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回 有憐定計害臨川 月英家門帶姑孝

五美緣 作者:寄生氏


  話說花有憐向花文芳道:“要送魏臨川性命不難,小人明日做了三千兩灌鉛銀子,等他明日來,大爺就說行聘要些綢緞,叫他南京去買。他若被人識破,告到當(dāng)官審問,他定然招說是府中的銀子。地方官必行文來查,大爺只回并無此人?;匚囊晦D(zhuǎn),地方官怎肯輕放與他?自然夾打成招,問成死罪,下在牢中,又無人料理,多則一年。少則半載,必死在牢中,就叫做借刀殺人?!被ㄎ姆悸犃说溃骸昂糜嫞『糜?!”不表主仆定計,再說魏臨川來到自家門首,用手敲門,崔氏正要上床,忽聽得打門問道:“是那個!”魏臨川應(yīng)道:“是我回來了。”崔氏執(zhí)燈開門,魏臨川回身將門關(guān)好,進(jìn)房將銀子遞與崔氏道:“你可收了?!贝奘蠁柕溃骸澳愣阍诨ㄎ姆技曳坷?,差人來拿你,把老婆險些嚇?biāo)?,如今事情怎么樣了?”臨川道:“此事已經(jīng)完結(jié),馮旭今已充發(fā)出去,我又同文芳要了百兩銀子,只說要做衣服,送回家來,過些時,還要同他借幾百銀子便用哩!明日我就過去,只等他娶過錢月英,才得空閑,事畢之后,花文芳少不得還要重重謝我?!贝奘系溃骸斑@件事,你到好日子過,又用過他好幾百兩銀子,只怕他事成之后,未必謝你了?!贝奘险f畢,魏臨川笑道:“他若不謝我,杭州城那個不知我的刀筆利害,我就出首,看他怕不怕?”夫妻二人談?wù)務(wù)f說,就睡覺了。再表花能奉了主人之命,悄悄帶了眾人搬運(yùn)干柴,并硝磺引火之物,來到馮家門首,前后堆放。等到更鼓正打三下,忙取火種四面點(diǎn)著,不一時火焰沖天,火趨風(fēng)威,風(fēng)助火勢,好不利害!但見:

  煙連霧卷,紅光灼灼掣飛天;勢猛風(fēng)狂,赤焰團(tuán)團(tuán)旋繞屋。一派聲喧聒耳,四圍逼住逃人。烈烈轟轟,好似千軍萬馬;嘈嘈雜雜,幾同地陷山崩。大廈高房,霎時間盡成灰燼。男奔女竄,都變作爛額焦頭。冤魂渺渺訴閻羅,鄰舍忙忙咸顧知。

  此時可憐馮太太受過朝廷封誥,這時候全家仆婦人等,俱死于賊人之手。街上百姓左右鄰人,看見火勢兇狠,無不前呼后喊,亂叫救火。坊中保甲飛報,合城文武官員都來救火。那里救得,頃刻工夫,把個尚書府第燒得干干凈凈,人亡業(yè)盡。那些過往百姓們都為他嗟嘆道:“馮公子遭了一場負(fù)屈官司,方才逃出活命,今家中又被火焚,真叫做人離財散,家破人亡?!比炱鸹?,燒到天明方熄,地方查點(diǎn)馮家共燒死男女上下人口,計二十九個。再說錢林聞得走水,著人探聽何處,不一時家人報道:“馮姑老爺家,火燒得干干凈凈?!卞X林問道:“馮太太現(xiàn)在何處?”家人道:“小的問那些鄰舍,說是從外燒進(jìn),封了門戶,一人都不能逃出,共燒死二十余口?!卞X太太同公子、小姐聽了此言,俱大哭起來,小姐哭了一會道:“哥哥、馮郎遠(yuǎn)配他鄉(xiāng),婆婆今被火燒死,還求哥哥前去找尋婆婆骨殖,買棺收殮?!卞X林道:“正該如此?!蓖胰说交饒鰜恚灰娨黄獾?,還有燒未了的木頭在那里冒煙。錢林雇人來取骨殖,那里還分得清是太太,不是太太,只得將那些枯骨揀在一堆,用棺木盛了,寄在地藏庵中,請僧超度。錢林回家說與母親、妹子知道。月英大哭一場,走至太太前雙膝跪下哭道:“孩兒有句話稟告母親?!碧檬?jǐn)v起道:“我兒有何話說?起來講。”小姐道:“孩兒自恨命苦,馮郎因?yàn)楹罕患槿讼莺Τ滠?,不幸婆婆遭此大難,亦因孩兒惹得災(zāi)殃。孩兒生則馮家之人,死則馮家之鬼,既為人婦,婆死不變其服,于心何忍?孩兒意欲變服,不知母親、哥哥意下如何?”太太道:“我兒既受馮家之聘,則為馮家之人,你夫主遠(yuǎn)離,你該如此。但你尚在娘家,門內(nèi)有我在上,不便十分重服。只略穿些素便了?!毙〗闵锨鞍萘藘砂莸溃骸岸嘀x母親!”又向哥哥道了萬福,方才回樓。換了一身素服,坐在后樓慟哭不題。且說花能放火回來之后,稟覆主人,馮家一個也不曾逃出,花文芳大喜道:“此乃你之功,另日還有重賞?!被芡顺?,只見魏臨川笑嘻嘻的走來,作了一個揖坐下。花文芳道:“放火之人,功成回來。”臨川道:“別無他說,快快差人將馮旭殺了,永無后患。大爺那時,打算迎娶完婚,豈不快樂?”花文芳聽了,忙把季坤叫到面前道:“我昨日吩咐你的言語,可即前去,不可有誤?!奔纠ご饝?yīng),連忙追趕馮旭船只不表。再言花文芳到了晚上同臨川吃酒叫道:“老魏,我明日錢府行聘,須要頂好綢緞各色上上東西,才顯得我相府體面,叫那合城文武官員、紳衿百姓人等知道,見得相府行事,與別人不同。我意欲煩你代我往南京去,備辦此禮物綢緞,你肯為我去么?”魏臨川聽得叫他置辦行聘之物,滿心歡喜,暗想道,銀錢把我是件美事。滿口應(yīng)承道:“晚生蒙大爺許多抬舉,敢不盡力買辦!”花文芳道:“想我大爺這件事全虧你,若不是你的主意妙計,怎能奪得過來。就是你用我二三千兩銀子,那個與你計較,成親之后,我還要謝你哩!”魏臨川道:“豈敢?好說!”又吃了幾杯酒,花文芳道:“我們杭州沒有上好的緞子,必須打發(fā)人往南京買些時新的花樣才好,只是目下府中能辦事的人,又打發(fā)了兩個進(jìn)京去,此時實(shí)在沒有妥當(dāng)之人,若差他們前去實(shí)有些不放心?!蔽号R川道:“這有何難?大爺肯放心我晚生,我晚生就到南京一走?!蔽姆嫉溃骸霸鹾脛谀?!”吩咐有憐,“你明日兌起三千兩銀子,交與魏相公上南京買置綢緞?!庇值溃骸袄衔耗o辛苦,早早回來,還要置辦別物。魏臨川道:“曉得!”心中打算至少也要賺他五六百金?;ㄎ姆嫉溃骸袄衔耗憬裢須w家,收拾行李,別了尊嫂,明日一準(zhǔn)起身,乃是出行的上好日子。我叫有憐將銀子兌了,裝在箱內(nèi),明日先叫下一只船要緊。”魏臨川答應(yīng)別了回家。正是:

  嫩草怕霜霜怕日,惡人自有惡人磨。

  不知后事如何?魏臨川幾時才買齊貨物回轉(zhuǎn)杭州,幾時才與崔氏相見?要知底細(xì),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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