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文彬一聽,就預感到兇多吉少!這個羅部長,是部內現(xiàn)任最著名的“理論家”,參加下屬單位的大會,不時“插話”那是有名的。據(jù)說這老爺子,年輕的時候一天都說不了一句話,可到老了,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了這么個令“卑職”們膽戰(zhàn)心驚的壞毛病,而且越是臨近退休,病還越重。達文彬以前曾經想過,不知道他去國務院開會,是不是也隨時“插話”呢?
達文彬趕緊轉過身,滿臉期待的表情望著羅部長,熱切地高聲說:“請羅部長再給我們做重要指示!”說著,率先鼓起掌來。
羅部長伸出雙臂,向下壓了壓,笑瞇瞇地俯視會場呵呵地說:“談不上指示,就是我老頭子想借著今天這個機會學習一下嘛。”他隨手把嘴邊的話筒微微調整了一下,扭頭看著達文彬,“在我的印象里,你們在報告上說,這條生產線建成以后,應該達到國外四代半的技術水平。你能不能給我解釋解釋,現(xiàn)在國外已經發(fā)展到第幾代了?咱們自己設計的這條線,與國外的相比都有哪些優(yōu)缺點呢?”
嗯,原來是這個,這有什么好問的?是不是老爺子插話有癮,不插話不舒服呀。達文彬很快做出了反應,彎腰扭身湊近自己前面的話筒,向羅部長請示道:“羅部長,我提請集團副總兼總工程師,也是這個項目的總指揮戈一兵同志簡要介紹一下情況,您看這樣好不好?”
見羅部長微微點了點頭。負責會務的一位同志,趕忙將事先預備好的一只無線話筒傳遞給了坐在主席臺最后排的戈一兵。那個對達文彬是問題的問題,到了戈一兵那兒,可就不是問題了。
戈一兵此前不知經歷過多少次不同層面上的論證會、答辯會、評審會,說起來絕對是如數(shù)家珍,但今天這個場合與以往不同,他也知道應該要簡要截說??墒亲鳛橹苯迂撠熑?,他還是覺得這一點也重要,那方面也該捎上兩句,就顯得有些冗長。后來還是坐在他邊上的集團另一位副總張紅衛(wèi)輕輕捅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意猶未盡匆忙結了尾。
戈一兵剛講完,就接到負責倒水的服務員遞過來的一張紙條,展開一看,是達文彬的筆跡。上面寫著:講得很好!把主要內容整理成稿,以后大家都按照稿子講。戈一兵看了兩遍,一下就明白了,不由得暗自從心底里欽佩達文彬真高!他這短短不到30個字的紙條,竟然傳達了三個意思:一是夸自己;二是隱晦地提醒他,以后再遇上這種場合,應該簡潔些;三是要求經理層,今后再碰上此類提問,要保持口徑一致。
羅部長看似認真地聽完戈一兵的介紹,靠近邊上的林部長,笑著說:“好,我看情況還是比較不錯的嘛?!?br>
林副部長聽了,一顆懸著的心便放下來,趁熱打鐵補充道:“小達他們在這個項目上雖然很辛苦,但是取得了如此好的成績,也算是一種補償呀?!?br>
羅部長“嗯”了一聲,扭頭看了看站在臺側的達文彬,嘴對話筒面向全場含笑道:“好成績呀,我老頭子高興?。 彼Z調平緩,看上去像跟大家隨意聊天一般親切,“你們遠宏現(xiàn)在是技術、財力、項目都很雄厚呀,我看可以稱得上是‘三足鼎立’嘛。因此我老頭子就有了個小小的愿望,也可以稱之為希望吧,就是你們遠宏能不能在我退休之前,更上一層樓,再給部里打造個上市公司出來?”
不料,劉立新在臺下聽了羅部長的殷切希望,當即臉色大變!驚恐地喃喃自語道:“羅部長怎么能在這種場合,公開這么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