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這么說呢?擁有耐腐又能大量儲存谷物能力的部族,當生活動蕩的捕魚、狩獵部族遇到困難時,他們向捕魚、狩獵的部族提供糧食,從而使自己處于有力的地位。由于生活經(jīng)濟上的優(yōu)越性,農(nóng)耕部族不斷地將其他部族納入自己的勢力范圍,從而使自己成為各部族的盟主。除此以外,生活上富足的農(nóng)耕部族還掌握了制造各種工具的技術。這些制造品對未開化部族來說是令他們驚訝的寶物。大概作為請教的酬謝,狩獵部族將堆積如山的獵物獻給農(nóng)耕部族。
要領導一個生活圈,例如必須是能制作精巧工具,且具有高度文明的集團。這就像“問鼎之輕重”所述,巨大之鼎已成為盟主的象征。
農(nóng)耕部族在吞并以魚為圖騰的捕魚部族時,在自己原有蛇的圖騰上增加了對方圖騰的一部分魚鱗;在接受以馬為圖騰的部族時,則在蛇身上增加了像馬似的長臉;在接受以獸類為圖騰的部族時,又在蛇身上增加了四只爪子。經(jīng)過這樣的衍化過程,蛇逐漸地變成龍的樣子。龍的爪子,大概是以犬為圖騰的部族提供的;龍頭所生之角,也許是以鹿為圖騰的狩獵部族加入蛇族時的禮物吧。
不僅印度有龍,歐洲也存在著龍。巴比倫尼亞周圍好像也是西洋龍的發(fā)祥地。人們一提到幻想中的動物,大都會聯(lián)想到身上長滿毛的大蛇之類的東西,與之相比似乎還是中國的龍最有魄力。可是僅憑這一點來證明中國人有豐富的想象力,未免有些牽強。
想象力,在中國反而是被人們輕視的才能。在考察中國民族特性的研究者中,沒有一個人會忘記提到現(xiàn)實性這一要素。中國人尊重能用眼看到的現(xiàn)實,這種精神有時會令人感到過于執(zhí)著。在記錄事實的問題上,像中國人那么熱心的民族,恐怕在地球上從未有過。
試舉一例。
春秋時代,齊國的權勢者崔杼殺了主君的莊公。這是襄公二十五年(前548)的事情。齊國的史官這樣寫道:崔杼弒其君。
崔杼大怒殺了這個史官。后來史官之弟接替其兄的公務后,又寫了同樣的內(nèi)容,故崔杼又把他殺了。史官還有一個弟弟,當時官職世襲,所以一個家族可從事相同的工作。剩下的弟弟在政府的記錄上也寫下同樣的內(nèi)容。這次就連崔杼也死心了。另一方面,地方上的史官聽到中央史官相繼死去的風聲,為了記錄事實,抱著記錄用的竹簡奔赴京城。然而,當他們得知最后的史官已如實記錄時,則如釋重負地返回鄉(xiāng)下。
這是《春秋左氏傳》所記載的內(nèi)容。與其歪曲事實不如選擇死,這種作為有骨氣歷史學家的例子,常被當做故事引用。
被殺害的史官,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史官,以及特意從鄉(xiāng)下趕赴京城的史官,他們確實忠于職守。但這些情節(jié)告訴我們的不只是修身養(yǎng)性教科書式的教訓,同時還讓我們知道他們死于公職,更是為“對事實的愛”而殉職。
只有事實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也是不可歪曲的。不實之詞和虛構是不被重視的。在這種精神土壤上,例如在文學方面,小說這種體裁最不易培育。中國文學的主流是記錄自己心靈的“詩”和記錄事實的“史”。
虛構應該屬于受排斥的東西,至少不能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大庭廣眾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