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作者手記:深謀遠(yuǎn)慮(1)

上天難欺 作者:蔣世杰


 

改革的浪潮洶涌澎湃,一浪高過一浪。改革的深度和廣度,遠(yuǎn)遠(yuǎn)超過那個“包”字所代表的水平。在時代浪潮中,宦海淳猛然發(fā)現(xiàn),他所迷信的“包”字,仿佛在一夜之間被更加現(xiàn)代、更加科學(xué)、更加豐富多彩的改革方式所取代。因此,他頭上的光環(huán)在社會巨變的光芒面前黯然失色,不再那么耀眼。社會的目光也悄然從桃源鄉(xiāng)轉(zhuǎn)移到別的地方,上級領(lǐng)導(dǎo)很少再來視察,再沒有外地的人來取經(jīng),再沒有各路記者來采訪。一句話,他已經(jīng)風(fēng)光不再。
  
  “難道我真的落伍了嗎?”他離開寫字臺,走到窗前。太陽剛剛冒出對面飯館的屋頂,照在他的窗戶上,看上去有點刺眼。他就自然而然地想起毛主席的一句話: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我這么年輕,我的生活才剛剛開始,不能就此沉默下去。想到這里,他想起了郝明懷,他生命中的貴人。如果侯專員帶他下山實出偶然,郝明懷把他帶到仕途上,則是慧眼識人,有意識地抬舉他,并時刻向他敲響警鐘。他想起了郝明懷說他在承包土地中一舉成功,是僥幸取勝的話。這時他才掂量出這句話的分量和它的深刻含意。平心而論,他的兩次成功,都帶有賭博性質(zhì),對這場改革的現(xiàn)實意義,他理解得并不怎么深刻。第一次是對郝明懷的迷信,因為郝明懷堅決支持改革。第二次是對“包”字的迷信,因為第一次的“包”,給他帶來了榮譽、地位和快感。以后還有沒有這樣的僥幸,有沒有這樣的機會提供給他?事實告訴他,人的一生不能沒有僥幸,但不會一輩子都生活在僥幸中。除了“包“字,要再搞出一些新的花樣、新的名堂,再把它變成一個焦點來吸引社會的目光,他確實感到力不從心。
  
  最近,上面的文件和媒體在干部使用問題上,反復(fù)強調(diào)重用知識分子。在最近的縣級領(lǐng)導(dǎo)干部的配備中,進了幾個知識分子。黨政機關(guān)也流行著這樣的順口流:年齡是個寶,文憑不可少,關(guān)系最重要,能力作參考。在這幾項中,他的優(yōu)勢在年齡,能力不好說,除了那股子蠻勁,他再也說不上他還有什么能力。至于關(guān)系,他和縣委書記郝明懷關(guān)系不錯,但不是哥們關(guān)系,就連他送的兩只雞,郝明懷都不收,到了關(guān)鍵時刻,還能不能力挺他,不得而知。況且,聽說郝明懷就要調(diào)到省上或地區(qū)去,郝明懷一走,他還去找誰?最具劣勢的就是文憑,將來有一天,這個文憑,可能會成為他致命的弱點,像一只猛虎,擋住他升遷的路。想到這里,他的心中隱隱作痛。他關(guān)了收音機,胡思亂想了一陣子,想出了一條妙計,就回到寫字臺那兒,沖著門外,喊了聲司機的名字。不一會兒,司機就敲他的門了。他喊了一聲進來,司機就應(yīng)聲進來了。
  
  “書記要出去呀?”司機問。
  
  “這樣,”他說,“你到村上去抓只羊,羯羊?!?br>  
  “嗯,要活的還是宰了?”
  
  “我要活的干嗎,收拾干凈拉來!”
  
  “好?!彼緳C說著就出去了。
  
  午飯后,他從容地趕到縣城,正趕上上班。宦海淳下了車,直接進了組織部的門。組織部里有四個人,他們都認(rèn)識宦海淳。他和他們打過招呼,就坐在沙發(fā)上和他的老搭檔小朱聊了起來。其他三人見他倆聊得熱乎,就找個借口陸續(xù)出去了。他見這里只有他倆,就對小朱說:“這會兒能不能出去一下?”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www.dappsexplained.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