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奏道：“微臣覺著事情太蹊蹺了，怕有閃失。所有怪事都發(fā)生在陳敬身上，李謹(jǐn)被害那夜，他遭人追殺；今日索額圖押他去順天府，又遇蒙面人行刺；他的考卷又被監(jiān)考官故意污損，可能會成廢卷！”

皇上道：“朕也聽人密報，監(jiān)考官禮部主事吳云鵬每隔一炷香工夫，就去打擾陳敬一次。朕日夜尋思這事，猜想陳敬未必就是殺害李謹(jǐn)?shù)膬词郑且顾幽洳粴w必有隱情。”

明珠不敢說自己也是這么想的，只道皇上圣明，說：“啟稟皇上，微臣觀察，陳敬興許是個人才，若讓人知道是他告發(fā)了科場案，他今后的日子就不好過。所以，要破這樁案子，只需先拿了那個監(jiān)考官，順藤摸瓜，自會真相大白?！?/p>

皇上問道：“你是替朕打算，還是替陳敬打算？”

明珠道：“陳敬倘若是個人才，替他打算，便是替皇上惜才。微臣已向陳敬許諾，不把他放到臺面上來，他才說出真相的。但微臣不敢欺瞞皇上。”

皇上低頭尋思著，說：“如此說，這個讀書人倒很有心計？”

明珠道：“微臣眼拙，倒也看出此人才學(xué)、人品、抱負(fù)、城府非同尋常?！?/p>

皇上道：“此人要么過于圓滑，要么沉著老成。朕且記著他吧。”

明珠又道：“啟稟皇上，微臣還有一言?！?/p>

皇上點點頭，明珠便又說道：“皇上不妨讓索額圖繼續(xù)搜尋陳敬。此案中之人一日不知陳敬死活，就一日不得安心，自會有所動靜?！?/p>

皇上望了明珠半日，說：“你同索額圖長年隨朕左右，朕至為信任。只是索額圖性子魯莽，心思也粗。你倒是心思縝密，辦事干練。朕擔(dān)心索額圖要是知道陳敬被你找著了，你倆今后就暗結(jié)芥蒂了！”

明珠道：“微臣只是盡量想著辦差事辦好些，想必索額圖也不會計較吧?！?/p>

皇上忽然想起陳敬藏身之處，便問：“那是戶什么人家？”

明珠回道：“姓李，前明舊臣。”

皇上想了想，問：“是否就是那位前明舉人？”

明珠奏道：“正是，老先生叫李祖望，山西人氏，他家在前明倒是望族。”

皇上深深地點了點頭，說：“果然是他，原是衛(wèi)向書同科舉人，后來再沒有應(yīng)試。衛(wèi)向書向朕舉薦過多次，這李祖望只是不肯出山。先皇諭旨，前明舊臣，只要沒有反心，就得禮遇?！?/p>

明珠道：“微臣見那李老先生風(fēng)流儒雅，滿腹經(jīng)綸，為人方正，并無異心?！?/p>

皇上感嘆良久，又囑咐明珠：“朕已派索尼和鰲拜追查科場案，你身為御前侍衛(wèi)，依制不得預(yù)政。你只作為耳目，聽他們差遣！先拿了那個禮部主事吳云鵬，看他身后是什么人！”

明珠領(lǐng)了旨，皇上已宣他下去，卻突然又叫住他，說：“你且記住朕一句話。那個陳敬如此少年老成，將來不為能臣，必為大奸！”

明珠不禁惶恐起來，道：“微臣記住了?！?/p>

皇上逼視著明珠，又冷冷道：“這話，也是說給你聽的！”

明珠忙伏身而跪，渾身亂顫，“微臣誓死效忠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