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妹兒被丫鬟叫回家，聽到父親的訴說就呆了。云妹兒的娘坐在一邊大氣不敢喘，整個家里一片沉寂。戴老肥左一圈右半圈地踱步嘆氣嘮叨著：“咱這個家可要倒霉了，這世道，這光景，這陣勢……”

“我能嫁給他？休想。”云妹兒突然說。

戴老肥停下腳步，哭喪著臉：“當(dāng)?shù)囊膊荒苓@么做?？稍圻@個家……”

“爹，你想想呀，我怎么能嫁給一個土匪呢？”云妹兒的眼淚掉下來。

云妹兒娘怯生生地說：“她爹，要不要跟萬福家說道說道？”

戴老肥不知如何作答。

云妹兒抹著淚，走出去。

私塾里，課還沒開始，石有書在陪穆識子下棋。他見穆識子心情不錯，便顯得不經(jīng)意地問道：“穆先生，靖鎮(zhèn)有古墓？”

“當(dāng)然有，”穆識子剛要落下棋子，停住，抬頭問，“你怎么問這個？”

石有書尷尬地答：“不知怎么想起來的?！?/p>

穆識子想了想說：“是這樣，靖鎮(zhèn)這一片是周人虢國封地，秦在此發(fā)祥。陳倉北阪城一片覆蓋著周、秦、漢三代許多貴族墓藏。那些先人將此地作為靈魂的居所，卻不曾想兩千多年后變成了操槍操炮的練兵場?！彼哑遄臃呕赝肜铮骸捌び皯蚶镉袀€曲牌叫太伯奔吳，你看過吧？”

石有書答：“看過，周部落的君主直父想將王位傳給第三個兒子季歷，兄長太伯和二子仲雍為不和弟弟爭王位，借采藥的名義悄然離開，先向南，再向東，跑到無錫、蘇州那地方建立了后來的吳國。”

穆識子點(diǎn)點(diǎn)頭接著說：“這是發(fā)生在周初的一個重大事件。孔子后來著書時，還特別稱贊了太伯、仲雍的品格。王位都能放棄，何況錢財？又何況不義之財？”穆識子停頓了片刻，壓低聲音道：“我在想，石多哥曾說垣下演習(xí)時塌方的事……是什么塌下去了呢？周或秦初時的墓葬即便年頭久了，也不足以塌陷吧？”他又抓起一粒棋子，像在自語：“那會不會是盜墓的地道口被士兵踩塌了呢？”

石有書問：“古墓和地道是怎么回事？”

穆識子手中的一粒棋懸在半空，又放了回去。

“那……先生對盜墓又怎么看？”

穆識子手中的棋子啪的一聲落下：“當(dāng)然是十惡不赦！”

石有書看著棋盤，開始發(fā)呆。

穆識子見他似乎有心事，問：“嗯？你看到了什么嗎？”

石有書猶豫片刻，答：“沒有?！?/p>

云妹兒急匆匆進(jìn)來了，表情哀傷。

“云妹兒，出了什么事？”穆識子問。

“沒事，”云妹兒忍不住落下淚，“穆先生，我就是想……繼續(xù)上課。”

3

石老蔫背著手朝城門洞溜達(dá)著，時不時跟人打著招呼。這些熟悉的面容將看不了幾天了，他想到這，不由一陣傷感。這些天他經(jīng)歷了幾次意外的事。先是發(fā)現(xiàn)了存有寶器的窖藏并取了一支青銅匕首試探價格，緊接著匕首不翼而飛。他隱約感到自己是被賊人盯上了，于是決定取了其余的寶器全家撤離，并把遷徙的事取名為趕集。

他走近城樓，看見警察一溜煙正在貼告示，便湊上去看個究竟。

農(nóng)人們不安地議論著，紛紛跟一溜煙打聽著細(xì)節(jié)。一溜煙頭也不回地刷著漿糊，解釋說：“大演習(xí)，挖壕溝，自然是要用土地嘍?！?/p>

眾人敢怒不敢言地紛紛離開。石老蔫知道自家的雜樹林是保了，心存竊喜，正要離開，被一溜煙叫住，“哎，老蔫呀，”他壓低嗓音，“聽林所長說，你家石多哥和游司令有交情？”

石老蔫止住步，趕緊擺手道：“一溜煙，這話可不敢亂說！”

“那為啥單你家的雜樹林保住了呢，不挖溝？”一溜煙看看四周沒有人，神秘地補(bǔ)充道，“說是把那林子當(dāng)指揮所。”

“?。俊笔夏璐篌@，急急地走出城，朝雜樹林望去。

一群兵正坐在林子里搭帳篷。

石老蔫心說壞了事，萬一洞口暴露了，那寶器豈不完了蛋？他后悔自己當(dāng)初沒有全取出來，留下了隱患。于是強(qiáng)裝鎮(zhèn)靜，往雜樹林移動著，想看個究竟。

石多哥抓著破課本，嘴里含著一塊餅跑出廚房。

弘應(yīng)天背著一個布袋走進(jìn)來：“多哥，我有事找你?！?/p>

“找我？啥事？”

“你成天跑，對靖鎮(zhèn)周圍熟，我要尋祖墳，你肯陪我走走嗎？”

“尋祖墳？”

“剛找到的家譜，但不甚明了?！?/p>

“我還要去上課呢?！笔喔缤T外跑著說：“穆先生剛收下我，不能不去?！?/p>

“落下的課，回頭我教你，咋，你還信不過我？”弘應(yīng)天拉住他，“放心，有我呢，我去跟識子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