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兵被他纏得沒辦法,只得說:“好,你搖,我看著?!?/p>
這時候,河里的人已經(jīng)上來撤完了,韓文德手按發(fā)電機,使勁一搖動,就聽見驚天動地一聲響,每個橋墩地下都迸出一個大火團,隨著就是鐵橋垮下去的響聲,橋頭的碉堡也隨著響聲掉進水里。韓文德哈哈一笑,就帶著他的隊伍沿撤退的方向去了。
后來,他們又多次炸敵人的鐵路。炸鐵路比較簡單,他們幫著工兵在鐵道下面掏一個洞,把炸藥塞進去,“轟”的一聲就把鐵道炸歪了炸脫了。鬼子修得快,他們也炸得快,有幾次碰見了敵人的巡道隊,還打了個不亦樂乎。
有一次炸德安以南的木橋,工兵把雷管導(dǎo)火索裝好,羅大運裝成一個貨郎,擔(dān)著兩擔(dān)炸藥,來到橋口裝著過橋。兩個守橋的日本兵見擔(dān)子上擺著紙煙和洋火,嘴里說著“大毛古的”,上來抓紙煙,“馬吉的”,又要火柴。羅大運賠著笑臉遞給他們,又給他們點火,忽然雙手齊揚,把兩個日本兵打倒,又提著腿扔進河里,這才點燃導(dǎo)火索,大模大樣地走了。聽得后邊“轟隆”一聲,回頭看,那座橋已經(jīng)塌下去了。
他們執(zhí)行完任務(wù),從太平區(qū)往出撤時很困難,需要外面的部隊支援,把敵人重點目標(biāo)引向別的地方,忽視這邊的防御,他們才能撤出。中間只有三個多小時,時間長了外面的部隊就要受損失,時機稍縱即逝。
當(dāng)韓文德他們抓住時機撤出來的時候,人都瘦得皮包骨頭了,從頭到尾看簡直像個野人,互相之間指著笑個不停。
回到駐地,他們先剃頭洗澡洗衣修鞋,三天后才基本恢復(fù)過來。
韓文德忽然想起與桂英的婚姻之事,向汪廉清大哥說了,求他指教。
汪廉清聽了很高興,說:“你今天就帶人去看。”
韓文德說:“我只帶一個人去,如果人家改嫁走了,咱也不生氣,就當(dāng)減輕了思想負擔(dān)。如果人家等著,咱不去,還算人嗎?”
汪廉清說:“快去,別在這兒說沒鹽沒醋的話。”
韓文德叫了羅大運隨他去。
兩人裝束齊整出門,一路加快步伐,翻山下嶺,順河而下。將近朱家灘,發(fā)現(xiàn)遠處有人對面而來,他倆隱蔽前進,相距不到百十米,發(fā)現(xiàn)是兩個女孩,那兩個女孩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向后轉(zhuǎn)身,撒腿就跑。
韓文德看見好像是桂英,對羅大運喊聲“追”,兩個人邁開步伐,順路追去。韓文德跑近一點,看見那個穿紅褲子的女孩像是妻妹柳英,穿灰褲子的確實是桂英,連忙高喊:“大妹別跑,是我?!?/p>
兩人都聽清了韓文德的聲音,停了下來,桂英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一堆稻草上。
韓文德到跟前,大妹叫了聲“哥哥”,兩只拳頭就在他胸脯上捶,說:“嚇?biāo)牢覀兞耍阏Σ呕貋砜次医??姐,是我哥,哥回來了好,把樊玉龍那個壞蛋槍斃了。他說你早死啦,把我姐賣給縣長的兒子,賣了一千五百銀元。那個縣長的兒子都四十多歲了,讓我姐去給做三房,今天把銀元送來,就要把我姐接走,我姐哄他說來叫我二哥送他出嫁,才回到譚鋪。我和我姐去找我叔,我叔說叫到司令部去查問一下,看你到底死了沒有。”
大妹呱唧呱唧一席話把韓文德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樊玉龍?zhí)懘螅垢野阉娜速u了,笑的是他來得正是時候,桂英的主意也正,就對大妹說:“我這不活得挺好嘛?!?/p>
這時桂英坐在草上,面帶笑容,可是淚水卻順臉流下來。
韓文德走到她跟前,說:“不哭了,回家見大媽去。”
到家見了大媽,大媽拉著他的手說:“你沒死呀,真的回來啦?”淚水就流下來了,擦也擦不干,說,“你就此把人領(lǐng)走算啦,你們是真夫妻呀?!?/p>
韓文德轉(zhuǎn)身對桂英說:“我去見樊玉龍,你等二哥回來,明早我接你?!?/p>
大媽說:“不敢去,人家人多,你去危險。”
韓文德說:“大媽你放心,他不敢殺我,他也沒那個膽。我見了樊玉龍后再去見老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