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時期,當周天子乘坐六駕馬車巡視河洛時,在亞洲的另一端,亞述王或許正駕駛戰(zhàn)車馳騁在新月沃土之上。
7月26日,“中國古代文明”系列第二展——“東周時期的洛陽與蘇州”特展在蘇州博物館本館開幕。展覽聚焦革舊鼎新的東周時期,在歷史時段中與正在蘇博西館展出的“世界文明史”系列第三展——“亞述之王:亞述巴尼拔”相互呼應。據(jù)悉,展覽遴選近240余件/套文物,依托洛陽、蘇州兩地歷年考古發(fā)現(xiàn)與研究成果,從城市考古、禮樂、軍事、融合等方面,梳理中原與吳地之間交融共生的發(fā)展脈絡,再現(xiàn)中華多元一體格局演進的歷史進程。
吳王夫差劍展示現(xiàn)場 洛陽博物館、蘇州博物館藏
中華文明與亞述文明雖因山海絕隔,未曾有過直接交流,但兩大文明同時存在于大陸兩端,同樣偉大,而又各成體系。兩展同時推出,一東一西,展示中西文明在疆域拓展、城市建設、區(qū)域文化交融上所取得的各自成就,讓觀者既見江南,又覽世界。
展覽現(xiàn)場 跽坐人形銅燈座 洛陽博物館藏
展覽現(xiàn)場 錯金銀帶流銅鼎 戰(zhàn)國晚期 1979年洛陽西郊小屯村戰(zhàn)國墓出土
展覽現(xiàn)場
東周,自平王東遷洛邑始。在“禮崩樂壞”的表象之下,這一時期社會結構劇烈變動,經(jīng)濟與文化蓬勃發(fā)展。洛陽居天地之中,一邊堅守原有禮制秩序,勉力維持周室統(tǒng)治,一邊凝聚、吸收周邊文化精髓,以開放包容的姿態(tài),成為天下視野的軸心。王城之外,是此消彼長的四方諸國,你唱罷來我登場,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區(qū)域文化,吳文化便是位居東南的重要代表。
展廳現(xiàn)場
展廳現(xiàn)場
本次特展邀請近200件/套洛陽博物館藏東周王城遺址文物匯聚蘇州,意在依托考古遺物為觀眾講述在“天地之中”各民族之間發(fā)生的一系列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故事。 值得一提的是,為呈現(xiàn)吳國禮義風范的歷史影響,禁止出境文物——三國朱然墓出土彩繪季札掛劍漆盤,也限時返回吳公子季札故里蘇州展出。正值暑期蘇州博物館藏四大天王像內木函限時返場,加上常駐展廳的秘色瓷蓮花碗,蘇州博物館本館將有三件禁止出境文物同時在展。
展覽現(xiàn)場 彩繪季札掛劍圖漆盤 馬鞍山朱然家族墓地博物館藏
展覽分“踏墟尋城”“朝周問禮”“興兵征伐”“萬殊歸一”四大篇章,在詳盡展示王城遺址、禮樂制度、車馬兵器之后,特展的最后一個部分,從農(nóng)業(yè)、手工業(yè)和商業(yè)三個維度出發(fā),將紛雜的文物嵌入到“多元”向“一體”演進的敘事線索之中,與觀眾一同探討生產(chǎn)力發(fā)展對中華文明“大一統(tǒng)”格局形成的內在推動。
以“劍”為題引,見證東周時期的交流與碰撞
本次特展以“劍”為題引,圍繞兩柄“吳王夫差劍”展開敘述。兩柄劍跨越時空重重阻隔,萬里流轉,見證了東周時期的交流與碰撞。
1991年,洛陽考古工作者對王城東北部的一批東周墓葬進行了搶救性發(fā)掘。吳王夫差劍的驚世發(fā)現(xiàn)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興奮不已,但隨之而來的,是對吳地之劍如何流轉至周王城的更多討論和疑問。
吳王夫差劍 蘇州博物館藏
吳王夫差劍(局部) 蘇州博物館藏
吳王夫差劍 洛陽博物館藏
洛陽位于周朝疆域的中心,地勢險要,農(nóng)業(yè)發(fā)達。西周滅亡,平王倉促東遷洛邑,在澗河兩岸因天材,就地利,遵循周朝的禮制規(guī)范營建王城。王城北依邙山、南傍洛水,城市平面略呈方形,城內分布宮殿區(qū)、糧窖區(qū)、手工業(yè)作坊區(qū)、陵墓區(qū)四大功能區(qū)。
銅齒輪 洛陽博物館藏
先民在長期實踐中已掌握了滑輪、齒輪等的性能或力學原理,制成了用來提舉、搬運重物的簡單機械。
“王作”青銅鬲 洛陽博物館藏
銅鬲出土于目前發(fā)現(xiàn)的東周王陵內唯一的“亞”字形大墓,器身鑄有銘文,清晰的“王作”字樣,說明這是天子的使用器。
陶質地下水管 洛陽博物館藏
透雕四龍紋銅方鏡 洛陽博物館藏
從“朝周問禮”到“興兵征伐”
先周泰伯奔吳的遠古傳說,是吳地與中原之間歷史記憶的最初詮釋。問禮中原,融入諸夏,成為幾代吳王共同的政治目標。吳王壽夢即位之初,曾赴洛陽王城朝見周天子,請教諸侯禮樂,發(fā)出“於乎哉,禮也”的慨嘆。吳公子季札出訪中原,掛劍徐君之樹的典故,也印證了中原禮樂文化對吳地的深遠影響。
彩繪季札掛劍圖漆盤 馬鞍山朱然家族墓地博物館藏
彩繪季札掛劍圖漆盤(局部) 馬鞍山朱然家族墓地博物館藏
“季札掛劍”的典故,是中國文學、繪畫領域的經(jīng)典創(chuàng)作母題,季札信必由衷的道德風范也因之千古傳頌。
青銅禮器作為禮的物化形式,被周代貴族廣泛用于祭祀、宴饗、征伐及喪葬等禮儀活動中。東周時期,青銅禮器逐漸掙脫原有束縛,開始向平民化、實用性方向發(fā)展。
錯金銀帶流銅鼎 洛陽博物館藏
雙龍首包金銀帶鉤 洛陽博物館藏
東周時期的帶鉤形式多樣,紋飾瑰麗,鎏金、貼金、錯金銀等工藝,與當時流行于青銅器上的紋飾工藝相契合。
蟠螭紋青銅盉 洛陽博物館藏
戰(zhàn)國早期,社會劇烈變革,中小貴族開始使用仿銅陶禮器或原始瓷器代替青銅禮器,從器型、紋飾到裝飾細節(jié),均忠實模仿青銅禮器。
彩繪蟾蜍雙魚紋陶盤 洛陽博物館藏
東周時期的彩繪陶器,往往是在一件器皿上使用多種色彩,用色大膽,構圖對稱平衡,裝飾性很強。
彩繪夔龍紋陶鼎 洛陽博物館藏
禮與樂在東周時期充分結合。此時樂器以青銅、石質類最多,常在國家祭祀、宴樂等莊重場合演奏,時稱“金石之音”。
洛陽伊川徐陽墓地出土銅編鐘 洛陽市考古研究院藏
洛陽伊川徐陽墓地是2020年全國十大考古發(fā)現(xiàn)之一,其中的器物組合具有典型的周文化風格。
石編磬 洛陽博物館藏
東周時期,玉器已然成為禮制和最高倫理的物質載體,在文化意義上開創(chuàng)了以玉喻德的時代先河。這一時期,喪葬用玉日趨完善并逐步升級。
玉覆面 洛陽博物館藏
玉器的使用大致分為“禮玉”“葬玉”和“佩玉”三種。古人曾認為玉能防止靈魂出殼,使尸體不腐。
谷紋玉璧 洛陽博物館藏
東周時期,璧、圭、璜等禮玉仍繼續(xù)制作使用。玉璧在祭祀時被使用來祭天。
龍形玉佩 洛陽博物館藏
玉耳勺 洛陽博物館藏
時至春秋,“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的一元化軍事領導體系業(yè)已崩解,居于洛陽王城的周室軍隊就其規(guī)模、能量均大幅縮小,所謂“王師”已成虛名。
西周至春秋時期,兵車成為軍事編制的核心,擁有戰(zhàn)車的數(shù)量體現(xiàn)了諸侯國的軍事實力。其后演變發(fā)展出乘輿及車馬殉葬制度。
錯金銀卷云紋青銅軎 洛陽博物館藏
軎(wèi),這種直筒狀的銅帽,被套在車輪外的軸頭上起保護作用。軎上有軎孔,可以插入長條形的車轄,使其固定。
青銅鈴 洛陽博物館藏
錯金銀青銅泡飾 洛陽博物館藏
骨鑣 洛陽博物館藏
馬鑣(biāo)常與馬銜成套出土,駕馬之人通過韁繩來控制銜鑣,達到改變馬匹前進方向的目的,成語“分道揚鑣”便出于此。
戰(zhàn)爭升級也推動青銅兵器冶鑄技術發(fā)展到鼎盛階段。吳地兵器在兵器鑄造史上擁有重要地位,其鑄造水平遠超同時代各諸侯國。
箭鏃 洛陽博物館藏
春秋時期,弓箭性能顯著提高,成為戰(zhàn)爭中重要的遠射兵器。“射”也是周代貴族的“六藝”之一。
虎內帶銎銅戈 洛陽博物館藏
最后一件展品秦“半兩”,東周時代終結的歷史注腳
在“禮崩樂壞”的表象下,各諸侯國為爭霸紛紛變法圖強,社會結構劇烈變動,手工業(yè)與商業(yè)蓬勃發(fā)展。伴隨著諸國疆域的此消彼長,“華”“夷”之間的界限日漸淡化,追求統(tǒng)一成為了歷史的主流。
金屬農(nóng)具的廣泛使用和牛耕技術的逐步推廣,促進了農(nóng)業(yè)上的深耕細作,大型水利工程的修建、土地和賦稅制度改革、勞動力擴充,進一步推動了糧食產(chǎn)量提高。
鐵斧 洛陽博物館藏
迫于戰(zhàn)爭導致的生存壓力及穩(wěn)定政權的需要,各國先后采取系列改革措施。青銅冶鑄、制陶、玉石雕刻等手工業(yè)運營更為規(guī)范,冶鐵和玻璃制作等新技術的出現(xiàn)豐富了生活器用的材質,呈現(xiàn)出百工興盛、百業(yè)繁榮的勃發(fā)氣象。
嵌玻璃珠山字紋銅鏡 洛陽博物館藏
銅鏡背面的山字紋中間鑲嵌了18顆藍、白色蜻蜓眼玻璃珠,見證了2000多年前的先秦時代,亞歐大陸兩端的交流。
蜻蜓眼玻璃珠 洛陽博物館藏
“泉布”即為貨幣,東周時期金屬鑄幣正式取代貝等實物貨幣的地位,形成了以布幣、刀幣、楚幣、圜錢為代表的四大貨幣體系。周王室所在的河洛一帶,四方鑄幣廣為流通,成為全國的商業(yè)貿易中心。
雙孔玉貝幣 洛陽博物館藏
銅貝幣 洛陽博物館藏
吉-空首布 洛陽博物館藏
魏國“安邑二釿”平首布 洛陽博物館藏
刀幣 洛陽博物館藏
魏國“垣”字圜錢 洛陽博物館藏
秦國“半兩”錢 洛陽博物館藏
展覽最后,方孔圓形、字如其重的秦“半兩”成為特展的最后一件展品,世界線收束,“以秦幣同天下之幣”成為了東周時代終結的最直觀歷史注腳……
展覽現(xiàn)場
展廳現(xiàn)場
“一部中國史,就是一部各民族交融匯聚成多元一體中華民族的歷史”。東周作為中華民族融合形成的初期階段,為古代中國發(fā)展提供了包括禮樂制度在內的一系列豐富的政治和文化遺產(chǎn),促進了民族團結、國家統(tǒng)一和社會安定,不斷形塑著中華民族精神。
展覽將持續(xù)至10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