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江碼頭。
來了!來了!在碼頭聚集的人群爆發(fā)出了一陣巨大的歡呼聲。兩艘冒著黑煙的炮艦威風地開在最前面,犁開了江水,后面就是原來用來給清朝海軍大臣作為巡視艦的舞鶴號,上面懸掛著雨辰的將旗,再后面才是登瀛洲號運輸艦,還有火輪拖帶的大隊木船。
中華蘇滬革命軍終于在1911年的11月25日,開到了鎮(zhèn)江。
船慢慢地都靠了碼頭,戴著五色徽軍帽、穿著整齊的黃呢制服的蘇滬革命軍士兵們排成了隊,陸續(xù)下船。在迎接的鎮(zhèn)軍士兵們羨慕的眼光中,這些從上海來的士兵們營養(yǎng)良好、裝備齊全、胸前的子彈袋裝得滿滿的。一匹匹騾馬從船艙里被趕了出來,小心地走下跳板,這些牲口馱著馬克沁重機槍包裹著深綠色的槍衣,神氣地在向鎮(zhèn)軍士兵們炫耀。
雨辰乘坐的舞鶴號也靠近了碼頭,林述慶和陶駿保早已在那里等候著他。旁邊還站著一個佩著指揮刀的年輕人,高過膝蓋的馬靴锃亮。聽著碼頭蘇滬軍軍官們的口令聲響亮,在忙著集合隊伍。林述慶朝陶駿??嘈Φ溃骸斑@雨司令走了一趟大上海,頓時就發(fā)了洋財,早知道,我們也就走這一趟了?,F(xiàn)在人家勢大,我們勢弱,想想真沒什么味道。”陶駿保冷冷地回答:“各人有個人的緣法,我們盡好自己的本分也就可以了,馬上浙江的支隊也要過來,我們這三處集合在一起的大軍,可全要這雨司令補充接濟了?!?/p>
正說話間,雨辰已經拉著吳采,春風滿面地大步走下跳板。三個人頓時打起了精神,看著這個現(xiàn)在已經名動全國的青年都督。
他比離開鎮(zhèn)江的時候粗壯了一些,臉上也少了些書生氣,唇上淡淡地留起了一撇胡須。身上的軍服筆挺,還披了一件軍大衣,馬靴的馬刺踩在跳板上叮當作響。還沒走近他就朝著林述慶高聲笑道:“頌亭兄,違教久矣!上次去上海的時候,兄弟帶走了幾員頌亭兄麾下的干將,這次見面先不說其他的,賠罪在先!”
兩人走得只有一步的時候,不約而同地敬了軍禮,又熱烈地握起了手來。林述慶對著他身后吳采笑道:“念蓀,干嗎覺得不好意思?我這里出去的時候是隊官,現(xiàn)在已經當了團長,我也為你高興??!大家現(xiàn)在一起組成聯(lián)軍,大家又在一起干了,有什么不好?”
吳采勉強笑了一下,朝林述慶敬了禮,站在雨辰身邊抿著嘴并不說話。林述慶拉著雨辰的手:“這里大家都是熟人,只有一位雨司令沒有見過,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代表浙軍先來聯(lián)絡的代表,克強先生的長公子黃一鷗同志!”
那黃一鷗矜持地笑笑,也朝雨辰敬了個禮。雨辰看著他穿著校官的制服,方臉大耳,自有一種世家子弟的氣度,忙握住了他的手:“久仰得很,久仰得很啊!克公現(xiàn)在在武昌情況如何了?”
這就是雨辰在裝白癡明知故問了。黃興才到武昌的時候,大家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黎元洪還特地仿漢高祖登臺拜韓信的例子,搭了拜將臺給他升帳,還派出騎兵手執(zhí)“黃興到”的大旗昭示四方守軍。但這位老先生的部下卻太不爭氣,連連被馮國彰的北洋勁旅打得敗退,先丟了漢口,又丟了漢陽,威信在湖北也一落千丈。
雨辰挑這個話題出來,實在讓黃一鷗這個心高氣傲的年輕人有些下不來臺。不過這小子也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物,輕巧巧地就轉了話題:“家父在武昌是屢敗屢戰(zhàn),仍然在堅持。不過也吸引了清朝的全部勁旅,長江中游的苦戰(zhàn),就是要為我們在長江下游的大舉創(chuàng)造機會。雨司令作為同盟會的后起之秀,當不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這小子,故意地把后起之秀這個詞咬得很重,想來也是譏笑雨辰這個大可懷疑的同盟會身份。雨辰哈哈一笑,牽著幾個人的手就朝前行去:“此來就正如一鷗兄所說,光復南京的事業(yè),不能再拖下去了。我雨辰拼了性命,也要把南京城打下來的,就算死,也是要死在南京城下!”
看著雨辰一副在那里作為老大派頭的樣子發(fā)話,林述慶和陶駿保對望了一眼,都微微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