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地下了樓,還沒走進急診室門口,我便聽見里面猛地傳來一陣號啕大哭,這場景太熟悉了,一準是沒搶救過來!雖然在醫(yī)院里早已見慣了這些生死離別,可我還是有些歉意,畢竟是答應(yīng)那少年來幫忙了。我回頭找他,想安慰一下,可沒想到背后空空,側(cè)身往樓梯上一看,也完全沒見著他的身影。心下有些疑惑,也沒有太在意,只覺得好歹應(yīng)該進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萬一日后遇見也好有個交代。
屋里癱坐著一個中年婦女,頭發(fā)散亂,不斷地哀嚎著:“我的兒啊……兒啊……”已經(jīng)哭得將近昏厥了,旁邊有人七手八腳地扶著她。聽著這凄厲的哭聲我也有些鼻酸,看來去世的應(yīng)該還是個孩子,也不知道這大半夜的是犯了什么急性病,竟會突然喪命。
“來遲了一步啊,剛才還商量著要不要緊急手術(shù),正準備聯(lián)系你們呢,可在救護車上呼吸脈搏就全停了!唉——可惜了,小男孩才15歲!”急診室的護士見我倚著門往里張望,便出來和我說道。
“是啊,最可憐的還是做家長的!對了,這孩子是什么狀況啊,外傷?”
她見我問這個,立刻將我拽了出來,小聲說:“在里面不方便講,這孩子啊,明里是被人捅死的,可照我看,是他自己作死的!”
“這話怎么講?”
“他下午出去玩,和人打架了,被人捅了一刀,刀子細傷口窄,就沒當一回事,偷偷在診所里貼了些紗布就回家了!沒想到睡到半夜家里人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再打電話找我們過去就已經(jīng)太遲了。你想想,脾都破了六七個小時了,肚子里全是血水,一碰就往外冒泡!”她講得繪聲繪色,一臉義憤填膺,我聽著卻沉重?zé)o比,也不知道我那些號稱百戰(zhàn)百勝的哥們會對這事兒有什么看法。
嘆了口氣跟她告別,我準備回去趁著天沒亮再補上一覺,剛一回頭,就看見那個傷心欲絕的母親一把將蓋著白布的孩子抱了起來,站在跟前的人急忙上去阻攔,我也快步過去想要搭把手,看樣子這可憐的女人是有些神志不清了,竟使勁扯著尸體說要帶兒子回家睡覺,明早還要上學(xué)呢!
眾人齊齊上去穩(wěn)住了母親,我看著僵硬地躺在那里的尸體,一下愣住了,刺撓撓的短發(fā),蒼白消瘦的面頰——這分明是剛才敲我門的那少年!
怎么會?我頓時慌神了,很想要抓住誰問個清楚,這孩子有雙胞胎?是我眼花?是我記錯了?總不能是見鬼了吧?——可面對著那些傷心的家屬,這幾句話我卻怎么也問不出口,最后只得作罷。
快步奔回辦公室后,捧著熱茶杯我還在不斷冒著虛汗,這件事看來是永遠找不到解釋了,現(xiàn)在只能叨念著阿彌陀佛,希望別再遇見這種稀罕事。
忽然間,門又響了,“當、當、當……”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便壯著膽子問道:“誰啊?”
“醫(yī)生,請問一下,我真的死了嗎?”門外飄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又輕又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