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輕盈與沉重(2)

　　“我不是你的，”他不耐煩地板起臉，眼神毫無溫情，片刻前的歡愛了無蹤跡，“我不屬于任何人?！?br>　　
　　蔡惜膽寒。
　　
　　“你愛我嗎？”她哀哀地問。
　　
　　“不?！彼f。
　　
　　“你不愛我嗎？”
　　
　　“不?！彼匀徽f。
　　
　　這是他使用頻率最高的一個字眼，他甚至很少對他的拒絕加以解釋。沒有前奏，沒有后續(xù)。一顆強有力的炮彈，沖膛而出，擊中蔡惜的心臟，發(fā)出一聲沉悶的爆炸聲。
　　
　　不錯，他是單身，她也是，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展開一段交往，一切的隱秘似乎毫無道理?？墒撬麄兊母星?，盛開在暗夜里，隱藏在帷幕中。
　　
　　規(guī)定探望維尼的那個周末，蔡惜出差在外，帶領公司全體技術人員，奔赴一間縣級醫(yī)院，沒日沒夜地修補被黑客攻擊后陷入癱瘓的網絡系統(tǒng)。
　　
　　下一次的探視日，仍然錯過了，因為半途接到他的電話，約她去度假村。在蔡惜的日程安排表上，他的約會，高居榜首。沒辦法，兒子是永遠的，愛情是游動的。維尼會等她，他卻不會。蔡惜能做的，是每時每刻苦苦攫住他。
　　
　　就是一個月沒見到維尼了。
　　
　　蔡惜開始夢見兒子，維尼頻頻出現(xiàn)她的夢境里。夢是混亂的，維尼跟她做游戲，懷中抱著一只玩偶，咯咯笑著，左躲右閃。她伸手去抓他，怎么都夠不著，急得一頭汗。一眨眼，維尼變成了衣衫襤褸的大孩子，瘦臉、尖下巴，義正詞嚴地指責她拋棄了自己。
　　
　　“你不是我媽媽！”夢里的維尼尖銳地說，“你是個無恥的女人！”
　　
　　“我想見一見維尼?！毙瞧谝坏闹形纾滩蛔〈螂娫捊o景皓。
　　
　　“還有十二天?！本梆┦枪鹿k的可惡嘴臉。
　　
　　“通融一下吧，”蔡惜陪著笑，“我領他吃頓午飯，就把他送回去，前后耽擱兩個鐘頭而已?！?br>　　
　　“我認為，”景皓不痛不癢地回答，“我們還是應該嚴格遵照協(xié)議約定的條款，這樣對雙方都比較合理?！?br>　　
　　“我是他的母親！”蔡惜提高嗓音。
　　
　　“見面的時間變來變去，孩子會不適應的?！本梆┎患辈辉辍?br>　　
　　“你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蔡惜不假思索地脫口說道，“身為母親，我隨時隨地可以反悔，去法院奪回兒子的監(jiān)護權！”
　　
　　“維尼，有點腹瀉，”景皓沉淀了好一會兒，才比較平靜地說了一句，“你改天來看他吧。”
　　
　　他掛了電話。
　　
　　蔡惜明知自己的行為實屬無理取鬧，她還是控制不了自己，她是如此急切地想要把維尼軟軟香香的小身子摟在懷里。因此隔一天，她就買了維尼喜歡的肯德基的薯條雞塊什么的，找上門去。她對自己說，看一眼，只是一眼，她立即就走，絕不拖泥帶水惹麻煩。
　　
　　結果景皓不在家，維尼也被他帶出門了。育嬰師又新?lián)Q過了，不認得蔡惜，隔著防盜門，警惕地上下打量她，不肯放她進屋。
　　
　　蔡惜于是坐在車中，死等。她聽著音樂，隨手翻看一份《電腦商情報》，不時瞟瞟小區(qū)大門。景皓的自行車停在樓道里，估計是牽著維尼散步去了，應該不會走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