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陶模很快就離開了兩廣總督的職位,沈翔云在廣州期間并沒有留下值得稱道的事跡。用馮自由的話說,“壬寅(1902年)以后,《國民報》諸友星散,戢翼開設(shè)作新社于上海,秦力山南渡緬甸,王寵惠游學美洲,云翔不知何所棖觸,竟伏故園,韜光養(yǎng)晦者多載,生平友好,多莫知其蹤跡。”
連“生平友好”都不知道其蹤跡的沈翔云,最終還是在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的《端方檔》編號1681函中,留下了一封落款時間為“七月二十八日”的私信,從而被《孫中山友人沈翔云史實考略》的作者孔祥吉,發(fā)現(xiàn)并且抄錄了下來。其中的第一段是這樣寫的:
自謁帥座,得遂瞻韓。都中晤熊君秉三,知賤名已承齒及,所圖報事,又荷玉成,感激之私,匪可言喻。忽來蜚語,至以為奇,惟是時正多故,告者似非無因,聽者亦難輕拒。雖倉皇南下,終以情理未符,信疑參半。
這里的帥座,就是從歐洲考察回國后于1906年9月出任兩江總督的滿族旗人端方。端方在南京將近三年的時間里,多方招募留日學生,并且通過對于劉師培等革命黨人的懷柔招安,在很大程度上分化瓦解了同盟會及光復會的革命力量。用沈翔云寫在信中的說法,就是“推誠下士,生平交好,半在網(wǎng)羅”。
信中提到的熊秉三,是以參贊身份陪同端方等五大臣出國考察的湖南籍立憲派人士熊希齡。良賚臣,是1899年由張之洞選送赴日本成城學校及日本陸軍士官學校中華隊第二期步兵科留學的滿族旗人將領(lǐng)良弼。在南京引薦沈翔云給端方的中間人“質(zhì)夫”,是與良弼一起赴日本留學的湖北荊州駐防旗人舒清阿,字質(zhì)甫。良弼和舒清阿都是沈翔云就讀湖北武備學校及留學日本期間的老朋友。端方出任兩江總督時,任命舒清阿為兩江督練公所總參議。1907年5月江南陸軍講武堂成立,舒清阿兼任總辦,不久又調(diào)往天津,在北洋陸軍任陸軍步隊正參領(lǐng)。沈翔云給端方寫信的時間,應(yīng)該是1907年的舊歷“七月二十八日”。他寫信的目的,自然是向他在《復張之洞書》中斥罵為“滿酋”的端方和舒清阿謀求報效官府的職位,也就是他自己所說的“所圖報事,又荷玉成”;“一介微寒,復蒙時時垂注,感激幾至涕零”。只是不知道沈翔云到北京謀職期間,是什么人造謠告狀導致他求職失敗并且“倉皇南下”的。沈翔云即使在“倉皇南下”的情況下,也沒有忘記在私信中用“來日方長,益當自勉,誓副鈞愛,不負裁成。質(zhì)夫公畢返寧,或偕叩崇階,面陳一切”之類的話語,來表白自己的效忠之心。
據(jù)袁克文《辛丙秘苑》介紹,他最初恰好是在天津舒清阿那里認識“沈翔之字虬齋”的,因為兩個人都有搜集古董字畫的癖好,于是便開始密切交往。等到袁克文于1912年冬天在上海再一次見到沈翔云時,“機警多智,學識亦超,善鑒賞,富藏書畫”的沈翔云,已經(jīng)變成他的同鄉(xiāng)陳其美的一名“謀士”。
四、陳其美的謀士沈翔云
1911年11月4日凌晨,光復會領(lǐng)袖李燮和率領(lǐng)巡防營、滬軍營、巡警隊、水師營,會同李英石率領(lǐng)的商團武裝以及張承、劉福彪、李征五等人組織的青洪幫敢死隊,齊心協(xié)力攻占了江南制造局,救出了被制造局總辦張士珩扣押的同盟會領(lǐng)袖陳其美,成功光復了上海。11月6日下午,陳其美、黃郛等同盟會人士,撇開領(lǐng)導上海武裝光復的最高軍事統(tǒng)帥、臨時總司令李燮和及其他光復會人士,在小東門原清海防廳署集會商議組建地方政權(quán),由會黨頭目王金發(fā)、劉福彪等人采取恐怖手段控制現(xiàn)場,逼迫與會人士推舉陳其美為滬軍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