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是一個不能保守任何秘密的國家,當美國準備對中國施用原子彈傳聞開來,美國國內掀起一片放棄卷入金門、馬祖危機的聲音。美國一些政界人士和報紙對美國政府在臺灣地區(qū)的冒險活動,感到不安。他們不同意美國政府對中國的挑釁,擔心這會使美國陷入一場戰(zhàn)爭之中。美國統(tǒng)一獨立社會黨競選委員會打電報給艾森豪威爾:“我們呼吁立即從金門和馬祖以及這些島嶼四周的海面上撤出美國軍隊,以防止把美國和整個世界卷入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我們要求政府不要干涉中華人民共和國內政。”由一些著名的民主黨人組成的“美國人民主行動協會”寫信給艾森豪威爾。他們在信中說:“美國沒有義務去”保衛(wèi)“金門和馬祖,美國人不會同意這個問題卷入戰(zhàn)爭。美國采取軍事行動使金門和馬祖繼續(xù)處在蔣介石的控制下,實際上是對中國內政的干涉,這個行動得不到任何美國的主要盟國支持。民主黨參議員莫爾斯要求美國國會立即召開特別會議來制止艾森豪威爾和杜勒斯采取“戰(zhàn)爭邊緣”的外交政策。民主黨參議員曼斯菲爾德要求艾森豪威爾政府“冷靜考慮問題”,并且要求政府在作出任何決定前同國會領袖磋商。美國前國務卿艾奇遜指責政府在向“錯誤的道路上滑下去”。他說:“看來,我們正在暈頭轉向或者滿不在乎地聽任自己卷入和中國的戰(zhàn)爭中去。在這場戰(zhàn)爭中,我們既沒有朋友,又沒有盟國,為的是政府沒有向人民說明而且不值得犧牲一個美國人的生命的問題!”美國廣大公眾紛紛憤慨地寫信給《紐約郵報》等各大報紙質問艾森毫威爾政府:“美國有什么權力決定中國島嶼的命運?難道朝鮮戰(zhàn)爭的教訓對美國還不夠嗎?!”“為了支持從中國大陸趕出去的賣國政權,你們打算犧牲多少美國人的性命?”
與此同時世界各國輿論也紛紛揚揚。
毛澤東手搖蒲扇坐在北戴河別墅陽臺上談笑風生,他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金門、馬祖打這樣幾炮,我就沒料到現在這個世界鬧得這樣滿天風雨,煙霧沖天,這就是人們怕戰(zhàn)爭。美國侵略者那一套,只能征服那些時刻準備著向美國的原子彈、氫彈和美國的小麥、美國的金元屈膝投降的機會主義者,而在我們創(chuàng)造著新歷史的大無畏的人民看來,美國侵略者手里的一切法寶,不過是在人類前進道路上一些還沒有掃除,還在散發(fā)著臭氣的垃圾罷了。”
已領教過美國兩次“核訛詐”的毛澤東,對美國的第三次“核訛詐”也是一笑置之。 其實,就當時而言,遠東局勢緊張,在臺海爆發(fā)一場在美國介入的激戰(zhàn)的可能性不是不存在,這必然引起世界性的震蕩。
美國的一些主要盟國,如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日本、泰國、菲律賓等國,害怕被美國拖進戰(zhàn)爭,紛紛表態(tài),不愿卷入臺海沖突。
一些中國的友好國家,亦對中國面臨的險惡局面深表關切。越南勞動黨主席胡志明致電毛澤東,電文說:“鑒于臺灣情況之緊張,美國態(tài)度之頑固,請您告訴我們:可能不可能發(fā)生美華戰(zhàn)爭?我們越南應該有什么準備?”當時作為社會主義陣營的老大哥蘇聯亦對中美是否發(fā)生直接沖突十分擔心,蘇聯外交部長葛羅米柯先后兩次來華摸底,詢問中國政府對臺海時局是否發(fā)生直接對抗的估計,亦想了解中國對蘇聯是否有什么要求。 毛澤東綜合國內外的時局,經深思熟慮,以超人的膽識認為:“對直接對抗,中美雙方都心存余悸,都害怕戰(zhàn)爭,但是他們(帝國主義陣營)比較怕我們多一點,因此中美之間的戰(zhàn)爭是打不起來的。”他即復電胡志明:“美國人怕打仗,就目前說,很少可能大打起來。貴國似可以照工作。”同時中國政府亦根據毛澤東的推斷,明確地向葛羅米柯表示:中國自己完全能夠駕馭局勢,不需要蘇聯也牽扯進來,更沒有讓蘇聯用核武器來支持中國的想法。蘇聯有了底。好事的赫魯曉夫為了彌合蘇共二十大全盤否定斯大林以來中蘇兩黨已出現的分歧,竟自告奮勇地再次寫信給艾森豪威爾,強硬地表示:“如果美國對中國發(fā)動核攻擊,那么,侵略者就將立即遭到應有的、同類武器的反擊!”當時蘇聯的表態(tài),對美國在臺海行動持慎重態(tài)度,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9月11日,國民黨海軍以搶灘方式向金門補給軍需物資,中國人民解放軍再次猛轟金門。面對金門被嚴密封鎖,人民解放軍隨時可能占領金門的危急時刻,艾森豪威爾和國務卿杜勒斯、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古德帕斯會晤,討論下一步怎么辦。杜勒斯再次強硬地向艾森豪威爾施加壓力:“如果我們要保衛(wèi)金門、馬祖,就必須使用戰(zhàn)術原子彈,只有這種武器才能有效打擊中共。我認為當我們決定把這些武器包括在我們的武庫之中時,我們已經承認使用這些武器要冒政治和心理上的風險。當情況危急時,如果我們由于世界輿論的反對而不使用它,我們必須修改我們的國防部署。”艾森豪威爾作為美國最高決策者迫于國內外輿論的壓力,對使用原子彈猶豫起來了,他坦率地對杜勒斯說:“假如我們使用原子武器,共產黨很可能用核武器來報復我們,在這種情況下,我是不準備批準使用原子彈的。”這時一直持強硬態(tài)度的美國軍方迫于國內外輿論的壓力也改變了態(tài)度,不想支持國民黨固守金、馬。古德帕斯特干脆認為國民黨軍應撤出金、馬,中共占領這兩個島嶼只是時間問題。艾森豪威爾很欣賞這個建議,認為現在是美國實現“劃峽而治”預謀的最佳時機。而這時中東黎巴嫩危機還沒有解決,共和黨內要求艾森豪威爾政策的主要制定人亞當斯辭職處于高潮,美國民眾對艾森豪威爾政府的支持率急速下降,艾森豪威爾已是捉襟見肘,焦頭爛額。為迅速改變艾森豪威爾政府在美國民眾心目中的形象,當日艾森豪威爾向全國發(fā)表廣播電視講話,雖聲稱“對遠東的緊張局勢絕不能采取姑息的態(tài)度,絕對不能損害美臺關系,準備根據美臺‘共同防御條約’和‘臺灣海峽決議案’采取行動。”但再三表示“美國對任何地區(qū)問題都不想使用核武器。我決不要求美國男兒僅僅為金門而戰(zhàn)”,愿意恢復中美談判解決分歧,而談判的道路是“暢通的和準備好了的”。后來艾森豪威爾在他的回憶錄第二卷《開展和平運動》一書中洋洋得意的寫道:“這次講話之后,美國公眾對他的支持率上升了兩個百分點。”
自1955年8月開始的中美大使級會談,由于美國要求在臺灣地區(qū)擁有“單獨和集體的自衛(wèi)和固有”權利,也就是要中國承認美國霸占臺灣的合法地位,而又不愿就兩國建立文化交流、貿易關系等方面進行會談,至使在第77次會談后,于1957年底始中斷了一年。周恩來總理在一次會議上說:“中美大使級會談至今沒有取得實質性成果,但我們畢竟就兩國僑民問題進行了具體的建設性的接觸,我方要回了一個錢學森。單就這件事,會談也是值得的,有價值的。”錢學森早年留學美國,是美國最早進行火箭技術研究的6成員之一,經周總理和陳毅外長多方交涉加巧妙安排,于1955年10月離開美國途經華沙回到北京。他懷著報效祖國的滿腔熱情上書周恩來提出發(fā)展我國導彈技術的規(guī)劃和設想。毛澤東蠻熱情地接見錢學森,一開口就問他:“中國能不能制造原子彈?”錢學森肯定的回答道:“能!”毛澤東眉開眼笑幽默地用雙手打著比方以濃重的湘音說:“原子彈就這么大個東西嘛,沒有這東西,人家說你不算數。那好吧,我們就搞一點原子彈和氫彈。我看有十年功夫完全可能。”從此中國開始研制“兩彈”工程。1958年春,毛澤東一聲令下,一支神秘的隊伍進入了一個神秘的世界,在茫茫的大漠上,十萬大軍卷起瀚海雄風,沉寂了十幾個世紀的死海羅布泊,便立刻充滿了勃勃生機……
再說蔣介石得知華盛頓愿意恢復中美談判解決分歧信息之后,頓時氣急敗壞大為不滿,油然升起被人出賣的感覺。第二天即9月12日發(fā)表談話,指責美國“如果就目前形勢和大陸談判是極不明智。”他聲稱臺灣當局“到了最后生死存亡關頭,除了采取行使自衛(wèi)之緊急性行動,即有效的報復行動,無法繼續(xù)撐持時,美國為了人道,為了正義,以及為了對遏制侵略,保障世界和平安全所負的責任,我不相信它會妨礙我們采取這一緊急性的自衛(wèi)報復行動。”如果說蔣介石這番話是轉彎拐角的“外交辭令”,那么國民黨“副總裁”“副總統(tǒng)”陳誠說得非常強硬而明白,他聲稱:“臺灣的外島必須防守,共軍如果再攻占一個島嶼,國民黨就把戰(zhàn)爭擴大到大陸!”也就是說,如果華盛頓與北京談判,那末臺灣當局就要沖出美國給他套上的“轡頭”而一切嚴重后果由美國承擔。
盡管臺灣當局拼死反對,經英國政府在中美之間斡旋,9月15日,中美大使級會談重新開始。地點在波蘭首都華沙。9月17日,美國國務卿杜勒斯發(fā)表講話,就臺灣海峽緊張局勢提出雙方停火,找出和平解決的辦法。同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發(fā)言人發(fā)表談話,針對杜勒斯的講話,嚴正指出:“中國人民的事由中國自己管,美國無權過問。中美間無火可停,中國政府和臺灣當局之間的問題無權代表臺灣發(fā)言,臺灣當局也沒有委托美國發(fā)言,美國軍隊必須從這一地區(qū)撤走。”深知美國意圖的蔣介石也同日指示臺灣“外交部發(fā)言人”江易生發(fā)表講話,宣稱:對中美大使級會談中涉及金、馬“中立化”或“非軍事化”的任何決議,均視為損臺灣的“合法權益”,臺灣不作任何讓步。
果不出蔣介石所料,美國在中美大使級會談提出的協議草案中,無理地要求中國“放棄對金門群島和馬祖群島使用武力與武力威脅”而“美國將設法使臺方控制的金門、馬祖,不被使用于對大陸或其他沿海島嶼進行攻擊或其他挑釁行為。”美國仍頑固堅持要在中國大陸與金門、馬祖之間劃一條“永久?;鹁€”。
北京堅決拒絕美國的協議草案。臺灣當局也堅決不?;稹?月24日,國民黨出動143架飛機襲擾浙江、福建、廣東沿海,在廣東澄海以東空域與人民解放軍發(fā)生大規(guī)??諔?zhàn)。國民黨空軍在空戰(zhàn)中使用美制“響尾蛇”式空對空導彈,擊落人民解放軍空軍戰(zhàn)斗機一架。北京國防部發(fā)出聲明,指出必須給國民黨軍隊以嚴懲。中國人民解放軍再次猛轟大小金門島。
美國的“建議”顯然不可能實現。華盛頓害怕承擔為國民黨軍隊護航,隨時可能與中國發(fā)生直接沖突,后果無法收拾,并擔心大批戰(zhàn)艦滯留臺灣海峽對其全球戰(zhàn)略不利。為換取強硬的中國政府同意“?;?rdquo;,華盛頓果不出毛澤東所料準備金蟬脫殼,強迫蔣介石從金、馬撤軍。美國國務卿急不可捺地干脆在白宮記者招待會上公開表示:“美國以前就認為把為數眾多的部隊部署在金、馬是相當愚蠢的。如果在臺灣海峽地區(qū)獲得相當可靠的停火,國民黨軍隊繼續(xù)駐在金門、馬祖等島嶼就是不明智的,不慎重的。美國將贊成國民黨軍隊從這里撤出。”
蔣介石得知此一談話內容后,非常氣憤,當天在高雄對美聯社記者指名道姓地說:“就假定杜勒斯先生說過據說是他所說的話,這也只是單方面的聲明,因此我的政府沒有任何義務來遵守它!”至此,美國“劃峽而治”,把臺灣海峽兩岸割襲開來,以制造“兩個中國”或“一中一臺”的圖謀暴露無遺,而美臺之間的矛盾也因此進一步激化。
至此,人民解放軍炮擊金門已進行了6周,金門守軍已到了彈盡糧絕之境,而美國又強迫蔣介石從金、馬撤軍,此時如果人民解放軍發(fā)動登陸,金門垂手可得。美國、臺灣當局直到此時都還沒摸透毛澤東的真實意圖,甚至參加炮戰(zhàn)的廣大人民解放軍指戰(zhàn)員也以為緊接著炮戰(zhàn)之后是渡海作戰(zhàn),收復金、馬,然后紅旗直指臺灣。人們萬萬想不到,此時毛澤東從維護祖國領土完整的大義出發(fā),以其特有的氣魄和眼光決定“聯蔣抗美”,暫不收復金、馬仍由國民黨管轄。他請出多年來一直為祖國統(tǒng)一大業(yè)奔走操勞的章士釗老先生寫信與蔣介石聯絡,勸蔣頂住美國的壓力,決不能從金、馬撤軍。章士釗不愧是國學大師,他寫給蔣介石的信,文情并茂,意味深長。信中說:“溪口花草無恙,奉化廬墓依然”“臺澎金馬,唇齒相依,遙望南天,請希珍重。”毛澤東只是把其中的“南天”改為“南云”,并說:我們同臺灣,誰也離不開誰,就像《長恨歌》中所說:“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蔣介石把枝連到美國,而美國卻連根都會挖掉。
9月29日,顯然是接到了章士釗老先生的信,愿意與北京共同堅持“一個中國”立場的蔣介石公開表示:臺灣將決心固守金、馬,“不容為了考慮盟部態(tài)度如何,而瞻顧徘徊”,若至緊急關頭,臺灣將獨立作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