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黃梅時，回想2020年，全球藝術市場停擺。上海畫廊業(yè)摸石頭過河，陸續(xù)開拓線上市場。到了當年6月，畫廊行業(yè)陸續(xù)復工，但“清淡”成了2020年上半年的主色調。
兩年過去了，2022年6月初，上海這座城市開始復蘇。經(jīng)過了2個多月的沉寂，不少畫廊消殺之后，陸續(xù)預約開放。如果把目光延伸到11月的上海，是否會再次迎來一場疫情之后的藝術行業(yè)的交易盛宴？
位于上海西岸的東畫廓是參加今年香港巴塞爾的上海本土畫廊之一，前不久為參加展覽專門將參展作品從北京、廣州、巴黎調往香港；位于外灘附近的“德玉堂”畫廊將在6月6日開放實體空間；位于靜安寺附近的安簃藝術空間正在籌備一系列新的展覽……這些天，上海的畫廊業(yè)的復工正在陸續(xù)展開。
而在兩個多月前，安簃藝術空間正在籌備一個文人藝術展“悟言一室”，“德玉堂”畫廊推出了上海藝術家石至瑩的個展“化城喻”。原定四月開幕的“悟言一室”由沈偉策展，一拖再拖，目前仍未能呈現(xiàn)；而“化城喻”在開幕后，便又是一個長長的休整。雖然對于封控在預料之中，但這些畫廊都沒有預料上海“停擺”會持續(xù)如此之久。
“德玉堂”畫廊將于6月6日迎來復工的首展，石至瑩個展《化城喻》
安簃藝術空間的外部景觀
始料未及的停擺，畫廊如何自處
“德玉堂”最初于2012年開設于北京，后于2014年搬至上海外灘源，其代理的藝術家囊獲中西，近年來均列于Art021和西岸博覽會主要展位。
“德玉堂”畫廊主Matthew Liu在接受《澎湃新聞·藝術評論》采訪時說：“雖然畫廊過去2個多月處于關閉的狀態(tài)。但一直在社交媒體上發(fā)布代理藝術家的作品和展覽資訊（尤其是藝術家在國外美術館和畫廊的展覽）。其中包括4月，藝術家沈忱的個展在比利時安特衛(wèi)普舉行。此外，維克·穆尼斯（Vik Muniz）紐約的新展正在進行中。這些最新的資訊我們都會實時分享給藏家?！?/p>
但城市按下暫停鍵 ，網(wǎng)絡似乎成了上海畫廊與藝術世界聯(lián)系的主要方式。雖然，早在2020年不少畫廊已經(jīng)完善了網(wǎng)頁、公眾號、在線展廳，并逐步與國內外線上平臺展開合作。在畫廊空間無法對外開放的之時，“線上”成為畫廊維護藏家的主要方式。
然而，藝術需要“在場性”，藏家和觀眾在線下空間親身與作品產(chǎn)生交流、互動的體驗最直接、也最無可替代。再者，畫廊也是一門察言觀色的生意，藏家看作品時的表情、對某件作品的細微關注，在畫廊工作人員眼中都是信息。而在線上，這些需要面對面獲得的“信息”大打折扣。由此可見，傳統(tǒng)畫廊暫時無法完全被互聯(lián)網(wǎng)的形式所取代，是因為展示及收藏藝術品的過程與在線購買商品的體驗是不同的。
“4月還可以和藏家以線上方式保持交流，5月就很困難了。一方面藏家們悶著沒有心情；再者，雖然工作人員居家上班，通訊提供資訊無阻，但展示空間、庫房、物流停頓，畫廊不可能單靠線上完成交易。如果實體空間長時間關閉運作，畫廊也就沒有存在意義?！彼{騎士藝術空間（Bluerider ART） 創(chuàng)始人王薇薇（Elsa Wang）坦言。藍騎士藝術空間創(chuàng)立于2013年，其位于上海外灘的空間于2021年5月開放。2022年比預期長的閉館時間，畫廊工作人員需要面對時間的不確定性和心態(tài)上的適應。
藍騎士畫廊（Bluerider ART），位于上海外灘區(qū)域的空間
東畫廊創(chuàng)始人程曦行也向澎湃新聞表達了類似的擔憂，并說：“目前畫廊亟需面對與解決的首要問題是如何趕上耽誤的進度，以及何時能真正回到畫廊空間開展工作?！?。
東畫廊成立于2007年，目前坐落于上海西岸，也是參加今年香港巴塞爾的上海本土畫廊之一。然而，由于封控，所有在上海的作品都無法提貨和運輸?！绊斨薮蟮臅r間壓力我們緊急修改了展位方案，將呂松、王寧德、張如怡和張云垚的作品從北京、廣州、巴黎調往香港?！?/p>
香港巴塞爾東畫廊展位
程曦行說，“中國大陸畫廊這次參加的多為‘衛(wèi)星展位’，展會方為彌補大陸工作人員無法抵達展覽現(xiàn)場的遺憾，為衛(wèi)星展位派遣了對接助理，整個展會都是在遠程對接的過程中完成。沒有畫廊的工作人員在展位上，自然會略差一口氣，即便如此畫廊仍然獲得了不錯的效果?！?/p>
“差一口氣”是今年不少參與香港巴塞爾畫廊和觀眾的直觀感受。今年的香港巴塞爾在5月底舉行，而瑞士的巴塞爾藝術展將于6月中旬開幕，間隔不到一月。有藝評人直言，香港巴塞爾像是畫廊在清庫存。加之因為疫情防控等諸多因素，中國大陸藏家大多無法抵達現(xiàn)場，讓這場線下藝術博覽會冷清了不少。甚至有的上海當代藝術畫廊預感到疫情到來的不確定性，并未將參加香港巴塞爾列入計劃。
安簃藝術空間的“有間書房”展覽現(xiàn)場
位于上海靜安寺附近的安簃藝術空間（Anyi Gallery）是一家致力于東方藝術美學探索的的畫廊，秉持古典與現(xiàn)代相結合的旨趣。與很多當代藝術畫廊一樣，也面對著全年展覽計劃被打亂、鑒藏活動暫停等。早在去年末，安簃藝術空間即籌備在今年農(nóng)歷三月初三以“蘭亭雅集”紀念為名，舉辦“悟言一室”的倡和交流展，偏重于文人藝術，由沈偉策展，然而由于疫情封控，一拖再拖。
安簃藝術空間負責人蔡曉蓉對澎湃新聞說：“自2019年底新冠疫情爆發(fā)以來，社會各行業(yè)都面臨著不確定性的影響和沖擊，尤其是本次卷土重來的疫情讓上?！o默’了兩月之久。安簃自然遭受了不小的損失，包括當前展覽的延期和全年展覽規(guī)劃的打亂，以及鑒藏活動的暫停等等。如我們原計劃舉辦‘悟言一室’的倡和交流展，但正是由于‘靜默’期的到來，此次展覽被迫擱置。待畫廊重新開放時展覽主題與時間已對應不上。在封控期，線下運營雖然停滯了，但常規(guī)支出卻在進行，且構成了畫廊最大的支出成本。在此期間，安簃也嘗試過線上項目的運營，但仍然無法給予觀眾線下真實感的藝術體驗。當下雖然解封了，但對每個真實的個體而言，都經(jīng)歷了不同程度的心理變化，對藝術和生活也有了新的思考，真實的生活與藝術之間到底是什么樣的關系？在不確定性的社會因素下，藝術品收藏的熱情能否依舊？這些都是畫廊經(jīng)營者所需要面對和思考的問題。安簃藝術空間將盡快恢復正常運營，在原有基礎上做出更多的探索和嘗試，我們以開放的精神、專業(yè)的態(tài)度，正在籌備更多優(yōu)質的展覽，期待不遠的時間與大家線下重遇?！?/p>
安簃藝術空間昔日展覽現(xiàn)場
同樣主打文人藝術的“松蔭藝術”原本正計劃著上海新空間開幕一周年的慶祝活動，如今活動預算改作周年慶酬賓。3月，“松蔭藝術”舉辦了翻譯家周克希先生的首次個展“八十以后”，受到了各界關注。展覽開幕一周后，因疫情頻發(fā)而暫停開放。因此，該藝術空間通過公眾號更新周克希的作品，以及作品背后的故事，如“前輩翻譯家們的軼事”系列等。
據(jù)松蔭藝術負責人潘敦透露，目前畫廊作品線上銷售的結果還算令人滿意，“我們做了一個周年慶電子圖錄，發(fā)給有意向的客人，當然還有老客人。我們積累了十年的客群，其實都是很團結的，這時候都很溫暖。當然，我們的客群地理覆蓋面比較廣，上海的客戶確實受到影響，但香港的客人后來并沒有什么影響了?！?/p>
展出的周克希作品，錄陳夢家《一朵野花》，2021
松蔭藝術展出現(xiàn)場
國際藝術市場未停擺，畫廊如何跟上節(jié)奏
在上海藝術活動沉寂的2個多月中，世界藝術潮流并沒有停滯。香港巴塞爾、紐約TEFAF（歐洲藝術和古董展覽會）輪番上演，“拉斐爾500年”等大展，在2020年因為疫情推遲后，于2022年春日在倫敦重新開啟。
上海畫廊閉門兩個月，原本排定的檔期延后。但面對歐美藝術市場解封后的反彈，又出現(xiàn)新的問題。比如，藍騎士藝術空間去年與德國藝術家威利·西伯（Willi Siber）敲定了檔期，原計劃今年春天在上海舉辦個展，如今延后又撞期他在歐洲美術館的展覽。目前如何調整還在與藝術家溝通。加之，國外藝術家展期的應變調整，還需要牽涉空運、報關等準備工作，這也為畫廊與國際藝術家的合作增加了不確定因素。
藍騎士畫廊，復工后延續(xù)的展覽《藍色多瑙河》現(xiàn)場（展出至6月30日），Bluerider ART上?！ね鉃?，2022
同時，如何持續(xù)推動畫廊代理的國內藝術家在國際平臺亮相，也是目前畫廊面臨的困境。比如，東畫廊代理的藝術家張如怡、張云垚將參加今年9月法國里昂雙年展。其中張如怡的作品呈現(xiàn)與空間有著直接關系，在藝術家無法前往里昂的情況下，目前，只能由畫廊在倫敦的工作人員構建起藝術家、策展人以及在地作品制作的橋梁。目前，東畫廊也在積極為國內博覽會，以及Frieze 首爾、Frieze倫敦等國際博覽會做前期準備。“我們每年都有提前為不同區(qū)域（城市）策劃不同展會呈現(xiàn)的規(guī)劃，以此讓代理的所有藝術家都能獲得被關注和露出的機會。”程曦行說。
回顧2020年全球藝術停擺，波及面主要在歐美市場?！暗驗榻陙砩虾嬛膹姶笏囆g能量，2022年的上海的停擺，影響了整個亞洲藝術市場?！币晃划嬂葟臉I(yè)人員說，“藝術是需要人與人之間重度交流的產(chǎn)業(yè)，一旦交流、空間、庫房、物流停頓，等于靜止，就很難與世界接軌。”
然而，隨著6月上海的復工復產(chǎn)。位于外灘區(qū)域的德玉堂畫廊、藍騎士藝術空間等實體空間均將開放，展出的均為3月初開幕展覽的延展。香格納畫廊也開始發(fā)布6月中旬參加瑞士巴塞爾藝術展的信息，一切正在回歸。
停擺時期東畫廊展覽，常陵《事件開花在時間不存在的瞬間》，原定展期3月12日至5月17日
石至瑩《神獸1 & 2 Auspicious Animal No.1 &2》，布面油畫，2022年，將在“德玉堂”畫廊展出
6月底，德玉堂畫廊將推出一位西班牙藝術家的雕塑展。畫廊主Matthew Liu將其視為“對即將走出疫情的展望”；藍騎士藝術空間后續(xù)展覽也正逐步推進。安簃藝術空間也將盡快恢復正常運營，并在原有基礎上做出更多的探索和嘗試；“松蔭藝術”也正在為下一個新展做準備。
但位于西岸的畫廊，因為方艙未撤，實體空間暫未開放。目前畫廊正在籌備的新展，不少也與藝術家在疫情封控期間的創(chuàng)作有關。但對于藝術市場需要多久才能恢復到2022年初的狀態(tài)，從業(yè)者多表示難以預期。
此前，西岸藝術中心B館方艙醫(yī)院開館前。資料圖
回顧2020年上半年的“清淡”之后，2020年11月的“上海國際藝術品交易月”迎來了交易的爆棚，當年的西岸博覽會、ART021是全球為數(shù)不多開啟的線下博覽會。2021年，“上海國際藝術品交易月”延續(xù)前一年的火爆態(tài)勢，越來越多年輕的、新興藏家的注入，更讓上海藝術市場煥發(fā)出勃勃生機。
2022年11月，上海是否會再次迎來一場疫情之后的藝術行業(yè)盛事，目前是個未知數(shù)?！皶簳r的‘放慢’并不會改變我們長期在中國大陸推廣當代藝術和代理藝術家的目標，我們目前能就是一步一腳印，踏實做好每一檔展覽內容和藝術家介紹，相信藏家也會看見并支持我們的努力?！蓖蹀鞭闭f。
生活需要一點時間，以回到原來的軌道，期待在民生相關行業(yè)的回暖后，藝術行業(yè)與之保持相同的節(jié)奏前進。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