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爭中,我的任務是對繳獲到的敵方的一切資料進行檢查,那位美國兵向我所講的故事肯定是關(guān)于已犧牲的,而在此不久后我又收到的日記本的女主人的故事。在那段時間中,再沒有其他任何資料顯示出與那位美國兵講述有異議的地方。正因如此,我堅信我聽到的故事正是對日記本女主人之死的生動描述,那就是鄧垂簪女醫(yī)生的第二本日記。
您的女兒們說在日記本中記錄時間的最后一天之后的一個月,垂簪在一場戰(zhàn)斗中犧牲,托一位向?qū)У闹敢?,你們已?979 年把她的骸骨從廣義省帶回河內(nèi),是否她躺在德普縣西邊的一排高山下?她的戰(zhàn)友有沒有講述她犧牲的經(jīng)過? 35 年來,我一直相信鄧醫(yī)生死得必將像她所活著的一樣,完全奉獻,無私奉獻。
如果我已觸犯了您心中隱私的話,請允許我向您道歉,并希望這不是一件壞事。這一切在我心中隱藏得太久了,而今天我仍在尋找答案。
接到弗雷德的信后,我母親立刻打電話到德普縣向我姐姐當年在德普醫(yī)院工作時的同事李文姜詢問,他說我姐倒下的地方離醫(yī)院只有50 米。那天,他出差直到一個多月后才回來,聽人講述說,那天我姐剛離開醫(yī)院準備去平原工作時,忽然發(fā)現(xiàn)敵人就在醫(yī)院附近,她立刻鳴槍報警,并投入戰(zhàn)斗以牽制敵人,大家都脫離險境后,那股美軍還留在原地埋伏等待,直到三天后才撤走。
當?shù)氐纳贁?shù)民族同胞和戰(zhàn)友們把我姐埋葬在她倒下的地方,就在巴絲山旁邊的一個小坡上。
聽我講述這些細節(jié)后,弗雷德寫信給我的母親:
2005 年5 月2 日,星期一,9 點44 分
尊敬的尹伯母,
此刻我心中多年的疑惑已找到了答案,那名美國兵向我描述的戰(zhàn)斗過程正是如此。為了保衛(wèi)自己的戰(zhàn)友,您的女兒一個人與120 名美軍戰(zhàn)斗。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這一舉動都被稱為英雄,而英雄,無論是男是女,都勢必獲得世人的尊崇。
這個世界必須要知道您女兒的勇敢,并從她的愛情及思想中永遠學到一點什么東西。
昨天我與母親、妻子及女兒到餐館吃飯,我弟弟和他的妻子也與我們在一起,他的名字叫麥克。戰(zhàn)爭年代,他心急如焚要上越南參戰(zhàn),但我父親,一位海軍高級將領(lǐng)并不想把他的三個兒子都送上戰(zhàn)場。那時,我與我哥哥已經(jīng)在越南了。所以他利用自己的政治勢力把麥克留了下來。為了這件事,麥克十分惱火,但他仍然成為了一名軍官,經(jīng)過34 年的軍旅生涯后,去年他剛以大校軍銜退休。昨天,在餐館用餐時,他直率地說,一開始他反對我與羅伯特為您女兒的兩本日記所做的一切, 并為此而感到憤怒。我明白,說到頭來,他畢竟從未嘗過戰(zhàn)爭的滋味,從未體驗過當戰(zhàn)友在陣地上倒下時撕心裂肺的感受,所以他才憤怒。在與我母親一起進餐時,他終于明白了我們行動的意義,一位母親要有權(quán)利知道自己女兒的生涯和她心中的想法,所以他接受了我們的做法。我心中想,這太令人傷心了,因為他不明白垂簪已告訴了我們些什么,他看不見我們已看見的一切。他和很多人只見到戰(zhàn)爭奇?zhèn)サ墓猸h(huán), 而感覺不到當一個民族去侵略另一個國家時所犯的錯誤是多么嚴重,多少家庭家破人亡、生靈涂炭,但他是一個軍人。
在不參加律師事務及科學工作時,我是一名園丁,每當在花園里照料著我的花卉時,我常會連綿不斷地對這些事情思索數(shù)個小時。昨天,垂簪的形象充滿在我的思緒中,但我仍感到費解,她是如何犧牲的?而今天,河內(nèi)一位美如花朵的小妹妹已為我解答了我昨天的疑惑。垂簪正如我所想象的一樣,她的死完全像多年前我與那位士兵交談中所形容的一樣,而此刻,我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這一切,并為此而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