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通過我們留在地上的腳印,我們的手經(jīng)過它的身體時的味道記住我們。
……這是你和我共同喜歡的味道。
弗爾利晃了晃脖子,我閉上眼睛。說不定這個沙發(fā)的某個地方仍然保留著他的味道。極少量的微粒,這種味道漸漸從這個房子和弗爾利的脖子上揮發(fā)了。我仍然記得的并不僅僅是他的氣味,你也是吧,弗爾利?
總會有某個黃昏,即使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也會感覺很放松,讓人敞開心扉。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黃昏時分。我相信對于兩個人來說,那天就是這樣的日子。在他急切地呼喚她的名字之前。
星期二和星期四有烹飪課,我去京東市場和好市多等大型超市買材料。很多時候我和他一起去。有時他沒有時間,我就自己開車前往。我把裝得滿滿的六個塑料袋搬到門前,換室內拖鞋,蜷縮在客廳和玄關之間的不透明推拉門前的弗爾利站起來,用嘴巴使勁拱我的膝蓋。不同于往常的是,弗爾利的動作帶著令人不快的強烈力量。我連連后退。
怎么了,弗爾利?
狗做出異常舉動的時候,首先應該朝狗想要的方向移動。散步的時候也是這樣。如果我想改變方向,首先要做的不是拉住狗鏈,而是先朝狗的方向走上片刻,然后溫和地轉身。如果拉住狗鏈,狗會更往相反的方向掙扎。關于狗,我從他那里學到了很多。我一邊后退,一邊用溫柔而寧靜的力量擋住想要出門的弗爾利。推拉門里好像有聲音……弗爾利獨自蜷縮在門外,這有點兒奇怪。里面肯定有人。
有誰在嗎,弗爾利?
弗爾利好像在做慢動作,用它的前爪慢慢壓住我的腳,趴了下來。它的意思是讓我和它一起待在這里。
是認識的人嗎,弗爾利?
弗爾利哼了一聲,發(fā)出嘆息般的呻吟。教弗爾利說話的時候,我明白了狗只能表達有限的東西。但是,它表現(xiàn)的內容從來沒有虛假。
讓開,弗爾利。
我低沉而果斷地命令弗爾利。弗爾利的嘴巴明顯僵住了。弗爾利感覺到了不安。汪汪,它頂著我的大腿。
沒關系,弗爾利。
……
后退,弗爾利。
……
快!
弗爾利不得不悄悄繞到我的身后。我走到推拉門前。我把手緊貼在上面,稍微用力,門開了。
我和弗爾利停留在推拉門前的時間非常短暫,然而就在這短暫的瞬間,我對門里可能發(fā)生的各種可能進行了猜測。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赤身裸體的場面并不奇怪。這就像一道菜肴里混合著兩種味道一樣自然。她穿著杏紅色的絲綢連衣裙。初秋時節(jié)她就穿著這件連衣裙,外面套了風衣。當時我和別的學生紛紛去摸,感嘆這件衣服很適合她?,F(xiàn)在我仍然覺得那件絲綢連衣裙很漂亮,不過11月份穿在身上太冷了。她把絲綢連衣裙挽到腰間,露出明晃晃的大腿,雙手卷著裙角,用嘴唇吸著坐在菜板上的他那干李子般癟癟的陰囊。他的雙手深深插進她散落在前面的頭發(fā),溫柔地把她的頭拉過來,推過去,反復不輟。
我長成少女的時候,有一天,奶奶給我講了這樣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一個男人在樹上睡了很長時間。那時候世界上還沒有太多的人,天上恐龍亂舞。某一天,男人醒了。天上飄著卷云,風中彌漫著草葉的芳香。男人意識到那不是草,而是芬芳的花香。那朵花在男人睡覺的樹下綻放。男人邁著粗壯結實的雙腿跳下樹來。闊大如盤的花朵中間凝結著圓圓的雨滴。男人靜靜地看了會兒雨滴,然后彎下腰,慢慢地喝了起來。
也許就是這個樣子吧,我想。
他把脫光衣服的她平放在沙發(fā)上,然后跪下來,紋絲不動地注視著她猶如無花果般敞開的生殖器。就像從久遠的睡夢中醒來,第一次看到凝結在世界上的雨滴。他背對著我,但是我知道他是什么樣的眼神。原來我以為這是只有我才知道的眼神。他好像在按摩,用手指細致而有節(jié)奏地揉搓她的生殖器。她的雙腿分得更開,讓他的手指可以插得更深。你看看,我有多么完美。她用這樣的表情低頭望著他的臉,呻吟著閉上了眼睛。他們誰都不著急,誰也不害怕。這意味著他們兩個人不是初次做愛。他們像采蘑菇似的神秘而慎重,聚精會神。緊張的寂靜之中摻雜著焦躁,兩個人像濕漉漉的粉紅色大舌頭,相互交織,互相推拉。她和他仿佛在享用程序固定的晚餐,按照吃的方式,而不是食物的種類進行。按照咀嚼、吮吸、舔舐的順序,吃得全神貫注。她的臀宛如用葡萄酒泡過的桃子,圓滾滾的,泛著粉紅色的光芒。他把她的臀拉上自己的膝蓋,雙手從后面緊緊抱住她的腰,身體搖晃。我聽見他大聲尖叫著喊出她的名字。我的眼睛變成了性敏感帶,我的身體也跟著瑟瑟發(fā)抖。我想闖入他們中間問一句,味道怎么樣?享用葡萄酒泡過的桃子,應該用鋒利的叉子,這樣才能吃出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