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們聊聊余秀華。
1、
昨天,在上海影城,我去看了關(guān)于詩人余秀華的紀(jì)錄片點映——《搖搖晃晃的人間》,也見到了余秀華本人。
她很瘦小,穿著露肩的黑底白花裙子,黑色的長直發(fā)披肩。不同于有些偏黃的臉色,她肩上的肌膚雪白,只看身形的話,還像個未長開的少女。
兩年多以來,自走紅后,她不斷地暴露在公眾視野,上節(jié)目、領(lǐng)獎、被請去開研討會、簽售、接受群訪……但她絲毫沒有疲態(tài),在現(xiàn)場依然與媒體朋友、與導(dǎo)演范儉、甚至與慕名而來的梅婷輕松調(diào)笑。
這種輕松讓人敬畏,她身上有種無所顧忌的從容——她似乎天生是屬于舞臺的,在任何一個舞臺,她都毫不膽怯,你完全想象不到,她是個在農(nóng)村生活了四十年、此前從未走出農(nóng)村見過世面的農(nóng)婦。
從剛剛出名時去北京,工作人員表示先把采訪的提綱給她看看,讓她有所準(zhǔn)備,她就豪爽地拒絕:不看不看,即興回答。
有女生站起來說,“我是為了《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而來?!庇嘈闳A狡黠一笑:“那你是穿越大半個中國來睡我了!我看到你這么漂亮,我很樂意。”眾人捧腹。
兩年過去,她依然保持著即興回答的興頭,有讀者問:“你現(xiàn)在有男朋友嗎?”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男朋友很多!包括范儉?!狈秲€導(dǎo)演連連擺手,“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惹得眾人一齊大笑。
2、
余秀華老師跟民謠與詩的緣分,要追溯到她走紅之前。
2015年1月份,民謠與詩發(fā)布了一篇名為《余秀華——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的文章,隨后,以刷屏之勢在朋友圈被瘋狂轉(zhuǎn)發(fā),那篇文章的閱讀量是67萬。之后,余秀華被貼上“腦癱詩人”的標(biāo)簽,迅速走紅。
走紅后的兩年內(nèi),她不斷地參加活動、出書、到處去見人。然而這于她的現(xiàn)實生活,似乎沒有太大的幫助。
最讓她困擾的,莫過于她的婚姻。她因為疾病,婚姻是經(jīng)母親包辦,丈夫是個樸實的、沒讀多少書的工人,與她沒有共同語言。丈夫看見她寫詩,會煩;她看見丈夫坐在那里,也無端覺得不順眼。
精神世界的迥異,是這段婚姻里最磨人的部分。丈夫的世俗、樸素與小農(nóng)思想,與她胸中的山水和丘壑,完全沒有任何共通之處。
她成名后,決心要離婚。
婚她是一直想離的,但因為她的殘疾和家境的貧窮,讓她不得不在這段婚姻里長久地忍耐。成名后想要離婚,她的父母也感到無奈:“如果在她出名之前離婚,還好辦點,出了名要離婚,就會被別人指指點點,說你出名了就把老公蹬了?!?/p>
丈夫的朋友幫著丈夫說話
但余秀華還是堅決地把婚離了。
之前有人說她的詩是“蕩婦體”,她說,“我就是蕩婦怎么了嘛!”現(xiàn)在有人指責(zé)她離婚是忘恩負(fù)義,她說,“我就是出名了就不要‘糟糠之夫’了,怎么了嘛?”
這個女子,身上有著常人所沒有的睿智和果敢,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有能力去做到的時候,便奮力一搏。
通過詩歌,她掌控了自己的筆;通過離婚,她掌控了自己的命運。
3、
在專門為她開的詩歌研討會上,她被譽為“中國的艾米莉·狄金森”,對這份“贊譽”,她輕輕拒絕:“任何一個人被模仿成另外一個人都是失敗的。狄金森是獨一無二的,我余秀華也是獨一無二的?!?/p>
擲地有聲。
我身體里的火車從來不會錯軌
所以允許大雪,風(fēng)暴,泥石流和荒謬
正如她的詩歌一樣,盡管經(jīng)歷著疾病、窮困、不幸的婚姻,她的內(nèi)心世界,卻從未失序。
余秀華在《搖搖晃晃的人間》一文中說,“詩歌把我生命所有的情緒都聯(lián)系起來了,再沒有任何一件事情讓我如此付出,堅持,感恩,期待,所以我感謝詩歌能來到我的生命,呈現(xiàn)我,也隱匿我?!?/p>
在她的書單里,有博爾赫斯、泰戈爾、雨果等人的作品;她的書柜里,有魯迅、巴金、朱光潛,也有海子的詩和《浮生六記》。
她之所以如此動人,大概就是在于,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她從未停止自我養(yǎng)育;而那在絕望中開出的花朵,也可以如此驚世駭俗。
在有些人看來,她這樣的一個人,應(yīng)該格外低調(diào)、隱匿自己的聲音、強(qiáng)調(diào)自己的悲慘,才有活路。但她偏不。她把自己袒露出來,甚至不屑于隱藏自己骨子里的一點點刻薄與不質(zhì)樸。
她毫不客氣地說,丈夫尹世平從未走近過他,父母也是,更別提橫店村的人們。而對于來訪者,她說,“你以為問幾個問題就能走進(jìn)我內(nèi)心深處啊?幼稚!”
劉年說得對,“她的詩,放在中國女詩人的詩歌中,就像把殺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閨秀里一樣醒目——別人都穿戴整齊、涂著脂粉、噴著香水,白紙黑字,聞不出一點汗味,唯獨她煙熏火燎、泥沙俱下,字與字之間,還有明顯的血污?!?/p>
4、
他喝醉了酒,他說在北京有一個女人
比我好看。沒有活路的時候,他們就去跳舞
他喜歡跳舞的女人
喜歡看她們的屁股搖來搖去
他說,她們會叫床,聲音好聽。不像我一聲不吭
還總是蒙著臉
——《我養(yǎng)的狗,叫小巫》
在她少見的幾首寫丈夫的詩里,她自己似乎是一個傳統(tǒng)的、保守的女人,你會以為她生性羞澀,不擅長撩漢。
那就大錯特錯。她酒量好,豪爽,跟誰都能稱兄道弟地喝酒;然而她作為女性的嬌俏,和她的酒量一樣驚人。
她拿著自己的詩集讀詩時,導(dǎo)演范儉在一邊架著攝像機(jī)拍她,她調(diào)皮地咯咯笑:“下面讀一首給范儉的詩——《今夜我特別想你》。”范儉搖頭,說她沒個正形;
詩歌研討會結(jié)束時,坐在她旁邊的沉河說,“我很榮幸今天跟主角坐在一起?!彼R上勾人地回應(yīng):“我很幸福今天跟你坐在一起?!背梁有Γ骸皠e打情罵俏?!?/p>
如此大膽,帶著一點點無謂的輕佻。如果她是個美貌的女人,既會撩人,又會寫詩,也知進(jìn)退,懂情趣,不知道會讓多少男人失了魂。
“一個女人一輩子沒有得到過愛情,是很失敗的。”
“那你覺得自己失敗嗎?”
“我一直很失敗啊。切膚之愛和靈魂之愛,我至今沒有體驗過?!?/p>
我不能象她們一樣,穿上高跟鞋,在明媚的陽光里讀書
我只能在泥土里爬行
——《我始終不能象她們一樣去愛》
她沒能象正常人一樣去愛,卻用詩句,勾走了世上所有人的心。
— END —
說了這么多,只想說一句
想和余秀華談戀愛
關(guān)注民謠與詩
遇見,相似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