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前來找王爺,跟臘梅嚷嚷起來的人,正是寧壽堂的玉容。只因盛京老家來人了,老夫人遣她去尋了王爺來相見,卻被臘梅三言兩語給打發(fā)了,說什么大福晉說了,不管是誰來了,都明兒個再說,連回稟一聲都不曾,可把她給氣壞了。這府中上下的丫鬟奴才,哪一個見了她不是讓著三分的,就連最得寵的側(cè)福晉也是對她客客氣氣的,你一個小小臘梅算什么,竟敢擺了冷臉給她看,遲早得跟你主子一塊滾蛋。
玉容忿忿然回到寧壽堂,老夫人面前自然少不了加油添醋一番。老夫人聽得是火冒三丈,先前因為大過節(jié)的不想觸了霉頭,后又忙著德礽的婚事,所以也沒時間跟她計較。沒想她倒是蹬鼻上臉,越發(fā)張狂,連帶著一干下人也目中無人起來,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不把她的話當(dāng)做一回事了,將來豈不更囂張?哼!這個家還輪不到她來做主呢!當(dāng)下礙著客人還在,只得強壓著怒火。"明兒個再說!"哼!那就明兒個再跟你"好好"說一說吧……
一大早,德煊就起身上朝去了。臘梅收拾著小廚房,冬雪打掃院子,香綺細細擦拭著家具,雨夢則在書房里打算找?guī)妆据p松、有趣的書給珞琳送去,省得她老是胡思亂想的。
院門訇然被推開。冬雪正待責(zé)問,卻見玉容、玉顏還有秦嬤嬤等一干人擁著老夫人進來了,個個神情嚴肅、氣勢洶洶的樣子,嚇得她趕緊跪地請安:"老夫人吉祥!"雨夢聽得有人來了,屋內(nèi)問道:"冬雪,是誰來了?"見冬雪不作答,便拿了書出來。只見老夫人已進大廳,冬雪、香綺和臘梅都怯怯地跪著,驚恐不已,額娘怎么來了呢?自她進府以后,額娘從未來過這沁秋苑的呀!看她滿臉怒容,只怕是來者不善了,又不知自己做錯了何事,當(dāng)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下請安:"雨夢不知額娘到來,有失遠迎,還望額娘恕罪。"老夫人見她粉面含春,自得寵后越發(fā)妖嬈動人,難怪德煊這么喜歡她,哼!這狐媚之功也只怕是更厲害了。暫且不理會她,厲聲喝道:"哪一個是臘梅?"臘梅聽得老夫人叫她,又見玉容得意揚揚地看著她,心里倒是明白了幾分。平時就看不慣玉容那副勢利的嘴臉,昨兒個她竟然還敢看輕了大福晉,說什么"大福晉自個兒的主都做不了,還能做王爺?shù)闹鳎恳匾驳猛鯛攣砘亓宋?,你們說的話算什么",真被她氣死了,當(dāng)下就狠狠回敬了她幾句。定是她懷恨在心,到老夫人面前搬弄是非來著,看老夫人的架勢,自己今天是難逃一劫了,只好硬著頭皮,聲音也有些打戰(zhàn)了,回道:"奴,奴婢就是臘梅。"老夫人看也不看她,冷冷道:"玉容、玉顏,給我掌嘴。"雨夢大驚,忙道:"額娘請息怒,不知道臘梅犯了什么過錯,讓您這么生氣,請額娘告知,雨夢一定好好責(zé)罰她。""是嗎?她犯了什么錯你會不知道?哼哼!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凈。"老夫人冷笑道。
看來責(zé)罰臘梅是沖著自己來的,可臘梅到底哪兒招惹了老夫人呢?雨夢疑惑地看著臘梅。莫非……昨晚臘梅回了的人是額娘派來的?
臘梅聽到老夫人下令掌嘴,又驚又怕,真后悔自己逞一時的口舌之快,招來無妄之災(zāi),說不定還會連累了大福晉,心里愧疚不已。正想磕頭求饒,卻見玉容一旁得意地笑著,心里憋氣,哼!就算今天被打死了也不能向她低頭,這樣想著倒凜然起來,狠狠地瞪了玉容一眼。
"給我掌嘴!"老夫人的聲音凌厲無比,讓人不寒而栗。
玉容和玉顏立馬上前噼里啪啦地打臘梅,特別是玉容憋著一肚子氣,下手自是又狠又準,不一會兒臘梅的臉便高高地腫了起來,嘴角流血。
冬雪和香綺嚇得魂飛魄散,想上前幫忙,可人微言輕,只不過多個人受難罷了,只得含淚低垂。
雨夢心急如焚,臘梅雖然沒什么心眼,可她為人善良、正直,如今眼見她受過,于心何忍,便撲過去攔在臘梅面前,哭喊道:"額娘,請您高抬貴手,放過臘梅吧!都是雨夢不好,是雨夢做事欠考慮,我只是見德煊累了,不忍心打擾他,才讓臘梅回了的,都是雨夢的錯,請額娘責(zé)罰雨夢,饒了不相干的人吧!"臘梅見大福晉不顧一切地來救她,把所有的過錯都往自個身上攬,急得想要阻攔,想要辯解,可滿嘴的血水,腫脹麻木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拼命搖頭。
"哦!你是心疼德煊?這么說來我非但不應(yīng)該責(zé)怪你,還應(yīng)該獎賞你了?"老夫人陰陽怪氣的,聽得雨夢更加心慌。
"哼!你那點小心眼,我很清楚,你以為只要迷住了德煊,就可以改變這一切,名正言順地做你的大福晉……我告訴你,我絕不會讓你得逞,你和你的阿瑪一樣的自以為是,卑鄙無恥,我不會承認你,你也別妄想德煊會幫著你,對他來說,你只是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而已。"老夫人繼續(xù)刻薄地指責(zé)。
老夫人的話,每一句都如尖刀直直插進她的心里,痛,揪心的痛,撕碎的痛,凌遲的痛,痛得不能呼吸,痛得無法思想……雨夢流淚無語,她還能說什么呢?她早就被定罪了,所有的辯解都只能是自取其辱,這幾個月來的美好與甜蜜,平靜與安寧又不復(fù)存在了,曾經(jīng)有過的幸福的幻想也在這一刻粉碎,心里充滿了絕望。
"你不用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這對我沒有用,因為我早已看穿了你,我會時時盯著你,不要試圖跟我耍心眼。你若再敢有這樣狂妄自大的行為,我一定會重重懲罰你,哼!凡是這沁秋苑里的人都給我到院子里跪著,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起來。"大家就這樣跪著,從早晨到中午,又從中午到天黑。玉容奉命留下監(jiān)督,悠閑地坐在椅子上喝著茶,呵呵!臘梅,你再逞能啊,看你那狼狽樣,還有大福晉,一副清高的樣子,看著就不順眼。她哪兒有側(cè)福晉這樣通情達理?上次側(cè)福晉還送了她一只玉鐲呢!這主子跪著、丫鬟坐著的感覺可真好,玉容心里有些得意。
雨夢已經(jīng)痛得木了,神志也模糊了。"你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是這樣嗎?他對自己只是一時的眩惑?一時的迷戀?不,不是的,他的眼神那樣溫柔那樣深情,他的親昵那樣真切那樣熱烈,他的話語那樣溫存那樣感人,她怎能說他不愛她?噢!她應(yīng)該相信他的??墒穷~娘這樣強烈的恨還有可能化解嗎?德煊一定為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