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2022年11月，加密貨幣交易所FTX一夜崩潰，巨額的資金隨之蒸發(fā)，投資者與創(chuàng)始人兼首席執(zhí)行官山姆·班克曼-弗里德（Sam Bankman-Fried）遭受了慘重損失。另一方面，班克曼-弗里德大力支持的“有效利他主義運動”與慈善事業(yè)受到了廣泛質(zhì)疑。“有效利他主義”的思想起源來自1972年哲學家彼得·辛格（Peter Singer）提出的一個道德框架。辛格在本文《有效利他主義的邏輯》中詳細討論了這一思想的脈絡與實踐，為其可能面臨的批評提供了回答，以及對年輕一代有效利他主義者的展望。編譯刊發(fā)此文，不代表編輯部立場，僅供讀者管窺可能與時下西方新興交易平臺與慈善產(chǎn)業(yè)運轉(zhuǎn)邏輯有一定相關(guān)性的多種思想資源之一。本文原載于《波士頓評論》，中譯略有刪減。
當?shù)貢r間2022年11月13日，美國華盛頓特區(qū)，加密貨幣交易所FTX的標志映出前首席執(zhí)行官山姆·班克曼-弗里德的形象。
2009年，我在普林斯頓大學教授實踐倫理學課時認識了馬特·韋格（Matt Wage）。根據(jù)“全球貧困和我們應該如何處理”的閱讀資料，韋格做了一個估算：每年死于可預防或可治愈疾病的兒童高達數(shù)百萬人，如果我們想拯救其中一個生命需要多少錢。之后，韋格開始計算自己一生能拯救多少生命：假設他有著平均水平的收入，并將其中的10%捐贈給一個高效的慈善組織（該組織可以成功地為家庭提供蚊帳，以預防兒童的主要殺手：瘧疾）。韋格發(fā)現(xiàn)，以這樣的捐贈量，他可以拯救約100條生命。韋格認為：“假設你看到一棟燃燒的大樓，你沖進大火中，踢開一扇門，讓一百個人得以逃生。那將是你生命中最偉大的時刻，而我也可以做同樣的好事！”
兩年后，韋奇畢業(yè)了，獲得了哲學系頒發(fā)的年度最佳畢業(yè)論文獎。他被牛津大學錄取攻讀研究生。對于許多主修哲學的學生而言，這是一個夢寐以求的機會，但那時韋奇已經(jīng)做了很多思考，考慮從事什么職業(yè)會帶來最大的好處。經(jīng)過與他人的多次討論，他選擇了一條不同的道路：他在華爾街找了一份工作，為一家套利交易公司工作。在獲得更高收入的前提下，他能做出更多的奉獻，無論是按百分比還是按美元計算，都要遠高于教授收入的10%。畢業(yè)一年后，韋奇向高效的慈善機構(gòu)捐贈了多達六位數(shù)的資金：大約占到他年收入的一半。在他的整個職業(yè)生涯的前兩年，他捐出的數(shù)額已經(jīng)能拯救一百條生命；此后的每一年，他依舊致力于用捐款去拯救更多生命。
韋奇參與了一個令人興奮的新運動：有效利他主義。從牛津大學到哈佛大學和華盛頓大學，從德國的拜羅伊特到澳大利亞的布里斯班，有效利他主義組織正在形成。有效利他主義者在社交媒體和網(wǎng)站上進行熱烈的討論，他們的想法正在被《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甚至《華爾街日報》研究。哲學，更具體地說是實踐倫理學，在有效利他主義的發(fā)展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有效利他主義表明，哲學正在回歸蘇格拉底式的角色，挑戰(zhàn)人們對于“什么是道德的生活”的認知。在這一過程中，哲學證明了它有能力改變（有時是以戲劇性的方式）研究哲學的人們的生活。我認為這種轉(zhuǎn)變應該受到歡迎，因為它使世界變得更美好。
有效利他主義基于一個極其簡單的想法：我們應該盡自己所能去行善事。遵守不偷竊、不欺騙、不傷害、不殺人的常規(guī)道德規(guī)則是不夠的，至少對于我們這些有幸過上舒適物質(zhì)生活的人來說是不夠的，我們和家人擁有吃、住、穿的保障，還有金錢和時間可以支配。然而，過一種在“最低限度上可接受”的道德生活，需要我們利用很大一部分的閑置資源，讓世界變得更美好。過上完全合乎道德的生活，要求盡我們所能去行善事。
最實際的有效利他主義者是千禧一代，他們是務實的現(xiàn)實主義者。他們不是圣人，所以很少有人聲稱自己過著完全合乎道德的生活。他們中大多數(shù)人的生活，介于最低限度上可接受的倫理生活和完全合乎倫理生活之間。這并不意味著他們會因為道德上的不完美而感到內(nèi)疚。實際的有效利他主義者不認為內(nèi)疚有什么意義。他們更愿意專注于正在做的善事。他們中的一些人滿足于認識到自己正在做一些重要的事情，讓世界變得更美好。他們喜歡挑戰(zhàn)自己，希望今年能比去年做得好。
從以下幾個方面來看，有效利他主義值得人們注意。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是，它正在改變世界。慈善事業(yè)是一個巨大的產(chǎn)業(yè)，僅在美國就有近100萬個慈善機構(gòu)，它們每年收到的捐款總額約為2000億美元，另外還有1000億美元流向宗教團體。這些慈善機構(gòu)中的一小部分是徹頭徹尾的騙子，但更大的問題是，它們中的大部分機構(gòu)缺乏足夠的透明度，無法讓捐贈者判斷這些機構(gòu)是否真的在做好事。這2000億美元捐贈中的絕大部分，是人們基于對慈善機構(gòu)幫助的人、動物或森林的畫面，所做出的情感反應。該運動已經(jīng)向那些“有效減少極端貧困造成的痛苦和死亡”的慈善機構(gòu)提供了數(shù)千萬美元。
第二，有效利他主義賦予我們生活意義，并讓我們在工作中找到滿足感。許多有效利他主義者說他們在行善時感覺很好。有效利他主義者直接使他人受益，但也常常使自己間接受益。
第三，有效利他主義為一個古老的哲學和心理學問題提供了新的視角：從根本上來看，人類是否受到固有需求和情感反應的驅(qū)動？而理性的作用，不過是在我們開始思考該怎么做之前，為那些已經(jīng)確定的行為披上正當性的外衣？換言之，理性能在決定我們?nèi)绾紊罘矫姘l(fā)揮關(guān)鍵作用嗎？是什么驅(qū)使我們中的一些人，超越我們自己的利益和所愛之人的利益，去關(guān)注陌生人、后代以及動物的利益？
最后，有效利他主義的出現(xiàn)，以及許多千禧一代在職業(yè)生涯初期對該理念表現(xiàn)出的熱情和智慧，讓我們有理由對未來感到樂觀。
有效利他主義者會以以下的標準生活：儉樸地生活，將收入中的大部分（通常比傳統(tǒng)的十分之一更多）捐給最有效的慈善機構(gòu)；研究并與他人討論哪些慈善機構(gòu)是最有效的，或借鑒其他獨立評估機構(gòu)的研究結(jié)果；選擇能賺最多錢的職業(yè)，不是為了能過上富裕的生活，而是為了能做更多的好事；與他人當面或在網(wǎng)上談論捐贈，如此一來，有效利他主義的思想就會傳播開來；將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血液、骨髓甚至腎臟捐獻給陌生人。
是什么將所有這些行為團結(jié)在有效利他主義的理念之下？根據(jù)維基百科上出現(xiàn)的定義，有效利他主義是“一種哲學和社會運動，運用證據(jù)和理性來確定最有效的、改善世界的方法”，該定義已經(jīng)成為標準。該定義沒有提到動機，也沒有提到有效利他者的任何犧牲或代價。鑒于該運動將利他主義作為其名稱的一部分，這些遺漏可能看起來很奇怪。利他主義與利己主義形成了鮮明對比，后者只關(guān)心自己。但我們不應該認為有效利他主義需要自我犧牲，或認為它必然違背自己的利益。如果為他人盡最大努力意味著你也在蓬勃發(fā)展，那么這對每個人來說都是最好的結(jié)果。許多有效利他主義者否認他們的所作所為是一種犧牲。然而，他們是利他主義者，因為他們最關(guān)心的是盡其所能地行善。他們在該過程中找到了成就感和個人幸福，但這并不影響他們的利他主義。
研究捐贈行為的心理學家注意到，有些人會向一、兩個慈善機構(gòu)捐贈大量資金，而有些人則向許多慈善機構(gòu)捐贈少量資金。那些向一、兩個慈善機構(gòu)捐款的人積極尋求證據(jù)，了解該慈善機構(gòu)正在做什么，以及它是否產(chǎn)生了積極的影響。如果證據(jù)表明，該慈善機構(gòu)確實在幫助他人，他們就會進行大量捐贈。那些向許多慈善機構(gòu)提供小額捐款的群體，對他們的捐贈是否能幫助他人并不那么感興趣：心理學家稱他們?yōu)闇厍榫栀浾撸╳arm glow givers）。知道自己做了捐贈，讓他們感覺很好，但他們并不在意捐贈帶來的影響。在許多情況下，他們捐款的數(shù)額很少（往往是10美元或更少）；如果這些人能停下來想一想，就會意識到處理捐款的成本很可能已經(jīng)超過它為慈善機構(gòu)帶來的好處。
2013年，隨著圣誕捐贈季的臨近，2萬人聚集在舊金山觀看一個打扮成“蝙蝠小子”（Batkid）的5歲男孩乘坐蝙蝠車在城市里兜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打扮成蝙蝠俠的演員。這對搭檔救出了一個陷入困境的少女，并抓住了反派謎語人，他們因此從市長那里得到了“哥譚市”的城市鑰匙。后者不是一個演員，他的真實身份是舊金山的市長。這位名叫邁爾斯·斯科特（Miles Scott）的男孩因白血病接受了三年的化療，當被問及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時，他回答說:“我想成為蝙蝠小子?！痹竿烧娲壬苹饡∕ake-A-Wish）實現(xiàn)了他的愿望。
這個故事是否讓你感到溫暖？我確實感到了故事背后的溫情，盡管我知道這個讓人感到美好的故事還有另一面。愿望成真慈善基金會不愿透露它為實現(xiàn)斯科特的愿望花費了多少錢，但它曾表示，實現(xiàn)一個孩子的愿望的平均費用是7500美元。有效利他主義者會像其他人一樣，為實現(xiàn)患病兒童的愿望而感到激動，但他們也會知道7500美元可以被用來保護家庭免受瘧疾的影響，拯救至少三個（甚至以上）孩子的生命。拯救一個孩子的生命，一定比實現(xiàn)一個孩子成為蝙蝠小子的愿望要好。如果讓斯科特的父母做這樣的選擇：讓孩子當一天的“蝙蝠俠”或者徹底治好他們兒子的白血病，他們肯定會選擇治愈疾病。如果你的決定可以挽救不止一個孩子的生命時，選擇的答案就更明確了。那么，為什么那么多人選擇把錢捐給愿望成真慈善基金會，而不是捐給向瘧疾高發(fā)地區(qū)的家庭提供蚊帳的高效機構(gòu)：抗擊瘧疾基金會（anti - Malaria Foundation）呢？
在一定程度上，答案在于你知道你正在幫助這個孩子：一個你能在電視上看到樣貌的孩子，而不是那些無人知曉、甚至人們無法去了解的孩子。對于那些孩子而言，如果捐款沒能給他們提供睡覺的蚊帳，他們就會死于瘧疾，甚至沒有人會知道他們的故事。另一個原因是愿望成真慈善基金會對美國人很有吸引力，而斯科特是一個美國孩子。
有效利他主義者會感知到幫助來自自己國家、地區(qū)或族裔的、能為人所知的兒童的吸引力，但他們會問自己這是不是最好的做法。他們知道拯救一條生命比實現(xiàn)一個愿望更好，拯救三個生命比拯救一個生命更好。因此，他們會做出理性的決定，不會向那些“最觸動他們心弦”的事業(yè)捐款。考慮到他們的能力、時間和金錢，他們捐獻的對象是能帶來最大益處的事業(yè)。
做最多的善事是一個模糊的概念，會引發(fā)許多提問。以下是幾個比較明顯的問題，以及一些初步的答案。
什么是“最多的好與善”?
有效利他主義者不會對這個問題給出相同的答案，但他們確實有一些共同的價值觀。他們會同意：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一個苦難少、幸福多的世界比一個苦難多、幸福少的世界要好。大多數(shù)人都會說，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一個人們壽命更長的世界要比一個人們壽命更短的世界好。這些價值觀解釋了為什么有效利他主義者熱衷于幫助極度貧困的人。如果我們把一筆錢用于幫助那些發(fā)展中國家的、生活在極端貧困中的人們，那么它在減少痛苦和拯救生命方面的作用要比把錢用于大多數(shù)其他慈善事業(yè)大得多。
每個人的痛苦都是平等的嗎？
有效利他主義者不會因為痛苦發(fā)生在遙遠的地方或另一個國家，或折磨著不同種族或宗教的人而忽視痛苦。他們一致認為動物的痛苦也很重要，并且認為我們不應該因為受害者不是我們物種的一員，就減少對于它們痛苦的考慮。然而，在如何衡量動物所經(jīng)歷的痛苦類型與人類所經(jīng)歷的痛苦類型的這一問題上，他們可能存在分歧。
做最大善事的想法是否意味著優(yōu)先考慮自己的孩子是錯誤的？把家庭成員和親密朋友的利益放在陌生人的利益之前，這樣的做法肯定不會錯吧？
有效利他主義者可以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一個特殊的責任，并且比陌生人的孩子更重要。這其中有各種可能的理由。大多數(shù)父母都愛他們的孩子，要求父母在自己的孩子和其他孩子之間保持公正是不現(xiàn)實的。我們也不想阻止這種偏見，因為孩子們需要在親密的、充滿愛的家庭中茁壯成長，而愛一個人意味著我們必須關(guān)注他們的幸福，這種關(guān)心要更勝于我們關(guān)心陌生人的幸福。在任何情況下，雖然盡力行善是每個有效利他主義者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但有效利他主義者是真實的人，而不是圣人，他們不會無時無刻、在每一件事上尋求最大化的善。有效利他主義者通常給自己留出時間和資源來放松，做他們想做的事。對于我們這些有孩子的人來說，親近他們和其他家庭成員或朋友是我們生命中重要的部分。盡管如此，有效利他主義者認識到，考慮到他人更大的需求，他們?yōu)楹⒆幼龅氖虑槭怯邢薜摹Ｓ行Ю髁x者認為他們的孩子不需要所有最新的玩具或奢華的生日派對，他們拒絕接受一種普遍的假設，即父母在死后應該把他們幾乎所有的財產(chǎn)留給孩子，他們會考慮將財富中的很大一部分留給那些更能從中受益的人。
那么其他的價值觀，如正義、自由、平等和知識呢？
大多數(shù)有效利他主義者認為這些其他價值是好的，因為它們對建立社區(qū)至關(guān)重要，在這樣的社區(qū)里，人們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不會受到壓迫，有更多的自尊和自由去做他們想做的事情，經(jīng)歷更少的痛苦，不會過早面臨死亡。毫無疑問，一些有效利他主義者認為，這些價值觀本身也是好的，有著獨立于這些后果的價值，但該群體并未對這樣的認知達成共識。
促進藝術(shù)能算作改善世界嗎？
在一個已經(jīng)克服了極端貧困和我們現(xiàn)在面臨的其他主要問題的世界里，推廣藝術(shù)將是一個有價值的目標。然而，在我們生活的世界里，向歌劇院和博物館捐款并不可能是你能做的、最大意義上的好事。當娛樂大亨大衛(wèi)·格芬為紐約林肯中心的艾弗里·費舍爾音樂廳（現(xiàn)在將更名為大衛(wèi)·格芬音樂廳）的翻新提供1億美元時，他本可以找到更好的用途去使用這筆錢。
讓每個人都實踐有效利他主義，這可能實現(xiàn)嗎？
每個有閑暇時間或金錢的人都可能實行有效利他主義。不幸的是，大多數(shù)向慈善機構(gòu)捐贈的人并沒有比較他們可能捐贈的各種慈善機構(gòu)的有效性。即使是專業(yè)的慈善顧問也可能告訴客人去“跟隨他們的激情”。洛克菲勒慈善顧問公司在一份名為“在慈善事業(yè)中找到你的焦點”的在線傳單中直言，對于什么是最緊迫的事業(yè)這一問題“顯然”沒有客觀的答案。但在選擇慈善事業(yè)的問題上，我們不能抱著相對主義的態(tài)度。即使決定最好的慈善事業(yè)是極其困難的，但從客觀上說，有些事業(yè)比其他事業(yè)更好，慈善顧問也應該大膽地表達這一觀點。然而，“每個人都很快成為有效利他主義者”是不太可能發(fā)生的?；蛟S，更有趣的問題是，社會上是否會出現(xiàn)大量的有效利他主義者，從而影響富裕國家的捐贈文化？一些令人鼓舞的跡象表明，這種情況可能正在發(fā)生。
我們應該如何看待下列情況：一個人的行為減少了痛苦，但為了達成該行為，他必須撒謊或傷害無辜的人？
一般來說，有效利他主義者認識到，違反禁止殺害或嚴重傷害無辜者的道德規(guī)則所帶來的后果，幾乎總是比遵守這些規(guī)則帶來的后果更糟。即使是徹底的功利主義者（他們完全根據(jù)行為的后果來判斷行為的對錯）也對這種推理持謹慎態(tài)度，因為這種推理認為我們應該為了遙遠的未來的利益而侵犯今天的基本人權(quán)。他們知道，烏托邦式的未來社會愿景會被用來為不可描述的暴行辯護；即使在今天，一些恐怖分子也通過想象他們將會帶來更好的未來，來為自己的罪行辯護。沒有一個有效利他主義者愿意重復這些悲劇。
假設我在一個發(fā)展中國家建立了一家工廠，支付的工資比當?shù)毓と说墓べY要高，足以讓他們擺脫極端貧困。盡管我也從中獲益，但這樣的行為是否讓我成為了一個有效利他主義者？
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你打算用獲得的利潤做些什么？如果你決定在發(fā)展中國家建立生產(chǎn)制作，使人們擺脫極端貧困，你將會把你利潤中的很大一部分，再去投資到幫助更多人擺脫極端貧困的方式中。如此一來，你就是一個有效利他主義者。另一方面，如果你用獲得的利潤過著盡可能奢侈的生活，那么你使一些窮人受益的事實并不足以使你成為一個有效利他主義者。在這兩個極端之間，有各種各樣的中間立場。將你的利潤的很大一部分進行再投資，幫助更多的人獲得體面的收入，同時保留足夠的資金，讓你的生活水平比你的員工好得多，這使你處于有效利他主義的光譜之上：你至少過著最低限度的、體面的道德生活，即使這可能不是完美的道德生活。
如何看待給你的學院或大學捐款的行為？你在普林斯頓大學教書，你的《你能做的最好的事》（2015）是根據(jù)你在耶魯大學的演講改編的，這要感謝一位耶魯校友的慷慨贈予。你是否會否認向這些機構(gòu)捐款是一種有效利他行為?
能在世界上最好的教育機構(gòu)之一教書，我覺得自己很幸運。這讓我有機會教像馬特·韋格這樣非常聰明、勤奮的學生，他們很可能對世界產(chǎn)生巨大影響。出于同樣的原因，我很高興地接受邀請，在耶魯做講座。但在本文撰寫之時（2015），普林斯頓收到的捐贈基金為210億美元，耶魯?shù)木栀浕馂?40億美元。目前，有足夠多的校友向這些大學捐款，以確保它們繼續(xù)成為優(yōu)秀的教育機構(gòu)。而你捐贈給其中一所大學的錢，極有可能會在其他方面發(fā)揮更大的作用。如果有效利他主義變得如此流行，以至于這些教育機構(gòu)不再能夠在高水平上進行重要的研究，到那時候我們才需要考慮向這些大學捐款是否可能成為一種有效利他主義的形式。
有效利他主義者如何決定他們的捐贈去向哪里，并發(fā)揮最大的作用？
過去幾年，關(guān)于個人慈善機構(gòu)有效性研究的質(zhì)量和可用性都有了顯著提高，這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GiveWell的存在。該研究機構(gòu)成立于2007年，正是為了填補此前存在的資料空白。我們可以在網(wǎng)上免費獲得這項研究的結(jié)果。其他組織，比如“你能拯救的生命”（我在出版了一本同名的書后創(chuàng)立的組織）借鑒了GiveWell的研究，但拓寬了推薦慈善機構(gòu)的標準。在不同考量因素（例如，全球貧困、減少動物痛苦、保護環(huán)境、減少人類滅絕的風險）之間做出選擇，這是與有效利他主義相關(guān)的網(wǎng)站上受到熱烈討論的主題。
長期以來，社會上一直懷疑人們是否會被對他人的利他關(guān)懷所激勵。有些人認為我們的道德能力僅限于幫助親人；那些與我們明確存在或可能存在互惠關(guān)系的人；以及我們部落群體或小規(guī)模社會中的成員。有效利他主義提供了證據(jù)，證明事實并非如此。它表明，我們可以擴大自己的道德視野，基于廣泛的利他主義做出決定，并利用理性來評估有關(guān)行為潛在后果的證據(jù)。通過這種方式，我們可以期望自己能履行新時代的道德責任；在這個新時代，我們的問題不僅是全球性的，也是地方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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