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教科書作者們總是用“習慣性推斷和用語”構成的總體性解釋框架“解釋”印第安人與白人的關系,這個框架已沿用了幾個世紀。教科書的作者們仍然在為取悅“定居者”的后人而書寫歷史。
我們對印第安人及其與歐洲和非洲入侵者之間的關系的探尋,不可能是一次令人愉快的旅程。土著美洲人不是、也不應該是擺在某種歷史主題公園里的一些道具,讓我們去消遣快樂的時光,體驗異國風情。人類學家索爾·塔克斯指出,“我們對世代生活在北美的人所干的那些事,是我們的‘原罪’。”如果我們正視印第安人的歷史,我們就會變成“紅眼人”;然而,我們必須認識到,那就是我們的過去?,F(xiàn)在,是教科書該讓白人孩子靠邊站了,即便不帶著一雙“紅眼”,也要帶上幾個令人深思的發(fā)問。
今天的多數(shù)教科書至少想正確對待印第安文化。在我所考察的12本教科書中,一開始都幾乎用了不下五頁的篇幅預先討論土著人的社會。從一開始,美洲印第安人社會就是教科書的一個難點。教科書的作者們只是考古學、人類植物學、語言學、人類生理學、民間傳說研究、文化人類學、人種史學以及其他相關學科的消費者,而非專業(yè)人士。這些領域的學者能夠告訴我們更多的——盡管尚屬假說——關于歐洲人和非洲人到來之前,美洲所發(fā)生的事情。不幸的是,歷史教科書的作者們把考古學等當作死的學科,希望從中發(fā)掘答案。誠然,這些領域研究的是死人,但是死人是活生生的爭論話題。每年,都有報刊用大幅標題報道諸如在巴西發(fā)現(xiàn)的四萬年前古人取火造飯留下的碳化物,賓夕法尼亞的新的考古挖掘,或者關于中國、歐洲或非洲某個新的人類遺存、器物或觀念的推論。2007年,有證據(jù)顯示,彗星可能在一萬三千年前進入過地球的大氣層,使北美的多數(shù)地區(qū)一片火海,結果大火可能滅絕了大型動物,比如馬、乳齒象,并使地球上的人口急劇減少。
然而,“可能”這一措辭并不適合教科書的風格,教科書需要給出準確的答案。只有《美國的冒險歷程》承認不確定性。該書坦言:“本書今天讀起來或許已經(jīng)過時”,進而斷言,人類在美洲生活了一萬兩千、兩萬一千或四萬年。結果,《美國的冒險歷程》雖然是這12本教科書中出版最早的,但它對于前哥倫布時代的描述仍沒有過時。其他的教科書大多數(shù)仍帶有往常的正規(guī)語調。關于人類在美洲的居住時間問題,有人認為始于一萬兩千年以前,有人提出已居住了七萬年以上。一些科學家認為,幾千年間,早期定居者一浪接著一浪地到來;還有一些科學家根據(jù)基因的相似確信多數(shù)土著人都源于一個小群體。多數(shù)教科書只選擇其中的一種觀點,并認為那是不可辯駁的事實。某些新出的教科書加入了這樣的“可能性”,比如《霍爾特版美利堅民族》提到人“可能尾隨著獸群而至”;但接下來,像其他的教科書一樣,它們只提供一種單一的知識給學生去記憶。
教科書的作者們需要走得更遠些。徒步穿越白令海峽的說法只是一種假說。他們應該同時讓人聽到其他的學說,比如“渡船說”。他們不應該自己包攬一切,而要讓學生在網(wǎng)絡和圖書館里任意瀏覽,學生和老師腦子里都應該時刻想著要發(fā)現(xiàn)什么,想著如何找到真正有價值的新發(fā)現(xiàn)。這樣一來,每一學年的課程都可能從學生們的爭論開始,學生們選擇不同的數(shù)據(jù)和路徑,每個人都從詞源分析、遺傳學、考古學以及其他學科中搜羅證據(jù)去證明自己的結論。學生們會樂此不疲。從一開始,他們就會意識到,歷史還有很多疑問,歷史不是一堆讓人記憶的毫無生氣的史實。
我們剛才看到了教科書從一開始就缺乏思想活力。那些人是如何到達那里的?每本書都說著與布爾斯廷及凱利同樣的話:
地球表面如此多的水都凍結成了冰,白令海峽的海平面下降了。這樣,他們在追逐野味時,能夠步行穿越那段從西伯利亞到阿拉斯加之間的56英里的路程。在不知不覺中,他們發(fā)現(xiàn)了兩塊大的陸地,那里完全無人居住,但卻到處是野味……幾千年過去了,其他的人群隨之而來。這一小群人漸漸蔓延到北美洲和南美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