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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廚的男人才是真男人(8)

后廚機密 作者:(美)比爾·比福德


   哪個廚師不磨刀?
  
  一如不少紐約餐館,巴柏也收“實習生”,讓烹飪學校的學生到餐廳無酬工作。學生根據(jù)這段經(jīng)歷撰寫畢業(yè)論文,不寫論文就拿不到烹飪文憑。美國有兩百二十九間獲官方認可的烹飪學校,每年有二萬五千位畢業(yè)生,其中也不乏年紀較大的學生(跟我不能說不像),他們原本不懂廚藝,卻一直想學烹飪。哈得孫河畔的美國廚藝學院,堪稱烹飪學界的哈佛和耶魯,學院位于距紐約市以北車程兩個小時的地方。這所學校有四年課程,畢業(yè)時頒授學位,每年學費為兩萬美元,包括專用刀具和圍裙。這學費可不便宜,然而巴柏大多數(shù)廚師都曾在那兒就讀。我這下明白了,馬利歐同意讓我上工,是要我補前一位實習生的缺,我很慶幸有這個機會。
  
  有天早上,我讀了這名實習生撰寫的論文,其中包括一份替七十五人處理綿羊腸的食譜,還有制作一千五百個意式餛飩需要多少分量的面粉、蛋和山羊奶酪的說明。我想了一下,這不見得沒有用。比如說,要是我搭“瑪麗女王”號郵輪橫穿大西洋,廚房上下員工卻通通在一夕之間暴斃。眾人口耳相傳,船上有個家伙精擅巴柏廚房圣經(jīng)當中的兩則食譜(這圣經(jīng)是本藍色筆記本,里面記載餐廳自開張以來每道菜的做法,本子放在榨汁機和另一部機器之間,后者專用來把牛臉肉攪碎成爛糊的肉泥)。成百上千的旅客唯恐會餓肚子,他們擠成一團,圍攏在我身邊,催促我快到船上的廚房去。我在那兒的櫥柜和小型的走入式冷藏柜里東翻西找,找到足夠的綿羊腸子,于是可以發(fā)揮所學,實地運用。
  
  艾莉莎照慣例,在早上七點迎接這些受訓的廚師,跟他們講解她手下廚房的工作流程。她大約每三個月就要接待新生,他們需要靠她來完成學業(yè),而我慢慢發(fā)覺,她也需要他們來完成她在一天之內(nèi)必須做完的所有事情。他們和我之間的差異相當明顯,也正可說明我的試用期為何一延再延。她老以為我應該知道自己在干嗎。有天早上,她吩咐我到地下室拿二十五顆柳橙和五十顆檸檬?!坝媚愕膰??!彼f,然后她注意到我一臉迷惑的表情,便嘆了口氣,抓起她圍裙的兩個角角,使之成吊床形狀,干脆示范給我看。
  
  我回來以后,她舉起果皮刨絲器,那玩意兒是用來刨柑橘類水果皮的?!澳銘摃霉づ俳z器吧?”她說話的語氣有股呼之欲出的惱怒意味,我了解她其實要說的是“可別告訴我你無知到不曉得這是什么東西”。后來,我簡直不情愿告訴她,她給我的刨絲器刀口太鈍了,鈍到根本不是在刨果皮,而是在凌虐果實,我的砧板逐漸滿目瘡痍,成了傷殘柳橙和檸檬的戰(zhàn)場,這時我才吞吞吐吐地表示,這把果皮刨絲器大概不是廚房里比較好的刨絲器。
  
  星期五那天,我扮演的角色之詭譎微妙,得到了確認。那一天總是特別漫長、壓力又大,因為你不僅得準備好當晚要用的食材,還須備好整個周末的食材。我在走入式冷藏柜里頭,設法挪出空間放一盤羊肚蕈,卻屢屢失敗。艾莉莎蹲在地上,把盛裝在二十夸脫容器的雞高湯,改盛進十二夸脫的容器里,因為她需要一只二十夸脫的容器,卻到處都找不到(雞高湯是唯一可取的高湯-用別種材料熬的高湯,法國味都太濃了-每天早上,廚房都會在一口大鍋子里裝滿雞腳和水,一煮就是幾個小時。煮雞腳的畫面可是很強烈鮮明的-活像蜷曲的人手,缺了大拇指,還一節(jié)一節(jié)的-我頭一回看到雞腳在大鍋里載浮載沉,覺得雞腳底下像是黏附著不知多少人的手臂,正在沸滾的水里抓呀扒的,想要爬出大鍋。在廚房后方最熱的地方,這口靠墻擺放的沸水鍋,活脫脫是煉獄的入口)。
  
  安迪也在冷藏柜里,構想他所謂的“走入式特餐”,也就是周末的特餐,好出清先前一直賣不動的材料,以免材料久存腐壞。“脆皮海鱸”是走入式特餐,因為“我們買進足供一晚做二十客的鱸魚,卻只賣掉九客。馬上就是星期天了,我們要是還賣不掉,就得把這些鱸魚扔掉。那兒還有牛肝菇,銷路也不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回都一定還會剩有意式培根,我們就重新創(chuàng)作我們的鮮魚佳肴吧,在魚上擺牛肝菇和脆脆的培根,把這道菜銷掉,一點兒也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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