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整，約里斯·卡爾克從隱藏處看著一輛豪華車駛進莊園。

“還有三個人在屋里沒有出來。如果我沒算錯的話，應該是兩男一女。”

獨自隱藏在山腰隱藏點的這幾個星期里，卡爾克孤單異常，逐漸養(yǎng)成了時不時對自己大聲說話的習慣。雖然自己也意識到了這種傾向，但他現(xiàn)在還并不擔憂。他覺得自己還未到那種很危險的程度。這樣的事情總是發(fā)生在男人身上吧？他想起家鄉(xiāng)的人行道上那些走來走去的男人，嘴里跟假想的伙伴聊著什么。

如果他有一天變成這樣一個眾所周知的白癡，卡爾克希望自己還能有足夠的意識打個電話，向當局解釋自己的情況，保護自己免受社會治安管理的懲罰。

他現(xiàn)在最嚴重的問題不是早期癡呆，而是找回那盤放在伯爵夫人密室內的聲控錄音磁帶。

他站起來環(huán)視著自己的山間住所，現(xiàn)在是時候了，他想。

他再也不愿想起這里的化學除臭劑的味道，還有腐敗煙草的味道，還有透過偽裝網間隙傳過來的怪異燈光，但他會懷念在這里觀鳥的生活，在這里可以看到獾、嚙齒類動物、野兔、小鹿和狐貍，當他夜里監(jiān)視伯爵莊園一舉一動時，是這些小動物緩解了他的勞累。那一刻他決定把山洞里所有的物品都留給那個幫他建起一切的偷獵者。這樣他就免得麻煩把所有東西搬回車里，同時還能更好地掩蓋他的蹤跡。

經驗告訴他，不能獨自偷偷溜進伯爵莊園偷出錄音帶。他不再年輕，不再充滿冒險精神，同時在職業(yè)生涯里他已經見過太多的惡棍、人販子和殺人犯了，不再會有特別的沖動想要闖進自己監(jiān)視的人家中一探究竟。

但是一定會有辦法避免闖進伯爵夫人家里自尋死路的?？柨藳Q定馬上著手制訂一個方案。

12

卡爾克看著阿姆·馬克隆，即保羅·馬克隆的堂哥安上了最后一片百葉窗。很顯然他早就注意到了卡爾克。但是卡爾克明白這位退役老兵不會因為他這么一位警長，準確點兒講是前警長的出現(xiàn)就驚慌逃竄。至少他還有空抽支煙。

卡爾克剛準備點煙，就看到馬克隆的堂哥從工作間的對面揮舞著磨砂機向他打著手勢。

“渾蛋，趕緊把火給滅了。這里可不是什么鄉(xiāng)村俱樂部。這里的干柴足夠熏烤一頭鯨魚了?！?/p>

卡爾克尷尬地笑了笑，把那支還沒有散出味道的煙連同火柴一起踩在腳底下弄滅。他早就該預料到馬克隆的堂哥不會給他好氣受的。馬克隆的堂哥對卡爾克除了蔑視沒有任何別的感情。保羅·馬克隆在他眼前被殺，而且僅僅是由于運氣原因，那個亞當·薩比爾的自殺性行為才結束了阿希奧·巴勒無休止的殺人活動。

阿姆·馬克隆走向車間角落的一處水槽，然后開始使勁地洗自己的手、臉和頸后。卡爾克知道阿姆正從水槽上臟兮兮的鏡子里打量著自己。

卡爾克沒有動，他也在打量著阿姆，思量著把自己所知的信息告訴他，萬一給錯了人，是否會使他坐牢。

“你已經不是警察了，是吧？”阿姆向卡爾克走來，用毛巾擦著頸后，毛巾半遮住了眼睛。

卡爾克的腦子飛快地轉著，想假裝自己還是警察，晃一下自己已經失效的徽章。但他沒這么做，他說：“是的，我已經不是警察了。你怎么猜到的？”

阿姆聳了聳肩說：“我做了二十年雇傭軍，能辨別出一個人擁有權力時的神態(tài)。你已經沒有權力了，如果你還是警察的話，你不會在那里干等著我結束工作，而會沖過來打斷我，還會很渾蛋地覺得那是自己應有的權利。但是今天你一直看著我結束了工作，警察可不會那么禮貌?！?/p>

“很精辟?！笨柨梭@嘆于阿姆的邏輯，馬上變換了策略，以一種和開始完全不同的方式接近阿姆，“你還記得我吧？”

“我怎么會忘呢？是你告訴了我們保羅的死訊。”

卡爾克內心涌動，阿姆所說的每個字都深深刺痛了他作為警察的靈魂。“那次你幫了我，你給我們提供了阿希奧·巴勒相關的重要信息，關于他做雇傭軍時的生活。”

阿姆斜眼看著卡爾克，好像突然明白了過去一直搞不懂的東西似的。他點了一支煙。

卡爾克做了個怪表情。

阿姆咧嘴一笑：“是，剛才我跟你胡扯什么火災啊不能抽煙之類的胡話，來一支我的怎么樣？”

卡爾克仰起腦袋懷疑地看著：“怎么突然之間態(tài)度轉變如此之大？”

“你真想知道？”

“是的，我很想知道?！?/p>

阿姆從兩個鼻孔里噴出煙圈來：“因為你不是警察了，我更喜歡現(xiàn)在的你。他們因為保羅的事把你踢出了警察隊伍？”

“間接的?！?/p>

“這幫狗娘養(yǎng)的，那又不是你的錯。如果要是你的錯，我一定不會讓你走出大門的?！?/p>

“我發(fā)現(xiàn)了?！笨柨它c燃了阿姆給他的煙。

兩個人站著盯著對方，抽著煙。

“那么前警長先生，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