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學從其初始之時起,就以向后人敘述前人的生活故事為主要特征?,F代史學形成以來,受社會科學全方位的影響,更兼學術制度的推波助瀾,致使其越來越走向了社會科學式的、對前人社會的解剖分析,冷落了它的敘述本職。以至當今史學論著基本上只針對學術圈內人寫作,絕大多數非圈內讀者不得其門而入。近年來,已經有學人開始反思這種學術理路的利弊。同時,隨著國力提升,國人的文化自豪感與對民族歷史的興趣大增,新信息技術的發(fā)展也大大降低了民眾參與歷史題材寫作的門檻,這一切都推動著我們來認真思考“敘述”在歷史學發(fā)展的地位。
為了回應社會文化演進的這一新動向,在中國人民大學歷史學院包偉民教授的倡議下,由湖南大學岳麓書院主辦,于2020年11月6日至8日,在長沙召開了一場以“宋代歷史敘述”為主題的小型工作坊。參加討論的有中國人民大學歷史學院的包偉民、張亦冰、王楊梅、年慧龍,浙江大學歷史系的陸敏珍、吳錚強,中國計量大學人文與外語學院的何兆泉,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的鄭慶寰,中國社會科學院的王申,以及湖南大學岳麓書院的閆建飛、謝一峰、王菲菲、黃曉巍等學者。
在會議開場的主題匯報中,包偉民比較全面地就史學研究者走向敘述可能面臨的問題,提出了幾個可供討論的議題。在后續(xù)場次的發(fā)言中,與會學者從各自的論文主題出發(fā),回應并深化了那些議題。
與會者合影
一、歷史敘述的重要性
究竟什么是“歷史敘述”,我們要討論的敘述概念,與早已有之的“通俗讀物”有什么差距或區(qū)別?僅僅把文字寫得淺近一點,把學術概念解釋一遍,是否就是敘述?討論歷史敘述的意義何在?包偉民首先提出,開展對“歷史敘述”議題的討論,是時代給我們提出的要求。一方面,現在的大學本科已經屬于普及教育,畢業(yè)后許多學生并不從事專業(yè)相關的工作,只有一部人要從事學術研究,兩個不同的聽課群體并在一起,高校教師應該怎么講課?再者,進入信息時代,本科生運用網絡資源獲得的知識,比教師在課堂講授的更為詳細,教師應怎么講課才能使學生愿意聽、有收獲?另一方面,我們與學生、讀者之間,存在知識結構的差距、對知識要求的差距,我們在敘述的時候,怎么考慮與應對這些差距?
與會學者無不認同歷史敘述的重要性,并從幾個不同的側面作了強調。陸敏珍認為歷史敘述可以分別從歷史敘述的主體、讀者的類型、敘述的語言三個方面來展開思考,并介紹了敘述概念的學術背景。她援引英國學者勞倫斯·斯通(Lawrence Stone)《歷史敘述的復興》一文的觀點并指出,原來結構化的分析不足以表現歷史,所以有敘述史學的興起,敘述成為當下的一個潮流。結構化的歷史注重“歷史說了什么”,歷史敘述注重的是“誰在說”,由此歷史就變成歷史學家的歷史,但是歷史學家的很多陣地也被放棄了,產生了歷史是否具有真實性、客觀性等很多的問題。
吳錚強進一步指出,敘述本是歷史著作之常態(tài),問題導向的分析性史學才是歷史寫作的特殊形態(tài),并有異化為學術八股之嫌。如果將陳寅恪先生《唐代政治史敘論稿》《柳如是別傳》歸入敘述性歷史著作并無不妥。歷史學者敘述性寫作的根本,是要讓敘述重新成為嚴肅歷史著作的體裁。
何兆泉強調歷史是一次性不可重復的,歷史敘述則是對歷史的反復探求。每個時代都有重述歷史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在研究對象存留的文本之外,與研究對象的現代共鳴,是重述歷史的重要方面。史學求真并不等于只有一種真相的表述,任何敘述包括以客觀真實為目標的歷史敘述都是一種建構。所謂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一時代有一時代之學術,每一代人甚至每一個歷史工作者都是站在當下的各自立場,尋覓關于過去真相的不同闡釋。歷史學者應該為公眾的知識普及,起到應有的作用。
二、如何敘述與為誰敘述
對于“歷史敘述”應如何展開,如何避免“誤導”讀者,與會學者觀察的立足點各有不同,但都認為關鍵在于怎樣把握史家在其中的主體性。
包偉民以如何編寫“宋代史”為例,提出了一個有點令學者們?yōu)殡y的問題,就是相對集中的、貫通的敘述,與全面反映一個時期歷史之間的關系或某種矛盾。撰述專題論文是只從一個角度反映歷史,但是編寫教科書則力求全面鋪開。如果要寫作一部斷代宋史,按照傳統(tǒng)教科書的方式來編寫,試圖盡可能全面地反映歷史社會,面面俱到,平鋪直敘,可讀性就可能不強;但是如果只通過一個角度反映一個時代,忽略其他角度,甚至將歷史演進寫出某種情節(jié)展開的感覺,會不會誤導讀者,使得他們會不恰當地放大這一個側面的地位?如果先給讀者一個比較完整的概念,然后再走向幾條線索的集中貫通式敘述,是不是可以避免誤導讀者?
吳錚強顯然更強調歷史學者的主體地位。他認為學者沒有必要為讀者提供完整的知識,因為現代的任何讀者,都不是通過某一個單獨文本來獲得完整知識的。讀者接觸了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敘述,自己會有一個綜合的過程。專業(yè)學者應該把自己的看法表達出來,將自己的學術著作轉寫為敘述性、通俗性作品,不用太顧慮讀者。專為讀者獲取知識編寫的歷史通俗作品、專為傳播特定思想觀念的歷史圖書編纂、專為從市場獲利的歷史題材暢銷書制造、專為保存記憶的民間歷史敘述,都不屬于歷史學者的本職工作。當然參與相關工作屬于任何人的自由,唯不同脈絡的歷史寫作各有其運作規(guī)則,不必相互混淆,各自平行發(fā)展更符合社會合理運作之需求。
陸敏珍同樣主張要重視歷史敘述中的書寫者角色,具體來說,與其去考慮敘述的方法、敘述的面向,還不如強調是“我”在敘述。我不一定要給你一個全面的圖畫,但這是我要這樣講。有一位法國學者曾說過,歷史學家總是想自己能提供什么,結果把自己的陣地喪失了。她還從宋代家禮的書寫探討了敘述者的主體性,指出家禮書寫者的角色既是隱身的,又是在場的。宋代家禮作者并不只是制禮者、注禮者的角色,而是多種角色并存,有時候是時俗與時禮的觀察者與評論者,在書寫中他們會表達自己的立場、態(tài)度,甚至會講自己的偏好、情感。通過家禮的書寫,書寫者將自己的情感有序地展現出來。把家禮僅僅理解為家庭規(guī)范,會忽略了書寫者的在場感。
強調歷史學者的主體地位的觀點,關注的是“誰在敘述”的問題,與此相對的“為誰敘述”也是不可回避的。何兆泉認為,同一個故事面對不同對象和語境的時候,故事的表述是不可能完全相同的,歷史敘述也是如此。面對宏大敘述長久幻滅和歷史閱讀趨向碎片化、多元化的今天,我們面向誰敘述歷史,是不可回避的問題。面對誰以及想要敘述什么,很大程度上已經決定了如何重新敘述歷史。
王楊梅還提出了讀者內部的分層問題,指出所謂的“普通讀者”具有多樣性,并非是鐵板一塊的,其中的部分讀者有更高的閱讀要求,他們會從各種渠道去關注專業(yè)歷史學者的研究和敘述。因此,學者也應考慮讀者群體的內部差別。
在“誰在敘述”和“為誰敘述”之間,如何在堅持歷史學者主體地位的同時,既考慮讀者而又不“誤導”讀者?與會學者一致認為,學者寫作應在表達自我的同時,對讀者作正確的引導。謝一峰引用傅斯年的話提出,歷史敘述的目的是遷就讀者,還是拉高讀者品味,讓讀者對歷史有更好的認識?這是對話方式的問題。
張亦冰認為,學者寫作不考慮讀者是不合適的,我們要考慮讀者的接受問題。比如研究者關注的主題,與考研者的關注、一般讀者的關注都是不一樣的。所以怎么去定位讀者是個問題,但這應該是“引導讀者”,而不是“誤導讀者”。并且,敘述也是學者的自我表達。學者有宣泄和表達自我的需要,除了專業(yè)寫作之外也需要另一種渠道。譬如吳錚強《尋宋》這本書,有讀者評議說不是十萬里讀史,而是讀史十萬里,作者先讀史再走十萬里,是借助遺跡、空間來作自我表達。
站在出版者的角度,鄭慶寰認為出版社在考慮出版某部書的時候,都會考慮讀者定位,然而除非進行調研,又很難明確讀者在哪。因此,還是從作者出發(fā),把自己最重要的心得寫出來就可以了。王申也認為,對讀者的“誤導”可能是不可避免也不必過于在意的。除非是以環(huán)境史、身體史等特別偏門的視角來敘述,讀者不會將此作為當時的主要線索,他們要獲得主要的歷史線索會去讀其它的書,這樣就不會有誤導。但如果直接寫政治、經濟、文化的“全面敘述”,肯定不可能面面俱到,肯定會“誤導”。既然如此,學者就應當以輸出為主,不必過度關注讀者最終會形成怎樣的看法。
除了敘述者與讀者關系的問題之外,對于集中敘述與全面敘述間的關系,學者們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黃曉巍認為,全面敘述多以政治史為主線而將各種次專題依次羅列,這種方式缺乏內在的結構,各個主題之間或割裂、或沖突??梢钥紤]在專題敘述中找一個合適的角度來體現整體,比如按照空間、人群活動來分層,將不同的主題安放在不同的層面,規(guī)范彼此的聯系和差別。
王菲菲指出,一部好的通論性敘述作品,需要既有普及性,又兼具專業(yè)性,內容除了政治史以外,還應將社會史、文化史融通進去,關注各面向的呈現及其關系。通過以小見大的方式呈現對整體性的關懷問題?!秳蛑袊贰飞掀且曰实蹫樾虻募胸炌ㄊ綌⑹?,下篇又是按各個專題全面論述的,實現了二者的結合。集中貫通式敘述犧牲一些面向來呈現專題,故事性比較強,更適合業(yè)外人士來了解歷史。另外,當前的通俗敘述著作對社會史、文化史層面的內容關注度有限。以宗教為例,所呈現的仍是官方史學面向的、識字群體所認知的宗教。但是,只有對整個宋代宗教發(fā)展特點、底層民眾信仰特點、佛教與底層社會互動有整體把握,才能更全面地呈現宋代佛教發(fā)展情況。
三、“敘述”與“分析”的關系
通俗歷史讀物必須以相應的史學研究為基礎,這是常理。但是歷史“敘述”是否與一般意義的通俗讀物存在某種差別?換句話說,由史家來展開對歷史的敘述,是否可能在某種程度上加深對歷史的觀察分析呢?這樣的思考,可能體現了某種史家對分析研究的執(zhí)著,不過“敘述”與“分析”之間的復雜關系的確值得我們關注。
包偉民以其寫作新著《陸游的鄉(xiāng)村世界》為例,舉出了一些例證。他指出,歷史研究就其本質而言,是一個今人不斷加深理解歷史社會的過程。我們在作社會科學式分析時,容易忽略有些東西。但是在具象化的歷史場景的敘述中,原來被我們忽略的一些信息在敘述中就可能會被凸顯出來,反過來幫助我們對歷史的理解。例如關于宋代稻麥復種發(fā)展水平的問題,學者的觀念分為兩派,或認為宋代稻麥復種還比較少,或認為已經較為廣泛。通過對南宋陸游生活場景的敘述,則可以使我們明顯地感受到,至少在浙東山會平原,稻麥復種確實是比較普遍的,水鄉(xiāng)低田種植有小麥是常見的景觀。這就是我們把歷史場景復原之后得到的新信息。
鄭慶寰提出,市場中的通俗史學著作,寫作者包括學院派的專業(yè)學者和非專業(yè)學者。目前比較流行的一個說法是“歷史非虛構寫作”,圍繞歷史上存在過的人物或事件,通過虛構的故事,用經心構建的敘述結構,描繪出符合當時的歷史狀態(tài)。這種用常見的史料以學者不太會用的語言來寫作的寫法,并非完全是非虛構的,但是這種寫法描述了符合歷史的制度情境,清楚有趣,能夠帶領讀者重新訪問歷史場景。
黃曉巍認為,擅長歷史分析的專業(yè)研究者,應該主要思考如何將分析轉化為敘述,基于分析而敘述,這樣做也是對讀者需求的回應。讀者閱讀歷史讀物既要獲取知識,也有讀史明智的需求。問題可能在于,既有的通俗敘述往往稍嫌淺薄,缺乏深度,讀者無法從中感受到歷史學的“明智”功效。優(yōu)秀的史學研究作品有“明智”的功效,但卻是以專業(yè)論著的敘述方式出現的。因此,公眾對歷史學“明智”的需求,與專業(yè)史學論著的精彩分析之間的障礙,就在于“歷史敘述”的方式。學者可以嘗試作論文新編、著作新編,將自己的專業(yè)論著作相應的改寫、簡寫,使其由論著而為科普讀物。學者的長處是深刻、集中、準確,應揚長避短,用分析深化敘述,而不要因提倡走向敘述,就壓下分析。
四、敘述對研究者的新要求
與會學者也都認同,敘述并不是簡單地將既有的史學論著以淺近的語言再寫一遍的事情,事實上,它也必然會對史家的能力提出新的要求。
包偉民仍然以其寫作新著《陸游的鄉(xiāng)村世界》為例,談了一些體會。他指出首先敘述并不容易,我們現有的知識結構是不完全的,尤其是對以文獻資料為主要研究資料的學者來說,大家在物質文化的知識明顯不足,寫論文、寫教科書可以跳過缺少資料、知識不足的內容,但是描述一個歷史場景有時就繞不開了,需要調整知識結構。比如撰寫《陸游的鄉(xiāng)村世界》時,農學知識的不足就花費了他不少時間去重新學習補充。所以,敘述并不只是把文字寫淺近,知識結構是需要調整、彌補的。
其次,在寫作能力上,經過多年的史學訓練,我們養(yǎng)成了只追求精確的文風,文采明顯不足,寫不了吸引人的文句。專業(yè)的史學論文寫作,每句話、每個詞都要準確對應某個歷史信息,稍微夸張的詞匯不會用,某些情緒表達也不會了,合理的想象也不敢了。但歷史學是需要有合理的想象的,沒有合理想象,文字容易流入枯燥,史實的復原也不可能深化。
此外還有大局的問題,應該挑什么場景來恢復?專業(yè)學者可以對全局有較為準確的認識,之后選擇合適的議題,力不能及的方面則補充歷史知識,走向細節(jié)。至于怎么讓自己會寫,如果不會寫怎么彌補,怎么通過練習來改進,都是需要思考的。
與會學者還討論了歷史學者介入通俗寫作時需要注意的問題。王楊梅認為,歷史學者可以且應該介入通俗寫作,但是優(yōu)秀的歷史學者并不能立刻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通俗讀物寫作者。通俗讀物的寫作要注意三個方面,一是如何表達。通俗讀物往往將古代的討論對象比作今天社會存在的對象,要求了解當下社會。盡管這會產生認知錯位,但專業(yè)學者也需對此有所了解。二是知識背景的交待與古文的翻譯,要盡量消除讀者閱讀的障礙。三是可以了解當前的“新手段”與“新渠道”,借助科技幫助,實現更好的傳播。
閆建飛認為,沒有文學素養(yǎng),敘述是寫不好的。一個寫作比較干巴的人來寫通俗敘述,可能就沒人看。需要有擅長寫這些的人來寫,才能起到傳播效果。另外,普通讀者關注最頂層的人或事,追逐熱點或能啟發(fā)民族自豪感的話題。流行歷史讀物也以人或事為中心,以鮮明的觀點吸引普通讀者。通俗作品的區(qū)分不在于雅俗,而在于主題。如政治史、世界史主題的讀者則比較廣泛,超越了雅俗,與政治史或重要人物相關的讀物也比較容易擴散。通俗讀物的寫作最終還是要回到寫作水平上來,寫得好讀者面自然就大。
學者們還進一步討論了歷史學者嘗試歷史敘述時的可能路徑,即如果學者有意從事歷史敘述,應該如何著手?黃曉巍認為,專業(yè)歷史學者不能貿然去寫一部歷史敘述作品,而應該做好充分的準備。在教學中訓練敘述能力,從而確立、調整敘述方式是可行的辦法。
謝一峰認為在歷史研究者與讀者之間存在兩種不同的范式,專業(yè)史學家是問題導向意識的,普通讀者則具有單線敘述導向和朝野八卦傾向。雖然我們說歷史復線的,多線條的,多元的。但是作為一部書還是維系一個單線的脈絡可能更便于讀者的接受。線索太多會讓讀者感到麻煩,甚至造成困惑。從方便讀者的角度來看,通過圖像來傳遞歷史信息,也許是值得進一步嘗試、探索的方向。
王申還提出了敘述會受到史料限制的問題。宋代史料相對豐富,但實際上在某些敘述角度,如社會史角度,許多有關基層社會的可用史料仍然缺乏。敘述在宋史領域是有條件的,就史料的充足度而言,有些領域適合,有些領域不適合。在看起來材料不足以支撐起文章或著作的領域,可以把敘述作為方法或視角。
五、歷史敘述的規(guī)范
與會學者還討論了歷史敘述的規(guī)范問題,并一致認為,歷史敘述雖然與專業(yè)論著不同,但是也應該要有規(guī)范,包括尊重知識產權和提供準確的知識。同時,歷史學者也應該對不規(guī)范的敘述作出回應。
包偉民提出,專業(yè)的史學寫作是分析、研究,與普通讀者的需求有較遠的距離。業(yè)余寫手跟著讀者的興趣寫,迎合市場,他們的文字影響力更大,但大多突顯一點,未能全面觀察歷史。對非專業(yè)寫作存在的片面和偏頗,歷史學者有責任作出回應,不能置之不理。學者可以也應當在恰當的時候以恰當的形式,對“市場式寫作”作一個回應,提醒讀者知識準確性的問題。
年慧龍也認為,學者有義務向大眾提供更準確的歷史知識。專業(yè)學者應對通俗讀物進行評述,也應投入通俗讀物的寫作。公共史學在美國興起時,很重要的作用是解決歷史系學生的就業(yè)問題,提倡受過歷史學專業(yè)訓練的學生投入通俗讀物寫作。業(yè)余寫手采用片段、斷語式的寫作,對史料進行裁剪、翻譯,見解并不深刻,在史料解讀上也存在偏差,并且存在大量參考今人研究而不說明的“洗稿”問題。寫作者不論專業(yè)與否,都應追求真實可信。
吳錚強認為,學者不應借學術研究的名義投市場之所好,不應扭曲學術觀點以媚俗、媚時;對于社會或市場流行的、明顯錯誤且可能造成不良影響的歷史知識或觀念,學者有責任予以澄清;任何脈絡的歷史寫作都應尊重知識產權,反對利用研究成果而不注明參考文獻的洗稿式寫作。
最后,包偉民強調,歷史學應該走向知識傳播,學者應該承擔起敘述歷史的重任,這是從司馬遷以來的歷史學傳統(tǒng),我們應該延續(xù)這個傳統(tǒng)。通俗讀物的寫作最重要的是傳播正確的認識,學者要有主動的引導性,不能完全為市場、讀者所左右。他鼓勵各位參會學者結合自己的研究領域,從事歷史敘述的寫作。盡管從分析走向敘述不容易,但是這是值得嘗試的。期待每個人在自己的研究領域,都寫出一本敘述性、可讀性強的歷史學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