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姆此刻真想轉(zhuǎn)身離去,而不是站在這里聞著從水溝對面飄過來的非法的二手煙。自從很久以前海關(guān)在他的記錄上寫下“酒后駕車”并把他遣返回國后,他就再也沒有跨越過水溝跑到那邊了。諾姆發(fā)誓此生再也不踏入加拿大半步,雖然他在那邊從小玩到大,也曾開著拖拉機到水溝那邊幫忙犁地,而剛剛結(jié)婚的那會兒,在夏天的夜晚,他也經(jīng)常徒步走到阿伯茨福德 給簡奈特買她最喜歡的巧克力閃電泡芙 ,回家經(jīng)過海關(guān)的時候,簡總會舉著手里的泡芙朝海關(guān)晃晃,看著倒也挺像吃了一半的護(hù)照?!八玫?,”諾姆終于主動說了一句話,心里不確定教授為什么要打探他妻子的狀況。
維尼點點頭,說:“哦,那祝她好運吧?!?/p>
“謝謝,”諾姆嘟囔了一句,他討厭自己這樣的回應(yīng)方式。他知道他應(yīng)該詢問下維尼的身體狀況,但是他從來都不知道多發(fā)性硬化癥到底是什么病,聽起來像是一個電力問題。時機已經(jīng)過去了,現(xiàn)在再回頭去問這個問題反而顯得有點蠢。而且,他心里還是懷疑教授這樣和他套近乎是個騙局。盡管如果你仔細(xì)看看維尼,如果你忽略他朝氣蓬勃的頭發(fā)、滑稽的傻笑、目中無人的眼神和盛氣凌人的語調(diào),你就會發(fā)現(xiàn),這個人的身上除了那副一折就斷的干癟身軀,什么也沒剩下了。
“你家的牛好些了嗎?”維尼試探性地問道。
“有些好了。”諾姆從水溝旁向后面退了退,心里驚覺他怎么知道他家的牛生病了?
維尼顯得有些吃驚,說:“或許你可以嘗試停用抗生素,你覺得呢?因為你這樣會殺死有益菌,而且還會讓它們腸胃的機能失調(diào),你說是吧?”
“他們是奶牛,”諾姆說道,懶得提醒他治療乳腺炎用的是殺菌劑而非抗生素,“他們有四個胃呢?!?/p>
維尼吁了一口氣,笑了起來。“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我的朋友。你覺得為什么每年會有二千萬美國人吸食大麻呢?”
“教授,我記得我們好像以前討論過這個問題了吧?”維尼總是像自動點唱機一樣重復(fù)著他的長篇大論。每次談到這個話題最后都會扯到其他問題上,比如,他們會討論所謂荷蘭人的毒品法有進(jìn)步不過是個偌大的諷刺,因為山谷里那些荷蘭移民都十分因循守舊。而且,這總是讓諾姆感到非常羞愧,因為他對那些歷史悠久的、人人皆知的地方幾乎一無所知。貌似除了諾姆以外,每個人都去過阿姆斯特丹,然后回來和他說那些站在窗戶里的妓女,每次他都只好含混地點頭稱是,不想讓人看出他從來沒有去過那里。哪怕只是瞥到喜好使用元音的荷蘭語都會讓他感到不安。他感覺左腳下面的石子路十分硌腳,只要再往后邁一步,他就可以把重心放到那個正常的腳跟上,之后就可以順利走開了。
“那么,”維尼忽然提高了聲音,“還有兩百萬每天都吸食大麻的美國人呢?他們就該坐牢嗎?諾姆,大麻不是那些什么社會學(xué)家或穆斯林或同性戀發(fā)明的邪惡的玩意兒??丛谏系鄣姆萆?,它是有機的!它是有——機——的野草啊,在美國每一個州的野外都有生長啊。華盛頓和杰弗遜 都種植過這個,是吧?華盛頓和他媽的杰弗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