我打聽到了老頭的住處，并不遠。車開到他們家小院的門口，兩個老頭子正在太陽底下下象棋。
　　
　　“哪位是周老先生？”我把車停到一邊，下來問。
　　
　　兩個老頭都抬頭看我。
　　
　　“都姓周?！逼渲幸粋€笑咪咪地說。
　　
　　“我找周根發(fā)老先生?！蔽艺f。真得感謝當(dāng)年林杰調(diào)查工作的仔細。
　　
　　“我就是周根發(fā)，別叫老先生，現(xiàn)在叫老先生的，都得上九十?！闭莿偛胚@位。
　　
　　“小周，吃中飯了。”院子里傳來老太太有中氣的喊聲。聽稱呼就知道，這兩位在一起得有四五十年了。
　　
　　“就來就來?！薄靶≈堋闭f。
　　
　　“就耽誤您一分鐘?！蔽亿s緊問：“2005年的時候，您還在服務(wù)站當(dāng)廁所管理員吧，是不是撿過一件白大褂？”
　　
　　老頭愣了一下，然后皺起眉毛，搖搖頭。
　　
　　“就來就來，你就不來?！痹鹤永镯懫鹚习榈哪_步聲。
　　
　　“沒撿過？您再回憶回憶？”
　　
　　老頭把頭搖得和撥榔鼓似的。
　　
　　“棋先停一停，下午再下不行呀。喲，這是？”老太太走到門口，瞧見我，有點疑惑。
　　
　　我心里的疑惑可比老太太大十倍，到底是周老頭記性不好，還是林杰的記憶在這兒出了問題？
　　
　　“我問周老先生點事情?！蔽覄e過臉和老太太解釋了一句，又向周老頭確認說：“您再仔細想想，2005年12月15日，時間應(yīng)該比現(xiàn)在更早一些，您把三天前在男廁所大便蹲位里撿到的白大褂洗好了晾在外面，一位開著警車的林警官來向您打聽白大褂的事情，他長得比我黑點瘦點，給了你兩百元把白大褂帶走了?！?br>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的事情！”周老頭斬釘截鐵地說。
　　
　　老太太卻狐疑起來，說：“你倒再想想看呀，人家講得一板一眼，怎么會搞錯?！?br>　　
　　“真的沒有，走走走，回去吃飯了?！闭f完他急匆匆拉著老太太進了院子。
　　
　　“我看有這事吧。”
　　
　　“沒有沒有，哪里會有。你別聽那后生瞎講?！痹鹤永飩鱽硭麄儌z的對話聲。
　　
　　我心里覺得古怪，莫非當(dāng)年林杰并不是在海寧服務(wù)站發(fā)現(xiàn)的腦太歲線索，而是撞見了腦太歲本尊，所以記憶從那刻起就被修改？
　　
　　可是不對呀，江文生于十二日逃跑，為什么到了十五日，才跑了這么點路呢？還這么巧被林杰撞見？
　　
　　周老頭剛才的反應(yīng)十分可疑，他否認得一點都不經(jīng)思考，連努力回想的過程都沒有。而且一般人，都會奇怪我為什么要問這么奇怪的問題吧，可他卻沒有，逃也似的進院吃午飯了。對了，他甚至都沒有和下棋的老朋友打個招呼。
　　
　　我看了一直在旁邊聽著的另一位老人一眼，他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像是知道些什么。
　　
　　還沒等我開口問，他就說：“我看呀，這事兒真?！?br>　　
　　“哦？您知道？您見過那白大褂嗎？”
　　
　　“我不知道，不過看老周的樣子，他是把錢自己揣著了。哈哈哈哈?！?br>　　
　　我張大了嘴，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什么，不禁啼笑皆非。
　　
　　“您是說，他把那兩百塊藏了私房錢，所以才不認？”
　　
　　“誰不藏點私房錢，你不藏？”
　　
　　“我？我還沒結(jié)婚吶?！?br>　　
　　“她已經(jīng)來了，我就長話短說?！绷簯?yīng)物說：“三年前何夕找上我的時候，我也很驚訝。為了壓制體內(nèi)的太歲，她需要幫助。但是你一直沒有開口和她談這一段，她也就不愿意主動開口。”
　　
　　2005年，作為莘景苑緊急醫(yī)療援助小組一員的何夕，在一次襲擊中被注射了小劑量的范氏病毒。在此之前，沒有感染了范氏病毒還能存活的案例，所以，當(dāng)時她決定和我分開，用養(yǎng)父范海勒的方法嘗試自救。范海勒的方法，就是他研究大量道家修真術(shù)后，總結(jié)出來的控制太歲的方法，非但此前未經(jīng)嘗試，而且，這個方法是針對金丹的。可何夕當(dāng)時的狀況，體內(nèi)蘊育的東西，卻可能并不是道家所謂的金丹，而是金丹之上的元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