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多年前,徐悲鴻曾在這里寫生。如今斯人已去,現(xiàn)場依舊。陽光灑滿草地,微風吹拂樹枝,偶爾有游人走過,但聞聲聲鳥鳴,給人一種幽遠的懷念。
周恩來夫人鄧穎超生前說:“周恩來和徐悲鴻在巴黎就相識了?!币簿驮谶@塊墓碑前,年輕的徐悲鴻邂逅了同樣年輕的周恩來。
中央文獻研究室研究員廖心文是《周恩來傳》的主筆,她說:“當時周恩來到巴黎公社社員墻前憑吊死難烈士,遇到了正在這里寫生作畫的徐悲鴻。兩個人相見以后,可能因為兩個人都是江蘇人,而都有美術愛好,也是自己的追求,所以覺得特別地親切。他們在巴黎產生的這種感情呢,延續(xù)到解放以后?!?/p>
這也許是一幅讓無數(shù)中國人怦然心動的畫面。兩個同樣懷揣理想和抱負的中國青年,在這里殊途同歸,日后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才。
周恩來與徐悲鴻的一個共同話題,就是步入巔峰的歐洲繪畫與雕塑。
在天津的周恩來鄧穎超紀念館,保存著周恩來留法期間給親友寄回的卡片,印證了周恩來對徐悲鴻取法西方寫實傳統(tǒng)的共鳴。一張賀年片是米勒油畫《拾麥穗》,一張明信片是羅丹雕像《大衛(wèi)》,周恩來在背面用鋼筆寫道:“這是有名的羅丹雕刻,不用我介紹了,此像陳列在盧森堡美術院中?!绷硪粡埫餍牌怯彤嬓は瘛!斑@是一張英國名畫片,畫冊藏在巴黎魯滬(盧浮宮)博物院,英國美術天才不算多,所以英國的好作品很少,不過近年來也漸漸發(fā)達,他們愛畫兒童的像,這張畫可以說很傳神了?!?/p>
周恩來在巴黎住過的公寓,雖然房子已經面目全非,但法國政府仍在臨街的墻上掛了一塊刻有周恩來像的銅牌,以示紀念。就在這條街的斜對面,就是徐悲鴻在巴黎住過的公寓,我們按照巴黎高等美術學院提供的法文地址,也找到了門牌號碼,樓的外觀還是當年模樣,里面卻已經很現(xiàn)代化了,是一個非常講究的旅店。
徐悲鴻總是這么幸運,盡管他在法國的日子依然沒能擺脫貧困,可是他的身邊總是巨星閃耀,使他能夠沐浴在思想的陽光下。
一九二○年冬,徐悲鴻認識了他的藝術道路上又一個引路人,他就是當時法國畫壇的泰斗、公認的畫壇領袖達仰·布佛萊。
那是一次文化名人茶會,受著名雕刻家唐潑特的邀請,徐悲鴻也前往參加。知道這位中國留學生才華的唐潑特,把徐悲鴻引見給與會的達仰·布佛萊。應達仰的熱情邀請,徐悲鴻來到他的畫室,看到大量的素描、速寫和油畫,體會達仰藝術語言的魅力。二十五歲的徐悲鴻從六十七歲的達仰那里,讀到了天才畫家的執(zhí)著。
在徐悲鴻看來,歐洲繪畫傳統(tǒng)是一個獨特的藝術體系,與中國繪畫風格迥異,同樣是人類優(yōu)秀文化遺產。而達仰繼承文藝復興精華,引導他借鑒吸收,是他求之不得的。中國并不缺乏寫意和抽象的元素,缺乏的正是寫實訓練。
徐悲鴻驚奇地發(fā)現(xiàn),達仰已經是畫壇大家,每天一大早,還是到畫室作畫,直到天黑才離開,即使是星期天也不例外。人們都知道,徐悲鴻畫馬名揚天下,而達仰也是畫馬的高手。巴黎大學教授彭昌明出生在巴黎,是中國臺灣移民畫家的第二代,她的研究方向是美術史,曾將達仰·布佛萊作為研究對象。她給我看了一張達仰油畫復印件。畫面是一個人帶著馬喝水。
她說:“馬的題材,徐悲鴻是非常喜歡的,常常在他的畫里,看到對馬的興趣。徐悲鴻的老師達仰先生畫馬畫得也很好。我想從這些馬的比較,可以看出,徐悲鴻先生當時來巴黎的時候,希望了解的是整個西方的藝術傳統(tǒng),從最古老的希臘一直到十九世紀的歐洲。他想把非常豐富的西方傳統(tǒng),系統(tǒng)地帶回中國去?!?/p>
我們來到巴黎大學大會堂,看到達仰的畫作,造型逼真,氣勢恢宏。徐悲鴻與達仰相識的那一年,達仰的畫作在世界博覽會上賣到10萬美元,是當年參展畫家的最高價,被人們譽為“法國當代最著名的畫家”。只要有達仰的畫,徐悲鴻都會去看,仔細品味大師的創(chuàng)造力。當時巴黎不少重要建筑,都以請到達仰作畫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