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第一陣大亂稍稍平息之后,我走到窗前向外看。人們在出事地點圍成個半圓形,波洛像個衛(wèi)兵似的拚命把他們擋住。
正當(dāng)我在觀看的時候,有兩個身穿制服的人穿過草地大步走來,警察到了。我趕快回到沙發(fā)旁。尼克抬起淚眼問道:
“我是不是應(yīng)當(dāng)做些什么?”
“不,我親愛的,有波洛在呢,他會料理一切的。”
尼克靜默了一兩分鐘,然后說:
“可憐的馬吉,可憐的好姑娘!她一生中從沒傷害過誰,這種慘禍竟會落到她頭上!我覺得好像是我殺了她——是我那么急急地把她叫來的。”
我黯然地?fù)u了搖頭。將來的事太難預(yù)料了。當(dāng)波洛堅持叫尼克請一個親戚來陪她的時候,他何嘗知道自己正在給一個毫不相識的姑娘簽署死亡證書!
我們無言地坐著。雖然我很想知道他們在外邊干什么,但還是忠實地執(zhí)行著波洛的指示,在我的崗位上恪盡職守。
當(dāng)波洛同一位警官推門進(jìn)來時,我覺得自己好像已經(jīng)等了好幾個小時似的。同他們一起進(jìn)來的另一位無疑就是格雷厄姆醫(yī)師。他立刻走到尼克身邊。
“你感覺怎樣,巴克利小姐?唉,真是飛來橫禍?!彼檬种赴粗拿}搏,說:“還好?!比缓筠D(zhuǎn)向我問道:“她吃了什么沒有?”
“喝了一點白蘭地酒。”我說。
“我沒事?!蹦峥舜蚱鹁裾f。
“能回答幾個問題嗎?”
“當(dāng)然可以?!?/p>
警官清了清嗓子走到尼克身旁。尼克對他陰郁地笑了笑,說:
“這次我總沒有違反交通規(guī)則吧?!?/p>
我猜他們以前打過交道。警官說:
“這件兇殺案使我深感不安,巴克利小姐。幸好我們久仰的波洛先生也在此地(跟他在一起是大可以引為自豪的),他很有把握地告訴我說有人在美琪旅館對你開過槍,是這樣嗎?”
尼克點點頭說:“那顆子彈從我頭旁擦過時,我還以為是只飛得極快的黃蜂哩。”
“以前還發(fā)生過其他一些怪事?”
“是的,至少這點很奇怪:它們是接連發(fā)生的?!?/p>
她把那幾件事簡單地復(fù)述了一遍。
“跟我們所聽說的一樣。但今天晚上你的表姐怎么會披上你的披肩呢?”
“我們進(jìn)屋來穿衣服——在外面看焰火有些冷。我把披肩扔在沙發(fā)上就跑到樓上去穿我現(xiàn)在穿在身上的這件大衣——是薄薄的海貍鼠皮大衣。我從賴斯太太的房里給她也拿出一條披肩,就是窗下地板上那一條。這時馬吉叫了起來,說她找不到她的大衣。我說可能在樓下,她就下樓去找但還是說找不到。我就從樓上向她喊,說一定留在汽車?yán)锪恕谡业氖羌K格蘭呢大衣,她沒有皮的——我說我可以給她拿一件我的穿。可是她說不用了,她可以披我那塊披肩,如果我不用的話。我說當(dāng)然可以,就怕不夠暖。她回答說夠暖了,因為約克郡比這里冷得多,她隨便圍上點什么都行。我說好的,并告訴她我馬上就出來。但當(dāng)我出,出來時……”
她說不下去了。
“別難過,巴克利小姐。請告訴我,你是否聽見一聲槍聲或者兩聲?”
尼克搖搖頭。
“沒有,我只聽到放焰火和爆竹的噼啪聲?!?/p>
“是啊?!本僬f,“這種時候槍聲是不會引起絲毫注意的。我還想請問一個我并不抱希望的問題:對于向你開槍的人你可能夠提供什么線索嗎?”
“一點也提供不了?!蹦峥苏f,“我想不出?!?/p>
“你自然想不出,”那警官說,“至于我,我覺得既然找不出動機(jī),那么干這種事的就只能是個嗜殺成性的瘋子了。好吧,小姐,今天晚上我不再打擾你了。對你的不幸我深表遺憾和同情?!?/p>
格雷厄姆醫(yī)生說:
“巴克利小姐,我建議你別再待在這兒。我跟波洛先生商量了一下,想送你進(jìn)休養(yǎng)所。你受的刺激太大了,需要百分之百的安靜休養(yǎng)?!?/p>
尼克兩眼看著波洛。
“是因為受了刺激?”她問。
波洛走到她身邊。
“我要你產(chǎn)生一種安全感,孩子。而且我也必須把你放在一個真正安全的環(huán)境之中。那休養(yǎng)所里將有一個護(hù)士,一個切切實實講究現(xiàn)實的好護(hù)士通宵在你附近值班。只要你醒過來低聲一喚,她立刻便會應(yīng)招而來。你懂了嗎?”
“我懂,”尼克說,“但你卻不懂:我的恐怖不會持續(xù)多久了。用這種手段殺我也好,用那種手段殺我也好,我全不在乎。如果有人一心要干掉我的話,他一定辦得到?!?/p>
“噓,鎮(zhèn)靜些,”我說,“你太緊張了?!?/p>
“不,你們誰也不懂!”
“我很贊成波洛先生的計劃,”醫(yī)生撫慰說,“我用我的汽車帶你去吧。我們還要給你吃點藥,讓你可以好好休息一夜。你看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