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其美也是一臉的惱怒,再加三分的無奈。今天半夜,他先是趕到南市的警察總局門口,帶著一幫月樵班的小弟兄想沖進去,結果人家真的開槍了。還被市民以為是清朝余孽,在那里扔磚頭,月樵班的小兄弟頓時作鳥獸散。在路上又碰見了拉著幾十個地痞流氓、號稱福字營的劉福彪趕了過來,又朝上海關道那里趕去,結果發(fā)現(xiàn)人家又占了那里,劉福彪賣弄膽量,舞著手槍就往里面沖,對方一陣槍火打過來,頓時這位劉大高手死得通透,福字營也立即宣告解散。
后來又想起閘北巡警總局有自己的力量,拉起會合來的百十個湖州幫的小兄弟,還有些陸續(xù)趕來的同盟會同志,又一溜煙地跑去閘北。沒想到閘北巡警總局也被人家占領了。自己苦心拉過來的陳漢欽警備隊兩百來人全部被收編了,連旁邊的造幣廠和銅圓局也全部被占領。看著門口守衛(wèi)士兵的槍口,想起上兩次的教訓,陳其美只好跑到時報館的息樓俱樂部去,那是他們一些上海頭面人物議事的地方,想找人商量個主意。
陳其美才臉色鐵青地下了馬車,時報報館的董事長同時也是申報董事長史量才就低頭從里面出來,正好和陳其美撞了個滿懷。他看見是陳其美,舉著手上的報紙就大聲問:“英士,上海軍政府成立的號外都出來了,你還沒有摸清楚是哪里的人馬?”陳其美也大聲道:“我要知道我就是婊子養(yǎng)的!你怎么也登這些號外,還嫌人家的地位不夠穩(wěn)不是?”
史量才扶扶眼鏡,看樣子心情不壞:“只要清朝倒臺,我都是高興的。英士你也不必急,這不是還沒成定局嘛!我馬上去找一下張季直老先生,他對這個時局,定然有他的看法,大新聞??!”說著就匆匆走了。
看著史量才這個樣子,陳其美一點去息樓的心情都沒有了,掉頭又回了自己住宅。他在馬車扶著頭,恨恨地在那里想:“到底是哪家的小赤佬!”
這個時候,雨辰卻在和二李娓娓傾談呢。
“……兄弟是在美國學的軍事,中山先生很是器重兄弟。特地派兄弟來主持下游一切。等兄弟趕到南京的時候,才知道我們本來最倚重的第9鎮(zhèn)已經(jīng)失敗了。這個時候可猶豫不得,要是張勛的江防營東調上海,那東南大局就不堪設想了。兄弟馬上收攏了第9鎮(zhèn)的幾千潰兵,重新整頓成中華蘇滬革命軍,乘船到的上海,因為革命事業(yè)急如星火,到了上海就馬上發(fā)動。也是民心厭清,居然讓兄弟的孤注一擲成功了……”
雨辰的瞎話是張嘴就來。
二李相對苦笑,這民心厭清固然是有的,這些地方你能輕松打下來,我們這些人在前面做了多少工作!但是事情已成定局,他手上幾千兵是沒有的,但是怎么樣也有千把第9鎮(zhèn)原來的正規(guī)軍隊,加上已經(jīng)先占了名分,明天各大報紙把他的布告一宣傳,哪里還有自己努力的余地!
雨辰也不看他們臉色,自顧自地說道:“兩位是革命先進,兄弟是佩服得很的。在這里也和兩位說句實話,上海都督,兄弟是當不了幾天的,整頓好部隊,兄弟還要按照中山先生指示,兵發(fā)南京去的。這里我先維持幾天,日后還是要請諸位先進前輩主持一切。畢竟我不是上海人,什么根基都沒有,而且兄弟也愿意帶兵。這頭幾日,還請兩位前輩多多幫忙?!?/p>
李平書腦子飛快地轉動,分析這雨辰說的到底有幾分實話。對中山先生派雨辰來主持下游一切,他是根本不相信的。同盟會的同志他認識不少,下游這么大的局面,中山先生不會派一個在國內(nèi)毫無根基的毛頭小子來主持。這要牽涉多少人和事,沒有幾十年的閱歷和廣泛人脈,這可能嗎?他寧愿相信這小子是新軍一個軍官,第9鎮(zhèn)失敗后想到上海來碰運氣,結果給他撞著了。不過他說他當不了上海都督幾天,他也是相信的。上海是個華洋雜處的、有著國際性影響的都市,有多少勢力在里面運作,要當這個都督,需要擺平多少方面的勢力?他一個在上海沒有半點基礎的人,想把上海都督這個位置坐穩(wěn),稍微神志健全的人都覺得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