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狼狽不堪(二)

倒霉男人 作者:天佑


肖國華不知道他們除了偷情的快感外,是否真的能夠找到長年維系這種關(guān)系的紐帶?

漸漸地,業(yè)務(wù)員們開始有回來的,自己要堅強,不能讓他們看出自己的心情,自己要給自己的外面裹上一層堅硬的外殼。越是堅韌的外殼,下面的身軀越是柔軟,就像烏龜?shù)臍ぁT趺磿氲綖觚??自己現(xiàn)在戴了綠油油的帽子,不正是人們常說的王八嗎?

問問大家的工作進展,共收回來二十幾萬,看樣子完成秦勇給的任務(wù)還是有可能的。這讓肖國華感到壓力小了不少。

直到下班官昌菊也沒回來,不知道她那里進展得怎么樣?

回到家里,孔凡玲正在做飯,她這個人做事很麻利,扎了個圍裙很有點干練的感覺。往日看到這個形象肖國華并沒有什么感覺,但是,今天這個賢妻良母的形象卻讓他很刺激,他腦子里不停地想象著她在馬克鑫胯下翻滾的樣子,會很騷嗎?

肖琳今天倒是很乖,正在自己的房間里面做作業(yè),昨天跟那個男生在公園里的樣子是那樣的柔情似水,現(xiàn)在乖得就像只小貓,這女人啊,都這么善于偽裝嗎?

吃飯的時候,孔凡玲問肖國華:“你怎么看著有點不舒服?”

“有點感冒。”

孔凡玲關(guān)心地摸摸他的頭,吃了一驚:“你這么燒啊,趕緊吃飯,回頭去社區(qū)醫(yī)療中心打一針?!?/p>

“早上打了,等下我睡一覺就好?!?/p>

“那怎么能行?等下一定去打針?!?/p>

“去就去,對了,這周日你沒事吧?”

“可能要加班?怎么啦?”

“哦,付正杰這周日結(jié)婚?!?/p>

孔凡玲放下碗,看著肖國華:“哎呀,小付結(jié)婚我可得去,可是,我們現(xiàn)在不是還欠他一萬塊錢嗎?怎么辦?”

肖國華心里似乎有一個尖利的東西劃過,他趕緊吃了口飯:“這錢肯定得還人家,我想辦法吧?”

“要不我跟馬克鑫說一下,借公司點?”孔凡玲試探著問。

肖國華心里忽然變得很痛,他把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你別跟他借!”

“你這是什么意思?跟他借怎么啦?以后讓他慢慢扣我工資嘛。一萬塊對他來說不是大事,對我們可是大事。”

“不行就是不行,就這么定了,我自己想辦法?!?/p>

“你能想什么辦法?自從金融危機到現(xiàn)在,你的提成都是逐月減少,能有什么辦法?”

“這個月銷售還可以,我跟秦勇說說,先把提成提出來?!?/p>

“公司真的能幫你解決?”孔凡玲有些懷疑地問。

“好了,別提這事了,我要去睡一覺?!毙A轉(zhuǎn)身進了主人房。

“不是說好了去打針嗎?”

“不打了?!?/p>

半夜,肖國華忽然醒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一身大汗,睡衣幾乎都濕透了。

孔凡玲被驚醒,問:“你怎么啦?”她的手一摸肖國華,驚訝地叫道,“你怎么出了這么多汗?趕緊換身干凈的睡衣。”

換上了干凈的睡衣,肖國華忽然睡不著了。他仰著頭看著天花板,心里亂得像團麻??追擦岚咽执钤谛A的胸口,把腳放在他的大腿上。

“好些了嗎?”她的頭發(fā)摩擦著肖國華的臉頰,他感覺她有意在討好自己。

肖國華轉(zhuǎn)過頭看著她,發(fā)現(xiàn)她充滿了陌生感。

張愛玲說:到女人心里的路通過陰道,她是對的??追擦峥桃庋陲椀男那閰s通過她的身體,羞辱了肖國華的自尊。

肖國華翻過身,把她狠狠壓在身下……

“親愛的,你真厲害啊?!笨追擦崤d奮的叫聲中帶著哭腔。

肖國華心想,臭婊子,馬克鑫昨晚沒滿足你嗎?

肖國華忽然感覺,自己內(nèi)心有一種野性噴薄而出。他咬著牙,瘋狂地動作,直到筋疲力盡。

完事后,肖國華假裝滿足地閉上眼睛,心里覺得很是暢快淋漓??追擦峥s在他身邊一動也不動,就像一條死狗。

第二天早上上班之前,肖國華對孔凡玲說:“要不然,咱們把老家那個房子賣了吧?!?/p>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又想把我哥趕出去?”孔凡玲立刻橫眉冷對。

關(guān)于老家這個房子,現(xiàn)在也算是肖國華的一塊心病。這房子當時是廠里分給他的,要不是有這個房子,當時孔凡玲也未必嫁給他。后來肖國華的廠子不景氣,肖國華下崗,到深圳打工,后來孔凡玲也跟著過來,那房子一直由孔凡玲的媽媽李淑芬照顧著。

前幾年孔凡淑大學畢業(yè)到了深圳,李淑芬跟孔慶山也搬到深圳,正好當時孔凡玲的哥哥孔凡剛做生意賠得精光,連他和父母的房子都給賠進去了,于是就把那房子借給他住。

去年買房子的時候,肖國華提出把老家那房子賣了,這樣深圳這套房裝修就不用借錢了,甚至還能多交點首期。誰知,這個提議一出,就遭到了李淑芬和孔凡玲的一致聲討,大意就是他是處心積慮地想把孔凡剛從那房子里趕出去,讓他流落街頭云云,那陣子,肖國華的日子一直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后來,這個提議也就被束之高閣了,因為裝修,肖國華還借了別人差不多五六萬塊錢。

看到孔凡玲這個態(tài)度,肖國華趕緊解釋:“不是,你看啊,現(xiàn)在咱們實在是太難了,我家里那么多事,利息又漲,咱們的工資又不漲,孩子又上學,我怕萬一有點什么意外,出現(xiàn)了斷供,那可就麻煩了?!?/p>

“你別找借口,你就是嫌我哥住那里不給房租是不是?我告訴你,你家里那么多事我說過別的沒有?我哥現(xiàn)在有困難,我們幫不了別的,讓他住在那里又怎么啦?”孔凡玲似乎一點也不買賬。

“得,算我沒說還不行嗎?”孔凡玲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自己家里父母有病經(jīng)常要寄錢,生活費也要寄。而孔凡玲家里父母都有退休金,雖然不多,但是也能夠維持基本生活,自己和孔凡玲逢年過節(jié)的給他們點兒,卻還不如人家給肖琳的多。提起這些,肖國華對孔凡玲還是有愧的。

“行了,我說話也是沒深沒淺的,我不同意賣那房子,其實是有原因的,那兒早晚要拆遷,到時候肯定能補一筆錢,咱們可以拿那筆錢在老家再買個底商出租,不就能補一部分咱們這個房子的月供嗎?那時候咱們不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難了嗎?”見他這么說,孔凡玲的口氣也有點軟。

“好了,別說這個,快走吧,別遲到了?!毙A不想再啰唆這個問題了,他的心亂得不行,一直在想怎么解決還付正杰的錢的問題。

跑了一上午,一點款也沒收回來,早上沒吃多少東西,現(xiàn)在肚子有點餓了,要是放在以前,現(xiàn)在他早就找個地方吃飯去了,可現(xiàn)在,他根本不想吃,付正杰那一萬塊錢還壓在他心上呢。他信用卡的信用額度是一萬,現(xiàn)在套現(xiàn)了兩千,找個地方花幾百塊套現(xiàn)還能有六千多,以后每月還最低還款額,還能堅持幾個月,不然的話再申請一張信用卡,以卡養(yǎng)卡吧。可是,余下的三千多怎么辦呢?

裝修的時候能借的都借到了,現(xiàn)在也不好意思再跟別人開口了。

他把車停在路邊有些茫然。本來以為有了自己的房子后生活質(zhì)量會改善,可肖國華萬萬沒想到,成為有房一族后,各種煩惱也開始接踵而來。

有時,肖國華暗暗責備自己不該買房,但轉(zhuǎn)念一想,要是不買房會怎么樣呢?那就要繼續(xù)租房,為房東打工。沒有自己的房子,肖琳也上不了這個中學,當時買這個房子有很大因素也是為了肖琳這個學校。

買了房子是房奴,不買房子是流浪族,怎么做都是難。

肖國華每天醒來最先想到的就是月供款,本想休休年假的,但一想到休假的那個月工資會少很多就只好作罷。最讓肖國華擔心的就是父母的身體,如果一旦父母身體出現(xiàn)問題,急需用錢,那真是雪上加霜了。

自從買了房子,自己跟孔凡玲開始精簡自己每一個生活環(huán)節(jié)的成本:購物時盡量挑一些便宜好用的;朋友及同事間的應(yīng)酬能不去就不去,以至于別人誤以為外向的他得了自閉癥;去拜訪客戶能不開車就盡量坐公共汽車……同樣的,他發(fā)覺孔凡玲的生活也有了變化:以前存放多時的舊衣服又被拿了出來,貌似她也很長時間沒買新衣服了吧。

想著還有年事已高的父母要贍養(yǎng),肖琳的學費一年高過一年,一年前的購房喜悅似乎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憂慮。

三千塊,以前這是多么小的一個數(shù)字啊,現(xiàn)在怎么就變得這么沉重?肖國華用手使勁地敲著方向盤,心中無限郁悶。

正糾結(jié)著,肖國林又打來電話:“哥,我在醫(yī)院,醫(yī)生給檢查過了,說爸的眼睛要做手術(shù)。不然就永久性失明了。而且,要越早越好?!?/p>

“做手術(shù)?需要多少錢?”肖國華心一沉,他有點沒有底氣了。

肖國林回答:“醫(yī)生說要用激光,一個點一百塊,兩只眼睛總要兩百多個點吧?加上住院費怎么也得三萬多吧?”

肖國華心里馬上就塞進了一團亂糟糟的東西,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哥,你在聽嗎?”肖國林的聲音似乎很遙遠。

“在,”他慌忙回答,“準備什么時候做手術(shù)?”

“醫(yī)生說要馬上住院,然后排日期?!?/p>

“你那里現(xiàn)在有多少錢?”

“我賣魚賣了幾千塊錢,昨天我嫂子又給我寄了五千,有一萬多吧。我打算安排爸住了院,回家再跟親戚們借點。不行的話,就借高利貸?!?/p>

“你回去想想辦法,千萬不要借高利貸,一旦借了,就很難還清。我這邊也想想辦法,兄弟齊心,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p>

放下電話,肖國華沉默了很久,他打開車門,走到路邊的小店買了包最便宜的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暗自問自己,肖國華啊肖國華,你要是不買房,勢必活得更輕松,不必承受許多原本不該有的精神重壓。你擁有了房子,卻失去了幸福;你得到了房子同時也得到了壓力,買房其實是一種美麗的錯誤,特別是對于像你這種收入水平的人而言。

可是,他腦子里孔凡玲又跳出來,問他:“要是不買房會怎么樣呢?那就要持續(xù)租房,肖琳上學怎么辦?”

他搖搖頭,孔凡玲不見了?!拔覀凁B(yǎng)房,誰養(yǎng)父母?”他問自己。

弟弟肖國林也很困難,自己在家承包魚塘,前年一場大水把魚塘沖了個精光,現(xiàn)在還欠別人十幾萬,否則,父母看病他不會這樣三番五次地打電話給自己。怎么辦?要不動用一下陳老板那兩萬塊錢?

不行,不行,這個念頭剛一浮上腦海,居然把自己都嚇了一跳。怎么會有這個想法?這根本違背了自己的做人準則嘛。

可是,不動用又怎么樣?每天一睜眼就覺得自己像楊白勞似的,欠了人家一屁股債,今天已經(jīng)周四了,周日就要見到付正杰,那錢怎么辦?反正陳老板暫時用不著,先周轉(zhuǎn)一下吧。按這個月的銷售額和回款額來看,下月的提成也會不少,到時候想想辦法,把陳老板這兩萬塊錢頂上不就行啦?

想來想去,他開車回到家里,從陳老板那個信封里取了一萬塊錢,給肖國林寄了九千,然后還了六百塊錢的信用卡最低還款額度??纯村X包里還有幾百塊,夠給付正杰包紅包了,不行的話再跟孔凡玲要兩三百塊用著。

肖國華幾次跟孔凡玲說過,與其在深圳受罪,不如把房子賣了回到老家,開個餐館過相對安逸的生活??煽追擦釁s說:“回去開餐館?萬一開賠了怎么辦?再說,肖琳上學怎么辦?”

一提到孩子上學,肖國華就沒話說了。老家的教育質(zhì)量的確不行,再說,肖琳現(xiàn)在的學校是深圳數(shù)一數(shù)二的,回去了,她萬一不適應(yīng),考不上大學,那自己跟孔凡玲的后半生可就沒啥希望了。

現(xiàn)實很凌厲,夢想很骨感,生活很豐滿。這話誰說的啊?肖國華此刻突然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

中午,肖國華在路邊吃著五塊錢的盒飯時一直在想:“難道我這一輩子就要被這套房子拖死嗎?”在目前來看,答案是令人絕望的。

其實,不僅僅是房子,肖琳過兩年就上大學了,學費的問題怎么解決?不然晚上去城中村也擺個小攤兒?他搖搖頭,現(xiàn)在自己工作這么忙,哪有時間去擺???

吃完了飯,他趕緊開車向另一個約好的客戶那里趕,現(xiàn)實殘酷到讓他根本無法放輕松。

一路上,他看著沿線又不斷矗立的樓盤,上面打著優(yōu)惠的廣告,心里罵:這些開發(fā)商把房價一漲就幾千,然后優(yōu)惠幾百,他們還嫌自己賺得不夠,真夠可惡的。

肖國華費了半天的唾沫才搞定了那個客戶,拿了一半的貨款,臨出門的時候,客戶狠狠地罵了他一句:“你小子怎么比黃世仁還黑心啊?”

他趕緊賠著笑:“兄弟,沒辦法,你要知道,我也是打工的,不要回你這筆錢我就沒的工資發(fā),你就算可憐我了。”

客戶也笑著說:“滾吧,兩個月之內(nèi)不準再來我辦公室?!?/p>

這還是好的客戶,有的客戶不是說自己在外面出差就是干脆說沒錢,反正就是拖著不給。也難怪,現(xiàn)在金融危機,誰的日子也不好過。

肖國華重重地坐在駕駛位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知道,這離完成任務(wù)又近了一步,黑暗即將過去,曙光就在眼前。

做了這么多年的銷售,肖國華真的覺得累了。銷售這東西,對于很多女人來說不過是憑本性就能做到的小菜,但對于男人,尤其是有點自尊的男人來說,這可真是個臟活兒。最令人沮喪的是,干了臟活累活還解決不了溫飽啊。

回到公司交了支票,他坐在電腦前,看看匯款的情況,他發(fā)現(xiàn)銷售部除了官昌菊,別人都有回款的記錄了,算起來兩天也回了一百多萬,這個大屁股女人這兩天怎么回事?他很想打個電話給她,但是想想還是沒打。第二章難上加難第二章難上加難

快下班的時候,肖國林打過來電話,說自己已經(jīng)收到了錢,安排爸爸住了院,現(xiàn)在準備回老家借錢去。

肖國華問:“你把他一個人留在醫(yī)院能行嗎?他看不見?”

肖國林回答:“我花錢請了一個護工,臨時照顧爸爸兩天,我回去借到錢再回來。要不是媽不能做飯,我就叫你弟妹來醫(yī)院了,這不沒辦法嗎?”

這話說得肖國華很心酸,弟弟兩口子要照顧魚塘,還要照顧老人,自己在這邊一點忙也忙不上,真是不孝啊。

人啊,也真是的,原來想以后條件好了就接父母來住,要他們來享受深圳的海洋氣候??傻纫铀麄儠r,卻因他們身體多病,已無法離家出門。想想人真的是難以兩全,雖然肖國林兩口子也是生活窘迫,但能時時關(guān)心和照顧父母,父母親也非常需要他們,不敢想,如果沒有他們,多病的父母該怎樣生活。而自己遠離家鄉(xiāng),生活條件要好于弟弟,但卻不能回報父母,想想在得到的同時也失去了許多,失去了自己應(yīng)盡的孝心,失去了與親人在一起的時間。

唉,還是想想辦法,多寄回去點錢吧。唉,又是錢,煩死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肖琳忽然說:“爸,我老師兒子住院了,你是不是得去看看???”

“怎么啦?”正在端一盤青菜上來的孔凡玲問。

肖琳撇撇嘴說:“不知道,聽說叫情敵給捅了吧!”

孔凡玲把菜放到桌子上,不屑地說:“小孩子,你知道什么是情敵?”

肖琳滿不在乎地道:“小孩子,你別老這么看我好不好?我姥姥像我這么大都生你了?!?/p>

這句話可叫肖國華心里一震,看樣子今晚真的得跟孔凡玲談?wù)勑ち照剳賽鄣氖铝恕W蛲?,自己光顧著跟孔凡玲慪氣沒有說這事,現(xiàn)在看來,這事刻不容緩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有點惱怒,這可是一種不冷靜的表現(xiàn),他胡亂吃了幾口,然后心神不定地點了一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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