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大家都想鳥槍換炮,擠公共汽車的、自己蹬自行車的,一股腦在懷里全揣上了駕照,他們看見螞蟻一樣的車流就眼紅,恨不能坐在方向盤前面的是自己。阿達就是其中之一,聽她嚷嚷買車有一年了,所有汽車網(wǎng)站她都看,對比車型、價格,小到QQ、奧拓,大到勞斯萊斯、奔馳沒有她不研究的,看得眼睛都花了,她的結局跟我一樣,越看越?jīng)]主意。
但這不妨礙我們到處蹭車,胖子是我們騷擾得最多的一個,他對阿達總抱著想吃天鵝肉的幻想,所以經(jīng)常能隨叫隨到。阿達這家伙欲擒故縱,拿自己吃剩下的零食和嗲聲嗲氣把傻小子哄得一愣一愣的。那天我們坐在胖子的車里,路口的綠燈綠了有半分鐘了可前面的車連動都沒動,胖子用大粗手指頭按了按喇叭說:“準是女的!瞪眼往路邊瞪去,在大馬路中間找罵呢!”我剛要開口就聽見阿達說:“女的怎么了?離二百米你就知道人家是女的,要是一爺們那么肉呢?”紅燈,車向前挪了一米,胖子一句話把兩個未來的女司機給惹翻了,我們就差把礦泉水往他脖子里澆了。
似乎在男人眼里開車技術差的只有女人,她們開車很慢,即使開的是一輛法拉利跑車也無法讓車速提到六十公里以上,無論后面的車怎么按喇叭她們都不緊不慢的;她們開車很笨,該果斷并線的時候瞻前顧后、猶猶豫豫,路口排隊的時候起步太慢被人插隊;在車后窗貼“新手,多關照”的女司機綠燈亮的時候慢慢悠悠,紅燈亮的時候她踩油門,排隊等候的時候她熄火,倒車的時候她撞別人的車;要是一個年輕女人開著豪華車,多數(shù)男人會惡毒地認為那是一個傍大款的“小蜜”,不勞而獲、狐假虎威……
怎么女人連開個車地位都那么不平等呢?我們一個勁兒問身邊這個一身肉的家伙。他說很多男人在被女人超車后也不舒服,像受了侮辱,男人通常把車前車后地帶看成是自己的領地,不容染指,如果被人跟得很緊或者后面的車鳴喇叭催促也會讓大老爺們感到焦躁和屈辱。胖子深知自己身邊的兩個女人不好惹,一路上再沒敢多說話,自己縮在后排座里吃棉花糖。在阿達數(shù)次車熄火后,胖子說他昨天吃的羊肉串快被搖出來了,讓我們放他一條生路,于是,大胖身子從富康挪到另一輛出租車里,很快就在這條清凈的街道上消失了。車主不在,我們可撒歡了,一會兒往前開一會兒往后倒,從這個馬路牙子撞到另一個馬路牙子。
自從這胖子走后,我們的車開不起來了,掛上四擋把油門踩到底還是覺得速度不夠,而且想停的時候剛踩離合器,車就慢慢停了,剎車幾乎就是墊腳的,毫無用處。我們就這樣磨磨唧唧開著輛沒速度的車在連個人毛都看不見的寬馬路上亂逛,一會兒,阿達瞪著我問:“哪來的煳味兒?”我吸了吸鼻子,確實有一股燒膠皮味。她繞到車外檢查,我負責車里,我們像兩條警犬,貓著腰聳著鼻子東聞西聞。后來當我們的鼻子碰到一起,發(fā)現(xiàn)煳味兒來自車下,原來俺倆開的時候誰都沒把手剎放下去。
阿達笨手笨腳地把車打著,兩腳像騎自行車似的在底下踩來踩去,忙活半天車終于又開了,并且一路朝著市區(qū)的方向疾行。一進市區(qū)車明顯多了,阿達讓我?guī)退春笠曠R,她看前面,越開她心里越?jīng)]底,非讓我把車開回胖子家不可。我只好硬著頭皮坐好,雙手握著方向盤又找到了端洗臉盆的感覺。我們緊跟在一輛公共汽車后面,公共汽車停,我也停;公共汽車走,我也走,完全不用看紅綠燈。我雖不認路,但知道坐公交車怎么能倒到胖子家。正好又一輛車進站,我就跟在它后面,它上下客,我就歇口氣,哪怕旁邊一輛車都沒有,我也不切線。我們的白富康像嬌婆一樣小鳥依人,緊跟著公共汽車。我一路上眼睛盯著公共汽車屁股,眨都不眨一眼,生怕被它甩掉。終于把車開進了終點站,給胖子打手機讓他接車,他看見我們滿臉是汗,搖了搖頭:“女人,開什么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