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人向我笑笑:“怎么,是不是我做的菜難以下咽?”我一驚,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忙道:“不不不,云夫人太客氣了,白衣蒙夫人收留,尚無以為報,怎能挑這揀那?況且夫人烹調(diào)之技無雙,菜肴入口實(shí)是甘美,讓白衣自嘆不如?!蔽壹戎郎碓谒纬?,便盡力滿口文詞雅句,生怕被人看出與眾不同。這幾天來,我從黑瘦少年——云逸揚(yáng)口中得知,面前的婦人夫家姓云,是他的娘親,而我所在的這半大不小的屋子,居然叫“歸云莊”。
云夫人微微一笑:“聽姑娘談吐,頗具大家風(fēng)度,既能來寒舍落腳,讓小兒與荊婦喜之不勝,只是……婦人不幸,先夫早亡,唉……這歸云莊,也便破落了?!?/p>
我苦笑道:“云夫人,莫怪白衣多言……”我環(huán)顧四周,這間屋子雖大,卻年久失修,秋風(fēng)一吹,椽柱幾乎搖搖欲墜。這樣的房舍,雖不至于家徒四壁,卻也差不多了?!斑@是我見過的,最不像山莊的山莊?!?/p>
此言一落,我注意到云夫人柔弱的身子突然一挺,眼神變得鋒銳。但只是一瞬,云夫人又恢復(fù)了溫柔的神情:“想當(dāng)年呵……”她的聲音變得悠然,她的眼神變得歡快,仿佛想起了當(dāng)年的往事,“外子在世時,歸云莊何等風(fēng)光無限,天下云錦彩緞,歸云莊若稱第二,何地敢稱第一!而現(xiàn)在,盛極轉(zhuǎn)衰,不過一轉(zhuǎn)眼間……”云逸揚(yáng)突地打斷了云夫人的話語:“娘,你就是愛嘮叨!今天孩兒不是已經(jīng)收上了一百兩銀子的租金了嗎,明日我去咱們的布店看看,說不定還能再弄些銀兩,今年就又可以過冬了!”
我看看高高大大,卻一臉稚氣的云逸揚(yáng),又看看滿眼辛酸的云夫人,突然有了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主意:“云夫人,我們做筆生意如何?”
我呼了口氣,這幾天真如一場夢——如果這真是一場夢,卻該有多好。
從衣食無缺的現(xiàn)代,一下子來到這落后得鳥不生蛋的宋朝,真不知道是福是禍。這時候,我的腦海里不由得出現(xiàn)一句早已滾瓜爛熟的詞:“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我現(xiàn)在,卻又該如何向?
管他的!
既然身已至此,為何不讓自己過得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