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楊怡芬的長篇小說《離觴》以國民黨敗退舟山這一歷史節(jié)點作為小說的時空背景。小說塑造了李麗云、潘綺珍、秦怡蓮、宋安華等追求獨立的女性群像，她們清醒且堅韌，富有女性力量。
分享會現(xiàn)場
近日，“大時代洪流中，女性的獨立和哀愁——楊怡芬《離觴》新書分享會”舉辦。評論家洪治綱，作家、媒體人蕭耳，魯迅文學獎得主黃詠梅，以及本書作者楊怡芬，圍繞長篇小說《離觴》，對歷史、日常、女性等話題進行了討論。
“不用訴離觴，痛飲從來別有腸”
就《離觴》書名的改動工作，楊怡芬講述了自己被退稿的經(jīng)歷：“我原來的第一稿叫《潮音》。第一稿被退回，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總編輯韓敬群老師覺得這個書名不夠好。第二稿叫《世間音》，還是跟我們普陀山有點兒關系的，但是韓老師還是覺得不夠味道。失意和詩意，離別之際，其實還有一些悲壯，‘世間音’并沒有顯示出來。然后韓老師選擇了‘離觴’，離別的酒杯，其實也就是離別的宴會，‘不用訴離觴，痛飲從來別有腸’，特別有豪邁的味道。這就是《離觴》這個名字的由來。”
《離觴》
《離觴》是一次特定歷史、特定地域之下的寫作。洪治綱說：“小說里所有小的史實細節(jié)都非常準確。作家處理環(huán)境和人物的關系非常講究。我特別注意作家怎么去處理那么多的史料，人物的貼合度如何。讀完之后，我覺得還是非?？b密的。”
經(jīng)歷十年創(chuàng)作，楊怡芬承認讀了很多相關史料，而且試圖通過自己的努力填補一個小空白：“雖然《離觴》寫的是舟山，但是輻射到杭州、溫州，然后廈門、廣州都有寫到，整一個島鏈。寫我的人物在這樣的環(huán)境和歷史當中怎么應對。”
在歷史敘述的基礎上，蕭耳談到了十分重要的日常書寫，“寫小說需要非常真實而準確地抓住那個時期的日常細節(jié)，比如說街道、布料、甚至耳環(huán)等等，書中寫到大量的日常細節(jié)。我很看重對日常生活的書寫，比如當時人的時代意識。作家應該怎樣把握一個準確度？準確是必須的底線，可是很多作家沒有做到，而這本書確實做到了，作者寫得用力、到位?！?/p>
對于小說家來說，筆下的日常是精心鋪排，但也是下意識的自然流露。楊怡芬認為，“小說有兩種走向，一種走向是傳奇，還有一種走向是日常。我很喜歡《紅樓夢》，我覺得日常性里面可以包含很多東西，所以我自己寫的時候很看重日常生活這一塊?！睘榱烁恿私庵凵降拿袼?，楊怡芬在舟山民俗協(xié)會工作三年，從普通會員一直到理事，做田野調(diào)查，“我有一陣子非常的入迷人類學。第一部長篇小說，我想用做人類學的方法來處理。在這個地方，那個時候他們吃什么穿什么，他們的生活習俗。而實際落腳點很小，就是舟山?！?/p>
洪治綱則表示，細節(jié)還考驗著現(xiàn)代小說作者的爆發(fā)力和想象力，書中的一些細節(jié)，值得拓展下去：“作家對現(xiàn)實生活的還原能力很重要。好的細節(jié)就像玻璃劃過皮膚，一點聲音都沒有，但一定留下很深的血痕，忘都忘不掉。”他也認同對日常細節(jié)的重視：“所有的小說都是從日常出發(fā)，讀的時候才會覺得合情合理。然后一定要抵達的是非日常狀態(tài)，超出常規(guī)，不然我們沒必要去讀小說。《離觴》讓我們看到了日常，也看到日常生活之外的東西。”
“人總是要吃飯穿衣，即便在身處戰(zhàn)爭中。在我的小說里，在那段新舊交替時期，只要戰(zhàn)火還沒有直接燒到家門口，人物們的日常生活就會照常展開?！睏钼艺f。
作家楊怡芬
“我對每一個人物都很好的”
洪治剛認為，《離觴》講的就是女性在無法把控的時代里，選擇如何把握自己的命運。
作為一個群像表達，這部小說就是要展現(xiàn)特定的歷史情境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小說的情節(jié)無論怎么發(fā)展，其實都是屬于在關系當中。關系是角色的定位，每一個人除了要承擔著自己的角色，還要面對關系。梁漱溟先生說，凡關系即倫理。我們評判小說人物的關系，評判的依舊是關系背后的道德準則和倫理基礎。小說的關系還一定會涉及到微妙的人性變化，跟傳奇小說不同，現(xiàn)代小說的關系呈網(wǎng)絡狀，將復雜的關系蘊藏在歷史書寫、日常書寫下面，讓讀者去細細品味?！焙橹蝿傉f。
關于人物之間的復雜關系，楊怡芬認為，從道德上去評價一個人是非常簡單的，但是作為小說家，她會盡量選擇去理解人物。即便是自己不欣賞的人物，比如軟弱利己的小知識分子的鄭景潤：“我會盡量去理解他的各種為難。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這樣的影子，我們處理這樣的事情時怎么辦？大家都不是圣人，都會碰到困境。我對每一個人物都很好的?！?/p>
而談到這部小說的女性主題時，在楊怡芬看來，對于女性來說，經(jīng)濟獨立是第一位的。在小說中，李麗云死活都想要一個立生之本，“只要你有足夠的經(jīng)濟基礎，確實是可以任性的，可能在每個朝代都一樣。所以我覺得教育對女人來說，尤其重要。”
黃詠梅也從女性的角度談到小說里的人物給她帶來的觸動，“在《離觴》里面，女性的對手不是男性，而是時代命運中?！?/p>
在洪治綱看來，正是通過兩性之間漫長的革命，社會文明才不斷發(fā)展：“兩性之間各個方面的差異性，決定了兩性關系的發(fā)展就是一個磕磕絆絆的過程，人類在這磕磕絆絆當中前行?？傮w來說，社會生活的主要內(nèi)容，就是我們?nèi)粘Ｉ町斨械哪心信?、愛恨情仇，怎么從中體會人生的況味，怎么去體現(xiàn)作家對人性的復雜性的看法，讓讀者能夠從亂世當中、離恨別緒當中，從雙方的角度來考慮對方、思考關系。從這個角度切入，很多人性的內(nèi)容便會被揭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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