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王羆傳

白話北史 作者:唐·李延壽


  王羆,字熊羆,京兆霸城人。西漢河南尹王遵的后代,世代都是州郡中的大姓。他性格質(zhì)樸正直剛強,處理事情公平恰當,州中的人們都敬服和畏懼他。北魏孝文帝太和年間,他任殿中將軍,不久遷任雍州別駕。他清正廉潔,疾惡如仇,勵精圖治,盡力公事。刺史崔亮有知人之明,對王羆十分器重和關(guān)照。崔亮后來任真州刺史,奏報朝廷請王羆任長史。朝廷中掌握重權(quán)的人擔心王羆不能勝任,沒有同意。梁朝人侵犯硤石,崔亮任都督率軍南討,又啟奏朝廷,請求以王羆為長史,并讓他率領(lǐng)精銳軍隊。朝廷看崔亮幾次舉薦王羆,所以任用了他。硤石克復之后,王羆的功勞最多。南岐和東益州的氐族和羌族反叛,朝廷命王羆為冠軍將軍,鎮(zhèn)守梁州,討平夷族叛兵。歸來,朝廷封他為西河內(nèi)史,他沒有接受。當時有人對他說:“西河地域遼闊,俸祿優(yōu)厚,你為什么辭去這個職務(wù)?”他答道“:京城洛陽建筑需要的木材,都是西河出產(chǎn)。朝廷的顯貴政要們營造府第,都必需有求必應(yīng)。如果私下辦理,則人力物力都負擔不起;如果向百姓攤派,又違犯憲典。所以,我要辭去這個職務(wù)。”

  后來他因立有軍功被封為定陽子,任荊州刺史。南梁又派曹義宗領(lǐng)兵圍攻荊州,堵水澆灌城池,城墻沒有被淹住的地方只有幾塊木板寬。當時朝廷內(nèi)外都有禍亂,沒有力量救援,于是送給王羆一份鐵鑄的券書,說如果能保全城池,就命他為本州刺史。城中糧食吃盡,王羆便煮粥與將士平均分食。每次出城,他常不披掛甲胄,大聲祭告上天說:“荊州城,是孝文皇帝時所設(shè)置。上天如果不扶助我們的國家,讓箭射中我的前額;如果不是這樣,就讓我打敗敵兵?!彼麑医?jīng)戰(zhàn)陣,也沒有被傷害。經(jīng)過三年,曹義宗才撤退。他被封爵為霸城縣公。元顥率南朝軍隊占據(jù)洛陽,便任命王羆為左軍大都督。元顥失敗,孝莊帝因王羆接受了元顥的封官,所以不能在本州任職,另外命他為岐州刺史。

  這時南秦數(shù)次背叛,朝廷命王羆代行南秦州刺史的職務(wù)。他到任后,召集當?shù)氐氖最I(lǐng)作為心腹,將反叛者拘捕殆盡。他對首領(lǐng)們說“:你們的同黨都已死盡,你們何必再活著!”便將他們一一斬首。從此南秦不再有人反叛。朝廷又命他代行秦州刺史。不久遷任為涇州刺史。還沒有到任所,宇文泰為了勤王征集軍隊,他請求作為前驅(qū)為朝廷效命,便被任命為大都督,鎮(zhèn)守華州。

  孝武帝西遷后,晉封王羆為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又封爵為萬年縣伯,任華州刺史。高歡率軍進攻潼關(guān),人人心懷恐懼,他勸慰將士,大家才平靜下來。高歡撤退后,朝廷命他為驃騎大將軍,加封為侍中、開府。他曾派人修筑州城,沒有完工,施工用的梯子留在城墻外面。高歡派韓軌、司馬子如從河東晚上涉水襲擊王羆,他沒有發(fā)覺。拂曉時,韓軌等人已順著梯子進入城中。他還睡在床上沒有起來,聽見門外殺聲陣陣,便光著身子,裸露著發(fā)髻,赤著雙腳,手拿一根白木棒,大聲呼喊著奔出,說:“老熊當?shù)琅P,你們這些貉子怎么能過去!”敵兵看見,吃驚退走。他趕到東門,將士匯集,合力將入侵的敵兵打敗,韓軌跳下城墻逃跑。西魏文帝聽說后,很為他的壯舉稱贊。這時關(guān)中發(fā)生大饑荒,朝廷命他向百姓征收糧食以作軍費。如有隱藏不交的,令百姓互相告發(fā),很多人被鞭笞拷打,因此有很多人逃散。惟有王羆以信義著稱,百姓沒有隱匿糧食的,他征收到的糧食也不比別州的少,百姓也沒有怨言。沙苑之役,高歡的軍隊斗志旺盛。文帝因華州地處通往長安的咽喉要道,派使者慰勞王羆,命他加緊防守。高歡來到華州城下,對王羆說:“你為何不快快投降?”王羆大聲喊道“:這座城池就是我的家,死活都在此處,想死的就來吧!”高歡不敢攻打。

  他后來移鎮(zhèn)河東,積累前后功勛晉爵為扶風郡公。河橋之戰(zhàn),西魏軍隊失利,趙青雀據(jù)守長安,各地的守軍都沒有堅守的意志。王羆打開華州的城門,召集城中的將士,對他們說:“聽說天子被打敗,不知道吉兇禍福,人們互相驚擾,都有各種不同的想法。王羆受朝廷委任駐守這里,決心以死報答君恩。你們?nèi)缬挟愔\,可來殺死我。害怕州城陷沒敵手的,也可以任意出城逃命。如果有人忠于朝廷,能與我同心協(xié)力的,可共同堅守?!睂⑹總円娝\懇信任,都沒有別的想法。

  軍隊返回后,朝廷授命他為雍州刺史。這時,蠕蠕族的軍隊渡過黃河向南進犯,偵察的騎兵已經(jīng)到達幽州。朝廷擔心他們深入腹地,便征發(fā)人馬,駐扎在京城。在街市上修筑堡壘,以防備敵人侵入。右仆射周惠達召請王羆商議對策。他不接受周惠達的邀請,躺在床上沒有起來,對來人說:“如果蠕蠕人到達渭北,我率領(lǐng)鄉(xiāng)兵把他們趕走,不煩勞國家的軍隊,為什么天子居住的京城中,做出這樣驚慌失措的舉動?想不到周家這位小兒如此膽怯!”他輕慢權(quán)貴,守正不阿,都像這件事。不久,仍鎮(zhèn)守河東。

  他性情儉約隨便,不修邊幅。曾有省臺的使者到他這里,他為使者設(shè)下飯食,使者撕去薄餅的邊不吃。他頗為不快,說:“農(nóng)夫耕種收獲,費工頗多;舂米炊火,做成餅子,又用力不少。你這樣挑剔,大概是沒有挨過餓?!泵笥覍埵吵啡?。使者非常吃驚和慚愧。又有一位客人與他一起吃瓜,客人把瓜皮削得太厚,去掉的肉稍多,他心里很不高興。瓜皮落到地上,他便用手從地上撿起來吃掉??腿艘娏舜鬄槔⒕?。他的性情又很嚴厲峻急,有一個官吏向他陳報事情夾帶私怨,他來不及命皂役拷打他,便抓起靴子去打這個人。每逢宴會,他親自用秤稱酒和肉,分給將士們。人們都稱贊他的公平,又鄙薄他的瑣碎。他的舉動天真自然,不巧偽欺詐。他所任職的地方,雖然當時沒有明顯的功績,但是離開后人們都想念他。他死在任上,朝廷贈封他為太尉、都督、相冀等十州刺史,謚號為忠。

  他安于貧窮簡樸,不經(jīng)營家產(chǎn)。后來雖然官位很高,在家鄉(xiāng)的舊宅仍不改換原來的樣子。死的時候,家境十分困窘,當時人們都佩服他的清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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