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過了很長時間，劉立新手上夾著筆記本，才顛顛地走進來。郝震見了，停下手里的活兒，不慌不忙悠然點上一支煙，轉動椅子面向劉立新問：“回來了？那個老李頭，是不是還是老一套，又給你看文件，又帶你參觀的？”
　　
　　“嗨嗨，他們吶……”劉立新苦笑著不停擺手說，“真是沒法說?！?br>　　
　　郝震嬉皮笑臉地說：“就是，一個傳統(tǒng)娛樂部門，搞那么好干什么？要我說，有一臺卡拉OK機，兩只話筒，外加一個功放，足夠他們玩了?！彼酒鹕?，居高看了看滿臉愁容的楊明峰，引逗地眨眨眼睛，“估計除了咱們小楊，誰都不會拿他們當回事。是不是，小楊？”
　　
　　“嘿嘿！”楊明峰不置可否干笑了兩聲。心想：你要是對那個航母甲板潘婷婷感興趣，就直接上唄，干嘛每次老拿我說事。
　　
　　“哎，劉立新，這事你想怎么辦？”郝震大大咧咧地問，“反正上次老李頭找我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表態(tài)了，首先得讓他們把現(xiàn)有設備維護好，各種功能全用起來再說?！?br>　　
　　“咱們口徑一致吧，今年就這么著?！眲⒘⑿碌皖^審慎地想了想，“明年在經(jīng)費里給他增加一點，幾萬塊錢，表示表示算了，管他買乒乓球案子還是功放。”
　　
　　嘿，楊明峰這可聽明白了，敢情那個主任老李頭，宣稱達標是借口，為明年爭取更多的經(jīng)費是目的啊。卻不幸碰上了劉立新這個“老油條”，他一撅屁股，就立馬知道要拉什么屎，木桶掉到了井里--被小小地涮了一把。
　　
　　劉立新應付完郝震，便拿眼睛看楊明峰。兩個人的眼神碰到了一起，相互間不約而同微微點了點頭，就一起站起來往門外走。郝震此時仍是意猶未盡，在他們的身后大聲喊道：“哎，要是以后老李頭再找我，我可就推到你們綜合計劃那兒去了??！”
　　
　　兩個人推門走進資料室。不料屋中間“嘩啦，嘩啦”流光往復的復印機前，站著毛裙長靴的“泄密”。“泄密”一看見是他們師徒倆，挺坦然地說：“我那個孩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老實。老師問哪個家長能復印學習資料，他就給我抱回這么一大摞子。”說完，還指了指擺在紙盒邊上，足有上百張已經(jīng)完成的“盜版”。
　　
　　劉立新隨手拿起長條桌上一份《求是》雜志，隨手翻看，嘿嘿地笑著說：“沒辦法，我那孩子裝積極，也總給我攬這種活呢。”
　　
　　楊明峰不吭聲，背著手在“泄密”邊上來回溜達，眼睛不時盯著勤勞的母親。
　　
　　“泄密”再也不好意思繼續(xù)下去了，轉回身，如夢方醒般大驚小怪地叫道：“呀！你們有事嗎？那我過一會再來?！?br>　　
　　“呵呵，是有點事。”劉立新直截了當?shù)卣f，“耽誤你一小會。”
　　
　　“嗨，你們是正經(jīng)事，我這是閑事?！薄靶姑堋闭f罷，挺光榮似的昂起腦袋，邁開大步走出去了?？呻S后又轉回來，鄭重其事輕輕為他們掩好門。
　　
　　楊明峰連忙拉過一把椅子在劉立新對面坐下，急急地低聲說：“你幫我分析分析，處長這到底是為什么發(fā)這么大的火呀……”接著就把自己含冤受屈的過程，簡明扼要地給他概述了一遍。
　　
　　劉立新手不停翻折著雜志的封底，面色凝重，聽得全神貫注。過了好一會，再不見動靜，才抬頭望著楊明峰，皺著眉頭問：“沒了？就這么些？”
　　
　　“沒啦，就這些?！睏蠲鞣逭０土藥紫卵劬?，感覺更暈乎了。
　　
　　“你后來又見過小孟嗎？”兩人想到一塊去了，劉立新看起來也十分關心這個問題，在詢問的時候，眼睛里閃過一絲詭異。
　　
　　“看見了，后來我出門上廁所，還碰見他呢?！睏蠲鞣宓卣f。
　　
　　“這就對了?！眲⒘⑿侣朴频卣f，“這說明，會議取消了?！?br>　　
　　“啊？就因為那個分配草案！”楊明峰眼鏡片后面的近視眼，由于驚訝，眼球更顯得凸鼓，“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