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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FO與飛碟:從冷戰(zhàn)陰謀論到流行文化符號

Unidentified Flying Object簡稱UFO,中文一般直譯為不明飛行物。

Unidentified Flying Object簡稱UFO,中文一般直譯為不明飛行物。這個詞如果單從字面意思理解,可以認為一切未知的飛行物體都可以被稱為UFO。但這有一個認識論的問題,即一個東西,如果只有部分人知道,那么對于知道的人而言,UFO前的不明成分就應該消除?!渡系垡帛偪瘛纷鳛橐徊烤珳收故救祟悓W蘊含的影片,就通過非洲部落土著人的視角看待現(xiàn)代世界,主人公看著飛機飛過視為神跡(也可算某種程度的UFO了),對從飛機扔下的玻璃瓶視若珍寶。

《上帝也瘋狂》劇照

《上帝也瘋狂》劇照


流行文化中則將UFO和外星人聯(lián)系起來。詞源網(wǎng)站Dictionary.com稱該詞誕生于1950-1955年,經(jīng)常和飛碟聯(lián)系起來,認為是外星人存在的根據(jù),但幾乎沒有科學家認可。維基百科詞條中稱:“很多人將UFO視為等同于高科技或外星文明的飛碟、飛盤。”本文將通過回顧歷史,指出這種想象的起源和中外歷史變遷,最后將回到開頭前述論證,對這一現(xiàn)象進行總結和分析。

二十世紀四五十年代,美國出現(xiàn)了大量報告飛碟(flying Saucer)或飛盤(flying disc)的目擊報告,美國政府因此開展調(diào)查,在報告中首次提出了UFO這一術語。從這一角度而言,UFO從誕生之初就僅指代那些目擊到的各種飛行物,正如我們用車輛來涵蓋不同種類、品牌的機動車輛和非機動車輛一樣。那么問題似乎就變成了,為什么那時候的美國人會將目擊到大量的UFO,并將其和外星人聯(lián)系起來呢?

事情起初并沒有引起太多美國官方的注意,但是在民間引起了較大的恐慌。最早的目擊時間正好在二戰(zhàn)剛剛結束的時候,民眾才走出戰(zhàn)爭的陰影,對于世界未來的走向心存疑慮,蘇聯(lián)和美國冷戰(zhàn)的格局雖然還沒成型但已顯端倪。而戰(zhàn)爭期間的各種陰謀論也沒有完全散去,直到今天我們的文藝作品中仍能看見對于戰(zhàn)時德國或者蘇聯(lián)的不同想象,例如漫威作品中的九頭蛇形象,科幻電影《鋼鐵蒼穹》對德國的戲謔想象等等,在當時則以更直接、更民俗化的形式存在于不同社會當中。這種恐懼一經(jīng)釋放就會被無限擴大,一個典型例子就是一戰(zhàn)過去20年之后的1938年,通過廣播播放了根據(jù)著名科幻作家威爾斯《星際戰(zhàn)爭》改編的廣播劇《火星人入侵地球》,引起了民眾的強烈恐慌。這種恐慌是結構性的,說明一戰(zhàn)之后社會結構的不穩(wěn)定,果然一年之后二戰(zhàn)就爆發(fā)了。

《鋼鐵蒼穹》海報

《鋼鐵蒼穹》海報


民眾對UFO的感情也是如此,人們不禁擔心這會不會是德國留下的秘密武器?這一樸素的情感終于引起了美國政府的注意,為了穩(wěn)定民眾情緒還另有原因。美國軍方正在通過回形針行動(Operation Paperclip)吸納包括包括馮·布勞恩在內(nèi)的大批德國科學家,對德國知根知底,他們擔心的是蘇聯(lián)同樣通過類似的飛行俱樂部行動(Operation Osoaviakhim)接受了近兩千名德國科學技術人員。那些UFO會不會是蘇聯(lián)的秘密武器?除了美國空軍,美國中央情報局(CIA)也因此開始了長期的調(diào)查研究。

1947年美國報告了第一起飛碟事件,1948年美國空軍擬定了信號計劃(Project SIGN),后更名為飛碟計劃(Project SAUCER),專門用來收集、分析相關情報??哲娨婚_始的確很擔憂這是否是蘇聯(lián)的秘密武器,但很快得出結論這些目擊報告雖然是真實的但是都很平常且容易解釋,他們認為是以下三個因素獨立或者綜合作用導致了這些目擊報告的產(chǎn)生:集體歇斯底里(mass hysteria)、幻覺(hallucination)和對已知事物的誤解。然而,報告建議繼續(xù)對所有目擊事件的調(diào)查進行軍事情報控制,并沒有排除外星人的可能性。很快他們提出了一個新的怨恨(GRUDGE)計劃,和今天渲染的神秘色彩不同,這一計劃的目的在于通過宣傳讓公眾知曉UFO并沒有什么特殊,以打消民眾的疑慮。怨恨計劃發(fā)現(xiàn)UFO目擊事件中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外國先進武器設計或開發(fā)的證據(jù),他們認為UFO沒有威脅到美國的安全。他們建議縮小這個項目的范圍,因為空軍官方興趣的存在會鼓勵人們相信UFO,并助長了“戰(zhàn)爭歇斯底里”的氛圍,所以在1949年12月怨恨計劃終止了。隨著冷戰(zhàn)的升級和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美國空軍在1952年開啟了一項新的藍皮書計劃(Project BLUE BOOK),這一計劃一直持續(xù)到60年代,是美國軍方研究UFO現(xiàn)象的主要途徑,空軍技術情報中心(Air Technical Intelligence Center,ATIC)為此專門成立了一個人數(shù)不多的小組,目的在于說服大眾不要相信怪力亂神的UFO。

2020年8月15日訊,據(jù)美國《國會山報》報道,美國五角大樓當?shù)貢r間8月14日宣布,在接到服役人員目擊不明飛行物的報告后,他們將成立一個專門研究不明飛行物的特別工作組。

2020年8月15日訊,據(jù)美國《國會山報》報道,美國五角大樓當?shù)貢r間8月14日宣布,在接到服役人員目擊不明飛行物的報告后,他們將成立一個專門研究不明飛行物的特別工作組。


上述三個項目奠定了美國官方對UFO的看法,但正所謂越辟謠越?jīng)]人信,美國政府突然意識到如果UFO本身并不是蘇聯(lián)的秘密武器,那么UFO熱本身會不會是一場輿論戰(zhàn)或者宣傳戰(zhàn),以此引起美國民眾的恐慌,讓政府不得不投入大量的資源進行安撫,并消耗大量資源進行相關調(diào)查研究。

這也成為CIA后來調(diào)查的主要目的。1947-1952年間,CIA比較認可空軍的調(diào)查,盡管他們對報告的結論感到困惑,既然UFO現(xiàn)象和星際飛船的關系很小很小,為什么又要盡可能的調(diào)查每一起目擊報告,既然UFO都很平常為什么又沒有放棄外星人假設,這不是在浪費資源嗎?CIA還是在科學情報處(Office of Scientific Intelligence,OSI)和時事情報處(Office of Current Intelligence,OCI)抽調(diào)人員成立了特殊團隊協(xié)同ATIC專門處理相關案件,但他們的策略是盡量向大眾和媒體隱藏自己的調(diào)查,以免這些調(diào)查顯得危言聳聽反而吸引過多人的注意。CIA和空軍重新檢查了空軍的數(shù)據(jù)和研究報告,再次確認這些目擊案件和美國或者蘇聯(lián)的秘密武器無關,更和“火星來客”無關,沒有任何支持這些天馬行空猜想的證據(jù)??哲娨舱J可CIA的策略,認為如果大眾如果知道CIA也對UFO感興趣,會使問題變得更糟糕,所以一致決定盡量隱藏CIA的背景,這為后來CIA參與外星人調(diào)查的相關陰謀論埋下了伏筆。

CIA還在蘇聯(lián)媒體上收集UFO相關報道,發(fā)現(xiàn)蘇聯(lián)媒體幾乎沒有相關目擊報道,CIA由此得出這可能是蘇聯(lián)輿論戰(zhàn)的一部分。CIA認為,即便這不是輿論戰(zhàn)的一部分,過多的UFO報道也會降低美國媒體對真正危險的敏感度,比如對核戰(zhàn)的預警;或者會導致軍方雷達系統(tǒng)無法正確分辨目標和UFO。這一新角度使得CIA重新重視UFO,并提議相關議案應該優(yōu)先通過。于是1952-1953年CIA重新成立了羅伯森調(diào)查小組(Robertson panel)并邀請了大量科學家參與,結論依然是和外星人無關,對國家安全沒有什么威脅;對UFO的過度關注會干擾政府的有序運作,誘發(fā)集體歇斯底里;擔心敵對勢力會借UFO掩護對美軍展開襲擊等等。有趣的是,這一時期英國也有大量報道,并號稱看到了完整的飛碟,使得CIA又對媒體熱度憂心忡忡,擔心民眾信以為真。

調(diào)查小組建議通過教育來降低民眾對UFO的熱情,可以通過媒體、廣告、商業(yè)俱樂部甚至迪斯尼公司一起參與,改變UFO在大眾心中的形象;并建議那些在洛杉磯等地監(jiān)視UFO的調(diào)查小組不應該浪費資源再監(jiān)視UFO了,應該轉(zhuǎn)向?qū)植婪肿?、敵對勢力的監(jiān)視。

于是UFO在CIA那里再次受到冷遇,海軍和空軍也對此興趣缺缺。于是一種詭異的場景出現(xiàn)了,主管相關項目的OSI物理和電子小組不愿過多投入財力物力到這一顯然沒有前途的研究領域,提供支持的應用科學小組也覺得UFO荒唐可笑。但是從宏觀層面,冷戰(zhàn)背景下對蘇聯(lián)不得不提高警惕,CIA至少從名義上不能排除UFO可能存在威脅的可能性。何況20世紀50年代,蘇聯(lián)科學迅猛發(fā)展,不僅在美國之后很快研制出了氫彈,而且先于美國進行了載人航天;同時他們也知道英國和加拿大已經(jīng)研制成功了一種飛碟型飛機,沒有理由不擔心蘇聯(lián)也會制造UFO。對此,OSI應用科學小組負責人表示,如果他們有UFO了還研制常規(guī)飛機做什么,畢竟1954年美國正在研制U2偵察機。事實上,U2偵察機和SR-71偵察機的研制正好貫穿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在美國各處都在秘密進行,不少UFO目擊報告事后解密發(fā)現(xiàn)很可能就是這兩種偵察機。

同時一些團體和個人開始要求政府公開羅伯森小組的調(diào)查結論,一些諸如“CIA主導了冷戰(zhàn)的UFO風波”的呼聲和陰謀論開始出現(xiàn)。1964年白宮再次審視了相關報告,同時成立了一個專門調(diào)查小組對美國空軍的藍皮書計劃進行審核,這一小組中還有大家比較熟悉的著名天文學家卡爾·薩根。眾議院軍事委員會也于1966年就UFO進行了簡短的聽證會。結論還是不變,于是UFO項目正式被冷藏,到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相關項目基本終止。只留下一些陰謀論在持續(xù)傳播。

美國五角大樓于2020年4月28日正式公布的三段記錄到的“不明飛行物”(UFO)的視頻影像畫面。

美國五角大樓于2020年4月28日正式公布的三段記錄到的“不明飛行物”(UFO)的視頻影像畫面。


這里我們注意到,軍方的研究策略和普通科學家的研究策略是截然不同的,軍方認為UFO帶來威脅的可能性不足萬分之一,但這么小的概率是不能忍受的。帶有軍方背景的航空航天領域繼承了這一研究傳統(tǒng),對系統(tǒng)的魯棒性要求極高,而在普通的科學研究中,這么小的概率通常會被視為誤差。同時,我們還應該注意到,在冷戰(zhàn)思維中的零和博弈是多么的可笑,空軍的調(diào)查浪費了大量的資源,CIA為了證明這些研究是浪費資源于是進行了更多(浪費資源)的研究,政府為了應對虛無縹緲的危險,將一些神秘主義的內(nèi)容納入研究。例如除了UFO,CIA還對通靈學(parapsychology)、心理現(xiàn)象和超距實驗進行研究,雖然總體說來,對于這些非傳統(tǒng)的科學,CIA大體持保守態(tài)度。

實際上CIA已經(jīng)陸續(xù)披露了一些檔案,基本平平無奇,讓人毫無閱讀興趣,上述的時間線梳理也參考1997年情報學頂級期刊《情報學》(Studies In Intelligence)的研究《CIA在UFO研究中的作用》(CIA's Role in the Study of UFOs, 1947-90),但直到今天這些陰謀論的討論卻可能永遠不會停止,正如前述論文最后寫的那樣:UFO的問題可能不會很快消失,無論CIA做什么或說什么,我們在宇宙中并非孤獨的信念在情感上太有吸引力了,同時對于政府的不信任過于普遍,以至于這個問題無法接受傳統(tǒng)科學研究的理性解釋。

無獨有偶,正當美國政府對UFO的研究偃旗息鼓的時候,大洋彼岸的中國迎來了科學的春天。在春風拂面的過程中,中國民間開始對UFO、特異功能、氣功進行了激烈的討論。某些帶有軍方背景的科學家認為氣功可以作為前科學進行研究,這和美國的UFO有相同之處。但更多的是民眾參與。UFO方面,《飛碟探索》創(chuàng)刊于1981年,二十年代八九十年代在當時的中小學中風靡一時,中國也逐漸出現(xiàn)一些UFO觀測事件,這股熱潮一直刮到21世紀初,并伴隨著《走進科學》等欄目的報道而再度翻紅。特異功能和氣功方面,在民眾中引發(fā)廣泛響應,并引發(fā)科學界關于偽科學的討論,直到21世紀前后定調(diào)。總體而言,相關討論被穩(wěn)妥的放置于科學界和思想界,形成了某種中空的安全地帶,如果不了解當時的時代背景則會對當時的史料感到茫然,如《科學與無神論》上就刊載了《飛碟不是科學的命題》,《世界科學譯刊》譯介了《飛碟“科學”的破產(chǎn)》。

宗樹人(David A. Palmer)在《氣功熱:中國的身體、科學與烏托邦》(Qigong Fever: Body, Science and Utopia in China,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7)從民間信仰和人類學的角度進行了解讀,他認為在中國那個特定的時代,超凡魅力(一種基于對超凡事件的期望,能刺激和授權集體行為的一種關系)使得氣功商品化,“通過大量制造超凡經(jīng)歷(通過傳播氣功技術)和放大流行的烏托邦期望(通過氣功師和神跡故事的流傳,他們自身就被植入到關于巫術、傳統(tǒng)和科學的流行論說中了)來創(chuàng)造超凡魅力”,那些氣功大師都是既能觸發(fā)具體體驗,又能通過神話想象與烏托邦想象的巧妙結合,為眾多的人們創(chuàng)造前述聯(lián)系的人,人們將對烏托邦的向往轉(zhuǎn)嫁到神秘體驗上,以彌補理想主義破滅后的空虛。這種思想基調(diào)我們并不陌生,在劉慈欣的《三體》中,葉文潔面對“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的警告,依然毅然決然地廣播了信號,她迫切的希望有一個外星人的他者來拯救地球。

當然,這種想象隨著中國社會將中心轉(zhuǎn)移到經(jīng)濟建設而發(fā)生了劇烈的變化,一方面誠如任何現(xiàn)代化的事物都會被民俗化一般,中國的UFO可以變成道教或者佛教神祇的坐騎,或者和民間信仰的神祇被共同供奉;另一方面,它和背后的外星人也變成了經(jīng)濟市場的商品,如2019年大熱的《瘋狂的外星人》和2020年《我和我的家鄉(xiāng)·天上掉下個UFO》中那樣,前者討論了消費主義浪潮下傳統(tǒng)的問題,后者變成了扶貧的標志。

至此,我們簡要回顧了UFO的歷史。從它誕生開始,它就是一種集體的想象,人們從看到的碟狀或盤狀飛行物,想象到恐怖的秘密武器或者外星入侵者,引發(fā)了美國UFO熱潮,美國軍方和CIA就此開展了大量的研究和討論,在冷戰(zhàn)的背景下,這種想象使得博弈者陷入囚徒悖論之中,并遺留下大量的陰謀論至今,任何相關討論,都會被無法證實或證偽的說法隔離開來(比如你無法證實或證偽前述關于CIA的情報學論文就不是美國軍方釋放的煙霧彈)。在美國,UFO的想象可能根植于對政府的不信任和人類在宇宙中不應該如此孤獨的理念;在中國,UFO的想象在特定時期伴隨著特定的理想主義色彩,在今天則變成了和星座一樣的符號,它可以是商品,也可以是某種民間信仰,但都和傳統(tǒng)的科學沒有什么關系。

說來還有點可悲,從此,人們看到天空中的不明飛行物體,就只能“看見”UF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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