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凡玲一時無語,淚水狂涌,雙肩不住地顫抖。
肖國華走過去,試著擁抱她,但腦海中總是反復(fù)回放她偷情時的鏡頭,再看到她就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他感到他與孔凡玲之間就這樣豎起了一道厚厚的玻璃,看得到她的存在,卻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溫度。
“明早我就去找馬克鑫辭職?!彼砂桶偷卣f。
肖國華把手抽回來:“那好,你洗洗睡吧,明早還要起早坐車?!?/p>
肖國華在床上躺著,心里反復(fù)地想,還是讓自己的心痛得麻木了吧,這樣才能試著開始去淡忘。
孔凡玲在洗手間里待了很久,出來以后怯生生地上了床。她看著肖國華,終于開了口:“是我不好,我知道是我不好,國華,我知道你是好老公,你是真正愛我的。你罵我吧,你打我吧,也許這樣我的心里會好受一點?!?/p>
肖國華此時的心在流淚,卻強忍著不讓表情表露得太凄然,他輕輕地把手搭在孔凡玲的肩頭:“別說了,現(xiàn)在我的心已經(jīng)像一團亂麻,也許我能原諒你對我的背叛,也許我能寬容你對家庭的褻瀆。但你為什么不隨便找個理由,對我說說你出軌的原因呢?”
孔凡玲堅決地回答:“即使你打死我,我也不會告訴你我跟馬克鑫上床的理由?!?/p>
肖國華凄然地站了起來,緩緩地踱步到窗口,舉目望去,城市燈火輝煌,夜空星光點點。他咬咬牙,回頭道:“算了,睡吧?!?/p>
晚上兩個人開始還是躺在床上楚河漢界分明,后來孔凡玲輕輕地碰他,他也順勢把她摟過來。但是,無論他怎么努力,自己那活兒都是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
折騰了半天,不僅他自己出了一身的虛汗,連孔凡玲也是累得夠戧。終于,孔凡玲道:“算了,這兩天你累了?!?/p>
肖國華很沮喪地仰面躺著,心想:昨天叫孔凡淑還搞得我心急火燎的,怎么見到孔凡玲就變成這樣啦?
以前肖國華總以為自己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可是真正處于其中時又覺得自己是那么無助。
他明白,孔凡玲跟馬克鑫的事就像一根刺,深深地,長長地扎在心里??墒?,自己又怎么能保證將來能拔了這根刺,就不會在今后扎進更多更深的刺呢?盲目地分手,也許刺是拔了,但可能連皮帶肉地傷到骨子里,痛到永久。
“國華,要是你心里這道坎兒過不去,咱們就離了吧?”孔凡玲說。
肖國華馬上打斷了她的話:“說什么呢?以后不要胡思亂想?!?/p>
婚姻是一種情感和責(zé)任的契約,相互的忠誠是雙方都要遵守的底線。既然不想離婚,那就證明雙方都想維持這份契約,那就要繼續(xù)相互忠誠下去??墒牵磥淼目追擦崮茏龅竭@點嗎?
第二天去公司,肖國華將咪咪與自己商議的事情匯報給秦勇。聽完了肖國華的報告,秦勇不溫不火地問:“你覺得這個陳老板到底怎么樣?”
肖國華道:“說實話,我對他平素并無太大的好感,特別是他現(xiàn)在提出這個方案我覺得有拿我們一把的意思。還有啊,最近他總是叫他的那個女人來請我吃飯,我有點心里不大舒服?!?/p>
“怎么?對方使出了美人計,你就將計就計唄?!鼻赜乱姽植还值卣f。
肖國華有些沮喪地道:“我發(fā)現(xiàn)你這當(dāng)老總的怎么沒有一點憐憫之心呢?我處在水深火熱,你倒在一邊看熱鬧。跟著你干怎么總有點孤立無援的意思啊?”
“你就以為我沒幫你?這件事不是不可以做,只是現(xiàn)在這個敏感時期,我怕你出師未捷身先死?!鼻赜氯舆^一根香煙。
肖國華接過煙抽了一口,笑著對秦勇說:“作為旁觀者,你認(rèn)為我怎么做才不會被人抓住把柄?”
“你一定要做到在整個操作過程中不能有破綻,否則,我沒法保你?!鼻赜驴粗?。
肖國華笑著:“我被干掉了對你有什么好處?”
“不但沒有好處,相反我也馬上變成泥菩薩?!鼻赜律钌畹匚艘豢跓?。
肖國華靜靜地聽著沒做聲。
從秦勇的辦公室出來,肖國華心里有些煩躁,本來還準(zhǔn)備在秦勇面前為陳老板的事?lián)砹幰环?,但是,在聽到秦勇的話后陡然覺得萬念俱灰,早上來時的萬丈雄心也消失殆盡。
他知道自己在這家公司的前途基本上宣告終結(jié)了,現(xiàn)在他什么也不能做,不管做什么,肯定會有人馬上站出來挑刺。
現(xiàn)在怎么辦?他不由得打了個電話給咪咪,告訴了她自己可能辦不成她所說的事情了。
咪咪問他為什么,他就把秦勇的話跟她說了一遍。
誰知,咪咪忽然笑起來,說:“秦總只是提醒你要注意細(xì)節(jié),也沒說你不能做???”
肖國華回答:“我不想在這個公司讓人家趕走,要走也得走得漂亮些?!?/p>
咪咪笑得更開心:“那你為什么不在走的時候給自己留好后路呢?”
肖國華沒再說什么,他忽然感到很悲壯。
他回到辦公室,官昌菊和小崔還沒有到,業(yè)務(wù)員們該出去的都出去了,剩下的幾個還在那里打電話約客戶見面。
他很理解這些業(yè)務(wù)員,對他們來說,很想爭口氣,哪怕是一個月出一單,兩個月出一單,一方面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想提高收入,畢竟業(yè)務(wù)員如果只拿底薪的話,還不如飯店里的服務(wù)員工資高??墒牵F(xiàn)在競爭這么激烈,拿下一個單,并能順利地收回款,畢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本來就是矛盾的結(jié)合體,沒有得到的時候在煩,得到之后還是煩。不過煩惱的東西變了,沒客戶的時候,你在煩,怎么辦?底薪岌岌可危,提成無從談起;有客戶了,這個客戶怎么這么苛刻,那個客戶怎么那么不知好歹,老板怎么一點也不理解自己,這么點提成卻要完成那么多事,總之什么時候都會很煩悶。
可是,你又能怎么樣呢?特別是最近,官昌菊話語之間總讓人有種忽明忽暗、若有若無的火藥味,頗有恨不得一時間將自己取代的架勢。跟他們斗?自己甚至找不到一個著力點,因為這個公司除了秦勇是個職業(yè)經(jīng)理人,其他人,甚至包括一些中層管理人員,幾乎都是老板的親戚,他們似乎并不是故意跟你作對,可又處處刁難你。在他們的眼里,你就是外人,而他們都是為自己做事。
也許咪咪說得對,是該給自己留條后路了。
做銷售就像流水,水流到哪里,業(yè)務(wù)就延伸到哪里,要做大做多,水就要盡量流得遠。公司現(xiàn)在不是要擴大市場占有率嗎?何不以這個為借口,多鋪點貨出去?自己鋪出去的貨多了,也就是經(jīng)手的欠款多了,公司還敢輕易地動自己的位置甚至炒掉自己嗎?
這是一個危險的游戲,自己跟公司在玩一個危險的平衡。如果能在這個過程中把自己的后路鋪好,解決了房貸,或者是房貸的大部分,以后的壓力也不會那么大了吧?
肖國華在位子上發(fā)起呆來。忽然,他想到了個絕妙的辦法,于是,他打電話叫咪咪下了個單。而這個單要的是公司庫存沒有的貨,這樣一來,咪咪那邊訂單量上去了,自己的銷售額也上去了,至于沒有發(fā)生實際的銷售,上面問起來,就不是銷售的問題了,而是公司庫存不足。而這樣做的最大的好處則是可以擴大咪咪那里的信用額度。
秦勇的鼻子永遠比狗還靈。中午休息的時候,肖國華去銀行給肖國林寄錢時接到秦勇電話,徑直問肖國華陳老板的那單是不是他授意的。
肖國華說:“我在你面前明人不做暗事,就是這么回事?!?/p>
秦勇氣哼哼說:“你小子可是把我給害苦了,老板知道了這張單,叫我抓緊組織生產(chǎn)??墒?,你要知道,現(xiàn)在全廠都在全力以赴完成聯(lián)茂的第一批訂貨,怎么可能停下來生產(chǎn)陳老板這張單所要的貨呢?”
肖國華不動聲色地問:“你準(zhǔn)備怎么處理這件事?”
秦勇狠狠地罵著:“你小子手腕兒的確不一般,這事兒干得漂亮,但是,以后你準(zhǔn)備這樣干的時候事先跟我打個招呼,省得我被蒙在鼓里心里不平衡?!?/p>
肖國華問:“老板怎么說?”
秦勇道:“老板叫我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叫陳老板改訂現(xiàn)在聯(lián)茂用的貨,這樣生產(chǎn)線就可以順帶做出來,不用費那么大周章?!?/p>
肖國華問:“你準(zhǔn)備怎么回答老板?”
秦勇道:“你小子玩的這招夠陰,把我逼到墻角了,似乎是不配合你不行了是不是?”
肖國華笑嘻嘻地道:“秦總,其實這也是你教的,早上你要是不說叫我在細(xì)節(jié)上不能留下破綻,我能想出這個損招兒嗎?”
“好了,下午有個人從廣州來,你去接待一下,單你自己埋,我不給你報銷。但是,記住,臨下班時往我辦公室打個電話,說陳老板勉強答應(yīng)了,但是要求回款期要適當(dāng)?shù)匮娱L。”秦勇咬著牙道。
肖國華開心極了:“嘻嘻,我知道,然后我叫他們打一筆錢到公司賬上,既算回款又算訂金怎么樣?”
“那好,回頭我跟老板說說這事,反正有錢回來,算什么都無所謂。對了,有人傳官昌菊和他背后的那個羅崗又在背后搞小動作。你幫我盯住點兒,我倒要看看這兩個人到底水有多深?!?/p>
“嗯?!?/p>
臨放電話,秦勇再三叮囑肖國華:“這兩個人恐非善類,暫時不敢對我怎么樣,但你還得留神點兒。別中了他們什么招兒,到時候讓我說不出話來?!?/p>
關(guān)系是職場最主要的資源,尤其是跟上司的關(guān)系。當(dāng)一個人置身于競爭激烈的職場時,就已被迫卷入一場職場政治。在這時,你必須作出一個明智的選擇。
上司這種東西就是上帝派來苦你心志,勞你筋骨的,至于降不降大任于斯人則要看你的運氣。好在肖國華跟秦勇在這個家族式的企業(yè)里是不得不站在一條戰(zhàn)線的戰(zhàn)友,否則,他的這個小伎倆不會這么輕易得逞的。
現(xiàn)在要開始實施他跟咪咪的約定了,開始還算順利,不過,還是要防備官昌菊和她后面的那個羅崗,這些人就像是王寶強扮演的那個順溜,總是在你最沒防備的時候伏擊你。自己現(xiàn)在一定要想好對策,叫咪咪和陳老板配合密切,萬一穿幫了那可不是好玩的,一場令人歡笑的喜劇完全可能轉(zhuǎn)變成一場糟糕的悲劇。
他跟秦勇的朋友聯(lián)系了一下,對方說自己還在路上,趁著還有時間他打了個電話給咪咪,告訴她,事情基本搞定。
咪咪說著道:“好啊,等你把貨發(fā)過來,我就開始運作幫你炒一套房。”
他說:“這些還是后話,明天你叫人來我辦公室一下,以前的供貨合同要重新修改一下,對了,我怎么把車送回給你?”
咪咪說:“你先開著吧,我叫人明天去你公司開回來就好?!?/p>
面子一經(jīng)丟下,世界就海闊天空了。
他打了個電話給孔凡玲,想問一問她辭職的事跟馬克鑫談得怎么樣了,可她又是不接電話。她大白天的不接電話什么意思?難道又跟馬克鑫去床上風(fēng)雨去了?
他放下電話,心里很沮喪,他一直希望自己能辦好事,做好人,但似乎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肖國華自認(rèn)為是一個很失敗的男人。
他剛才給肖國林寄了八千塊錢,剩下的兩千本想還信用卡的卡債,不過想想已經(jīng)存了最低還款額,還是等到發(fā)了工資以后再還吧。因為有了聯(lián)茂這張單,下月的日子會輕松一些的。
他把車開出公司,徑直開到離家不遠的一個商場,他很想買件衣服給孔凡玲,自打買了房子,她還沒添置一件新衣服呢。盡管現(xiàn)在她犯了錯誤,可肖國華還是不相信她的心完全飛到了馬克鑫那里,他還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把她感化。
他剛把車在地下車庫停好,坐電梯上了一層。電話忽然響了,是肖琳,她是利用課間休息打給他的。她告訴肖國華,那個男生中午主動請她吃了米粉。
肖國華問:“就這事?這個你自己處理,爸爸不能干涉你的自由。我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是,你的座位調(diào)換了沒有?”
肖琳回答:“我跟他說了,可是,他不置可否。爸爸,你看該怎么辦?”
“你的意思是要我出面?”肖國華問。
肖琳似乎刻意壓低了聲音回答:“爸,我想了一下,咱們不能再給他送禮了。前兩天他兒子住院我們剛送了一千塊錢,我想,你要是方便的話,我放學(xué)的時候你再用那個寶馬接我一次,他這人見到領(lǐng)導(dǎo)和大款馬上就溜須拍馬。說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p>
“這個有用嗎?”肖國華其實不想去,他不想助長孩子的虛榮心,說完這句話,他又補充一句,“我去接你,他能看見嗎?”
“看見最好,看不見也會有人告訴他的?!毙ち盏?。
“那好,放學(xué)時我去接你?!?/p>
要去接肖琳,秦勇的朋友就有個空當(dāng)沒法陪,他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那人,告訴他晚上吃飯的地方,讓他先去。然后打了個電話給付正杰,叫他過去先陪一下。銷售部很多人,叫誰去都有時間,但是,這是秦勇的朋友,叫他們?nèi)ゲ缓线m。
不管你跟自己的手下關(guān)系怎么密切,甚至已經(jīng)到了蜜里調(diào)油密不可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態(tài),有些事還是不能讓他們知道底細(xì)。
走過女性內(nèi)衣的專柜,有售貨員熱情地招呼他,問他要不要買件內(nèi)衣給情人,他紅著臉走了,哪有大男人去這樣的地方的?不過,他還是很奇怪,內(nèi)衣專區(qū)還真有幾個男人在陪著比他們年輕不少的女孩子在買內(nèi)衣。
他不由得心里暗自慚愧,同樣是男人,別人有錢找情人,自己怎么連老婆都養(yǎng)不起呢?
記得前些日子和孔凡玲、肖琳逛商場的時候,她對一套蠟染的衣服很有興趣,試了半天,最后還是沒買,他走到那里,發(fā)現(xiàn)孔凡玲試過的那個款式還在,于是,他就買了一套。這是他近幾年第一次買衣服給孔凡玲,不知道晚上拿給她的時候,孔凡玲會是怎樣的表情。
盡管肖國華心里總是想原諒孔凡玲,嘴上也是這么說的。但是,他心里總還是疙疙瘩瘩的,想起昨晚孔凡玲含淚的眼睛,心中有點異樣的酸痛。
而心里這么一疼,記憶的閘門便洶涌打開。想想孔凡玲嫁給自己也是挺委屈的,在老家那個小城市,孔凡玲雖然不是一等一的美女,但是至少也是回頭率不差的,不像許多城里女孩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自私不知道疼人,二十多歲了還賴在父母懷里發(fā)嗲。最重要的是,她家里沒有任何的負(fù)擔(dān),而那時自己不但要經(jīng)常匯錢給老家的父母,還要管弟弟、妹妹的讀書。肖國林沒考上,妹妹考上了一個大專,卻嫁了個跟自己家一樣困難的同學(xué),搞得父母生病她一個子兒也拿不出來??追擦犭m然有些市儈,但對于自己給家里寄錢卻從來沒有含糊過。逢年過節(jié)也是能跟自己坐車回家,進了家門幫母親干這干那。
再后來,家里蓋房子自己也幫了些,弟弟、妹妹結(jié)婚自然也要出些錢,這些孔凡玲都沒含糊過。有時候,父母來城里住,她只要是有時間,絕對不讓母親做飯。而肖琳小時候主要是李淑芬?guī)Т蟮?,自己的父母基本沒有管過。
怎么算起來,孔凡玲都算得上賢妻良母,怎么就毫無征兆地出軌了呢?
來深圳折騰這么多年,所有的錢都在房子上,手頭沒有任何閑錢,每個月六千五百塊的月供,加上管理費,本體維修基金,水電什么的,壓得人有點透不過氣。有時真想,為什么這么折騰,好像一切又回到起點,一點也享受不到有房族的快樂,為什么啊?
現(xiàn)在,咪咪說幫自己炒房,而現(xiàn)在房市也不錯,憑她在國土局的男朋友,應(yīng)該能賺錢。其實肖國華總覺得靠房子掙錢有點不道德,因為你的財富都是建立在別人損失的基礎(chǔ)上,房市不會無緣無故地增值,總得有人去接那最后一棒。
他想,等咪咪幫自己買的便宜房子交房啦,趕緊脫手,拿到錢,投資在實業(yè)上,做做實體生意,為社會創(chuàng)造點就業(yè)機會!
再撥孔凡玲的電話依然沒人接,肖國華有些自嘲地想,這孔凡玲不是在跟馬克鑫作一次肉體上的最后告別吧?
商場里人來人往,每個人都似乎很幸福,只是肖國華感到每一個眼神似乎都含有深意,似乎是在諷刺他,嘲笑他:你這個綠帽子很艷麗啊。
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心就像受到了強烈撞擊的汽車風(fēng)擋,倏地碎落成好多一粒粒圓圓的珠子,他想把它們組合起來,卻再也不能。
停在肖琳學(xué)校門口等她的時候,他接到咪咪的一個電話,問他晚上干什么,想一起吃個飯,他本來想說自己有事,但忽然心里一動,說好啊,然后告訴了她飯店的名字。既然秦勇不給自己報銷,那么,轉(zhuǎn)嫁一下危機也未嘗不可。
在這個生存壓力逼人的時代,我們都過得不輕松,不快樂。房貸的壓力那么大,為什么一定就要去買房呢?不就一堆磚頭水泥嗎?讓它壓一輩子太沉了。
正想著,有人敲他的車窗,他一看,正是肖琳,他按下玻璃問:“怎么不上來?”
肖琳做了個鬼臉,說:“你下來一下。”
他下了車,肖琳把書包塞給他,然后跑掉了。
他很奇怪,這孩子搞什么鬼?
不大一會兒,肖琳跑回來,對他說:“走吧?!?/p>
坐在車上,肖國華問她:“你剛才搞什么鬼?”
肖琳道:“沒什么,我要讓他們看到來接我的真是我爸,不是哪個大款?!?/p>
肖國華一驚,問:“什么大款?”
肖琳臉不變色地說:“我們學(xué)校有好多女生都交了大款男朋友,我怕他們誤會?!?/p>
肖國華心里一緊,心想,現(xiàn)在這中學(xué)怎么也這樣???但是,他沒敢接著這個話題談下去,作為父親,跟女兒談這個問題也的確不合適。
肖國華將女兒送回家趕到飯店的時候,付正杰和咪咪已經(jīng)陪客人聊了一會了,見面一聊肖國華才明白,原來這人是秦勇的弟弟秦沖。他很是奇怪,秦勇搞什么鬼?自己的弟弟從廣州來深圳自己不接待?
好在味蕾和味蕾之間永遠存在著溝通,幾道菜上來一吃,秦沖和肖國華就熟得很了。
談著談著,不知道怎么談到房子上了,當(dāng)他聽說肖國華為了肖琳的學(xué)校才買了這套房子,而且搞得自己很狼狽的時候,秦沖有些不滿地說道:“唉,別說了,我還不如你,我當(dāng)初買房子時開發(fā)商說可以叫孩子就讀附近的一所名校,結(jié)果現(xiàn)在卻是只隔一條馬路孩子上不了那個學(xué)校,如果想去就得交擇校費,現(xiàn)在的難處就在于,退房子退不了,入學(xué)就得交錢?!?/p>
肖國華一聽這個心里頓時有點安慰,比起秦沖來,自己還算幸運的。
“唉,如今中國最好的教育資源都集中在大城市里的高尚住宅區(qū)里,按照電腦派位的原則,農(nóng)村和城市貧民子弟是不可能享受到的。從一開始,窮人子弟就輸在了起跑線上?!备墩芎鋈婚L嘆一聲。
“沒辦法,中國最貧窮的群體,往往集中在以勤奮、耐勞著稱的農(nóng)民和工人階層?!鼻貨_搖搖頭。
咪咪問:“這是為什么呢?”她的聲音活像蔡明。
秦沖有點憤慨:“我們一直在講,知識能夠改變命運,可在我們這個時代,只有權(quán)力和金錢才能改變命運。有錢人的后代叫富二代,窮人的后代叫窮二代。從你還是蝌蚪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經(jīng)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