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門鈴就響了,知道是陳清業(yè)到了。像陳清業(yè)這種身份的人去拜訪人,總是事先做好了一切準備,到了人家樓下,再打電話聯(lián)系。
別人要是不在家,或者不方便接待,那就改天再來。要是別人說行,他馬上就到,免得人家等候。他們最不怕走白路,最不怕耽擱時間,最不怕麻煩。他們就靠這本事討飯吃。
開了門,果然陳清業(yè)到了,身后隨著兩個人,都摟著紙箱子。一箱鮮提子,一箱果奶。這都是平常禮物,不會讓人臉上過不去,朱懷鏡只是說了句:“ 清業(yè)你客氣什么?“ 陳清業(yè)只是笑笑。隨來的兩個人放下箱子,笑著道了聲朱書記好,就要出門。朱懷鏡請他們坐,兩人只說車子在下面。陳清業(yè)說讓他們下面等吧。朱懷鏡也不強留,客客氣氣地送兩人出了門。
香妹倒了茶出來,滿面春風的樣子。她招呼一聲客人,就同兒子去了里面房間。朱懷鏡遞給陳清業(yè)一支煙,笑著問道:“ 清業(yè)生意越來越發(fā)達了吧?都買小車了?“ 陳清業(yè)搖頭一笑,說:“ 發(fā)達什么?有個車,辦事方便些?!?“ 好啊,清業(yè),你好好干,有一天會成為荊都鼎鼎大名的民營企業(yè)家的。“ 朱懷鏡贊賞中帶著勉勵,便不失領導風度了。領導面對腰纏萬貫的老板,如果光是贊賞,不輕描淡寫地勉勵幾句,難免露出欽羨的意思,就顯得掉格了。
陳清業(yè)仍是搖著頭,說:“ 哪里啊,我才起步啊。一直得到朱書記的關照,我心里感激不盡呢!您去梅次好幾個月了,我早就想過去看望您,總讓七七八八的事情沖掉了。這幾天正準備去的,知道您回來了。 “
朱懷鏡擺手道:“ 清業(yè)見外了,老朋友了,又是老鄉(xiāng),用得著這么客氣?有事去梅次的話,盡管找我。專程去一趟,就沒有必要了。都很忙??!“ 見陳清業(yè)老是擦汗,朱懷鏡才意識到屋子里原來很熱,抱歉道:“ 熱吧?空調壞了。我不在家,也沒誰去找人修?!?陳清業(yè)起身過去,看看空調機,說:“ 朱書記,我前天才買了臺兩匹的海爾柜機,原準備放在酒店大廳里用的,功率小了,得換臺三匹的。正好,我明天就把那臺空調搬過來,省得去退貨了?!?朱懷鏡心里明白,哪有這么巧的事?
你才說空調壞了,他那里就有臺不合適的新空調。朱懷鏡一向喜歡陳清業(yè),就是發(fā)現(xiàn)這小伙子腦子轉得特別快,辦起事來讓你覺得來也來得,去也去得,不至于尷尬?!?清業(yè),你賺錢也不容易,還是省著些用吧。
這空調修修或許還能用的?!?陳清業(yè)便說:“ 朱書記硬是舍不得這臺舊空調的話,我拿去修好了,放在我酒店里對付著。“ 朱懷鏡說:“謝謝了,清業(yè)。你嫂子馬上也要隨我調梅次去,梅次那邊氣候涼爽,空調不怎么用?!?這話聽來,不像是不要空調,也不像是要空調,只像在討論梅次的氣候是否用得著空調。
陳清業(yè)用不著朱懷鏡明說要空調,也就討論起氣候來了,“ 這幾年氣候越來越怪了,梅次那邊也不像原來那么涼爽了,這我知道。如果回去十年,梅次真的用不著空調。朱書記,那邊房子都安排好了嗎?“ “房子這幾天就會安排好,同這邊的差不多大,也是四室兩廳,只是舊了些。“ 朱懷鏡說。
陳清業(yè)說:“舊沒關系,裝修一下就是新的了?!?朱懷鏡淡淡一笑,說:“ 裝修什么?能住就行。我這種人是身不由己的,天知道明天一紙調令來了,我又會到哪里去?裝修房子不等于把錢丟在水里?“ 陳清業(yè)玩笑道:“ 不裝修怎么行?您當領導的艱苦樸素沒關系,可也得為嫂子想想哩。嫂子是在城里住慣了的,簡單的裝修還是要的。您也忙,管不了那么多,這事就交給我吧。我自己手下有裝修公司。“ 朱懷鏡很神秘的樣子,輕聲說道:“ 還讓你說準了哩!你嫂子百事都好,就是講究居住條件。他一直不想過去,就怕那邊的房子住不慣。不過現(xiàn)在就是有心裝修,時間只怕也來不及了?!?“ 請問嫂子什么時候過去?“ 陳清業(yè)問。
朱懷鏡說:“時間遲早都由她自己把握。不過最快也得一個月以后,最遲也不能遲過兩個月。過了暑假,孩子就得開學哩!“ 陳清業(yè)一拍大腿,說:“ 這就行了嘛!我馬上安排人過去,一個月時間裝修,綽綽有余。裝修完了,再放它個二十來天,去去油漆味,保證不用兩個月,可以從從容容搬家?!?“ 你這邊生意這么忙,顧得過來嗎?“ 朱懷鏡問。
陳清業(yè)回道:“這個朱書記放心,我會安排好的?!?朱懷鏡微笑道:“ 那就謝謝你了。我明天一早就回梅次了,你去那邊之前,先打電話給我吧。“ 陳清業(yè)道了打攪,告辭了。香妹出來收拾茶幾,問:“ 陳清業(yè)沒事找你,就專為送禮?還要送空調,為你裝修房子?!?朱懷鏡說:“ 我心里有數(shù),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