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中的女人》是德國藝術史家、收藏家愛德華·?？怂沟闹?。本書呈現(xiàn)了500余幅女性漫畫，意在歷史地展示女人在家庭、階級、社會和國家中的地位與作用，批判地揭示在文化史、藝術史、道德發(fā)展史等方面女性觀念等的形成和變遷。本文選摘自 《漫畫中的女人》（[德]愛德華·福克斯著，王泰智、沈惠珠譯，商務印書館2022年5月出版）。配圖系書中插圖。
不止一個作家，當他想開一個“血腥”的玩笑時就會說，一切歷史事件的背景和秘密，說到底只能用一句話來表示：后面必有一個女人。這句話如果深入考察，就意味著：你們這些男性傻瓜，你們以為自己是人類歷史的主宰，是你們站在歷史巨輪的指揮臺上扮演自信的偉大角色，最終是你們的決策和考量決定了一切公共事件——這只是自欺欺人。你們可能表現(xiàn)了國務活動家深思熟慮的表情、學者深邃的觀點、上等人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然而，不論你們怎么想，事實的真相最終只有一個：你們都是些泡沫和虛偽的小丑，最多是被人騙了的騙子，因為在你們每一個人的背后都簌簌響著一條襯裙，而只有它的意志和指示，才是你們行動的準則。你們都只不過是身后的女性意志的奴隸。只是因為她愿意，你們才能驅使人民相互交戰(zhàn)；只是因為她愿意，你們才能像老虎那樣粗暴，或者像圈里的綿羊那樣溫順……
能用這番話去譏笑喜歡自我炫耀的男性的人，肯定不都是白癡。當然，關于女人是所有事務的幕后帝王的這種說法，實際上從來就沒有說出這個問題的本質，我們可以用最簡短的話說，情欲“是統(tǒng)治這個世界的唯一因素”。這句話也無可辯駁地證明了一點：壓制女性行使政治權利的公開理由是多么站不住腳。
本章并不想對這個所謂的一般法則進行展開和確認，即女性盡管被矮化為第二等人，卻仍然懂得如何取代男性變成專制者，以及如何公開或隱蔽地影響他人的命運——我們并不是為了確認這些所謂的法則，而只是為了探討一下某些確實扮演過這樣角色的女人，即人們稱之為在政治意義上統(tǒng)治世界歷史的角色，不論她們是由于偶然的家庭出身而登上了帝王寶座，還是由于卓越的思想或者對某個君主和其他國務活動家施展情色影響而取得了權勢。當然，這只能是在各個方向上出現(xiàn)的個別的性格典型，正如在導言中曾說過的，這樣的關于個人的漫畫應該在這本書中殿后。
人們把女性統(tǒng)治者分為兩類：合法的和非法的。像上面提到的那樣：出于統(tǒng)治家族的繼承法則正式進行統(tǒng)治的女君主們，以及通過對某個君主或國務活動家的控制在幕后進行統(tǒng)治的女人。女人非法統(tǒng)治的現(xiàn)象來源于政治情婦機制，而這個機制又存在于專制主義時代。專制主義時代和政治情婦機制時代，一向是同義詞。當然，這種情婦機制只是女人非法統(tǒng)治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屬于女人非法統(tǒng)治范圍的，還有無數(shù)君主的夫人們，她們的精神力量或者在婚床上的能量或者對較軟弱的夫君的影響，使得政治上常常反映了她們的意愿和觀點。歷史上這樣的女人，我們認為有法國的瑪麗·安托瓦內(nèi)特、普魯士的路易絲王后、法國的歐仁妮皇后和塞爾維亞的被刺王后德拉佳。
一般情況下，我們可以說，所有這些類別，就像所有政治上突出的男人們那樣，諷刺藝術，包括文字和繪畫，都對其行為和人格進行過評論。最后提到的類別，當然大多有更為強烈的方式：只要她們一插手，男人們所執(zhí)行的公開政治，就都是由站在他們身后的她們所決定的。
15世紀以來的每個百年，都曾出現(xiàn)過不止一個女性統(tǒng)治者，每個世紀都證明，她們在世界歷史上起到過重要的作用。這類女性有凱瑟琳·德·梅迪奇、奧地利的瑪麗亞·特蕾西亞、俄羅斯的葉卡捷琳娜二世和英國女王維多利亞。這四位女性君主，將是我們的論述對象。
凱瑟琳·德·梅迪奇，是洛倫佐·德·梅迪奇臭名昭著的女兒，后來作為亨利二世的夫人去了法國。亨利二世1560年死后，她順勢掌了權，并用肆無忌憚的手段鞏固了她的統(tǒng)治地位，通過施展陰謀戰(zhàn)勝了她的敵人，也理所當然地遭到了普遍的仇視和反對，其程度或許只有俄羅斯的葉卡捷琳娜二世可以相比。為了充分證明這一事實，我們只要提及圣巴托羅繆之夜（1572年8月24日前夜，巴黎的天主教對胡格諾派進行了大屠殺——譯注）就夠了，她正是這場大屠殺的領頭人。由凱瑟琳·德·梅迪奇挑起的仇恨，盡管無法進行公開的反擊，但在一系列諷刺短詩、逸事和漫畫當中，以口頭和書面形式十分迅速地傳播開來，而反對她的主要力量來源于人數(shù)眾多的胡格諾派。人們對她進行攻擊還有一個緣由，那就是這位王后個人荒淫無度的生活，以及由她造成的法國宮廷的道德敗壞，這些都是諷刺藝術所歡迎的取之不盡的素材。最具典型性的是凱瑟琳恬不知恥的行為，她當時的同黨布朗托姆曾這樣描寫過下列事件：
有一天，當宮廷侍從給她穿襪子和鞋的時候，她問他，是否會使他激動和受到誘惑。侍從出于敬畏對女主人說：不會。她于是舉起手扇了他一個大耳光?！皾L，”她喊，“你不要在我這兒干了。你是個蠢豬，趕快離開我！”
這個故事顯示出她是如何不知羞恥，但這與凱瑟琳為了自己的統(tǒng)治利益借助淫樂使整個法國宮廷墮落所采取的無恥手段相比根本不算回事。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她的宮廷女官集團均由法國最美貌和最高貴的夫人組成。這個荒淫的女官集團的唯一任務，就是有計劃地把整個宮廷變成一個情欲泛濫的場所，每時每刻都讓它進入最瘋狂的放蕩之中。為這個目標服務的，首先是洛倫佐的這個女兒為宮廷設計的放肆的服裝。
從當時人們的敘述和我們收集到的圖畫看，上衣就是一件緊身的“盔甲”，前面的部分幾乎把夫人們的雙乳完全顯露出來。裙子里面不穿任何內(nèi)襯，兩側開到臀部的大衩只通過幾只卡子夾攏在一起。這樣一些隱秘的魅力就會在坐、立、走，特別是跳舞時，在宮廷人士好奇的目光下展現(xiàn)出來。據(jù)說這樣的服飾，是每一位宮廷夫人參加一切慶典的規(guī)定禮服。
諷刺藝術當然不會放棄把這種放蕩行為公布于眾的機會。布朗托姆講述的場面，當然立即成了宮廷議論的話題，同時也在多幅銅版畫上有所表現(xiàn)，例如圖407，據(jù)說就是當時廣為流傳的畫作。凱瑟琳的宮廷女官們放肆無恥的服裝，為意大利漫畫家尼科洛·內(nèi)利提供了素材，他創(chuàng)作了優(yōu)秀的銅版畫《懶人國尊貴的女王》，據(jù)說引發(fā)了凱瑟琳的極大憤怒。這幅畫雖然在意大利誕生，但很快傳到了巴黎，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這幅銅版畫以及另一幅針對凱瑟琳的漫畫，可以在拙作《歐洲漫畫史》的上卷看到。
圖 407 梅里安：《戀愛中的凱瑟琳·德·梅迪奇》。16世紀。
提起奧地利的瑪麗亞·特蕾西亞和俄羅斯的葉卡捷琳娜二世，就會想到18世紀一部分最重大的政治事件，以及歐洲版圖的最重要的改變。她們始終站在歐洲爭端的中心地位，也大大啟發(fā)了國際漫畫的靈感。提到瑪麗亞·特蕾西亞—她的精神作用始終被過高評價 —不論對她評價高低，都與她登上寶座時復雜的政治形勢有關。所有的歐洲君主都把她的登基看成是一個有利的時機，而向奧地利提出領土要求。普魯士的腓特烈二世提出對西里西亞的占有權；查理二世根本就反對特蕾西亞登基稱皇，因而發(fā)動了長期的繼承權戰(zhàn)爭；法國、西班牙和撒丁國也都經(jīng)歷了類似的痛楚。這些沖突幾乎持續(xù)了她的整個統(tǒng)治時期，帶有她的名號的政治時代是一盤下不完的國際政治棋局，女皇在其中確實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由于這涉及了歐洲版圖的重大改變，所以整個歐洲的公眾輿論都十分關注事態(tài)的持續(xù)發(fā)展。對此的明顯證據(jù)，就是那個時期的英國、荷蘭和法國的漫畫作品；在每一幅稍微重要的作品中，都涉及了瑪麗亞·特蕾西亞。特蕾西亞一登基，所有歐洲君主就對她發(fā)起攻擊，這通過荷蘭漫畫《對匈牙利女王施暴》或許能象征性地反映出來。普魯士、法國、巴伐利亞、西班牙、撒丁國五個國家以其首腦為代表，把年輕美麗的女皇剝到只剩下一件內(nèi)衣。最貪婪的是普魯士的腓特烈二世；當巴伐利亞和西班牙滿足于拿到了襪子、緊身衣和裙子時，腓特烈二世則要求全部占有女皇。他的這種大膽行為，得到了法國代表弗勒里樞機主教的協(xié)助，后者成了普魯士不道德行為的幫兇。然而，這幅漫畫的最犀利之處還在于：瑪麗亞·特蕾西亞的丈夫在這場強暴他年輕妻子的過程中無動于衷，他只是滿足于聲明：“我有義務保持中立?！边@份諷刺作品如此直截了當，當然逃不掉禁止傳播的命運。
在奧地利繼承權戰(zhàn)爭中，巴伐利亞查理七世的失敗，使其丟掉了波希米亞的王位。英國漫畫《匈牙利王后穿了好幾條巴伐利亞的褲子》對此有所反映，其中對查理七世諷刺道：“他不但沒有得到裙子，反而失去了好幾條褲子?！保▓D 408）當1744年法國人和普魯士人在波希米亞敗給瑪麗亞·特蕾西亞時，又是英國人用漫畫稱贊了特蕾西亞的勝利。在七年戰(zhàn)爭時期，英國同樣采取了這個立場。
圖 408 《匈牙利王后穿了好幾條巴伐利亞的褲子》。英國漫畫，針對在奧地利繼承權戰(zhàn)爭中瑪麗亞·特蕾西亞戰(zhàn)勝巴伐利亞國王查理七世。
雖然漫畫在表現(xiàn)與瑪麗亞·特蕾西亞有關的政治事件時采用了辛辣的手法，但它從來也沒有批評特蕾西亞本人的道德品質，那只是一種為達到目的而使用的手段，以便讓漫畫更有趣些，也是為了適應當時由女人決定大局的趨勢。與此相反，我們卻找不到一幅有關俄羅斯葉卡捷琳娜二世的漫畫上面沒有為她加上情欲的內(nèi)容。這個事實恰好證明，當年的采爾勃斯特公主從統(tǒng)治的第一天起就表現(xiàn)出了放蕩不羈和情欲無度，因而她的一切行為都帶有這樣的痕跡，她的所有圖像都必須加上情欲的色調。實際上，這個來自北方的女人的情欲十分露骨，連那個習慣了各種強烈事件的時代都擺脫不了驚愕。而其結果，正如漫畫所反映的那樣，也就順理成章了：人們總是把她看成一個淫蕩的怪物。不只如此，人們不僅利用她的淫蕩使政治漫畫更為有趣，而且反過來，人們還尋得一種方式，使政治關系盡量加入一絲葉卡捷琳娜的怪誕和狂熱，并使兩者渾然一體。這方面也確實取得了令人吃驚的成果。一個著名的例子就是法國大革命時期產(chǎn)生的大幅彩色銅版畫《皇帝的一箭之地》，主題是葉卡捷琳娜統(tǒng)治世界的計劃。另一個結果就是，還從來沒有任何一位女君主有過如此大膽和怪異的漫畫，而且相關漫畫的數(shù)量又是無比龐大—鑒于其色情的內(nèi)容，今天常常被禁止重印。來自法國大革命時期的漫畫，大多針對葉卡捷琳娜二世；她對路易十四妥協(xié)的憤怒抗議，常使漫畫家們想起她。這類漫畫，如《路易十四的最后妥協(xié)》的一個片段，請見圖410。
圖 410 英國漫畫，針對葉卡捷琳娜二世。
至于英國女王維多利亞，有些類似瑪麗亞·特蕾西亞。當然，她在政治棋盤上不像后者那樣是主要的棋子，在英國，市民階級的發(fā)展早已使王權降為一個行政機構；但由于英國參與了19世紀一切重要的政治變革和國際事件，所以維多利亞女王在漫畫中也就有了符合英國地位的特定形象。這當然不是因為女王的政治智慧，而更多是由于她的長壽，也就是說，她以最長的時間體現(xiàn)了英國的歷史。有關女王的漫畫可以編成數(shù)本畫冊。真正的好漫畫，在她的最后十年才產(chǎn)生出來，這期間發(fā)生了重大的政治事件，如布爾戰(zhàn)爭，也使得漫畫藝術發(fā)展到了高潮。法國人利安德正是因為他的女王漫畫而成名—實際上完全沒有理由，因為其作品的幽默水平無法與海涅和保爾相比（圖419）。
圖 419 利安德。漫畫，針對英國女王維多利亞。
前面我們已經(jīng)說過，在幕后影響男人公開統(tǒng)治的女人的數(shù)量，遠比真正處于統(tǒng)治地位的女君主多上百倍，一些例子也曾提及；這里我們只想選擇瑪麗·安托瓦內(nèi)特和皇后歐仁妮兩個樣板作為例子。兩位女士在漫畫中都有相當重要的地位，因為反對派在她們身上看到了某些政策的主要障礙或者主要支撐。當然，在她們身上還有其他意義，即兩個名字都與歷史的政治轉折有關。
在可憐的路易十六的妻子安托瓦內(nèi)特身上，再次放射出專制主義的輕薄，它浪費著上百萬資財，滋養(yǎng)著18世紀整個專制制度下貴族的野性欲望，而廣大人民群眾卻在饑餓中死去。另一方面，事實也十分明顯，她不僅始終參與言論，在她身上也體現(xiàn)著早已被歷史判處死刑的政治制度，它不是一只成熟的蘋果，而是一只腐爛的蘋果，從歷史的大樹上掉了下來。這個角色的外表包著一層金箔，瑪麗·安托瓦內(nèi)特的形象在上面清晰地顯現(xiàn)了出來，并把最后的武器送到了仇恨和誹謗的手上。因而，在法國大革命初期，她本人很少以王朝反對者的形象在漫畫中出現(xiàn)，她甚至常常成為主張承擔責任的主要人物。一個樣板就是巨幅彩色銅版畫《前往蒙米迪的皇家腳步》，它成了法國大革命時期最惹人注目的一幅漫畫（圖414）。
圖 414 法國漫畫，針對法國王族逃離巴黎。1793年6月20日。
如此重大的歷史作用，當然不適用于皇后歐仁妮，但我們不能忽視1815至1870年波拿巴主義在歐洲各國音樂會上所唱的主調，而歐仁妮則是其中一個既被神化也被妖魔化了的典型。她在波拿巴的政治中也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當然總是在反動的方向上：耶穌教派當時除了她之外在歐洲再也沒有其他女性朋友和支持者了。所有這些都足以讓我們給這個人物貼上一層金箔，同時也啟發(fā)了其對手在諷刺藝術上的靈感。1855至1870年的國際漫畫曾在德法戰(zhàn)爭中達到了一個高潮，現(xiàn)在又以成百幅獨立作品和報刊漫畫來描繪她。而最鮮明的主題就是“他、她、它”以及“Elle”和“Lui”。歐仁妮的所謂放蕩不羈和對婚姻的不忠，為諷刺藝術提供了主要的題材（圖418）。
圖 418 《名人畫廊—歐仁妮皇后》。德國漫畫。1870年。
誰活躍在生活的高層，為所有人矚目，誰就會被人用懷疑的目光審視，就不會得到饋贈或諒解，而對于普通人，人們也許聳聳肩膀就過去了。因而，君王貴婦的婚姻逸事就成了大事，雖然它可能并不與特殊的政治內(nèi)幕有什么關系，卻總會受到公眾的極大關注。最明顯的例子就是英國喬治四世的妻子卡羅琳王后的非法愛情生活，以及西班牙女王伊莎貝拉二世令人作嘔的淫蕩生活，后者在愛情日記中提到的撒拉諾將軍、約瑟·德阿拉納和馬索里等名字，或許還是其中最干凈的部分。但如果說伊莎貝拉在漫畫中找不到任何同情者的話，英國的卡羅琳卻在很多漫畫中受到了保護（圖415），使她成了漫畫中的原告。從某些角度看，這也是正確的。她的夫君的生活充斥著淫亂。
圖 413 英國漫畫，針對喬治四世的情婦菲茨赫伯特夫人。
圖 415 《后宮的不速之客》。英國漫畫，針對卡羅琳王后發(fā)現(xiàn)了喬治四世的放蕩生活。
如果說喬治四世依照他的選美標準“肥胖、美麗和40歲”，幾十年都在贊揚他的情婦菲茨赫伯特（圖413和415），那么這種關系從某種意義上講也只是一個港口，出于方便才一再返回，直到有機會找到一條新路、一個新的領域。當時的情況是，他作為威爾士親王尚未結婚，于是就娶了漢諾威公主卡羅琳為妻。他的妻子對他的不忠進行了報復，當然，以一種極其無聊的方式。如果說世界歷史上的裙釵故事是十分有趣的章節(jié)，那么有關情婦機制的段落不論從哪個方面看都更加豐富、更加多彩、更加有趣，因為對女性的膜拜在這里開了一個最瘋狂的玩笑。有關這方面的文獻，在風俗史上也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我們先說迪亞娜·普瓦捷——“法國的母馬”，亨利二世的有影響的情婦——當代諷刺藝術稱其為無恥的象征，并進行了相應的描繪（圖405）；然后就是那個喜歡用短語說話的巴伐利亞路德維希一世的情婦蘿拉·蒙泰茨。
圖 405 漫畫，針對亨利二世的情婦迪亞娜·普瓦捷。
情婦機制這一章的內(nèi)容極其豐富，因此我們無法涉及細節(jié)——它涉及專制主義的整個時代和所有國家。如果說一個女人登上王位只是例外，那么每一個君主都有公開的情婦卻是規(guī)律。同樣典型的是，這些得寵的女人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對政府和政治產(chǎn)生了影響，并遠遠超過正式的妻子。選擇妻子一向要遵循王室的利益，而情婦卻相反，始終是根據(jù)情緒、口味或者突出的情欲而挑選的。對于一個王室的追求者來說，這種愛情的要價當然是最高的；如果這個女人自傲、虛榮又有野心，那么她提出的價錢，必然就是對政府的影響。事實上，她們也都提出過這樣的要求，如約阿希姆二世美麗的情婦敘多溫，又如亨利二世的情婦迪亞娜·普瓦捷、奧古斯特大帝的情婦科澤爾伯爵夫人、路易十四的情婦曼特農(nóng)、路易十五的情婦蓬帕杜爾，又如腓特烈二世的情婦利希滕瑙……有成百上千的女人因自己的愛情服務而獲得了這樣的報酬，有時是公開的，像蓬帕杜爾和蘿拉，有時是隱蔽的，像大多數(shù)情況下那樣。從情婦自然得到的這種政治影響中，我們也可以看出，大多數(shù)國家的貴族總是把這看成專有的特權，用自己的女兒和妻子去占領放蕩君主的臥榻。一旦這些君主的放蕩激起了貴族統(tǒng)治階級的道德憤怒，就會出現(xiàn)市民階級奮起取代貴族地位的事情。
女人為取得被選資格的競爭，導致了永遠的爭斗和陰謀。誹謗和傾軋是始終不可避免的，因為這正是情婦機制的本質：沒有任何狀況是終極的。今天的失敗者有可能是明天的勝利者，反之亦然。所以，必須時刻不離開崗位。在這樣一些斗爭中，雙方都允許使用陰險的武器，其中首先就包括匿名攻擊，文字的和繪畫的。攻擊式的漫畫在專制宮廷中從來就沒有缺席過。
當然，地方的漫畫不僅出自被冷落者的妒忌，也常常來源于民眾的憤怒，以對情婦機制給國家?guī)淼呢摀屯纯唷鞣蛉说那榫w必須給予滿足—進行報復。這類作品幾乎總是匿名的，因為這是它們得以發(fā)表的先決條件，否則專制君主就會感到自己的神圣權利受到了打擊和傷害，所以談到他的毛病和他的小妾時，就得使用贊賞的口氣。
圖 412 漫畫，針對普魯士腓特烈二世的情婦利希滕瑙伯爵夫人。
這樣的漫畫可見利希滕瑙的樣本（如圖 412），有人說是發(fā)表于萊比錫，但實際上是發(fā)表于柏林。
對于外國漫畫來說，情婦機制當然是它們非常歡迎的攻擊目標，因為對當政君主的攻擊，最有效的就是輕蔑地把他推出來，并向公眾展示：不是你，而是那位得寵的女士，才是你的政策的領導者。
最后，還要提到另一類“統(tǒng)治型”女性，即出于對一個卓越的政治家或國家領導人的熱愛和崇拜，不顧一切習俗，以其魅力或智力在有關國家為其崇拜者做說客的女人們。這樣的女性特別是在英國歷史上比較突出。我們這里只舉一個例子。最具典型性的人物或許就是德文郡公爵夫人。她通過大膽的方式公開為她的偉大朋友?？怂埂ぬ氐膶︻^——進行游說：只要答應投?？怂挂黄?，她就愿意和來自民眾的最卑微的男人擁抱接吻。她也因此在國際上成了名人。她并不是英國公眾中唯一以這種方式出名的人。波特蘭公爵夫人據(jù)說也曾為她的朋友?？怂棺鲞^這樣的犧牲。英國漫畫曾為這種膜拜發(fā)表過不少作品。我們選擇了《吹牛大王和威斯敏斯特的快樂夫人們》和《騎呀騎》兩幅漫畫作為憑證。后者表現(xiàn)了當時的英國還有其他大人物得到過女性這樣的幫助（圖409）。這樣一些漫畫當然不是為了規(guī)勸有關女士尊重市民的風習，而只是為了提高福克斯的知名度。因為上面提到的公爵夫人們曾把福克斯與她們的夫君同等視之，在當時的英國，這是被大多數(shù)人認可的，所以人們也就敢于公開談論這樣的事情。
圖 409 《吹牛大王和威斯敏斯特的快樂夫人們》。英國漫畫，針對查爾斯·福克斯的女友波特蘭和德文郡公爵夫人。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