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云南土司傳

白話明史 作者:清·張廷玉 等


  云南,就是滇國。漢武帝時開始設(shè)置益州郡。三國的蜀漢設(shè)置云南郡。隋唐兩朝設(shè)置昆州。后來被南詔的蒙氏所占領(lǐng),改為鄯闡府。該地經(jīng)歷了鄭氏、趙氏、楊氏三大家族的統(tǒng)治,到大理的段氏時,高智升出任鄯闡牧,便世襲該地。元朝初年,該地設(shè)置了鄯闡萬戶府,不久又改為中慶路,封忽哥為云南王鎮(zhèn)守該地。忽哥仍錄用段氏子孫守衛(wèi)該地。忽哥死后,其兒子繼嗣,被封為梁王。

  洪武六年(1373),朝廷派翰林待制王礻韋等持詔書去見梁王,王礻韋被梁王久留而不予遣返,最終遇害。八年又派遣湖廣行省的參政吳云去見梁王,行至中途被梁王的使者殺害。十四年,征南將軍傅友德、藍玉、沐英率領(lǐng)軍隊到達云南城,梁王自投滇池而死,于是該地平定。朝廷便將中慶路改為云南府,設(shè)置都指揮使司,任命都督僉事馮誠掌管都指揮使司的事務(wù)。該年二月,皇帝給云南各郡的蠻族發(fā)了詔諭。十五年,傅友德等人分兵攻打各蠻族中還未歸服明朝廷者,土官楊苴乘機作亂,糾集蠻族人二十多萬進攻云南城。此時城內(nèi)糧食很少,士兵又多病,蠻族人進犯到城下,都督謝熊、馮誠等靠城固守,叛賊攻不下來,便在云南城外較遠處扎下軍營做長期圍困的打算。此時沐英正將軍隊駐扎在烏撒,聽到消息后,帶領(lǐng)精銳騎兵回救云南。到曲靖時,沐英派士卒偷偷地潛入城內(nèi)報信,被叛賊抓獲,便騙他們說“:總兵官帶領(lǐng)三十萬人到了?!迸奄\驚愕不已,連夜拔營而逃,逃到安寧、羅次、邵甸、富民、普寧、大理、江川等地后,又占領(lǐng)險要之地樹起欄柵,圖謀再次進犯云南城。沐英分別調(diào)遣將士進剿降服他們,共斬獲首級六萬多個,生捉俘虜四千多人,各部都被平定。二十五年,沐英逝世,朝廷命令他的兒子沐春繼嗣,封他為西平侯,仍派他鎮(zhèn)守云南。

  自從沐英平定云南、鎮(zhèn)守云南的十年間,在蠻族人中巡視時恩威并用。每次一下小令,各番人部落都要舉行隆重的儀式到城郭外叩頭迎接,澆水洗手之后才啟開來看,說:“這是令旨啊?!便迨霞彝ヒ捕寄芾^承沐英的功名。每次有大的征伐行動,朝廷總是把征南將軍的印信授予他們,而出征的隊伍中也未嘗沒有沐氏家族的人。傳了幾代后,西平侯的后代子孫要繼承侯爵,當?shù)厥匦l(wèi)大臣說云南人只知道有黔國公,不知道有西平侯。孝宗皇帝認為此話有理,便答應(yīng)封沐英的后代為黔國公。從此以后,沐氏家族佩公爵印符,各土司的進退予奪,都要向他們咨詢。天下長久太平后,朝廷的文綱更加周密,皇帝有什么事都必須與太監(jiān)的撫、按和三司官員一起討論后才執(zhí)行,行動多受掣肘,土官子孫有承襲了其父祖事務(wù)達二三十年還沒得到官職的。這樣一來,土官便又怠慢、玩弄法令,無所忌憚。等到他們罪大惡極時,朝廷便起兵征剿,致使軍民日益困乏,地方秩序日益破壞。大學(xué)士楊一清等人因為武定安銓的叛亂,痛切地向朝廷陳述弊端。黔國公沐紹勛也為此向皇帝進言。雖然他們都得到圣旨允許按他們所說的那樣行動,但也不能更改制度。到神宗皇帝時,朝廷沉溺于享樂之中,封疆大吏的作風(fēng)敗壞也一天比一天更甚。緬、莽的叛亂,都是因為土官的失職而引起的。雖然下面上報了一點小功,但在滇南喪師失地,最終導(dǎo)致了沙定洲這個大禍患。

  沙定洲,是王弄山長官司沙源的兒子。沙源驍勇善戰(zhàn)有將才,萬歷中年,數(shù)次跟隨官軍征討有功,巡撫便委任他為王弄山長官司的副長官。繼而又因征討建水有功,便將安南長官司的廢地付與他。后來他又參加了對東川、水西、馬龍山等地的征討,在保全云南會城上立有首功,被累加提升為宣撫使。他率領(lǐng)的軍隊時常號稱沙兵。沙定洲,是沙源的二兒子。

  崇禎中年,元謀土知州吾必奎叛亂??偙巽逄觳ㄇ叭ミM剿,征調(diào)沙定洲從征。沙定洲不愿去,口出怨言。正好碰上奸猾之徒饒希之、余錫朋拖欠沐天波的錢,無法償還。余錫朋經(jīng)常出入土司家,夸獎黔府的富盛。沙定洲聽了心動,暗地里勾結(jié)都司阮韻嘉等人作為內(nèi)應(yīng)。不久沙定洲進入城內(nèi)去向沐天波辭行,沐天波以當天是家諱日不視事為由謝絕會客。沙定洲吵嚷著沖了進去,將其府第焚燒搶劫一空。沐天波聽說發(fā)生變故,從小地道逃走。此時寧州土司祿永命在城內(nèi),正與賊人巷戰(zhàn),他的副官周鼎將沐天波強留下來一起討伐賊人。沐天波懷疑周鼎在為沙定洲而誘騙自己,便殺了周鼎,周鼎的母親和妻子都逃向城北自焚而死。沙定洲占領(lǐng)了黔府,盤踞在會城,劫持了巡撫吳兆元,讓他題詞請沙定洲代替沐天波鎮(zhèn)守云南,并將該文告?zhèn)鬟f給各州縣,結(jié)果全云南為之震動。祿永命與石屏州的龍在田都帶領(lǐng)自己的部下離去了。

  沐天波逃往楚雄,金滄副使楊畏知奉調(diào)駐守城中,他對沐天波說:“你何不逃往永昌,這樣可使楚雄有所準備,而你在永昌可與楚雄倚為犄角,這樣首尾互相牽制沙定洲,是上策啊。”沐天波同意了。沙定洲到楚雄,城門閉著無法進入,便離去了。他派其同黨王翔、李日芳等人,攻陷大理和蒙化。楊畏知乘機將城外的居民全遷入城中,然后修筑城墻挖掘護城壕,調(diào)遣土兵漢兵一起守衛(wèi)。沙定洲聽說祿永命等人各自固守,不敢到永昌,怕楊畏知截斷他的退路,便急忙回兵攻打楚雄。楊畏知坐在城樓上,賊人發(fā)巨炮打他,硝煙火焰籠罩了城中的望樓,眾人都說楊畏知已被打死,而楊畏知卻在那里端坐自如,叛賊互相感到驚訝,說他是神。楊畏知乘賊人攻城的間歇,出奇兵襲擊賊人,殺死賊人甚多。賊人引退而去,進攻石屏,攻不下來,便回去進攻寧州,祿永命戰(zhàn)死。賊人考慮待往東的地方稍稍安定后,再進攻楚雄。于是他們將軍隊分為七十二個營,環(huán)著楚雄城挖掘戰(zhàn)壕,做長期圍困楚雄的準備。

  此時碰上張獻忠死亡,他的部將孫可望率領(lǐng)余眾從遵義進入貴州,聲稱自己是黔國焦夫人的弟弟前來報仇。百姓長期被沙兵困擾,對孫可望的到來很高興,都跑去迎接他。沙定洲解除了對楚雄的包圍,在草泥關(guān)迎戰(zhàn)孫可望,被打敗后,逃往阿迷。孫可望攻破曲靖和交水,屠殺了那里的人民,于是從陸涼、宜良進入云南城,又派遣李定國去攻略往東方向的諸府。孫可望都自己率兵向西出發(fā),楊畏知在啟明橋抵御孫可望,打敗后被抓。孫可望聽說過楊畏知的名聲,不殺他,對他說:“我和你共同討伐賊人,怎么樣?”楊畏知提出三個條件“:不使用張獻忠自封的國號,不殺百姓,不擄掠婦女。能做到這三點,我聽從你的安排?!睂O可望都答應(yīng)了他,于是兩人馬上折箭發(fā)誓。孫可望還寫了一封文書給沐天波,說對待他也和對待楊畏知一樣的條件,于是沐天波也來歸降孫可望。李定國去攻打臨安時,沙定洲的部目李阿楚抵抗甚為賣力。李定國便挖地置炮,炮一發(fā)城墻便塌陷,于是攻進城內(nèi)。他們把臨安城中的官員和百姓都驅(qū)趕到城外的白場殺死,共七萬八千多人,而在戰(zhàn)斗中斬殺的人還不算在內(nèi)。當時都以為李定國攻破臨安后,一定會去襲擊阿迷,捉拿沙定洲,結(jié)果他僅僅是擄掠了臨安的男子和婦女便回去了,而他所經(jīng)過的地方無不遭他屠殺滅絕。往西是因為有楊畏知在軍中,所以百姓得以保全。

  開始時沙定洲回來,屯兵在洱革龍,并借重安南的支援鞏固自己。碰上孫可望與李定國有矛盾,孫可望聲討了李定國的罪行,打了他一百杖,責成他捉拿沙定洲替自己贖罪。李定國到了后,沙定洲的土目楊嘉正迎接沙定洲到他的軍營中吃宴席。李定國偵察到這情況后,馬上率兵包圍了該軍營。雙方相持了幾天以后,沙定洲出來向李定國投降。李定國便將沙定洲和他的妻子萬氏等數(shù)百人戴上桎梏押回云南,在鬧市中剝了沙定洲的皮。孫可望于是占領(lǐng)了云南,而沐天波最終逃到緬甸,死于當?shù)亍?/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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