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fēng)上,一個宮裝女子站在一株開得正盛的芙蓉樹下,人比花嬌,巧笑倩兮,美目流盼。這女子和情魔的容顏不相上下,雖有傾城傾國之姿,但舒真真見慣君玉模樣,就覺得這女子也無甚驚人之處,屏風(fēng)上還題著一闋詞,舒真真一時之間也看不真切,也不細(xì)看,仍舊一路往前面走去。
這條長廊約莫三里長,墻壁上也不盡是壁畫,中間間或還有大片空白。一直走到盡頭的石墻邊,除了滿墻的壁畫,別無其他,更無任何出口。
這端的石墻和她們剛剛進來的那道石墻略有不同,那是一片巨型的整塊大理石,大理石打磨得非常整齊,上面刻了一條街道,其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而街道的兩旁滿是盛開的芙蓉。舒真真生長蜀中,自幼見慣這樣連綿十里的芙蓉紅花,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半晌,轉(zhuǎn)身往回走。走到中途,又看見那幅屏風(fēng),就攜了屏風(fēng)回到石室。
舒真真放下屏風(fēng),見君玉依舊昏睡著,先蘸了些水滴到她嘴里,又取出一把小刀將一個梨子搗碎,蘸了汁水滴了些在君玉嘴里,然后自己也吃了些干糧,休息了一會又去查看那古怪的長廊。
君玉再次醒來時,剛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舒真真正憂慮地瞧著自己,她伸出手去,勉強笑了笑。
舒真真驚訝地道:“君玉,你的手能動了?!?/p>
君玉這時也完全清醒了,她發(fā)現(xiàn),腳也動了,想必是那麻藥已經(jīng)退去。
舒真真摸摸她的手腕和額頭,發(fā)現(xiàn)那麻藥的效果雖然退去,可是君玉的傷勢卻越加嚴(yán)重了。
她強笑道:“君玉,給你看幅畫兒。不知這叫做費依依的女子是何人,她的畫像怎么會在我家秘室里?”
君玉看那豎立的屏風(fēng)上,國色天香的美人栩栩如生,屏風(fēng)上的落款是“費依依”,最下面題著一闋詞: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fēng)來暗香滿。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欹枕釵橫鬢亂。
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zhuǎn)。但屈指、西風(fēng)幾時來,又只恐、流年暗中偷換。這詞極寫蜀主孟昶的寵妃花蕊夫人美貌。
世人只知“花蕊夫人”,也無人知道她的真名,這叫做“費依依”的美人敢情正是花蕊夫人?
后蜀被宋太祖趙匡胤攻破后,孟昶和一干妃嬪全部被俘虜。一次,趙匡胤召見所有的妃嬪,在三千佳麗中一眼看到了傾城傾國的花蕊夫人,趙匡胤當(dāng)即銷魂,隨后就毒死了孟昶,立花蕊夫人為妃。趙匡胤早聞花蕊夫人有才名,要她即席賦詩,于是,花蕊夫人就隨口吟出了那首非常著名的詩:君王城上樹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君玉脫口道:“莫非,這里曾是蜀主的墳?zāi)???/p>
她的聲音雖然十分微弱,但在這樣寂靜的秘室里,舒真真也聽清楚了,她疑惑地?fù)u搖頭:“不會吧,這寒景園是我祖上修建的,我祖輩在這里居住超過百年了。而且那長廊里除了這個費依依,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宗教圖案?!?/p>
君玉想了想,也覺得不對,歷史上蜀主的墳?zāi)刮恢镁嚯x這東郊還有相當(dāng)遠(yuǎn)的距離,而且這秘道里空空蕩蕩,并無任何骷髏、祭品之類的,除了滿墻壁畫,完全是一個荒蕪的世界,按照孟昶生前那種窮奢極侈的享受來看,這里也絕不可能是他的陵寢之地。
那畫像雖然完好無損,但看上去十分古老,絕非仿制贗品,難道當(dāng)初那制作秘道的人,費盡心思就是為了將這花蕊夫人的畫像藏在這里?
君玉原本黯淡的眼睛忽然微微有了一絲明亮:“舒姐姐,我們?nèi)タ纯茨潜诋嫲伞!?/p>
舒真真正要拒絕,要她好好修養(yǎng),突然想起,時辰已經(jīng)過去三日左右,君玉隨時都可能死去。這想法一涌上心頭,舒真真只覺得腦子里一片茫然,口開口合,半天說不出話來。
呆了片刻,她扶起君玉來到那壁畫旁。兩人邊看邊行,到得那幅巨大的冰雪世界圖時,君玉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