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種曲 彩毫記 明 屠隆
彩毫記 (明)屠隆 著
繡刻演劇十本
第三套
春蕪(朱玉) 琴心(相如) 玉鏡(溫嶠) 懷香(韓壽) 彩毫(李白) 運甓(陶侃) 鸞鎞(杜恙) 玉合(韓翊) 金蓮(蘇軾) 四喜(宋郊)
繡刻彩毫記定本
彩毫記目錄
第一出 敷演家門
第二出 夫妻翫賞
第三出 仙翁指敎
第四出 散財結客
第五出 湘娥訪道
第六出 為國薦賢
第七出 頒詔云夢
第八出 別妻赴京
第九出 拜官供奉
第十出 長安豪飮
第十一出 預識汾陽
第十二出 湘娥思憶
第十三出 脫靴捧硯
第十四出 祿山謀逆
第十五出 游翫月宮
第十六出 宮禁生讒
第十七出 知幾引退
第十八出 祖餞都門
第十九出 母子慮禍
第二十出 乘醉騎驢
第二十一出 歸隱林泉
第二十二出 漁陽鼙鼓
第二十三出 海靑死節(jié)
第二十四出 訪道仙翁
第二十五出 永王設計
第二十六出 泛舟采石
第二十七出 誓死不從
第二十八出 展叟單騎
第二十九出 展武相逢
第三十出 救主出圍
第三十一出 難中相會
第三十二出 官兵大捷
第三十三出 羅襪爭奇
第三十四出 蓬萊傳信
第三十五出 廬山受枉
第三十六出 遠謫夜郞
第三十七出 妻子哭別
第三十八出 仙官列奏
第三十九出 他鄉(xiāng)持正
第四十出 汾陽報恩
第四十一出 欽取回朝
第四十二出 團圓受詔
第一出 敷演家門
〔末上〕高人妙理通弦索?! Q羽移宮且為樂。
請看水底一燈明?! ≌找娚徎ǘ疾恢?
【滿庭芳】灑落天才。昂藏俠骨。風流千古靑蓮。萬金到手。一日散如煙。許氏淸虛慕道。與夫君同隸神仙。官供奉淋漓詩酒。傲睨至尊前?! ∶ㄑ使P。遭讒去國。湖海飄然。正遇永王構逆??构?jié)迍邅。豪士挺身救難。賴汾陽叩闕陳寃。金雞赦。還鄉(xiāng)復爵。夫婦得重圓。
高常侍含沙妒寵?! 」罟{爵酬恩。
許夫人采眞洞府?! ±罟┓畲箅[金門。
第二出 夫妻翫賞
【破齊陣】〔生上〕寶劍秋呼風雨。彩毫夜飮虹霓。名擅雕龍。詩成倚馬。淸思裁云翦水。未抒天外冥鴻翅。且養(yǎng)山中隱豹姿。男兒生自奇。
天才磊落自髫年。斗酒淋漓詩百篇。佛果前身號金粟。仙姿現(xiàn)世是靑蓮。小生李白。字太白。隴西成紀人也。梁武昭王暠九世文孫。太夫人誕白時。長庚入夢。人言是太白星精。學富珠璣。倒神女之三峽。文成云錦。奪天孫之七襄。淸狂玩世。自負王佐帝師。瀟灑出塵。人擬仙風道骨。搖筆而出語驚人。果然不食煙火。策杖而尋幽避俗。生來雅志山林。家本西秦。習五陵之豪俠??陀文铣?。愛七澤之汪洋。相國許公。妻以孫女。名喚湘娥。揚鸞飛鳳。謾夸水月精神??佞Q乘云。亦有煙霞氣韻。小生宿隸神霄。乃伯陽之苗裔。荊妻舊侍王母。儻飛瓊之后身。各無心于香奩。恥懷繾綣。并棲情于石室??誓綔[虛。今日日朗風和。値芳春之淑景。沙明水碧。當荊楚之歲時。不免請娘子玩賞則個?!舱埥檎┌缭S湘娥帶侍女上〕
【花心動】紫閣靑閨理靚妝。好把羅衣初試。嫩草抽茵。新柳垂絲。嬌鶯啼上花枝。春山不及修眉好。問小鬟粉黛還宜?!埠稀诚虻耜@畫檻。尋芳拾翠。
〔相見介生〕娘子時屆韶華。家臨云夢。你看云山重疊。時時鳥度屛風。煙水澄鮮。個個魚游寶鏡?,幧鲢?。波上時來帝子。朱旗獵獵。云中恍睹荊王。牙檣錦纜。齊飛白浪長天。畫閣朱簾。盡卷紅霞暮雨。眞個好一派煙波光景也。我和娘子玩賞片時。卻不是好?!驳痴撊绱?。侍兒們將酒過來。
【集賢賓】〔生〕春來云夢天似水。水邊樓閣參差。十二雕闌霞散綺??慈f頃微茫無際。鷗飛鷺起。映兩岸靑蘋白芷?!埠稀硤D畫裏。人盡在琉璃寶地。
【前腔】〔旦〕袨服新妝春自理。菱花冷侵漣漪。七澤三湘辭賦美。喜得壻相如可比。峽云巫雨。羞說起高唐風致?!埠锨啊?
【琥珀貓兒墜】〔生〕素書黃石。進履圯橋時。謝傅東山雅自期。白云明月是心知?!埠稀硹t洞口。春深幾度薔薇。
【前腔】〔旦〕錦心繡口。下筆太淋漓。才子風流世所稀時來應作帝王師。
〔合前〕官人。妾雖身居閨闥。性帶煙霞。雅慕長生。愿希度世。聞廬山女道士李騰空。得金液還丹之術。服炁辟谷。出神飛形。妾身欲攜女使一二。裹糧訪之山中。叩求大道。未審官人。意下如何?!采衬凶拥玫?。隸籍木公。女子成眞。列名金母。自古有之。娘子宿占仙班。生有道氣。騰空女子。何妨采眞。卑人當作詩送行也。〔旦〕多謝官人。又有一事奉吿。妾家有薄產數(shù)十萬金在揚州。多年不曾經理。意欲煩你一行。尊意肯否?!采硰V陵天下佳麗。龍舟帳殿。有煬帝行宮。二十四橋。煙花無恙。卑人正欲一往游覽?!驳橙绱松鹾谩C魅沾螯c行李。先送官人東游。妾乃西行訪道也。
【簇御林】〔生〕行宮廢。帳殿移。御堤荒。煙草迷。江都絲管依然沸。傍朱樓。且取金樽醉?!埠稀持櫰嗥?。河橋明日分手各天涯。
【前腔】丹霞畔。碧水湄。訪仙蹤。拜女師。玉淸金笥玄言秘。餌飛虹一??斑z世?!埠锨啊?
勞歌一曲解行舟?! ∪俗詡乃粤鳌?
煬帝行宮何處是?! 熁ㄈ孪?lián)P州。
第三出 仙翁指敎
【夜行船】〔外扮司馬子微上〕家在天臺華頂上。丹臺名姓。煙霞骨相。碧落千尋。紅霞百丈。聽一派僊音嘹喨。
金幢繡柱響斿鈴。帝許名山住福庭。頂上眞人時出現(xiàn)。夜深朗誦蕋珠經。貧道覆姓司馬。名承禎。字子微。洛州溫邑人也。名藏丹室。佩淸華大洞之章。身居赤城。傍桐柏眞人之府。道高于都水監(jiān)。拜敕玉霄峯頂。位列于東華君。承恩紫極宮前。隴西李白。原是天上星官。謫居塵世。才華絕代。風骨超羣。貧道慮其纏綿婚宦。迷卻宿緣。終墮落于人間。何由再返于天界。今日此人東游維揚。道經江陵。不免與之相見。點化他一番。遠遠望見李太白來也。〔生帶從人隨上〕
【前腔】白浪黏天浮畫舫。云飄零亂。沙鷗下上。霞氣初澄。遙空更敞。雅稱我芒鞋竹杖。
〔相見介外〕李先生稽首?!采诚晌贪菀?。念小生與仙翁素乏平生。何以見顧?!餐狻池毜琅家娤壬娠L道骨??膳c神游八極之表。故爾邂逅。欽注高風?!采扯嘀x弘奬。非所敢當。請問仙翁高姓大名?!餐狻池毜滥颂炫_山隱者。司馬承禎是也?!采戮纯啤逞?。原來是子微先生。道高河上。名在丹臺。凡夫得遇眞人。三生至幸。小生進則欲經邦濟世。小建麟閣之勛。退則欲學道棲眞。早證神仙之位。不知此生緣分如何。望眞人指教?!餐狻程鞕C秘密。難盡宣言。子旣是神仙中人。不妨泄露。足下此行。不久當遭逢明主。列職淸華。須愼筆端。應防讒口。蹔爾揚名天闕。終當浪跡江湖。須要外示放曠。內寶靈明。必能返轡上淸。逍遙碧落。此外非貧道所知也?!采掳菘啤扯嘀x尊師指教。使白如撥云霧而睹靑天。愿終身佩服明訓。
【北雙調新水令】〔生〕仙人偶下白云鄉(xiāng)。駐飚車淸言半餉。松搖晴露滴。蘋挾水風香。心地淸涼。似身世游蓬閬。
【南風入松慢】〔外〕知君舊籍隸虛皇。列近侍班行。謫來塵土離仙仗。美才華彩筆寫琳瑯。瞥然見杲日風神秀朗。好和你超八極。共翱翔。
【北水仙子】〔生〕念小生呵少年流落在荊湘。西望傷心隴樹長。一編十載棲林莽??皣@我命雖艱。心自壯。也只得附絲蘿相府東床。俺待要匡社稷。扶王霸。希謝安。學子房。回首覓不死仙方。
【北折桂令】〔外〕你元是紫府仙郞。蹔被謫淸都無恙。你且去近侍君王。準被著簪筆彤墀。含香畫省。起草明光。切莫弄酒杯落拓。詩賦淸狂。也須知如簧可畏。貝錦難防。有一日鼙鼓動漁陽。冠蓋走蒼茫。那時節(jié)。早歸洞府。急備資糧。
【淸江引】〔合〕今朝握手江湖上。勸蚤晚拋塵網。朱顏暗裏銷。白發(fā)愁中長。你看今古英雄俱宿莽。
〔外〕今日一會。宿世良緣。吾子前途保重。貧道辭別去也?!采扯嘀x仙翁指教。他日相訪于天臺石梁。幸無相忘也。
〔外〕邂逅相逢亦宿緣?! 采诚啥贾貢呛文?。
〔合〕分明說破前生事?! ∫粔糸L庚豈偶然。
第四出 散財結客
〔小外扮武諤上〕腰間湛盧劍。頭上縵胡纓。救難滅蹤跡。殺人留姓名。自家姓武。名諤。排行十七。東吳人氏。避地江都。膽氣絕人。豪俠好義。生平有一大讎人。被我一劍行誅。又有一大恩人。不是千金難報。聞隴西李太白。高才尙義。結客捐金。昨日取醉平康。六院諸姬。齊來相見。競以輕綃練裙。求其詩賦。太白乘醉落筆。手不停揮。各有贈篇。瀟灑淸妙。臨去悉厚贈金帛。日散萬金。我不免去一見此人。果是如何?!残∩鐔T半千上〕興到文藻飛。饑來顏色槁。吟成百篇詩。不能易一飽。自家員半千。高才流落。寓住維揚。聞李太白一代才子。輕財重義。不免去訪他。求他一濟?!渤蟀鐝埞庹稀吵瘡亩际杏?。暮向娼樓宿。身上著羅衣。家中無半粟。自家揚州城中一個浪子。名喚張光乍。家無活計。花酒為主。少年場中。風流有數(shù)。昨日與人賭輸萬貫錢。無從措處。聞此間有個李太白。仗義疎財。極肯交結好漢。不免去走一遭。〔占扮柳條靑上〕少年生深閨。逢人便掩面。今日走路傍。哀哀淚如線。妾身乃揚州城中女子柳條靑。父親柳宿。薄宦倉曹。逋欠官糧。追賠禁獄。妾欲賣身救父。一時未得便成。聞此間有一個李相公仗義。專一憐貧恤苦。不免含羞去見他一面?!渤蟆沉形幌攵际且娎钐紫壬摹G箝T上通報。大家進見?!餐▓蠼樯夏﹥魪娜送稀?
【西地錦】〔生〕潮滿江心放棹。月明橋上吹簫。五陵結客方年少。千金于我鴻毛。
門外何人?!材撤A上相公。門外有四位客人相訪?!采痴堖M來?!膊⑦M見介生〕四位何來。各請道名姓?!残⊥狻承∽有瘴洹C@。排行十七。東吳人氏?!残∩承∩諉T。名半千。頗善詩賦?!渤蟆承∽有諒?。名光乍。少年場中。有名子弟?!采尺@一位小娘子何人?!舱肌虫硇樟?。名條靑。乃司倉柳宿之女。父親有難。求見相公。〔生〕請列位見教。下顧為何?!残⊥狻承∽由胶纻b。有大讎人。業(yè)已一劍行誅。又有一大恩人。思得千金為報。聞先生輕財重義。特爾相投。倘蒙慨然。吾事畢矣?!渤鋈祟^介〕仇人頭顱現(xiàn)在此?!采尺@個沒憑據(jù)。焉知眞假?!残⊥馀鸾椤澄椅涫吆脻h。怎肯欺人。旣為小人所疑。合當速去?!采炜啤沉沂坎黄廴?。小人無知。豪杰不必介懷。左右快取千金為贈?!残⊥狻橙绱硕嘀x?!采感∩炒宋挥泻我娊??!残∩衬钚∩Y發(fā)讀書。頗工辭賦。屢舉不第。流落江湖。饑寒困苦。世無郭元振。故敢吿急足下?!采称鸵嗑寐剢T君大名。愿虛懷請教。適纔武十七說報讎殺人。事亦大奇。求君見教一篇。〔小生〕領命?!采蛞鹘椤彻湃撕脗b烈。其事多咨且。荊卿西入秦。乃與舞陽俱。意氣豈不壯。劍術何其疎。副車中徒爾??找聰匾嗵摗7蚓\奇節(jié)。長嘯起雄圖。赤雷閃寶劍。淸霜泣頭顱。義聲振天地。成功秪須臾。激昂千載下。永為壯士模。〔生〕奇哉。矢口成篇。雄壯激烈。眞才子也。左右快取千金為員先生壽。〔小生〕多謝。〔生指丑〕此位有何見教?!渤蟆承∽訜o賴。昨與博徒賭輸萬貫。求相公見助。相公倘要往平康取樂。小子最善幫閑?!采匙笥胰∪f貫送此人?!渤蟆扯嘀x?!采承∧镒訛楹问露鴣??!舱肌虫副』?。逋欠官糧。監(jiān)追在獄。妾身意欲自鬻救父。一時未有因緣。望相公垂憐。救拔苦難?!采衬镒友灾伎?。不知你所須幾何?!舱肌车梦灏俳鹱阋印!采匙笥野l(fā)五百金。贈這小娘子?!残⊥狻忱罟吡x。足冠千古。我四人一同拜謝。
【駐云飛】千古人豪。義氣棱層五岳高。日角揚奇表。天藻藏靈竅。嗏金帛等秋毫。垂憐無吿。救困扶危。功德標穹昊。定擬仙班地位超。
【前腔】〔生〕浪跡萍飄。一片雄心久不消。重義輕金寶。結客連燕趙。嗏癖性愛錢刀。王戎和嶠。長物浮云。不散還須耗。留取花生五色毫。
〔眾〕散財結客不言恩。 天下饑寒盡在門。
只手一揮三十萬?! 《☉Φ伦嗵扉?。
第五出 湘娥訪道
〔外扮展靈旗上〕火輪電甲衛(wèi)淸都。使酒天門偶大呼。卻被雷師糾不法。侯家聊罰作人奴。某許相國府中老蒼頭展靈旗是也。與昆侖奴俱是天上九關守將。偶乘醉使氣。兩人大鬧天門。一時同謫。昆侖奴在崔千牛家。我展靈旗在許相國家做一個給使。忠心報主。武勇超羣。我家小姐往廬山訪李仙結庵處。小姐車兒早到也?!驳┑腊绯塑囌及绮綋u隨上〕
【卜算子】〔旦〕門遶碧溪灣。路出靑天半。茆庵只在白云間。一派簫聲遠。
〔外〕稟小姐。此處已是廬山李尊師隱居。請小姐停車?!驳忱仙n頭先入通報求見?!餐夤蚍A介〕稟上尊師。荊楚許相國孫女。秀士李白妻許氏。遠來訪道。求見尊師?!矁冉小炒碎g沒有仙人。無道可訪。不勞相見。〔外〕稟小姐。庵內人說沒有仙人。不肯相見?!驳炒矣H求?!补蚪椤虫砟讼鄧S公孫女。秀士李白妻。許氏湘娥。久慕玄風。千里拜訪。乞尊師念弟子遠來至情。俯容一見?!矁葢诚蓭煶鰜硪??!怖系┌缋铗v空丑扮侍女上〕
【前腔】絳雪駐容顏。紫霧騰霄漢。蕊珠一卷掩松關。石幾爐香滿。
授訣扶桑大帝君。曾窺丹檢綠韜文。曉來控鶴朝眞去。不帶靑天一片云。自家女眞李騰空是也。門外何人至此?!驳迟v妾許氏。托體相門。猥以凡胎??誓酱蟮馈_h來參訪。愿度迷津?!不装萁槔系撑镎埰?。念貧道山野村姑。隱居避世。有何道術。敢勞軒車?!驳匙饚熒罹用?。籍登天闕。延年度世。出神飛形。無勞過謙。愿垂慈憫?!怖系撑锷尤A屋。志慕淸虛。道骨天成。登眞可冀。你聽我道來。
【北二犯江兒水】流星飛電。人世是流星飛電。榮華纔轉眼。似車輪下坂。弩箭離弦。撇香閨。尋仙館。竹色暗紅泉。松聲出紫煙。龍起瑤天。鶴下瓊田。鎭日價泛滄溟。游閬苑?!驳陈勓运?。灑涼飔聞言爽然。淸都別院。喜來到淸都別院。早不覺白泠泠。凡骨頓僊。凡骨頓僊。
【前腔】〔旦〕繁華庭院。生長在繁華庭院。香奩珠翠滿。厭修眉蟬鬢。寶靨花鈿。也明知時光短。因此叩靈壇。齋心禮上仙。手啟霞編。口授眞詮。我自愿侍龍車。陪鳳輦。〔老旦〕知卿有緣。宿生來知卿有緣。紅塵不戀。受淸虛紅塵不戀。請看那仙都裏。桃熟幾番。桃熟幾番。
【北寄生草】〔老旦〕調鉛粉。勻顏色。美容華。正少年。秀眉好目流淸盼。金釵■〈髟上委下〉墮連珠串。輕綃縹緲搖紈扇。只解道喜時六幅翠裙長。又誰知悲來三尺紅羅短。
【前腔】庭前樹。生連理。錦中花。栽合歡。爭妍妬寵眞堪嘆。趙姬入殿班姬遠。楊妃薦寢梅妃怨。卻纔的鳳皇臺上聽笙簫。早又奈鴛鴦冢畔悲笳管。
〔旦〕多謝尊師訓誨。聞師曾授金液還丹于圣祖。如蒙不棄。乞示秘方。〔老旦〕你宿有仙緣。我豈敢秘惜大寶。只是此時尙早。你且回去。脫了世事。再來授道。愼勿久戀紅塵也?!驳橙绱巳f幸。弟子今且回去。異日再來?!怖系撑镎埩?。
〔老〕多君相門女?! W道愛神仙。
〔旦〕一往屛風疊。 〔合〕乘鸞著玉鞭。
第六出 為國薦賢
〔小末扮高力士上〕紫禁鶯花滿玉除。終年出入侍鸞輿。莫言抽筆無文藻。狗監(jiān)當年薦子虛。自家唐朝內臣高力士是也。官監(jiān)門大將。列棨戟光榮。近侍崇班。貂珰領袖。問萬乘之寢興。有懷捧日。司六宮之扃鑰。無夢行云。不握彤管的供奉。長依鳳閣龍樓。未賜鐵券的王侯。盡著蟒衣獅帶。今上開天寶之元。繡口錦心。挍辭賦也合當為天子。太眞占昭陽之寵。云魂水魄。去脂粉越顯是個仙人。春花秋月。合萬邦景物。盡妝點海宇升平。暮管朝弦??偹牟坷鎴@。只打疊君王行樂。遠遠望見內家承應一部樂工來也?!材┌缋铨斈陜舭绮芾鲑N扮賀懷智老旦扮張野狐上〕君王樂譜手親刪。羯鼓聲高琴瑟間。一自三郞度曲后。許多天樂在人間。〔小末〕你眾人往那裏走?!脖姟彻殿^。小人們聞皇上爺今日便殿開宴。召諸學士應制賦詩。小人們在此伺候供應?!残∧持懒?。你眾樂工俱伶俐絕倫。最善詼諧科諢。今日要考你們一考?!脖姟骋粦{公公分付?!残∧陈犖颐}。我要個應無比。眞可喜。這些兒。不如你。天上正好新月。李龜年你就把新月為題。〔李諾〕有了。嫦娥容貌應無比。三五團圓眞可喜。雖然露出這些兒。多少明星不如你。〔小末〕妙哉?;噬蠣敵厶w娘娘的雙乳。曹昆侖你就把他為題?!膊苤Z〕有了。娘娘顏色應無比。玉乳酥胸眞可喜。羅衫隱現(xiàn)這些兒。新剝雞頭不如你。〔小末笑科〕更妙。貴妃娘娘常笑安祿山鼻準。賀懷智你就把他為題?!操R諾〕有了。胡奴粗大應無比。鼻準隆隆眞可喜。像王留下這些兒。高帝龍孫不如你?!残∧骋埠谩堃昂喌侥懔?。卻沒有題目怎么好。〔老旦〕就把公公為題。〔小末〕這也使得。你就謅來。〔張諾〕有了。公公富貴應無比。玉帶蟒衣眞可喜。若還留得這些兒。天上神仙不如你?!脖姶笮樾∧车钌乡姽穆晞印O胧ヱ{升殿也?!脖娤滦∩缣菩诮屉S上〕
【喜遷鶯】皇都淑景??戳鳜h欄?;髟寰?。璧月生輝。卿云散彩。笙歌萬戶升平?!残〉┌鐥钯F妃侍女上〕春夢海棠初醒。曉日新妝寶鏡。倚宮娥。隔簾試聽學語新鶯。
〔朝見介小生〕寡人隆基。力翦宮妖。嗣登寶位。享國長久。際世升平。雅志右文。揮灑頗工睿藻。凡胎慕道。禱祠精感靈祗。雕龍繡虎之士。濟濟并列于朝端。驂鸞控鶴之夫。翩翩來集于闕下。性格大饒風韻。聲歌且入歡娛。知音度曲。我三郞之弦索通神。掩扇回眸。這妃子之容華絕世。今日與太眞同御便殿開宴。召諸學士應制賦詩。妃子送酒。〔小旦送酒介〕
【太師引】〔小生〕帝城浩蕩春如許。麗昭陽罘罳綺疏。試看取五云宮闕。兼帶著六甲行廚。引高歌激楚陽阿舞。細趁著回風低度。盡堪送金尊玉壺。微醺處。睨佳人皓齒紅膚。
【前腔】〔小旦〕椒房沐寵承恩遇。愧自比當熊貫魚。獨占他三千粉黛。怎堪方十斛明珠也。秋風扇篋愁紈素。愿長如織女黃姑。奉宸游秦宮漢都。勿使凄涼風雨羊車。
〔外扮賀知章末扮崔宗之小外扮王維上〕臣知章。臣宗之。臣維。朝見陛下。愿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残∩城涞绕缴怼k拮蛉胀F妃幸驪山溫泉游覽。卿等未曾扈駕??蓱聘髻x詩一章。詰朝進覽?!餐饽┬⊥鈶Z小生〕貴妃不妨與眾卿相見。〔小旦相見外末小外上酒介〕
【針線箱】〔外末小外〕際明良玉京天府。賜微臣金莖仙露。薦琱盤鳳臘和麟脯。倚錦瑟鹍弦雁柱。靈妃自賦唐山曲。天子親歌豐鎬都。〔合〕眞殊遇。千年魚水。又何妨卜夜歡娛。
【前腔】〔小生小旦〕喜良佐鹓鸞簉羽。更淑女王雎內助。正文修武偃升平日。好妙選雍熙樂部。昭陽殿裏雕梁燕。太液池中錦浪鳧。
〔合前小生〕朕記得漢武君臣柏梁聯(lián)句。今日卿等與宴。朕欲同詠一篇。貴妃亦須賡和?!餐饽┬⊥庵Z小旦〕賤妾身比行云。才非詠雪。仰同鳳嘯。愿學蛙鳴。〔小生〕就把今日宴會為題。九重臨化日。萬國喜同風。高殿凌飛鳥。〔末〕長梁掛彩虹?!餐狻绸剭o來域外〔小外〕鳳吹入云中。燕鎬皇恩渥?!残〉硻M汾圣藻雄?!残∩城涞嚷?lián)句并工??闪罡妒佛^。傳作千秋故事?!脖姴⑦抵x〕皇上首倡。美同白雪。臣等屬和。幸附靑云。
【解三酲】〔小生小旦〕和柏梁輝光漢署。葉卿云喜起姚虞。風流千載明良遇。美詞華玉散瓊敷。宋家彩筆揚神女。司馬天才駕子虛。〔合〕眞無妬。任燕泥庭草。秀句珊瑚。
【前腔】〔外末小外〕賦秋風才凌漢武。詠齊紈思比班妤?;识鸢椎蹜獨g聚拊孤桐江渚躊躇。七襄文錦天孫杼。五彩神光洛浦珠。
〔合前小生〕朕聞隴西有一布衣李白。道品淸高。天才宏放。卿等知否?!残〉郴噬线m聞李白。妾亦久聞此人。果是不凡?;噬先羝溉砭?。必能潤色鴻業(yè)??镒籼??!残∩冲幽四芩]賢為國。賢哉。明當厚禮頒詔。聘取高人也。
【三學士】〔小生小旦〕安晉東山須謝傅。凌云曾賞相如。他熊羆自眷垂竿好。我麟鳳還愁結網疎。林壑好頒丹詔去。將豪杰起。社稷扶。
【前腔】〔外末小外〕才子聲名人慨慕。動君王玉帛安車。那彩毫賦擬光文運更黃石編堪佐廟謨。好貯圖書東璧府。讎秘典。直禁廬。
〔小生〕自古明皇解愛才?! 脖姟抄t書早發(fā)下蒿萊。
〔小旦〕妾身正沐君王寵。 〔合〕不為相如買賦來。
第七出 頒詔云夢
【唐多令】〔旦上〕紫府采眞回。紅塵轉自哀。舊家門徑滿靑苔。不是遼陽千載。羞寶鏡。對妝臺。
曉入瑤臺露氣淸。天風吹落步虛聲。塵心不斷俗緣在。千里下山空月明。奴家自別廬山李尊師回家。塵緣雖在。道念轉虔。揮手煙霞。會須有日。良人東游廣陵。至今未返。想他世味念淺。瀟灑出塵。只是曲櫱情深。淸狂負俗。終當不礙其修眞。早晚一定回來也。
【前腔】〔生〕文氣應三臺。雄心出九垓。黃金散盡好歸來。留得奚囊尙在。聊混跡。任人猜。
〔相見介旦〕官人回來了?!采衬镒印]山訪道。幾時先回。〔旦〕奴家歸纔三日。到得廬山。幸遇騰空尊師。他許我道骨可成。人緣未斷。且暫回家。潛修密諦。后會有期。官人你到揚州。經理家產何如?!采巢缓脤δ镒诱f。小生遇落魄公子。急難貧人。將數(shù)十萬金。一時散盡。素手歸來。實無顏色??梢娗涿?。〔旦〕官人此言差矣。佛氏以施財為檀越。道家以濟人為功德。眼中旣見困窮。自當救拔。身外無非長物。豈可慳貪。官人以數(shù)十萬金濟貧恤苦。上淸當書大德。賤妾亦分微功。君誠元振之流。妾豈王衍之婦。何言之陋也?!采傅┙椤迟t哉。賢哉。此男子所難。卿能如此。難得。難得。功出女娘。小生何功之有。
【玉胞肚】〔生〕生平慷慨。散千金難期復來。念翳桑宣子能憐。嘆王孫漂母猶哀。因貪綠蟻向歌臺。又費靑蚨佐酒杯。
【前腔】〔旦〕君懷磊塊。笑倫戎公然守財。濟燃眉功德應深。散纒頭懷抱聊開。揚州騎鶴有時來。何必腰間萬貫回。
〔外扮展靈旗上〕報相公娘子。朝廷差官備禮赍詔。征聘相公。已到郵亭??鞌[香案迎接。〔生〕有這等事。只索迎候詔旨?!材┌缡钩忌稀撤钐斐羞\皇帝詔曰。自古哲后昌時。保世滋大。必資嵓穴奇?zhèn)ァ9赓澔?。軒后凝圖。厥資風牧。蒼姬綿歷。實籍非熊。綺皓安劉。東山寧晉。載在史冊。流照于茲。爾隴西隱士李白。天藻淸英。玄風遐邁。塵視軒冕。埋光葆眞。指翔鴻以明心。托神龜而曳尾。朕是用虛懷欽式。遠慕孤標。安車玄纁。敬聘林壑。斧藻皇業(yè)。助我休明。君其感激風云。星言夙駕。仍敕所在有司。敦促就道。朕不遑啟處。側席降輦。以待高賢。欽哉。謝恩?!采x恩介〕朝使大人拜揖。〔末〕李先生拜揖。皇上久慕高風。隆禮征聘。宜急赴君命。勿戀山林。〔生〕念白落拓布衣。疎狂賤士。文采不足以光大業(yè)。道德不足以表明時。有愧征書。安敢奉詔。愿上辭疏。乞朝使大人為仆轉聞?!材郴噬峡誓酱筚t。折節(jié)注想。豈辭疏得免。有司自能敦迫。下官焉敢代辭。就此吿別了?!采橙绱?。野夫不敢久羈使節(jié)。明日聊具酒船。一泛云夢。卽當祖餞河橋也。請大人暫歸館驛。野夫尋當奉拜?!矂e介末〕胥靡已發(fā)明王夢。山客應懷魏闕心。〔下旦〕恭喜。朝廷厚禮征聘。相公雖雅存出世之情。亦當小展匡時之略。便宜應命。不必固辭?!采承∩響褲腊裁?。非碌碌隱者。但權臣女謁。方布列于要津。野性疎才。恐不宜于世路。為之奈何?!驳硵浅⒂惺?。正賴賢良整頓匡扶。為何辭避?!采橙菪∩偌毣I之。
【玉交枝】〔生〕璽書遠賚。遇明主摉求草萊。北山此日驚松桂。還令猿鶴疑猜。布衣那有經濟才。怕朝紳難改疎狂態(tài)。〔合〕怎忍撇靑蘿紫苔。怎忍別朝霞暮靄。
【前腔】〔旦〕君王心愛。要張羅冥鴻下來。十年流落棲江海。忍敎寶劍沈埋。豫章此時收異材。豐城此日生光彩?!埠锨啊?
〔生〕此日東山迎詔旨?! ≈怀畋彪]勒移文。
〔旦〕匡時定難男兒事?! 『萌コ熘]圣君。
第八出 別妻赴京
【逍遙樂】〔生上〕竟不容高臥。王路兼程催似火。行行忍別碧山阿。秦京迢遞。帝闕嵯峨。極目關河。
送我紅塵道。奪我白石嵓。野人穿薜茘。身不慣朝衫。自家蒙朝廷詔征。有司日夜催迫上道。不容辭免。只得勉就衣冠。到長安面圣。再作道理。不免請娘子出來。拜別則個。娘子有請。
【前腔】〔旦〕紫綬新裝裹。妾亦鸞翹釵鳳亸。笑人其奈白云何。東山秣馬。北極鳴珂。南浦離歌。
〔生〕娘子拜揖?!驳彻偃巳f福?!采惩趺y辭。官司催急。卑人只得勉行。與娘子分別。倘若久留都下。當差人迎接家眷。〔旦〕鄙諺有之。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愿相公此行。報效朝廷。務竭忠藎。大勛旣就。入道未遲。〔生〕卑人就此拜別。
【柳搖金】〔生〕春山紫邏。晴湖綠波。野鶩點汀莎。問路逢津卒。隨風送棹歌。何意入利名韁鎖。何意入利名韁鎖。惆悵別煙蘿。望長安日下浮云奈何?!埠稀辰T金闕。淸漏銀河。金闕銀河。新拜鉤陳御座。
【前腔】〔旦〕君才王佐。文成綺羅。豈肯老巖阿。補袞陳言入。抽毫應制多。好去侍龍池畫舸。好去侍龍池畫舸。輦路鳳皇坡。卿云有爛。虞庭載歌。
〔合前旦〕相公到京。朝見皇上。拜何官爵。千萬早寄好音。慰妾懸望?!采衬镒臃判摹1叭说骄?。早晚卽有信回。
〔生〕落日下河梁?! 驳秤巫幽汉沃?。
今逢渭濱獵?! 《丝傻弁鯉?。
第九出 拜官供奉
【上林春】〔外上〕天子臨軒。詞臣入直。已征到山林隱客。爭看才子如云。陛見朝紳動色。
下官太子賓客。禮部侍郞賀知章。四明鏡湖人也?;噬蠂L以李白人才問臣。臣力薦其仙才天縱。皇上下詔。隆禮聘召來京。今日朝見。下官在此伺候?!采胺稀?
【步蟾宮】日華殿閣罘罳映。爐香裊。隱隱鑾聲。布袍草履上承明。麋鹿難馴野性。
〔相見介〕賀大人拜揖?!餐狻忱钕壬菀?。下官昨日已將先生聘到情由。一一奏聞皇上。今日朝見。想必就有玉音也。〔內臣上〕皇帝有旨。據(jù)禮部侍郞賀知章奏。隴西隱士李白。征聘到京。圣上御金鑾殿。卽勅賀知章引見殿中。故勑?!残∩缣泼骰室齼瘸紝m娥上〕
【破陣子】矰弋冥鴻刷羽。簫韶丹鳳儀庭。靑藜照夜思劉向。彩筆凌云羨馬卿。何妨降輦迎。
〔外〕臣奏陛下。奉詔征聘到隱士李白朝見?!采巢菝С祭畎壮姳菹?。愿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残∩畴蘧寐勄涿2湃A絕代。今睹卿面。風骨超凡。甚慰朕顧慕之意。非止欲藉文章。潤色鴻業(yè)。且愿資經略??镒籼?。方今世務。何者為急。卿其勿吝敷陳?!采吵忌揭氨煞颉2恢O經國大計。幸蒙淸問。敢不悉竭愚衷。
【刮鼓令】匡時媿未能。論經綸屬俊英。臣幼習蟲魚薄技。又學韜鈐喜論兵。圣世際升平。車書九州島。笙歌萬井。念隱憂漆室效葵傾。鑒先幾曲突徙薪情。
〔小生〕卿當平世。懷此隱憂。所憂何在。幸明以吿我。
【前腔】〔生〕宮闈未肅淸。大居邊細在庭。臣草莽那知忌諱。城社潛奸久藉憑。藩鎭擁強兵。寵臣易驕。胡雛欲逞。念深謀須早建維城??从L誰為請長纓
〔小生〕先生面陳。具見忠謀遠識。朕當書紳??蓜兄袝?。卽拜翰林供奉。仍賜天廚御食。朕當親為調羹。以示隆眷。〔外生同拜謝介小生下內臣宮女捧冠帶上生服謝恩〕
【二犯鮑老催】〔生〕欣逢圣明。這冠裳一朝寵膺。淸階華省。列供奉金門歲星。珍饈賜出天廚盛。親將御手調金鼎。感君恩重。志欲酬。言難罄。誓抒忠讜匡朝政。〔合〕今宵初聽宮漏聲。來朝早候龍旗影。
【前腔】〔外〕高才盛名。被殊恩人臣極榮。虛懷采聽。注名字丹書御屛。緋袍宮錦花相映。掖垣晚出天街暝喜明良。遇簉羽。齊夔龍。并良規(guī)。好上千秋鏡。
〔合前生〕念小生遭際。全仗大人吹噓。何以為報。〔外〕薦賢為國。朝廷公典。豈是私恩。何報之有。
〔外〕喜濟風云會?! ⌒鲁杏曷抖?。
歲星今不見?! 》剿吩诮痖T。
第十出 長安豪飮
〔丑上〕解衣來飮盡公侯。美酒長安只此樓。蹀蹀靑驄系垂柳。累累紫綬掛簾鉤。小人乃長安城中酒保是也。金波玉液。酒價十千。畫棟雕梁。樓居第一。調羹仙子。手和芍藥。絕賽豪家藥娥。當壚麗人。面帶芙蓉。不數(shù)成都卓女。停車下馬。無非公子王孫。留佩解貂。盡是神仙卿相。翰林供奉李太白老爺。極愛我家酒美。常與諸名士取醉于此。不免張設鋪面??纸袢罩T公又來也?!餐馍稀秤蜗勺晕液???窨腿稳撕簟[夢在帝所。歸心指鏡湖。自家賀知章也?!材┥稀橙碎g宰詩社。天上掌文星。帝怒經蔥肆。風雷役五丁。自家杜甫是也?!残∩稀秤芯迫諡闃?。無官百不憂。饒他封萬戶。輸我醉鄉(xiāng)侯。自家孟浩然是也?!采稀炒阂滤薅帕?。急管吹平樂。飮者獨留名。圣賢皆寂寞。自家李白是也。〔相見介生〕今日與諸公相約。同醉酒樓如何。〔眾〕如此甚好?!采辰芯票⒕七^來。〔丑上應〕
【榴花泣】〔生〕朝班初散。并馬出銅溝。過紫陌。醉紅樓。云和一曲倚箜篌。占長安我輩風流。心中隱憂??次搴罴椎谶B鴛甃??傠y提赤鳳宮中。且相將綠蟻壚頭。
【前腔】〔外〕家臨鏡水。吾意記仙游。人易老。歲何遒。蒼茫千頃一漁舟。蹔徜徉手拍柸浮?;庍^樓。見垂楊罨畫移淸晝。盡歡娛繡襪行春。奈凄涼紈扇知秋。
【前腔】〔末〕升平海宇。家國嘆金甌。呈趙舞。發(fā)吳謳。風姨日姊競溫柔。殢君王禍水難收。華戎怎侔。想胡雛大嘯東門后。把年華且付沈酣。寄淸狂幸有糟丘。
【前腔】〔小生〕蕭然布衲。不掛帝王憂。馴野鹿。狎沙鷗。朱門華屋偶來游。喜無拘傲盡王侯。新糟細篘。似松風颯颯和山溜。任人間萬事空勞。了吾生一醉何求。
〔旦占老旦上〕沈香亭北敞云屛。羯鼓聲高眾樂停。夜半歸來宮漏永。薛王沈醉壽王醒。我眾人乃唐朝大內供應。一班女樂工是也。今日皇上爺不曾宣喚。且向酒樓取醉一番。呀。列位老爺萬福?!采衬惚娙耸怯肮?。這一會來得卻好。勞你們歌舞侑觴。當奉贈纏頭之錦。〔眾諾送酒〕
【勝如花】〔旦占老旦〕宜春苑?;ㄝ鄻?。正對南山龍首。召顐官屢奉鑾輿。倚宮妃頻傾珠斗。競整頓歌喉舞袖?!埠稀持笖n弦春寒玉彄。步生蓮花挑鳳頭。轉盼回眸。閃秋波欲溜。斜帶著遠山微皺。動君王一曲涼州。動君王一曲涼州。
【前腔】〔生外末小生〕陽阿舞。激楚謳。雙趁纖腰檀口。裊亭亭扇落桃花。寒俏俏樓低楊柳。直坐到酒闌時候。
〔合前凈上〕小人是河西節(jié)度使。哥舒老爺差官。請李爺明日赴宴?!采持懒?。覆哥舒老爺。我明日來奉拜。〔凈應下外〕天色已晚。明日早朝。我們散罷。請各酬贈列位女郞?!脖姟扯嘀x列位老爺。佐酒銀條脫。追歡金縷衣。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飛?!蚕峦狻程?。聞哥舒節(jié)度討吐蕃有功。求兄作勒碑文字。已脫稿了。乞見教我輩。〔生〕連日中酒。未暇揮毫。今晚回去篝燈。了此公案也。
〔生〕勸君莫惜金縷衣?! 餐狻掣吒枰磺簤m飛。
〔末〕且看欲盡花經眼?! 残∩吃跞袒ㄇ安蛔須w。
第十一出 預識汾陽
【西地錦】〔凈扮哥舒翰將士從上〕坐斷河西四郡。威名天下俱聞。陰山夜哭匈奴遁?;富各腴w元勛。
秦時明月漢時關。武帝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下官河西節(jié)度使哥舒翰是也。起自胡種。戮力皇朝。屢立戰(zhàn)功。歷官節(jié)鎭。邇者奉命討吐蕃。連戰(zhàn)連捷。斬首千級。奏凱天朝。論功裂土。大小將士。賞賚有差。獨裨將郭子儀無尺寸功。反喪部下士卒。合當依律處斬。也曾申稱臨敵患病。未可憑信。軍法難容。軍中例當立碑紀勛。已丐求翰林供奉李太白先生作文。昨日請他宴敘。想必到也?!矊⑹拷壭⊥夤觾x上〕奉哥舒元帥將令。到邊關上擒拏失律裨將郭子儀。已到轅門首。在此伺候。〔生從人上〕
【生查子】書生愧請纓。大將膺分閫。燕然借勒銘。萬古留雄鎭。
來到此間。是哥舒元帥帥府了?!惨姽椤逞健?催@綁縛漢子。偉干長軀。豐神軒舉。臨難不懾。必是人豪。帶過來。你這漢子為何犯法至此?!残⊥狻尺@是那一位老爺?!矎摹尺@是翰林供奉李太白老爺?;噬蠣?shù)谝粚櫨斓木褪恰!残⊥狻吃瓉砭褪沁@一位老爺。小人愿以寃情奉吿。小人乃郭子儀。華州人氏。見做哥舒元帥部下一員裨將。元帥奉命討吐蕃。小人適然染病。不能從征。曾申公文。稟白元帥。同事者妬忌。謗小人臨陣退縮。元帥聽信讒言。按軍法將行誅戮。寃屈無伸。望老爺拔救。〔生〕你部下軍士。有從行在此的么。〔小外〕部下軍士??蓱z三百人俱在此。欲赴帥府保救。軍法威嚴。只怕無益?!采澄抑懒?。叫左右報知元帥。說我到門?!矆蠼閮簟晨煺埨顮?。〔相見介凈〕李先生拜揖?!采吃獛洶菀尽!矁簟尘媚讲琶=畧鑫浞?。無從摳請。幸惠高軒。〔生〕元帥干城虎將。下官文墨鯫生。荷蒙寵招。實出大幸。初見臺顏。不宜輒有陳說。適纔在轅門首。俄見一漢子。姓郭名子儀。臨刑綁縛。下官望見此人。相貌奇?zhèn)?。風骨超凡。停車問之。此人云。西征之役。實是抱病不前。元非臨陣退縮。部下三百人匍匐保救。見在門首。望乞元帥寬貸?!矁簟忱钕壬?。你天下奇才。小將雅知欽重。旣蒙見教。敢不允從。李先生人天法眼。說此人奇?zhèn)?。必是不凡。叫左右?guī)Ч觾x進來。〔帶進介凈〕郭子儀所犯情罪。本該軍法從事。翰林李爺在此取饒。姑貸汝死。仍復裨將之職。勉力后效。以贖前愆。叫左右去了他綁縛。去罷?!残⊥狻扯嘀x老爺不殺之恩?!矁簟持x了李爺?!残⊥狻尺抵x李爺救拔殘命?!采吃獛洝4巳撕笕展γ?。不在元帥之下。〔凈笑〕先生識拔。必不謬言。郭子儀你可牢記此言。努力報効。〔小外〕謝二位老爺。丈夫殺身報知己。壯士不死立大功?!蚕聝簟匙笥覍⒕七^來。
【玉芙蓉】淸時擬鳳麟。絕世稱豪俊。際明主。正好匡時補袞。疏陳斧扆千秋訓。文灑箋毫五色云?!埠稀痴寮厌j且深杯滿引。醉倚營門。高歌擊劍動星辰。
【前腔】〔生〕當今一虎臣。手綰元戎印。專征討。長驅力掃妖氛。龍旗忽閃威名振。麟閣今標圖畫新。
〔合前生〕下官就此吿別。多謝華筵?!矁簟扯嗦龔恼?。小將另日吿罪。
〔生〕玉帳頻斟金叵羅。 〔凈〕樂人奏曲盡鐃歌。
蒲萄元是涼州釀?! 埠稀痴漯傂麻_熱洛河。
第十二出 湘娥思憶
【月云高】〔旦占步搖上〕金鑾召對。君王賜殊禮。太乙燃藜下。女史熏香侍。寂寞春閨。月痕繡床裏?!舱肌乘G湘江渺??v有魚箋難寄。門掩房櫳睡起遲。鳥語雕欄花影移。
〔小重山〕〔旦〕夫壻朝回初拜官。凝妝春日上翠樓。寒羅衣冷。疊粉香殘。新禮斗碧。玉嵌星冠?!舱肌城貥涓糸L安。蘼蕪連楚澤。映淸湍。王孫何處解征鞍。靈妃怨?,幧c誰彈?!驳巢綋u。朝報到來。聞相公已朝見。天子親迎降輦。御手調羹。卽日拜翰林供奉。君恩旣重。欲隱不能。報主匡時。丈夫之事。只是相公心本蕭疎。氣太豪邁。仕路險昃。恐易招尤。以此放心不下?!舱肌承〗闼婋m是。相公才名蓋世。圣主寵眷異常。想無他虞。請勿為念。
【香羅帶】〔旦〕君行南浦時。垂楊乍絲。紅英轉眼同逝水。林花開已到荼■〈艸縻〉也。游子去。幾時歸。天涯芳草春夢迷。盼斷寶玦靑驪也。月落華淸河漢低。
【前腔】〔占〕龍須生網絲。香銷黛眉。鸞笙柱寒閑玉指。蕭郞此去步彤墀也。時染翰墨淋漓。象床繡衾涼似水。說甚云雨堪疑也。神女荊王祇夢思。
【羅江怨】〔旦〕長離彩鳳姿。云霄見稀。一朝應瑞喜來儀。君臣魚水結心期也。捧日擎天。好展平生志。鴟夷霸越歸。留侯拓漢基。那時間。方頓神仙轡。
【前腔】〔占〕文章獻赤墀。甘泉紫芝。凌云辭賦世稱奇。至尊嘆息幸同時也。降輦調羹。臣子榮遭際。從龍筆札隨。嬰鱗肝膽批。好抒心斗杓調元氣。
〔旦〕落拓新豐市?! 舱肌郴叵杞瘃R門。
〔旦〕片言能遇主?! 埠稀称叱呖沙甓鳌?
第十三出 脫靴捧硯
【祝英臺】〔小生明皇上從宮女內侍小末高力士末李龜年上〕日生香?;ㄡ劇觥慈章X〉。春色許誰管。殿閣罘罳。芳樹流鶯換?!残〉澈觅诲\帳留春。華燈照夜。流水年光何短。
〔臨江仙〕〔小生〕上林三月春如海。金尊賞到名花。妝成只恐妬明霞?!残〉齿p籠薄護。紅艷隔屛紗。欲換新聲翻舊譜。東皇別是年華。遍呼樂部選諸家?!埠稀程ぴ迄Z管。天路玉京賒。〔小旦朝見介小生〕妃子賜坐。今日沉香亭北。牡丹盛開。對妃子。賞名花。不用舊樂。須別選新聲。非絕代才子。不能猝辦。叫高力士。李龜年。急宣翰林供奉李白?!残∧┻殿^領勑旨下小末急上呼召李白介內應〕李白不在家。與飮中八仙同醉酒樓??赏驱熑ズ粽??!残∧┘毙锌啤呈ド嫌兄?。宣召翰林供奉李白?!采砩稀?
【西地錦】斷送繁弦急管。酕醄白眼靑天。醉中深趣華胥宴。向他醒者難傳。
〔小末〕李翰林先生。圣上有旨宣召??杉壁吘!采澄易硪病N易硪?。去不得。去不得?!残∧吃趺戳?。圣旨宣召。敢說去不得。我兩個不免扶拽他走?!惨娀噬辖樾∧┠┓錾殿^生呼〕萬歲。萬歲。萬萬歲?!残∩忱钕壬翁幾韥?。〔生〕臣該萬死。臣不知圣上呼召。與同官共醉酒樓。死罪。死罪。〔小生〕沉香亭北。牡丹盛開。朕與妃子同賞。不用舊時樂章。另制新聲。非卿不可。故爾相召。〔生〕臣雖中圣。敢不奉詔。愿給筆札。〔生吐介小生〕內侍快取水來與李先生凈面。〔小生〕可給金花箋與李先生賦詩。仍著高力士與他脫靴。貴妃捧硯。以助供奉吟興?!采P立就跪白〕臣詩三章已成。呈圣上御覽?!残∩城浜紊袼僖病5颀堃旭R。卿實兼之。貴妃煩你朗誦?!残〉┱b〕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羣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一枝濃艷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蓱z飛燕倚新妝。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残∩趁钤铡[雅藻麗。大有風人之致。矢口立成。妙麗如此。眞仙才也??擅铨斈陞u將此詞。度入樂府。被之管弦。〔末諾小旦進酒〕
【傾杯玉芙容】〔小生〕上國名花壓眾芳。亭北開淸賞。最可喜人主征歌。學士揮毫。妃子行觴。薄寒曉護茱萸帳。香氣晴熏翡翠裳。〔合〕斟佳釀。倩仙人玉掌。更兼那。新翻天樂繞虹梁。
【前腔】〔小旦〕鈴索風傳百和香。廣殿云屛敞。卻正好檢點花神。約束封姨。管領東皇。金箋彩筆光千丈。錦瑟瑤笙隊兩行?!埠稀骋羿趩?。借天風送響。惟愿取。萬年行樂侍君王。
【玉芙容】〔生〕仙宮寶嵌妝。帝釋珠交網。羨紅云讓態(tài)。絳月輸香。彩旛護景春無恙。瑞蠟留歡夜未央。〔合〕停歌唱。覓詞人。醉鄉(xiāng)沉沉裏。摩娑雙眼掃琳瑯。
【前腔】〔眾〕輕煙幕尙方?!觥慈章X〉日浮仙仗。賀太平帝王欣賞花王。佳人貌比雙成樣。才子胸盤五色腸?!埠锨啊?
【雁來紅】〔小生小旦〕憑琱檻。倚繡床。舞花奴。醉索郞。金釵委墮低羅幌。紅暈桃腮上。袞袖輕揩汗粉香?!埠稀程祆i朗。亭臺夕陽。酒重斟。歡無恙。
【前腔】〔生〕荷憐才。圣度汪。恕微臣。酒態(tài)狂。千秋盛事垂天壤。新調淸平剏。樂府從今隸太常。
〔合前小生〕叫眾樂工。將李供奉淸平調歌來聽者?!脖娭Z〕
【朱奴兒】〔眾樂工〕準備著巫山斷腸。不爭敎浥露凝香。羣玉瑤臺路渺茫。只落得云花并想?!埠稀钞旙鄢P略~樂。方待歲歲歌花放。
【前腔】分不得纎腰艷妝。卻將比飛燕昭陽。傾國名花兩斗芳。常帶笑。君王來賞。
〔合前小生〕朕將錦段十端。貴妃可將宮羅十疋。酬贈李君。〔生叩頭介〕皇上貴妃寵賚。愿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小生〕近日吐蕃猖獗。廟堂與他議和。卿可草和蕃篇。明日早朝。送朕親覽。〔生〕領勑旨。
〔小生〕落拓詞臣頻中圣?! ★L流天子解尊賢。
〔生〕脫靴捧硯從來少?! ∈⑹聦m闈萬古傳。
第十四出 祿山謀逆
【番卜算】〔凈扮安祿山將士從上〕裂土控燕韓。部落連蕃漢。包藏逆節(jié)伏神奸。一舉神州亂。
營州牧羊兒。生來有貴相。劉石亂中華。虜亦應天象。自家東平郡王安祿山。作人養(yǎng)子。官至方鎭。天寶入朝。蒙今上封王賜第。天子殊恩。鐵券開裂土之賞。貴妃異寵。錦褓賜洗兒之錢。中外雖傳丑聲。宮闈實未及亂。彼不過視我為弄臣。烏鴉豈偶彩鳳。我未免因而生邪念。黑蟆妄想天鵝。方今天子?;?。女寵布列。權相竊柄。藩鎭擁兵。乃奸人得志之秋。豪杰奮身之日。不免潛造兵戈。陰養(yǎng)死士。相機觀變。反叛朝廷。豈不是好?!查T卒上〕稟大王爺。永王爺來拜?!矁簟晨煊印!渤蟀缬劳醐U將士從上〕
【前腔】盤石貴宗安。靈派天潢遠。高皇龍種骨非凡。豈肯終藩翰。
吳楚昔好亂?;茨闲螽愔?。漢文從代來。日夜窺神器。自家永王璘是也。鳳雛龍種。生來錫土稱孤。蜂目豺聲。天性幸災樂禍。聞東平郡王陰蓄逆謀。特來密訪。與他同舉大事。不患無成。已到他府門首。將士通報?!餐▓蠼閮簟车钕掳菀??!渤蟆晨ね醢菀?。聞郡王大業(yè)。救世安民。寡人特來請教?!矁趔@介〕殿下何故道此不祥之語。方今主上無過。海宇晏安。我祿山豈肯作此滅門之事?!渤蟆晨ね醪豁氁晌?。方今主上淫昏。女寵作橫。四夷窺伺。藩鎭阻兵。眼見得天下大亂也。寡人親為帝胄。位則重臣。豈忍坐視。士馬精強。人地雄偉。寡人遠出郡王下。若郡王起西北。寡人起東南。天下不足定也?!矁簟车钕?。今上愛子。地尊禮絕。有志大業(yè)。祿山愿佐下風?!渤蟠笮Α炒笫氯舫?。寡人與郡王中分天下。孤知郡王系念妃子。這個卻分不得。敬讓郡王?!矁舸笮Α澈握撝蟹?。天全一物。足以釋西伯?!渤蟆澈擦止┓罾畎住S形奈淙?。若得他來相助。何患大事不成也。
【瑣窗郞】〔丑〕你英雄蓋世無前。骨相貴不可言。身通宮掖。手握兵權。倘一朝大舉。誰能留難?!埠稀彻軘溗w狼狽百寮竄。擁皇屋。登寶殿。
【前腔】〔凈〕論荒淫主上衰年。狐鼠輩竊弄權。賢王有志。出震承干。愿馳驅鞭凳。助凌霄漢?!埠锨啊?
〔丑〕女謁盈朝主德昏?! 矁簟吵藱C一劍擾乾坤。
從來養(yǎng)虎能貽患。 莫怪胡兒解負恩。
第十五出 游翫月宮
〔小外扮葉眞人上〕玉扎丹書位上眞。道成妙用自通神。虛空來往罡風裏。大地山河一掌輪。自家葉法善眞人是也。括蒼人氏。授道圣師。兼精符箓?;味鲇小鯚o。名為自在。彈指而上天下地。此是逍遙。今乃中秋節(jié)序。唐天子久厭人間良夜。欲一觀天上中秋。要與楊貴妃同游月宮。雖是人主侈心。亦有夙緣合往。昨在殿上與貧道言語相激。愿同往月宮。貧道慨然許之。此時翰林供奉李白在傍呵笑。說古來那有此事。語太荒唐。天子說旣如此。你可一倂帶供奉同往。此人原是太白星官。謫居人世。亦不妨同行。今晚月望之夕。天子已備法駕從人。只得挈他一游月府。須索走這遭也?!蚕抡┌珂隙鹗膛汗?jié)隨上〕眞有仙娥控白鸞。香風肅肅佩珊珊。靑天碧海無人到。桂樹扶疎月殿寒。吾乃月宮仙子嫦娥是也。世人說我是后羿之妻。竊服西王母靈藥。私奔月宮。此言非也。世人又妄分晦朔。全未得眞。那有晦朔。上方光景常圓。行有正旁。下界看來時缺。我乃虛無一氣化成。何藉金母之靈藥。試看淸冷九天之上。豈有竊藥之仙人。文士好弄筆端。妄言造罪。這也不在話下。今日乃人間中秋之節(jié)。葉眞人挈唐天子楊貴妃從臣李白來游月宮。此三人并是仙班。謫居凡界。天子與貴妃塵中雖已造業(yè)。靈根尙未盡消。李白瀟散淸狂。風骨正堪入道。數(shù)應得一到此。不合阻他。仙凡路殊。難與相見。只許他們一游便了。〔下小生明皇小旦貴妃外葉眞人生李白內侍宮娥幢蓋掌扇上小生〕人間此夕是中秋?!残〉诚勺酉鄶y月府游。〔生〕高處只愁風露冷。〔外〕竦身已在碧云頭。貧道奏知皇上。法從旣隨。銀河已駕。請皇上與從者同登?!残∩逞狡嬖?。果然空中隱隱垂下銀橋來也。〔外〕請皇上穩(wěn)登。勿生恐怖。
【新水令】〔小生〕半空隱隱駕銀橋。步罡風陡生寒峭。仙人衣袂濕。宮女佩環(huán)搖。雉尾俄高。早不覺寥天杳。
〔外〕皇上來到此處。已是月宮。請徑入則個。
【步步嬌】〔小旦〕瓊樓玉宇光籠罩。頃刻飛身到。星河逼絳霄。遠遠望見大殿。金書署廣寒淸虛之府。殿署淸虛。金書朗耀塵念霎時消。雙眸閃爍神魂掉。
〔生〕你看桂樹之下。有素衣仙女數(shù)人。乘白鸞歌舞?!餐狻尺@是嫦娥仙子的侍女。
【折桂令】〔小生〕碧琉璃冷浸霞標。只見桂樹扶疎。合殿香飄。有幾個仙女。婆娑素袖蕭騷。裂靑天叫云玉笛。散瑤臺泣露瓊簫。蛻盡炎囂。颯爾神超。煞強似濯魄冰壺。換骨佺喬。
【江兒水】〔小旦〕侍女紛相見。姮娥不可邀。綺疏貝闕霞光繞。珠幢繡蓋香煙裊。玄文秘檢弢深奧。何處參求道妙。自愧凡胎。身染蓮花泥淖。
【雁兒落帶凱歌回】〔生〕尙自隔紅云帝座遙。卻下見赤縣神州小。為甚這孤輪奔馳日夜勞。虧煞你把大地山河照。堪羨這守淸虛愛寂寥。疊鴛衾閑鳳翹。恥贈銀條脫。羞將金步搖。說甚么捐佩塡橋。靈光保得長明皎。萬里秋毫。早則個輕身欲界超。
【僥僥令】〔外〕人間曾不信。天路坐相邀。只素女白鸞長不老。又那里記春秋限暮朝。
【收江南】呀誰沒有升天的羽翼呵。向碧落好游遨。都只為塵凡火宅不能拋。這淸涼世界轉迢遙。駕天風海濤。駕天風海濤。何處望下方宮殿郁岧峣。
〔小生〕眞人。我聽得一派樂音。好淸越也?!餐狻尺@個名為霓裳羽衣之曲。
【園林好】〔小生〕聽宮娥霓裳調高。是仙音凡夫怎操。暢好度玲瓏縹緲。聊記取。入簫韶。刪下里。整云璈。
【沽美酒帶太平令】〔眾合〕五云車。靈旗導。七寶宮。鸞輿到?;厮級m世眞堪悼。歲月流。容顏槁。且別去玉京瑤島。怎當?shù)蔑L露寒宵。早則求長生大道。但轉盼月華西了。恁呵。休等到銀蟾沒夜。金烏向曉。呀。再來游。只怕天漢無橋。
〔外〕河漢左移。月輪西墜。請法駕回宮。
【淸江引】僊人道術眞玄妙。剖破虛空竅。金丹亦易成。天路非難到。愿得似姮娥長不老?!残∩诚捎蜗驳米V霓裳?!残〉掣咛幁倶且罐D涼?!采郴厥缀鐦螂S步滅?!埠稀骋廊汇y海路茫茫。
第十六出 宮禁生讒
〔小末扮高力士上〕貴客何當僇辱。書生性太狂迂。寧為王生結襪。怎當李白脫靴。我高力士。官監(jiān)門衛(wèi)大將軍。加開府儀同三司。門多將吏。富貴傾朝。身近龍顏。威權在手?;侍訉液粑覟樾帧VT王公悉皆尊我為父。叵耐李白這廝。無非是一個翰林供奉官兒公然在沉香亭上。伸了兩只驢腳。令我脫靴。雖然皇上有命。他也不該如此放肆。我高力士。一生好漢。被這廝抹殺盡了。怎消得這一口忿氣。聞得太眞娘娘。極愛他才藻。把他稱贊。時常在宮中念他。怎么是好。不免入宮。求見娘娘。構起是非。挑得太眞娘娘恨怒。那時纔好下手。〔凈扮宮女上〕個個長門悲夜月。人人紈扇泣秋風。粉黛三千俱退步??蓱z肥婢在宮中。奴家乃太眞娘娘宮中侍兒是也。若論我娘娘。且休論羞花閉月萬種豐姿。好叫他吃煙火的仙子。單只說送暖偷寒。千般妖媚。眞個是施香粉的狐貍。有時沉酣杯盞。水晶簾下低垂。軟酥酥半頹紅玉。殢人醉態(tài)可憐。有時臥起雕床。云母屛邊斜倚。淡溶溶微展秋波。乍醒睡容更妙。君王未曾舉意。早已猜破機關。掩扇回眸。不由人不引入迷魂陣。遣還偶爾失歡。做出許多情態(tài)。毀容截發(fā)。一發(fā)教送上鬼門關。六宮中美色豈無。縱然容貌過他。只輸他著人的嬌態(tài)。一時間眼前不見。便有粉黛羅列。總不是可意根苗。正是三郞有些悔氣。撞著通天精魅。三千寵愛一身??瞻蜒栏椤!残∧┬Α骋榱搜栏T趺闯燥?。〔凈笑〕正是。近日吃飯不得。將就只用七八碗兒。腰肢都瘦減了?!残∧骋策€看得過。比著伍子胥的腰大十圍。覺略減了些。我要見娘娘。你可通報?!矆蠼樾〉┥稀?
【傳言玉女】曉日曈昽。啼鶯喚醒春夢。撥不開風流愛寵。東風乍軟。朱戶裏簾鉤齊控。羨酒中豪士。花前高詠。
月夕花晨總不閑。夜來沉醉暈紅顏。今朝又報陳歌舞。生怕君王召玉環(huán)。妾乃貴妃楊氏。前同皇上賞牡丹。宣翰林李白撰新樂府三首。爛醉抽毫。一揮而就。淸雅新麗。光彩射人。世間有此人品。有此才調。豈不可愛。我最喜他二句借問漢宮誰得似??蓱z飛燕倚新妝?!残∧┻殿^〕奴婢高力士叩頭。娘娘千歲。奴婢適纔聽娘娘口吟新詩二句。莫不就是前日李白賞牡丹的詩么?!残〉痴?。〔小末〕娘娘以為何如?!残〉吃娋浣^妙。只是我愧不敢當?!残∧衬锬?。奴婢只道娘娘恨此人切齒。元來反喜他?!残〉掣邇仁?。緣何李白能辱人如此?!残∧碀h家趙飛燕出身倡家。淫亂無行。以此人比娘娘。玷辱極矣。娘娘是一國之母。他為臣子。輒敢放肆。奴婢切為不平。〔小旦怒介〕高內侍你說得是。我到一時不曾檢點。這廝播弄筆端。譏訕太甚。全無人臣之禮。可恨可恨。〔小末〕此人自恃文才。輕世傲物。縱酒猖狂。因見皇上爺眷他。愈加放肆。娘娘須用裁抑此人。勿令過度?!残〉澄抑懒恕?
【解三酲】〔小旦〕只敬他天才出眾。怎知他性賦頑兇。筆端輒敢含譏諷。那些個臣子謙恭。狂奴直是鴉嗤鳳。圣主輕將蛇作龍。難輕縱。難輕縱。管敎他立遭貶竄。俛受牢籠。
【前腔】〔小末〕娘娘是瑤臺仙種。況兼那寵冠諸宮。衣冠貴族門楣重。怎生比娼女遭逢。淋漓狂態(tài)難供奉。玷辱朝班累圣聰。才何用。才何用。少甚么賢臣補袞。文士雕龍。〔小旦〕叵耐狂生詩太狂?!残∧持怀钪r語外傳揚。
但憑換日偷天手。 難免嘲風弄月殃。
第十七出 知幾引退
【謁金門】〔生上〕時不遇。刬地蛾眉生妬。天外冥鴻終刷羽。浮云愁日暮。
一領朝衫不戀我。三寸彩毫生禍胎。胸中云夢尙無恙。長笑一聲歸去來。下官應聘而來。禮當殊遇。官拜淸華。圣恩無以加矣。夙無珪珇之緣。終是山林之骨。內監(jiān)以脫靴為釁。宮妃以捧硯生讒。君側之謗難防。枕邊之言易入。屢官不拜。圣眷頓衰。嫌隙已成。料難久住。況主上荒迷于酒色。朝綱大壞于宵人。諸楊竊柄。政以賄成。各鎭擁兵。令從旁出。眼見得天下大亂矣。我不免見機早決免貽后憂。思量司馬眞人臨別言語。驗若蓍龜。此老眞圣人也。我看這手中一管彩毫作祟。何用你入夢生花。我待要燒卻你呵。
【孝南歌】毫端彩。五色俱。裁云鏤冰瓊蕊敷。枝穩(wěn)鳳棲梧?;ê鹕?。宮闈萋菲。眩碧成朱。圣主應投杼。一曲淸平。頃刻移宮羽。恩也疎。禮也疎。何用再躊躕。小車兒在路衢。
念我文擬鹓鸞。武通龍豹。此行指望濟世經邦。誰想竟成畫餅。
【前腔】陰符訣。黃石書。姜牙子房期并。駈長劍起雄圖。丹心報明主。誰知天意不用。男兒中道遭讒阻。一笑回頭。便捐翔鴻去。樵也蘇。釣也漁。煙水是吾廬。好相尋舊酒徒。
【好姐姐】淸都。丹房藥爐。好去覓舊時仙侶。紅泉無恙白云千頃疎。寥陽路。從今發(fā)桂還為主。滿地松陰鶴夢孤。
【前腔】懸車明辭禁廬。謝圣主掛冠神武。此生無復含香畫省趨。尋眞處。桃花流水迷云樹。未許時人問隱居。
【尾聲】羊腸虎口人難住。這恩眷敢忘圣主。只恐怕戎馬關山動地呼。
侍奉君王不到頭?! ★h然一衲賦仙游。
從今不作華淸夢?! 熡杲会炛?。
第十八出 祖餞都門
【掛枝兒】〔小外扮郭子儀冠服將士從上〕結發(fā)從戎經百戰(zhàn)。一朝裏建節(jié)登壇。萬死余生。千秋高義。河橋忍別恩官。
建牙吹角不聞喧。三十登壇眾所尊。家散萬金酬士死。身留一劍答君恩。下官郭子儀。吐蕃之役。幾乎喪身。幸賴翰林李太白力救。得免伏法。屢立戰(zhàn)功。歷官方鎭。今為朔方節(jié)度使。下官每思性命官爵。皆李公所賜。功名初立。大恩未酬。太白近因高才盛名。為內寵所妬。上疏天朝。掛冠歸隱。此公才堪王佐。文為世宗。正宜補闕拾遺。在帝左右。一旦遭讒去國。朝野不平。下官猛欲上表奏留。犯顏伏闕。奈我疆場之臣。難以力諍。李公今日辭朝長往。不免徑出都門。送別則個?!餐赓R知章上〕渭城朝雨浥輕塵??蜕犰i靑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下官賀知章。今日太白辭官去國。諸公載酒送行。下官去走一遭?!蚕嘁娊樾⊥狻迟R大人拜揖?!餐狻彻笕税菀尽9藖?。想為送別太白?!残⊥狻痴钦恰@罟珪缡榔娌?。正宜匡扶社稷。一朝播去。朝野同嗟。下官雖抱不平。爭奈是疆場外吏。諸公何故不上疏保留?!餐狻程字ァVT公深惜。奈為得罪宮禁。力難挽回。蹔爾掛冠。賜環(huán)不久。遠遠望見太白行李來也。〔生道裝上〕脫我今日之紅塵。還我舊時之白云。家在荊湖臨夢澤。沙淸水碧吊湘君。下官上疏辭官。再三懇啟。圣上不準辭。賜宮錦袍一襲。路費五百金。止許給假還山。不時召用。辭朝已罷。遂出都門。長安縉紳諸公。盡在都門十里外送別了。飄然長往。遂出火坑。好不快活也。呀賀季眞。郭節(jié)度。緣何不與諸公同別。獨送遠來?!餐庑⊥狻澄叶朔至x與諸公不同。所以遠送一程。不忍就別。〔生〕多謝二公?!餐庑⊥狻匙笥覍⒕七^來。
【金井水紅花】〔外〕紫禁雙龍矗。靑天一鶴還。拂袖去長安。是登仙。孤云為伴。遙望沙淸水碧。涼月一漁竿。好結束遠游冠也啰。羨你蟠龍五彩。吐鳳三都。倚馬千言。醉后花箋忽滿。爭奈牝雞司旦。雄狐作奸。卻使太陽回照。虹霓蔽天。英雄淚眼。不禁臨岐餞。
【前腔】〔小外〕生死深恩在。關河別恨牽。灑涕上離筵。慘無言。天涯頻盼。恨不剖心泣血。昧死向金鸞。頃刻裏問征鞍也啰。羨你學克武庫。才郁虹梁。志潔冰盤。一任浮云舒卷。昨日鸞坡起草。龍墀侍班。今日羊裘煙水。鴟夷釣船。只愁去后。烽火咸陽亂。
〔外〕請問太白。足下出都。行蹤何往。好對我們一說。別后也好相聞。〔生〕實吿季眞節(jié)度二公。山妻近日書來。移家揚州。方外故人司馬子微??陀谓鹆?。白欲到揚州一見山妻。卽往金陵會子微。曾有華山道者元丹丘。亦是白煙霞好友。今將往拉此人。同到金陵訪道也?!餐狻匙阆聰L名山。我輩尙沉苦海。小弟不久亦黃冠入道矣?!采橙绱松鹾?。
【玉鶯兒】〔生〕名山不遠。訪仙蹤煙霞宿緣。念卑人已服霞衣。我荊妻亦頂星冠。山空醮筵。天高斗壇。久無瑤瑟湘靈怨?!埠稀诚诧h然。風塵滿目。知不到松關。
【前腔】〔外小外〕眞凌霄漢。似華陽東門掛冠。授丹書早晚驅雞。與夫人同學驂鸞。木羊上天。茆龍著鞭。許家拔宅成仙眷。
〔合前〕我二人只得奉別了。太白前途保重?!采扯嘀x了。
〔生〕祖帳東門意氣濃。 〔外〕臨岐惜別話匆匆。
〔小外〕欲來華岳峰頭覓?! 埠稀持朐粕降趲字?。
第十九出 母子慮禍
【霜天曉角】〔旦占上旦〕長安日下。帝里靑驄跨?!舱肌吃茐粢央x巫峽。廣陵來看瓊花。
【前腔】〔小生伯禽上〕白云西掛。何處嚴親舍。極目紅塵。車馬銷魂。紫禁煙花。
母親拜揖?!驳澈旱絹怼O喙没麻L安。杳無音信。奴家因楚中舊業(yè)荒落。移家廣陵。且喜孩兒伯禽年紀漸長。旣習詩書。兼理家事。揚州薄產。被相公仗義散盡。尙存田畝足供十口饔飧。只是聞得天子荒淫酒色。內寵濁亂朝綱。相公在近侍淸班。不知稅駕。好生掛念。如之奈何。〔小生〕稟吿母親。吾父文成鸞鳳。道合龍蛇。合則致主匡時。希留侯謝傅之跡。不合則奉身而退。追兩疏都水之風。舒卷在我。不須憂慮?!驳橙旮覆琶?。物忌所歸。是吾憂也。
【漁家傲】人去后。日向凄涼度歲華。蕭蕭的華屋空存。金釵無些。荏苒相門風光換。舊時王謝。自從那夫壻之京。一家兒飄梗路花。也都敎粉褪香殘。香殘來空自嗟。
【剔銀燈】〔小生〕秦京道。蒼茫的樹遮。家君去。無奈羈身在金馬。一陣陣花飄在一絲絲垂楊下。一彎彎月伴著一搭搭星河夜。天涯。回首故國。雨過楚天靑。迢迢夢賒。
【攤破地錦花】〔占〕論才華已占斷朝和野。戀酒和花。珊瑚玦落在誰家。學士風流。才子豪奢。望京華。怎到得碧油車。
【麻婆子】〔合〕帝王帝王躭燕樂?;ㄅ晒膿搿e渝尤諏?。宮娥淚似麻。詞臣叨秩列淸華。社稷擔子怎生卸。只恐草動風驚也。那時何處是吾家。
〔旦〕豈有揚州十萬錢。 〔小生〕隋堤柳色尙依然。
〔占〕只愁后夜長安夢?! 埠稀硵M傍荊門郢樹煙。
第二十出 乘醉騎驢
〔生騎驢上〕頭頂星辰碧玉冠。飄然策蹇出長安。故人家住云臺上。翠撲蓮花掌上看。李白離了長安。往華山訪故人元丹丘。來到這裏。已是華陰界上。我想長安靑驄寶馬。怎如驢背逍遙也。
【意遲遲】一解金鞍辭輦道。驢背斜陽好。野曠碧天高。涼風颯颯吹秋草。華山仙掌忽當前。遙想那瓊宮路插云臺杳。
〔末扮華陰縣令上〕簿書作令休云俗。勾漏旌陽俱是仙。最喜華山收部內。蓮花日日縣門前。下官華陰縣令。任華是也。幼攻詩賦??誓矫t。曾撰兩長歌自通于杜子美李太白。子美有詩見答。只是太白無一字相聞。聞得此君落拓淸狂??v酒遺世。近因牡丹一詠。得罪宮闈。他不知我。我自慕他。幾回欲解印綬。訪之長安。蹉跎未果。這也不在話下。今日早衙開門。教左右。門外有投牒吿狀者。著令進來?!采T驢過縣門門卒喝生下驢生不肯下喧嚷科末〕看你像是一個道士。怎敢騎驢不下。徑過公門?!采撤酵庖叭恕2恢Y法。望大人恕罪?!材衬闶呛蔚葮尤恕膶嵐﹣??!采澄沂呛I厢烐椏汀2槐貑栁壹亦l(xiāng)姓名?!材尺@廝好無禮。敢造次狂言。我且問你。你海上釣鰲。以何物為鉤線。〔生〕我以四海為魚池。三山為釣臺。虹霓為絲。明月為鉤?!材骋院挝餅轲D?!采骋蕴煜聼o義氣丈夫為餌。〔末〕誰是無義氣的丈夫。這廝唐突公門。欺傲官長。不知有禮。安知有義。旣犯吾法。合當受刑。左右將刑具伺候?!采呈且叭擞凶锪恕B犖嵋谎苑罘A。〔末〕你有甚么說話。且容你說上來?!采鹆⒔椤?
【北一枝花】我本是山林物外豪。管領著風月閑中調。出落我丹山飛彩鳳。安排著滄海釣神鰲。莫怪哰叨。莫怪哰叨。且喜將日月籠兒跳。等閑把煙霞擔子挑。終日價與綠酒為鄰。不眨眼報道黃花綻了。
〔末〕不須閑說。且講你平生勾當來。
【梁州序七】〔生〕我有時向王侯門銜杯潦倒。有時向田父老插杖逍遙。樂樂樂。那月明蕩入蘆花棹。受用的風生浦口。受用的露滿蓬梢。受用的鳧雛雁子。受用的蘭筍菰苗。樂樂樂。舴艋兒夜泊溪橋。袯襫兒冷掛山椒。樂樂樂。準備著靑錢酒館歌樓。靑錢酒館歌樓。受用的是喚客繡裙花襖。醉的是殢人玉管金簫。任河漢星低。簾櫳月曉。兩眉端不掛閑煩惱。直待把公侯藐。乾坤傲。永不踏紅塵向市朝。眞喚做圣世漁樵。
〔末〕你旣是野人。受用漁樵風月是有的。怎么說繡裙花襖。玉管金簫。你好不夸口?!采炒笕司闶怯械摹!材澈f。
【牧羊關】〔生〕怎知道。歡過后。愁還到。福窮時。禍所招。一霎時送將來羅網難逃。陪伴他虎穴龍巢。掇賺我羊腸鳥道。怕的是龜亡還為殼。愁則愁翠死卻因毛。走入在是非場。終朝有。進一步風波平地高。
【四塊玉】難難難恩情化作仇。大怒藏嘻笑。昨日價酒杯來往逞風騷。把人兒愛惜如珍寶。頃刻裏變浮云。頃刻裏同蒿草。早覷破這相逢沒下梢。
〔末〕看這人絮叨叨。埋怨誰來。莫非害風了。
【哭皇天】〔生〕好好好急忙裏收韁早。猛回頭浪花中拏將柁牢。常言道人情初見應須好??鄽⑷藦那岸髁x總難消。我只將一副頭顱來保。待還尋當時茆屋。舊日漁竿。桃花流水。桂樹山坳。虛飄飄一往孤云不可招。好拜上你邑侯呵。莫苦問山人蹤跡。怎便說云水根苗。
〔末〕細聽此人言語蹊蹺。必是一位埋名隱跡的貴人。且作意問他。必然說出眞情。叫左右。此人一味胡言。必是奸細??膳c他紙筆。要他從實供招。是何等人。因甚至此唐突官府。若不肯供。先行責治。〔與紙筆介〕
【烏夜啼】〔生〕苦苦裏要問我的眞消耗。我只得一筆兒從實供招也。有名字曾達在圣明朝。蒙寵眷強起應君王召。我如今也不論官僚。不計漁樵。非是我人前賣弄忒裝喬。人前賣弄忒裝喬。也只是相逢狹路難推調。莫浪言??珩R高。總不及。騎驢好。小可的踏穿煙嶠??厣显葡??!矊懝罱椤?
【尾聲】平生落拓眞堪笑。此日疎狂罪怎逃。一筆分明盡供了。策蹇華山遙。又恐山靈惱。明日的徒步云臺。把洞天遶。
〔生送供狀末讀介〕供狀人。無名氏。曾用龍巾拭面。御手調羹。力士脫靴。貴妃捧硯。天子殿前。尙容走馬。華陰縣裏。不許騎驢。呀。原來是李翰林大人到此?!材┕蚍錾稹诚鹿偃庋鄄蛔R神仙。死罪。死罪。下官非是別人。任華是也。先年因景慕仙才。曾作長歌以姓名自通。未蒙見答。今日天遣這裏相會。此生大幸?!采吃瓉砭褪侨尉O蚰觐I教長歌。詞采流溢。小生氣索。未有報章。幸會幸會。〔末〕近聞先生拜表還山。卻至此貴干?!采称屯A山訪故人元丹丘。在此經過。〔末〕華山在下官封內。丹丘子亦素往來。如今是天臺隱士司馬子微招往金陵去了。〔生〕旣如此。野人吿別?!材诚陆绶卜?。幸遇仙客。容下官欵留數(shù)日請教。方當投轄。未便放行。〔生〕多謝。略在此領教一時。便當奉別。
〔生〕老子靑牛出關?! 材橙庋壅`作關吏。
〔生〕豈有五千玄文。 〔末〕慚愧不能望氣。
第二十一出 歸隱林泉
【憶秦娥】〔旦占上〕黃花瘦。夜涼蟲語秋深后?!舱肌城锷詈?。藁砧得請歸來時候。
明月不長圓。君恩有時薄。早知行路難?;诓焕显欺帧@钹O仙才。甚得君王之寵。近聞以脫靴捧硯之故。內侍懷恨。宮妃進讒。夫君見機。力辭官爵。主上不準。詔許給假還山。想早晚到家也。我想世路從來險仄。富貴實蹈危機。世間那有不散的筵席。天子賜金。百官祖餞。蛟龍離鎖。鸞鳳出籠。步搖。你道好不快活哩?!舱肌澄壹蚁喙Q胖厩笙?。夫人亦淸心好道。將拜天官仙秩那堪人世官僚。就是我步搖。也思量做王母瓊華。許家雞犬。他又何羨乎。況當今狐媚盈朝。豺狼遍地。風波將作。謗讟可虞一離螭頭。便脫虎口。豈不快哉。望夫人多釀些美酒。待相公回也。
【黃鶯兒】〔旦〕紅葉下江流。報砧聲萬戶秋?;茨瞎饦浜q茂。沙田蠏稠。蘆汀雁投。銀床又是吟蛩候?!埠稀骋懈邩恰L爝吰歧R。夫壻大刀頭。
【前腔】〔占〕妝匣暗塵浮。罥珠絲庭院幽。金針無語時停繡。莼羹正收。松醪晚篘。鹍弦雁柱人歸候。
〔合前小生上〕帝城秋色早。歸路指湘潭。卻轉淮南路。郵亭報解驂。稟母親。有人來報。爹爹回來了。〔生冠帶從人上〕
【夜游朝】宮錦君恩歸白晝。離鹓行早問盟鷗。紫蟹初肥。黃花正綻。纔下馬便開醇酒。
〔生〕夫人拜揖?!驳诚喙f福?!残∩车:翰菀??!舱肌忱系?。步搖叩頭?!采┌荨诚喙珦]毫紓彩。名冠帝京。見幾乞身。光映云壑。殊為可喜?!采诚鹿俪錾搅什荨k[志不堅。立朝散樗。勛名未立。負媿良多?!残∩荨澈壕秒x膝下。未展趨庭。今慰望云。當圖捧日?!采澈浩饋?。〔占叩頭〕老爺應聘明王。追蹤綺皓。掛冠淸世。配美華陽。難得難得?!采巢綋u起來?!驳诚喙蚜⒊麦w。細說一番?!采橙菹鹿偌氷悺?
【啄木兒】〔生〕君恩重。帝寵優(yōu)。金鼎調羹勞御手。燕天廚立拜淸華。掃云箋數(shù)奉宸游。奈災來平地風波驟。詩成貝錦遭讒口。因此上。及早抽身返故丘。
〔旦〕原來如此。相公知幾引退。豈非高致?!采撤蛉藶楹螚壛饲G南舊宅。移住揚州。〔旦〕相公聽稟。
【前腔】〔旦〕黃金盡。朱戶幽。相國繁華逝水流。去孤帆風雨瀟湘。卜新居煙月?lián)P州。喜一犁綠野春深后。鳩鳴雉雊開千畝。好做個婦馌夫畊隴頭。
【三段子】〔小生〕全身遠讎。喜歸來煙波釣舟。靑門故侯。鎭逍遙山間水頭。又何須頻待朝天漏。白云片片飛巖岫。勑斷風波。不喜不憂。
【前腔】〔占〕郞君遠游。這門庭淸如素秋。閑身便抽脫羈囚。飄然自由。已呼童多釀松花酒。安排弦索尊前侑。消受風光。且舞且謳
【歸朝歡】〔合〕危途的。危途的。行難到頭。惡滋味。惡滋味。略敎沾口。臨崖馬。臨崖馬。絲韁早收。從今去。誰復禁尋花問柳。那管他翻云覆雨把寃家構。連天匝地兵戈斗。眞個是一往冥鴻不可求。
〔生〕夫人。天臺司馬眞人。同華山元丹丘道者。在金陵相候。下官歸見夫人。便欲一往叩求眞訣。不知廬山李騰空尊師與夫人有信否。〔旦〕先在云夢曾從方外女眞得一口訣。說妾身機緣還早。尙期十年之后。以此不曾再訪。
〔生〕一辭薄宦返林泉。 〔旦〕便是人間散誕仙。
〔小生〕明日金陵尋道友?! 舱肌踌宏柊握沤駛?。
第二十二出 漁陽鼙鼓
【傳言玉女】〔小生小旦侍臣宮女隨上小生〕寶殿金風。又見秋高氣肅?!残〉吵瘹g暮宴。嘆流光去速?!脖姟硧筛杵G舞。恨惟日猶懷不足?!埠稀吃柑教熳?。萬年玉燭。
〔小生〕雕床合歡衾。繡帳流蘇結。年光不待人。容華易消歇。經心春草芳。轉眼秋苕折。為歡夜未央。靑天流明月。貴妃纔賞中秋。葉眞人挈游月宮。不覺又是重陽令節(jié)了。急景跳丸。去一日少了一日。無端煩惱何為。流光飛電。期百年誰到百年。有限歡娛難定。月白風淸。乃人生難遇之景。民康物阜。正君王行樂之時。秋來春去。萬事無過銜杯。晝短夜長。古人所以秉燭。貴妃進酒。樂人作樂。
【畫眉序】金飆動華屋。西望驪山亂峯矗。漸潭澄秋水。露涼宵燭。傾玉椀紫泛香萸。媚繡戶黃垂叢菊?!埠稀车钔ハ灿龅歉邥?。爽氣乍侵■〈酉靈〉醁。
【前腔】〔小旦〕秋風響簾軸。金井梧飛候蟲促??带e寒箏柱。應弦商曲。釵鈿冷髻亸靑螺。羅縠映膚鮮紅玉。〔合前〕
【滴溜子】〔眾〕秋色好秋色好。澹遠山似沐。佳人好。佳人好溜臉波可掬鼎沸笙歌相逐新度涼州聲遏云。又釀蒲萄熟。風露瑤臺。莫管肌生銀粟。
【鮑老催】霜紅艷目。芙容十丈高于屋。琉璃千頃臨妝束??磧M妃倚半酣。歌綃襡。猛■〈扌棄〉日暝蘭膏續(xù)。喧天羯鼓停絲竹。夜漏催柸行速。
【雙聲子】花氈上?;稚?。一捻弓彎蹴。珠簾內。珠簾內。十隊紅妝簇。賞已遍。賞已遍。恩盡沐。恩盡沐。盼紅輪西嶺。素蟾東麓。
【尾聲】愛煞名花與傾國。盡老今生看不足。永樂升平醉金屋。〔探子上〕報報報。內侍傳進去?!残∩硨m門上旣有緊急事情。著他進來。〔探子〕報子叩頭。〔小生〕報子勿忙。所說何事?!蔡阶印彻?jié)度使郭子儀李光弼。差小校來報。安祿山謀反?!残∩乘趺淳透抑\反?!蔡阶印郴噬蠣敔?。大兵已動了。河北二十四郡。勢如破竹。已過潼關。將逼京城來了。〔小生小旦驚介小生〕報子喘息定氣。細說一番?!蔡阶討车撋綉{借恩寵。久蓄異謀。招兵買馬。鐵騎如云。積草屯糧。金戈耀日。兵連番漢部落。王師見影逋逃。戰(zhàn)兼步騎梟雄。州縣望風納款。東都僭位。以誅楊氏為名。借口晉陽之申。國號大燕。偽署文武官爵。敢肆問鼎之奸。殺氣連天。但見男逃女竄。軍聲動地。惟聞鬼哭神號。藩鎭諸路。斂手抱頭。盡作嬰城之計。郭李二帥。摩拳擦掌。愿倡討賊之師。皇上爺爺火速降詔。命將出師?!菜傧滦∩掣吡κ磕憧蓚髦?。卽日傳位太子。駕幸西蜀。詔郭子儀李光弼等勤王討賊。〔小旦跪〕賤妾猥以陋軀。荷蒙皇上異寵。正謂永承淸驩。不想倏遭大難。反賊旣以誅楊氏為名。罪在賤妾。敢效一死。以謝萬姓。請賜自盡。勿悞國家大事。〔小生〕彼不過借你為兵端。卿亦何罪。誓同生死。豈忍便為此。蹔同西行?;罔幱腥铡!残∩尘鯓窐O轉生哀?!残〉耻惫臐O陽動地來。
明日翠華西幸去?! ″\江玉壘自天開。
第二十三出 海靑死節(jié)
【字字雙】〔丑冠服上〕奴家皇帝鼻豐隆。胡種。拖帶奴奴做正宮。打哄。三千粉黛盡花容。奪寵。一聲獅子吼河東。怕恐。
奴家喚做酪酥娘?;屎笠鹿邶堷P章。翠鬢飛云光碌禿。金蓮踏殿響砰磅。鼻梁孔似煙熜黑。疙肘窩如麝腦香。爭奈六宮常妬寵。蒲萄架下倒千場。奴家酪酥娘。大燕皇帝安祿山正宮皇后是也?;实鄹F苦時。在營州牧羊。只奴奴一身。專房得寵。蘆葉叢中作羅帳。草坡地裏當?shù)翊病:貌欢鲪?。如今造反。做了甚么鳥皇帝。三千粉黛。八百嬌娥。朝朝寒食。夜夜元宵。那裏說起我來。我好氣不過。不免等他升殿坐朝時。趕出去殿上羞他一場。方消我胸中忿氣。〔下凈安祿山侍臣宮女從上〕
【梨花兒】我做皇帝眞受用。大碗羊肉和燒蔥。三千粉黛日夜弄。嗏只不是當時可意種。
我安祿山起兵。攻破長安。做了大燕皇帝。好不快活也?!矁仁獭痴埢实蹱敶┡邸!矁簟尺@教做甚名色?!彩坛肌尺@教做滾龍袍?!矁舸┓斫閮仁獭痴垎枲敔斪錾趺??!矁簟炒L龍袍要打袞裏。〔內侍〕這是名色。請爺爺戴冠?!矁簟辰套錾趺疵!矁仁獭尺@是沖天冠?!矁舸髯黝^沖天介內侍〕請問爺爺。這是做甚么?!矁簟炒鳑_天冠。頭要沖天?!矁仁绦Α尺@也是名色?!矁襞椤彻凡?。早又不說。纔說個名色?!矁糁附椤尺@是甚么東西。〔內侍〕這是龍床?!矁羲韮仁谭銎鸾椤郴实蹱敔斣趺淳退??!矁簟衬阏f是龍床。寡人要睡?!矁仁逃中Α尺@是皇帝爺爺坐了朝見百官的。怎么好睡?!矁簟晨蓯骸ky道我都不是?!残舭珀愊A疑稀吃紫嚓愊A摇ьI文武兩班。朝見皇帝爺爺。萬歲。萬萬歲?!材┌缋缀li上〕太常樂官雷海靑。帶領樂工一班。朝見皇帝爺。萬歲。萬萬歲。〔凈〕陳希烈。寡人做皇帝也做得過么?!残簟潮菹慢堷P之姿。天日之表。數(shù)應君臨萬國。〔凈〕寡人初登寶位。陳希烈你也該說些好話兒頌圣。我這里重重賞你。寡人旣是龍鳳之姿。天日之表。你看我鼻準如何。〔小凈〕陛下鼻準高大。這是漢高祖隆準龍顏。又道是高帝子孫盡龍種?!矁粜椤澈煤?。你再頌我的大肚腹如何。〔小凈〕陛下天生大肚。這是圣天子洪福齊天。又道是天子以四海為肚內?!矁舸笮Α骋话l(fā)說得好。〔丑上〕說得好。說得好。教你一場閑氣惱。〔凈忙〕文武百官在此朝見?;屎笤趺春贸鰜怼D憧椿ò喟嗟拿婵?。像甚么模樣?!渤蟆澄艺梦奈浒俟倬阍诖?。吿訴一場。這臊奴未做皇帝時。在營州替人牧羊。我是他結發(fā)夫妻。牧羊時。蘆葉叢中做了羅帳。草坡地裏當了雕床。好不恩愛哩。如今做了甚么鳥皇帝。終日摟了三宮六院眾美人。把我撇在腦背后。你們說情理。使得使不得?!材尺@是皇帝爺忒薄情了些?!渤蟆澈?。這個官兒公道。你替我出口氣兒?!蚕聝簟吃趺春谩N壹壹曳ㄟ€不停當。丞相你怎么替我一整頓?!残簟惩馔ブ隆3几抑鲝?。宮闈之內。還是陛下自主?!矁簟撤指豆獾撨M酒。太常演樂。待寡人取醉一番。
【淸江引】大燕皇帝眞瀟灑。開宴朝初罷。佳人碧玉釵。美酒黃金斝。只可恨母夜叉來倒了蒲萄架。
〔末將琵琶撞凈面落齒介〕你這臊羯狗。唐天子有甚么虧負你。你敢造反僭位。我為大唐供應。豈服侍你這臊羯狗?!矁舸笈髀潺X聲〕這廝無禮。撞壞了皇帝的牙門。叫內侍火速綁出去剮了?!脖姂槟持煵劂U終不濟。圖中懷刃未為奇。首倡大義仲臣節(jié)。一擊何如博浪椎?!步壪聝簟硟仁炭鞂⒕苼?。替寡人止痛?!渤髢冉小澈煤煤?。這官兒畢竟替我出口氣了?!矁糇髀潺X唱〕
【前腔】殿中作樂眞堪耍災禍從天下。你落我一門牙我賞你千刀剮。也只恐早晚間剮人輪到我。
陳希烈。方纔這廝無禮。落我門牙。你怎么頌圣?!残簟吵紗⒈菹?。這叫做主德無牙。又道是賢者而后落齒。〔凈笑〕一發(fā)好。一發(fā)好。內侍快欽賞丞相金一車。銀一車。彩段百疋。
〔凈〕百二山河帝業(yè)成?! ∪Х埙炝性茖?。
羣臣獻諛如流水?! 〔患袄鎴@雷海靑。
第二十四出 訪道仙翁
〔外扮司馬子微末扮元丹丘上外〕萬戶傷心泣野磷。衣冠無處避胡塵?!材尺@番跳出陰陽外。不用桃源學避秦?!餐狻车で鹱?。今日李太白來訪你我??芍懒嗣??!材池毜酪仓恕!餐狻程赘卟拧4藖碇列那蟮?。我須將丹訣授他。只是此人未盡世緣。還遭國難。旣得眞訣。涉世也無妨?!材程壮醭鲩L安。便走華山。遠訪貧道。眞一片有心人。眞師授以大道宜矣?!采腊缟稀骋幻摮逻€故山。便從云外叩玄關。金陵地肺藏勾曲。茅氏三峯積翠間。李白甫到家。見了夫人。輒來金陵。訪司馬眞人元丹丘先生。聞二公在茆山華陽洞口。來到這裏就是。詢問山中人云。前面一茅庵。乃二公隱居之所。不免叩門則個。〔小丑扮道童上〕云冷靑牛出。山深白鹿眠。仙童無一事。石上看流泉。門外何人?!采痴垎柾?。此間是司馬眞人隱居么?!残〕蟆痴恰!采称驘┩▓蟆Uf故人李白相訪?!残〕蠓A介末外〕快請進來。〔生〕司馬尊師拜揖?!餐狻程谆??!采吃壬菀尽!材程谆住!采车茏与[志不堅。為世塵牽引。有違明訓。詩酒疎狂。竟招釁尤。被讒去國。進退失據(jù)。不任慚惶。〔外〕貧道向已言之。此乃大數(shù)前定。非關人事。浮云幻跡。不礙修眞?!采嘲滓怀龆奸T。便走華山奉訪元先生。因過華陰縣門。得遇任令。說先生方游金陵。惆悵而返。幸來此處。得挹高風?!材秤袆诠忸?。有失奉迓。適間與司馬眞人言。足下眞有心人也?!采诚蛎勺饚熢S授道要。面訂后期。今弟子已脫世塵。游身物外。入道此其時矣。望尊師慨然指引?!餐狻尘畬W道。故有宿緣。不敢秘吝。君可淸齋三日。焚香拜授。但君向后還有世網相牽。不能便脫。更須■〈犭羊〉狂混俗。庶可自全?!采潮闶?。二位師父想已知道了。自弟子出都。安祿山反叛。攻破長安。僭號大燕皇帝。太上皇西幸成都。新天子卽位靈武。鸞輿震驚。中原板蕩。弟子雖竄身物外。曾蒙上皇寵眷厚恩。義不忘君。無能匡救。敢問尊師。弟子此后進退。禍福如何。伏惟見教。〔外〕正為國家多難。羅網難逃?;燠E和光。斯為良策。懷忠秉節(jié)。保無大災。機緣一來。終證仙果?!采扯嘀x大教。弟子敬當書紳。
【尾犯序】〔外〕京洛正胡塵。萬戶傷心。六飛宵遁。佞幸從邪。精忠先隕。豪俊。辭美爵雖還草野。荷榮光怎負君恩。好辦取和光混跡。臨難顯忠臣。
【前腔】〔末〕物外有閑身。鼎沸山河。高臥自穩(wěn)。喜得君來。向桃源問津。肥遯。且相共調猿放鶴。還究竟金丹玄牝。況有這明師指授。詞組便通神。
【前腔】〔生〕長嘯出風塵。遠禍潛形。免罹鋒刃。杖策名山。遠尋師采眞。無吝。許淸齋焚香拜授。入藥鏡玉淸心印。從此去潛修密煉。回合葆靈根。
〔丑扮使者上〕稟上翰林李爺。小人是當涂縣令李爺差人??h令爺是李爺族父。聞李爺辭官出京。暫寓揚州。當涂與揚州密邇。彼處有采石之勝。可以游覽。方今胡虜猖獗。中原擾亂。彼處僻壤。亦可避兵。李爺故友崔宗之相公亦在彼處。縣令爺差小人專請李爺往會。有書在此。〔生看介〕知道了。我與族父爺相別多年。正思一會。你先回去。我隨后就來?!餐狻撤指兜劳?。使者遠來。裏面可整素齋相待?!渤髴律硿[齋三日。授道之后。弟子當一往當涂??醋甯缚h令李陽冰?!餐狻衬愕囊蚓?。正在彼處。須索要往。
〔外〕多君北面訪煙蘿。 〔末〕須識人生似擲梭。
〔外〕誰忍相逢又相別?! ∫仓墒酗L波。
第二十五出 永王設計
【梁州令】〔丑扮永王上〕江淮鐵騎起天潢。喜士馬精強。朱旗一指海波揚。提虎將。搜豹略。舉龍驤。
寡人永王璘是也。因丁家難。久蓄異謀。起兵荊州。長驅海甸。與安祿山犄角。約中分南北。眼見得大業(yè)有幾分了。幕中只少一位軍師主謀。惟有翰林供奉李白。天才豪邁。文武兼資。近聞得他辭官東還揚州。往來金陵太平之間。不免差一員能干的裨將。帶領精勇軍校數(shù)十人。扮作白衣。到那所在擒來。若得他助寡人。何憂大事不成。裨將那裏?!矁羯稀绸詫⑦殿^。大王爺千歲?!渤蟆澄衣労擦止┓罾畎?。打從金陵往太平一路。你可帶領壯士數(shù)十人扮做白衣。隨路打聽。擒拿前來。我這裏重重有賞?!矐隆?
【四邊靜】〔丑〕長安宮闕披榛莽。煙塵蔽天壤。王氣屬荊襄。山河入吾掌?!埠稀承蹐D未張。高人夢想。一網得冥鴻。三軍有殊賞。
【前腔】〔凈〕掃淸江漢天重朗。神州應如響。歷數(shù)在君王。丕基造翻掌。〔合前〕
〔丑〕欲包六合網英豪。 只恐冥鴻惜羽毛。
〔凈〕但得仙才歸幕下?! 渤蟆彻軘湸髽I(yè)屬吾曹。
第二十六出 泛舟采石
【遶地游】〔貼小旦扮妓女丑從人上貼〕靑樓薄命。鎭日羞妝鏡。慕仙才遠離塵境。〔小旦〕標格霞鮮。風華日暎。喜追隨翱翔玉京。
〔貼〕奴家金陵妓女。冷飛卿是也?!残〉撑医鹆昙伺?。宋秦淮是也。我兩人身落妓館。心厭風塵。雅慕才華。酷好書史。因慕李謫仙從金陵到當涂相訪。今日謫仙同左司郞中崔宗之老爺泛舟采石。邀我兩人。不免去走一遭?!残薪橘N〕畫鹢臨淸渚。輕鷗起素濤?!残〉吵酥塾卸?。人道漢江皋?!渤蟆炒碎g已是江干。李爺船泊在此?!采賻Т┕馘\袍從人上〕
【引】扁舟乘興。日落江山勝。載佳人凌波照影?!残∩稀撑d驹骑c。鴟夷煙艇。送美酒弦歌聲競。
〔凈上〕稟老爺。當涂縣老爺送鼓吹一部。酒肴四席?!采扯嘀x老爺?!矐隆炒扌植墒褐?。已約金陵二姬。想必來也。〔丑〕稟老爺。冷宋二姬已到江邊了?!采晨煺埳洗??!捕┑侵垡娊樯撤指渡运_船。〔二旦送酒介〕
【梁州序】〔生〕菰云開霽。蘋風薦冷。一碧微茫萬頃。玉簫金管。長天月落沙明。只見晚山如黛。遠水拖藍。平展玻璃鏡。隨流飛。一棹畫中行。夾岸峯巒個個迎?!埠稀硿[瀨轉。紅妝暎。鴛鴦鸂■〈氵束鳥〉驚難定。論泛賞此回勝。
【前腔】〔小生〕瑤空入暮。銀蟾破暝。天上樓船坐逈。蒹葭蕭颯。冷風徐度歌聲。只見帆低鶴鸛。遂起魚龍。潭影涵深靚。錦袍仙子降下神京。兩腋飄飖羽翼輕。〔合前〕
【前腔】〔二旦〕曲闌珊歌扇初停。影蹁躚舞裙重整。羨驚鴻出浦。落鴈投汀。眞個是采珠洛水。解佩江皋。神女羞堪并。何當塵土質伴僊卿。疑踏金鰲背上行。
〔合前丑〕稟上爺。老爺身著官錦袍。頭戴華陽巾。仙風道氣。軒軒霞舉。兩岸人觀者如堵。不下千萬?!残∩椤程卓刹坏揽礆⑿l(wèi)玠?!采Α扯抛用烙性娫啤W谥疄t灑美少年??礆⑿l(wèi)玠。還當屬足下耳。〔小生〕還是看二位美人。〔二旦〕我二人因慕李相公。遠從金陵來訪。這兩岸觀者。豈不是慕著天上謫仙人?!残∩扯幻廊藚s說得好。
【前腔】〔二生〕二神姬鼔瑟湘靈。兩仙郞吹笙緱嶺。恁光生杜若。香掩芳蘅。也何妨縱觀都市。人隘耶溪。千古風流盛。遙空凝紺。碧月華生。紅閣含煙夜氣淸?!埠锨啊?
【節(jié)節(jié)高】僊槎接漢平。傍疎星。晚天如洗琉黎凈。銀箏冷。珠斗橫。金尊罄。羅衣不奈江風勁。玉人寒粟膚逾瑩。〔合〕便欲同為上淸游。白鸞黃鵠堪乘興。
〔生〕崔兄二姬。你看水中月色更佳。山人醉矣。便欲騎長鯨。捉水月下。與琴高赤鯉同徜徉也?!残∩乘m雖好。怎知上界玉樓金闕。太白當作天仙。豈游水府?!捕诚喙舫俗韽凝埮J懊髦?。難為姊妹二人遠來之意了。
【前腔】波間月更明??玳L鯨。捉來兎魄冰壺暎。龍笙應。鼉鼓鳴。蛟宮靜。懷沙肯作靈均醒。廣寒還許仙音聽?!埠锨啊?
【尾聲】天狼照夜妖氛盛。落江湖且占客星。誰識磯頭垂釣情。
〔生〕江上夜闌。分付船上回舟也罷。崔兄二姬。卑人賤荊。與廬山女道士李騰空有方外之約。仆亦有舊居在彼。欲一往相訪。明當奉別也?!捕迟v妾二人此來。專為慕愛謫仙。相公旣往匡廬。二妾亦還金陵罷了?!采扯嘀x二姬遠顧。何以克當。卑人有皇上所賜彩段。貴妃所賜宮羅。當以奉贈?!捕扯嘀x。
〔生〕木蘭之楫沙棠舟?! 残∩秤窈嵔鸸茏鴥深^。
〔二旦〕功名富貴若長在。 〔合〕漢水亦應西北流。
第二十七出 誓死不從
〔生上從人隨上〕淸都在人境。飛仙不難遇。欲尋匡廬峯西泛九江去。來到此處。已是江邊了。從人可叫江船來?!渤蠼薪閮裟┩庑∩缃稀吵酥劬沤?。不是九江人。結就靑絲網。中原收鳳鱗??凸僖驱熑サ摹!渤蟆澄壹蚁喙痛?。要往豫章匡廬去?!矁簟硶缘?。請你家相公上我船來?!采洗槌蟆惩飶]行上水。怎么向下水行。〔凈〕小將是永王部下裨將。永王差小將迎請李爺。昨在采石。聞得李爺要往九江來。假扮作稍水在此相候。俺永王爺從荊州下來。已駐師江上。只在前面。請李爺就去相見。〔生〕呀。原來落在賊人計中。永王已反叛朝廷。得罪祖宗社稷。我怎么肯相見他?!矁簟忱顮斏俨坏靡嘁姷?。〔急搖船介〕不覺已到大王駐師之處了?!渤箅S將校上〕姬文恢洪基。先羅渭濱叟。但得王佐才。大業(yè)在吾手?!矁簟撤A大王爺。小將設計。已獲供奉李爺。見在舟中?!渤蟆澈煤谩?煺埳习秮硐嘁姟!脖姺錾习断嘁娚L揖介丑〕久慕高名。形于夢想。幸得先生到此。寡人如魚之得水。鳥之有羽。愿筑壇北面。拜先生為軍師。分付從人。整極大筵席。用全部鼓樂。黃金千兩。彩段百端。禮待軍師。〔生〕大王差矣。大王與圣天子。貴則藩王。親則肺腑。丁此胡馬縱橫。王室多難。鑾輿播越。黎庶逃亡。大王正宜戮力勤王。勒兵討賊。勛名垂天壤之表。宗藩有盤石之安。豈不休美。奈何勾連叛臣。反戈內向。妄窺神器。自取誅夷。我李白素懷忠義。身列淸華。受盡上皇特達之知。今天子生成之賜。常思捐糜七尺。以報國恩。豈從汝反乎?!渤蟆诚壬姺鞘?。寡人太上愛子。地尊禮絕。靈武之事。未奉詔勑。擅立為主。天下豈有無父之國哉。寡人仗義起兵。何得稱反。先生從我。建不世之功。有何不可。〔生〕太上皇聞變之日。卽下詔傳位太子。以郭子儀為兵馬大元帥。出師討賊。此中外所盡聞。靈武之事。何云擅立。神器有歸。名分已定。相從叛逆。非反而何。〔丑大怒介〕這廝無禮。敢爾狂言相抗。汝豈謂吾劍不利耶。〔生〕李白非懼死之人。不必以刀刃相恐。大王。你聽我道來。
【石榴花】天潢貴胄。何事逞狂圖。忘帝室。構胡奴。不思九廟展匡扶。怎猖獗自取誅鋤。鴟張鬼呼。亮皇天不佑神靈怒。我懷忠久矢肝腸??蠌男佰姳n^顱。
【前腔】〔丑〕龍輿板蕩。唐室正瞻烏。憑帝子。定皇都。手提精銳控江湖。慕高人助我馳驅??裱钥刮?。料應伊一命如朝露。說甚么汗簡馨香。且先交血刃模糊。
〔生〕大王。太白斷不從逆。愿伏斧锧。早賜處分。〔丑〕你不肯從我。少不得是死。叫將校把這廝去了衣冠。牢固監(jiān)禁?!脖娭Z下〕
〔丑〕軍謀何故不相從?! 采吃干犷^顱飮劍鋒。
〔丑〕一入牢籠無羽翼?! §i霜寶劍泣芙蓉。
第二十八出 展叟單騎
【女冠子】〔旦貼上旦〕歸裝纔解。又向天涯郞君瀟灑。非關薄幸。棲心物外。兵戈連四海。還愁路阻江淮?!操N〕萍蹤何在。隔盈盈衣帶。目盼斷銀河一派。
〔旦〕步搖。相公纔到家。就往金陵訪道。安祿山僭據(jù)長安。永王璘又作逆荊襄。近日聞得永王提兵東下。將窺江淮。人情恟懼。相公又不在家。如何是好。
【金索掛梧桐】兵戈動楚淮。烽火連秦塞。萬乘流離。四海皆奔潰。仙郞訪秣陵。叩仙臺。阻絕危途斷往來??v然云水風塵外。還慮才名釀禍胎。愁無奈。蘭香幷美世人猜。怎能勾深掩蒿萊。相守裙釵。獨往淸涼界。
【前腔】〔貼〕華陰洞已開。司馬眞人在。世路風波不到松風籟。桃源別一村。許誰來。路截漁郞花下回。山中那得逢災害。只舉玻璃沆瀣柸。停針待。蕭條繡戶網塵埃。一樣的月地云階。香室淸齋。償盡凄涼債。
〔外扮展靈旗上〕才名果累人。風塵到林莽。鴻飛雖冥冥。其奈通天網。報知夫人。老爺不好了?!驳@介〕甚么事。老蒼頭你快說?!餐狻忱蠣攺慕鹆晖斖俊TL族父縣令李爺。泛舟采石。卽往匡廬。要替夫人去叩李騰空仙師。被永王璘差將士在江上劫了去。要逼我老爺做軍師謀主。俺老爺抗節(jié)不從。被他剝去衣冠。囚禁在獄。性命尙不可知?!驳┛藿椤吃瓉砦壹蚁喙饬诉@場大禍。兀的不是痛殺我也?!餐赓N〕夫人且自寬解。吉人天相。老爺必有個脫禍的日子。
【三換頭】〔旦〕獨行江介。誰想倐罹災害。他懷忠負義。堂堂王佐才。焉肯助亂階。這的是畢竟被名為禍媒??构?jié)王門也。微軀難自愛。牢落蘇卿。問何日羝羊生乳來。
〔哭介外貼〕夫人且自寬懷。
【前腔】〔外〕連天霧埋。沿途蜂蠆。行逢禍也。寄余生虎豺。難免目下災。這其間一定有神明救解。麟鳳寧葅醢。孤桐不作灰。奉勸娘行。且自寬心莫浪哀。
〔小生上〕母親為何事在此啼哭?!驳澈骸D愀赣H九江邊被永王璘劫去。逼他從逆。執(zhí)志不從。被賊拘囚了?!残∩逞?。原來父親有難。兀的不痛殺我也?!部薜菇槎程K醒蘇醒。
【東甌令】〔小生〕心驚駭。淚盈腮。誰道仙游驀遇災。孤忠肯把平生壞。怎得離齽齘。愿皇天鑒佑脫非災。一掃凈氛埃。
【前腔】〔旦〕遭桁械。作囚累。命屬懸絲苦怎捱。鹓鴛強逐鴟鸮類。難免廝禁害。想全軀完節(jié)兩難裁。提起轉堪哀。
展靈旗過來。你雖是廝養(yǎng)之輩。我看你英風蓋世。義氣超羣。你一向受先老爺撫養(yǎng)之恩。便是我夫婦并不曾慢你。煩你冒犯干戈。前往江干。打聽老爺消息。你肯去么?!餐狻衬钚∪速碡摿x氣。且懷感先老爺與小姐舊恩。怎敢辭干戈雜亂。臨難顧身。小人年紀雖頗老大。氣蓋一世。勇敵萬夫。何怕賊徒猖獗。便當奮身前往。探取老爺消息?!驳┬∩N〕如此多感你深情。我母子當下拜送你?!舶萁橥狻吃趺锤耶敺蛉斯酉露Y??刹徽蹥⒗吓?。
【劉潑帽】東君運蹇遭顚沛。愿捐軀虎穴探來。英雄抖搜平生槪。定要救主回。那怕豺狼隊。
【前腔】〔旦小生〕忠賢失路眞狼狽。謝伊家慷慨胸懷。兵戈直犯江干寨。提起網羅災。義氣千秋在。
〔外〕老奴拜別夫人公子。單身就去了?!驳扯嘀x你。路上小心在意者。
〔旦〕忠良何事受災屯?! 残∩沉x士臨危不顧身。
直犯兵戈探虎穴?! 〈藜夷ダ瘴礊樯?。
第二十九出 展武相逢
【夜游朝】〔小外武諤騎馬上〕俠氣肯居荊聶下。湛寒光劍吐蓮花。遍地烽狼。極天戎馬。待救出高人縲紲。
自家武十七郞。向年邂逅李太白。輒以千金為贈。欲報舊恩。長懷高義。今太白被永王璘這廝劫拏。迫脅助亂。太白抗節(jié)不從。將他囚禁江上。永王已提兵犯廣陵。留下三千人守寨。我欲單騎奪取。猶恐眾寡不敵。不免奮勇向前則個?!餐庹轨`旗騎馬上〕
【霜天曉角】靑絲絡馬。寶劍金裝靶。欲摧堅壘奪高牙。神武何論眾寡。
自家展靈旗。挺身救主。來到江邊。已近永王駐師之所了?!残⊥狻瞅T馬來者何人?!餐狻橙晔呛稳恕D怯劳醪肯聦浢??!残⊥狻澈f。吾乃來擒永王的。怎么說是他的部將?!餐狻吃瓉砣绱?。俺這裏與你有話講。請各下馬?!蚕埋R介〕足下高姓大名。怎么說要擒永王。〔小外〕某家姓武名諤。排行十七。東吳人氏。向年邂逅翰林供奉李太白于揚州。立談之頃。輒蒙此公贈以千金。常懷高義。如今聞此公被永王這廝囚禁。命在呼吸。某今仗劍欲救出此公。永王已提大兵向廣陵。留下三千人守江上大寨。某家待單騎殺入也?!餐狻澈脻h好漢。在下非別。就是李爺家中老蒼頭展靈旗。聞家爺遭難。亦是單騎來救主公。幸遇義士。協(xié)力同行。可喜可喜?!残⊥狻尘寐務构竺I窳αx勇。大功必成矣?!餐狻尘痛送!采像R介〕
【點絳唇】〔外小外〕四海無家。半生豪俠心麤大。誰敢攔遮。提一劍。行天下。
【混江龍】探丸走馬。五陵年少盡聞咱。斬頭顱報怨都城。把硨磲使酒侯家。赤閃閃神騮馳電甲。白泠泠七首泣霜花。恨不得西征突厥。東蕩勾驪。名姓兒送入在麒麟畫。按不定雄心磊塊。銷不盡俠骨槎枒。
【油葫蘆】〔外〕聽說英雄同調者。猛回頭。暗自嗟。俺也曾鬧天門驚虎豹。受波查。喝一聲。震豐隆大地雷霆啞。掂一腳踢昆侖斗杓。星河瀉。輕七尺風塵裏。秉丹心。恩主家。且寂寂埋光。誰待要圖王覇。今日裏。逞威風。仗鏌铘。
【天下樂】〔小外〕正遇著南北干戈亂似麻。把豪杰挦撦。神龍遭兎罝。忍交那騶虞劘虎牙。密匝匝羅網怎逃。烈錚錚刀斧可加。急忙裏。匹馬單身去救他。
【那咤令】〔外〕犯縱橫戎馬江天急暮笳。想孤臣縲紲浮生逐斷楂。要忠良助邪。何分龍與蛇??偪班?。幸銜恩千里來豪杰。雙神劍霹靂轟車。
【寄生草】〔合〕馳輕騎。風何疾。望軍營。路不賒。流星一道追寒月。靑鋒兩口明殘雪。文星正朗妖氛滅。料此去必脫晏嬰囚。待歸來不辱蘇卿節(jié)?!餐隆?
第三十出 救主出圍
【傳言玉女】〔生囚服丑末扮將校押上生〕江上囚羈。困殺我英雄豪氣??刺礻幊钤茐簤?。鸞刀在頸??陷p落英雄眼淚。想吾家飛將。插天雙翅。
北闕辭漢署。南冠作楚囚。豈無劍仙術。腰下失吳鉤。下官李白。因執(zhí)節(jié)不從永王助亂。被他拘囚在此。只是家鄉(xiāng)咫尺。音信不通。未知我荊妻安否若何。聞永王提兵向廣陵。想必攻城。官民震動。我家眷存亡尙不可保。如之奈何。想幼慕兵符。頗精劍術。伏路逃難。何怕戍卒。但手足拘縶。不得展舒。想終無能脫此羅網矣。
【南畫眉序】京國嘆流離。萬乘蒙塵百官系念。孤臣江上亦被羈棲。拚七尺命若浮云。保一點心懸天日?!埠稀忱C旗畫戟紛成列。請看營門嚴衛(wèi)。〔小外長鎗外大刀騎馬殺入營門介〕
【北醉花陰】〔外小外〕結陣屯營傍江水。直殺入旌旗盡靡。千騎亂。六軍馳。似蜀將單破重圍。如入無人地。特赤手。救顚危。拔寶劍豐城獄底。
〔凈扮守將帶戍卒忙上〕分付大小三軍。有兩員驍將。不知打從何來。殺入營門。我這裏一齊奮勇?!步貧?zhàn)介〕
【南滴溜子】〔外小外〕軍聲亂。軍聲亂。驚雷迅疾。潮聲沸。潮聲沸。助咱殺氣。似一對天神下世??罩卸〖纂S風云霮■〈雨上對下〉。這敗卒殘兵么么怎敵。
〔凈戍卒敗走下丑帶戍卒忙上〕分付大小三軍。這劫營賊子。不過二人。后面絕無救兵。俺這裏不須驚怕。用心圍住。活擒拿此二賊便了。
【北刮地風】〔外小外〕呀。你道我。入重圍只兩個兒。怎知有八面神威。把荒營直踹為平地。一霎裏刁斗無聲。不移時旌麾奪氣。俺只見血肉淋漓?!渤蟆澄仪覇柲?。你兩人是何處將帥。何人差使。陡然殺入我營。何不留下姓名?!餐庑⊥狻衬銌栁倚赵醯?。名怎的。奉天符上帝??芍浪幱稚衲?。只待要掃魔軍。拔救瘡痍。
〔丑戰(zhàn)敗外小外擒丑介小外〕李供奉老爺被永王這廝囚禁在那裏。你快說?!渤蟆撤A上二位將軍。李老爺監(jiān)禁在后營木柵之內?!餐庑⊥狻衬氵@廝引我們去?!渤笠庑⊥狻嘲硞兛抽_木柵。救出李爺。〔生上〕何人砍開柵門。呀。原來是二位。此間有三千人牢守營寨。你兩人怎么殺得進來?!餐庑⊥狻澄覂扇宿账?。萬夫難敵?!矁葏群敖椤辰蟹指洞笮∪?。二賊已殺入后營。我們結陣把定前營。一齊倂力。定要生擒二賊。不許放走了?!餐庑⊥狻惩饷嫦胍丫奂筌妵 N覂扇隧氁獖^勇殺將出去。就將李爺鎖扭盡行扯斷。帶得寶劍在此。李爺。你素精劍術。我兩人用刀鎗。李爺運劍。一齊殺將出去?!矁魩П鞈?zhàn)介凈敗下末又帶卒混戰(zhàn)敗下小外〕且喜已殺出營門來也。
【南鮑老催】〔合〕重圍殺出頭顱腥逐劍光泣。江天慘淡寒云密。羨追風騎。偃月刀。摩空翅。蛟龍掣鎖騰驤起。鹓鸞脫網翱翔逝??諒褪估位\計。
【南雙聲子】遭拘系。遭拘系。已拚死豺狼隊。相扶掖。相扶掖。多感得英雄輩。眞意氣。眞意氣。伸大義。伸大義。恁留名靑史。爭光白日。
【尾聲】看取孤忠照天地。這報主酬恩千古事。方顯得男兒不浪死
〔生〕多謝二位。挺身救難。如今往那裏去好?!餐狻撤A上老爺。永王兵犯廣陵。夫人在城中驚懼。我們急往彼處。救取夫人。〔生〕這說得是。
〔生〕桓桓二義士?! ∑瀑\救重圍。
〔小外〕還解家門難?! 〗凑能?。
第三十一出 難中相會
〔旦小生貼急走上旦〕兵馬破城闉。紅顏逐路塵。寧為太平犬。莫作離亂人。永王兵馬攻破揚州城。大兵入城。男女四散逃走。妾身與孩兒步搖扮作道姑。將泥垢妝面。隨著逃難男女。混走出城。且喜已脫虎口。只是投奔無門。游兵滿路。怎生是好。孩兒。步搖。我和你信步奔走。再作道理。
【水底魚】破碎山河。家門禍事多。夫君蒙難。妾又走兵戈。孩兒。你爹爹被囚系賊中。未知存亡下落。今我與你又被兵火逃亡。好苦好苦。夫君蒙難。妾又走兵戈。〔下生外小外急上〕
【前腔】擊鼓鳴鑼。豺狼出沒多。廣陵城陷。黎庶盡奔波〔生〕一路行來。聞得揚州城已被永王璘這廝攻破了。怎么是好。〔外小外〕且到城中。再作區(qū)處。廣陵城陷。黎庶盡奔波。
〔下凈扮永王游將帶兵上〕俺永王爺入揚州城。城中男女四散逃竄。吾奉大王爺命巡游搜捕。軍士們須要用心四處追拏。驅逐入城。〔眾應〕
【前腔】躍馬橫戈。霜蹄疾似梭。長驅士女。四野盡張羅。軍士們。前面有一起男女逃走。疾速趕上者。長驅士女。四野盡張羅。〔下旦小生貼上〕
【前腔】蓮步難那。殘生逐逝波。流星鐵騎。塵土暗平坡?!驳巢綋u。后面軍馬看看追近。我和你鞋弓襪小。怎生逃走得脫。不免在此坐地。憑他拏住。只是拚死罷了〔貼〕夫人。賊徒是快馬追來。插翅也難逃了。流星鐵騎。塵土暗平坡。
〔凈帶卒上〕坡子地上。有兩個婦人。一個男子。拏住?!矑偨樯庑⊥馍仙扯弧_@前面被賊兵拏住的婦人。好像我家山妻?!部唇椤痴钦?。我三人奮勇殺上去。前面賊將好好離鞍下馬。送還官員家眷。若稍遲延。截為兩段?!矁簟尺@是那裏突出的草寇。敢犯吾鋒?!泊髴?zhàn)介凈敗被外斬首賊兵逃散生扶旦對哭生〕原來果然是夫人。我三人來得卻好?!驳程烨蚕喙珎?。不先不后。救取妾身。稍遲一步。已死在賊手矣?!残∩车?。孩兒伯禽拜揖〔生〕夫人孩兒。見了大恩人武十七郞。〔見介外〕夫人。老蒼頭靈旗叩首?!驳成苣??!操N〕老爺。婢子步搖叩首?!采称饋?。〔旦〕相公。你陷身賊營。怎生得脫?!采程澚硕?。夫人聽我道。
【懶畫眉】永王窺鼎動干戈。簒取忠良入網羅。軍麾要我贊謀謨。我忠貞怎把英風挫。甘受羈囚任坎坷。
〔旦〕后來怎么得脫。
【前腔】〔生〕武郞俠氣勝荊軻。展叟威名磨勒過。兩人并馬奮抽戈。鞭稍一指營門破。救我累臣唱凱歌。
〔旦〕原來如此。武君乃大恩人。妾當與孩兒為相公拜謝。〔同拜介旦〕妾夫荷君活命之恩。我母子不勝感刻?!残⊥狻承∪耸芾罟蠖?。殺身難報?!驳忱仙n頭。你挺身前往。要救相公。乃能與武君協(xié)力。竟成大功。我母子也當拜謝你大恩?!餐∩萁橥饷Υ疬凳捉椤尘枭鷪笾?。老奴義所當然。何敢勞夫人公子行此大禮。眞個折殺老奴也。〔生〕揚州殘破。勢不可再留。我和夫人不免蹔到匡廬山中。依李騰空仙師避亂待天下平靜。然后圖歸?!驳诚喙?。只得如此。一憑你主意便了?!采澄湫帧N颐赡憔入y。此恩沒世難忘。我意欲屈兄同到匡廬山中隱居。你意下如何?!残⊥狻尘罡γ摯箅y。小子相應隨侍同行。奈我妻子在東吳。與廣陵只一江之隔。未免震驚。昔聞恩人有難。挺身而來。今當奉別君侯?;厝ヒ豢雌拮印!采橙绱穗y以強留。只是卑人何忍與兄分別?!残⊥狻驰娀匾豢醇抑小:髸贿h。就此拜別。〔生泣拜介小外同拜〕軍中幸脫英雄難。海內長留義俠名?!蚕律痴轨`旗。你可雇了江船。卽往九江去罷?!餐鈶?
【香柳娘】〔合〕這亂離奈何。這亂離奈何。無方可躱。思量萬乘皆遷播。望潯陽素波。望潯陽素波。靈岳郁嵯峨仙人正高臥。傍靑山結窩。傍靑山結窩。滅跡煙蘿。永無災禍?!蚕隆?
第三十二出 官兵大捷
【鳳皇閣】〔小外扮郭子儀末李光弼將士隨上小外〕宮墻禾黍。龍輦間關西蜀路。孤臣飮泣戒師徒。誓掃胡塵淸禁籞?!材惩h著寒賊膽。先聲廟謨。
〔小外〕天子西征蜀道難。胡塵一望滿長安〔末〕王師大舉淸河洛。定見都人泣漢官?!残⊥狻诚鹿俦R大元帥郭子儀是也。〔末〕下官兵馬副元帥李光弼是也?!残⊥狻掣痹獛?。祿山僭號。天子播遷。故國黍離。滿目京塵胡馬。秋槐葉落。傷心凝碧管弦。驚魂九廟。廢伏臘之藻蘋。掩面六宮。為胡奴而膏沐。君父臥薪嘗膽之日。臣子枕戈泣血之秋。下官與副元帥同受國恩。義均討賊。合當身先士卒。共建忠謀。誓滅匈奴。志不返顧。請計將安出?!材炒笤獛?。賊眾雖強。然惟茍圖目前。都無深謀遠慮。奸邪淫穢。四方之蓄忿已深。暴虐貪殘。人心之思唐益切。今觀士馬之精銳。加以元帥之雄威。賊不足平也?!残⊥狻掣痹獛浰姌O是。全仗足下智勇。下官何能之有。愚意祿山方恣荒淫。將士亦習奢侈。賊氣旣盈。其強易弱。須多用間諜。益張疑兵。佯北以驕其志。設伏以搗其虛。破賊必矣?!材炒笤獛浢钏?。深合機宜??少R可賀?!操N扮探子上〕軍聲動京洛。殺氣滿河湟。報報報。安祿山差大將史思明。領賊兵十萬。長驅渡河。前來迎敵。望爺速起大兵征進?!餐狻持懒?。探子可再去打探回報?!操N應小外〕分付大小三軍。分兵伏前面山下叢簿之處。吾與副元帥親統(tǒng)大兵去戰(zhàn)。佯敗奔走。賊必乘勢追逐。度至設伏之所。待賊兵得半。從胸背突出截殺。吾勒轉兵馬倂力。可一舉盡殲。俱要奮勇當先。退縮不進。及專擅不用命者斬?!脖姂狻尘痛似鸨?
【四邊靜】〔外末〕王師銳氣吞強敵。神機鬼難測。一戰(zhàn)落旄頭。黃河血流赤?!埠稀硳邷[宮掖。敉寧社稷。太上奉回鑾。中興紀勛績。
〔下凈扮史思明領眾上〕吾乃大燕元帥史思明是也。奉皇帝命。統(tǒng)兵來殺唐兵。大小三軍奮力向前。論功行賞?!脖娭Z〕
【前腔】〔凈〕大燕國運方隆赫。神州入圖籍?;覡a豈重燃。尸居但余息。〔合〕兵如虎翼。形分卵石。斬將復搴旗。邊烽霎時熄。
〔小外末領眾打話介小外末兵佯敗走下凈大呼〕唐兵大敗走了。分付眾軍。一齊努力追殺。須教他片甲不存。全軍盡沒。〔眾應追介小外末領眾走立定介小外〕分付眾軍。賊兵已入吾計中??伤俜排趽P旗。伏兵齊起?!脖姂饍绍妸A攻凈兵大敗凈被斬殺小外〕賊將已斬。余眾或斬或降。分付大小三軍乘勝長驅。攻破長安。生擒安祿山?;謴痛筇普?。〔眾應報子上〕報報報。安祿山被賊子安慶緖弒死了?!残⊥狻车撋綌?。都城人心搖動。乘勢入城。不許遲緩。〔眾應介〕
【紅繡鞋】〔小外末〕大刀壯士橫行。橫行。高蹄戰(zhàn)馬長鳴。長鳴。殲賊將。殪胡兵。淸海甸。復神京。〔合〕賜驩酺。勒勛銘。賜驩酺。勒勛銘。
〔報子上〕報報報。永王璘廣陵兵敗。逃入鄱陽。追至庾嶺。被守將皇甫侁斬首。東南平定了?!残⊥饽晨上部上?。朝廷有福。事勢至此。破竹何疑。軍士們。努力向前。共建大功。〔眾應〕
【前腔】〔小外末〕胡雛奮臂稱兵稱兵。兇王犄角揚聲。揚聲唇齒冷。輔車傾。看指日。入東京。〔合前并下〕
第三十三出 羅襪爭奇
〔丑扮老人上〕楊家玉環(huán)專寵時。六宮凄涼無粉黛。芳魂已化彩云飛。空留羅襪余香在。小人乃御前一個小軍。原是翰林供奉李太白老爺蒼頭。李爺辭官去國。小人流落長安。充了御前一名禁軍。隨太上皇爺西幸。六軍鼓噪思亂。楊妃賜死馬嵬。當時小人在傍。被我拾得一只繡羅襪。經今數(shù)載。香氣不滅。長安人氏聞知。爭來求看。每看一度索他靑蚨十文。積漸致富。如今在長安城中開張一座大酒鋪。盡可過活。只是我家老婆。嗔我終日賣弄這件東西。卻與化塵土的粉骷髏吃干醋哩。我說。老婆。不是愛美人的羅襪。這是我家掙財主的本錢兒。你看門外又有人來了。〔凈外貼上〕弓彎踏繡嶺。步步生香塵。猶存凌波襪。不見凌波人。我們都是來看太眞遺下羅襪的。老叟交了靑錢。每人十文。請出太眞的繡羅襪來?!渤蟪鼋閮簟尺@是九天仙子留下遺蹤。難得一見。老叟。還該與你揚州十萬錢纔是。〔外貼〕揚州十萬錢。也不消得。只與他陳王平樂酒價十千。也罷了?!舱熃槟┌鐪[虛道士上〕馬嵬遺襪走塵寰。爭怪君王愛玉環(huán)。解惑陽城迷下蔡。豈須紅粉在人間。貧道淸虛道士是也。我笑世人愚癡太甚。特來一看。呀。列位在此何干?!矁簟澄覀兌际情L安城中風流子弟。來這老叟家中。借觀楊妃遺下的繡羅襪。道士你來做甚么?!材硵写宋铩:尾唤枧c貧道一觀。〔凈丑笑介〕了不得。這道士也風騷起來了。〔丑〕也罷。你出家人難得見。也與你一觀?!材┙咏椤沉形?。你與我觀了。我就交你靑錢十文?!矁舫蟆衬隳缅X來?!材沉形?。那楊妃在那裏。〔凈丑〕呸。癡道士。這是楊妃遺下的羅襪。怎么就想楊妃在那裏。〔末〕呸。列位好癡。我只道妃子就在這羅襪裏面。原來只是遺下的舊襪兒。怎么一國如狂。爭來借看。列位。那美人已化為塵土了。卻留下這一只舊襪兒。我就說這舊襪呵。
【沽美酒】繡宮羅。沒半縑。制凌波。五色鮮。卻與佳人腳下穿。行一步可人憐。相趁著雕輿翠輦。印香塵淺籠花毯。踏瑤階低覆金蓮。半霎時鳳頭幫綻。半霎時馬嵬香散。覓凌波。洛浦寒。去風流不還。剛斷送紅羅一片。
這羅襪兒雖在。穿羅襪的人已化為塵土了。我就說這化為塵土的。
【前腔】白楊根。玉骨穿。黃鼠穴。粉香殘。一樣凄風伴冷煙。分甚么丑和姸??偛槐嫖魇┼嵉?。領春光道傍語燕。悲夜月冢上啼鵑。蔓野草依稀翠鈿。積荒臺猶疑羅薦。盼芳魂。落那邊。笑癡人尙牽。時時的雙彈淚眼。
莫說化為塵土的。就是現(xiàn)在美人的那容顏猶假。何況假妝的粉黛。就是說現(xiàn)在的。
【前腔】美容華。秀可餐。工歌舞。若為姸。無價明珠掌上看。施義髻。貼花鈿。有多少喬妝假扮逞歡樂。豈知憂患娛朝暮。不問流年。那管精枯髓干。下場頭酒闌人散。好風光片餉間。你不信吾言。只看那玉環(huán)飛燕。
〔眾〕這道士也說得有理。我們好沒來由。須索回去也?!渤蟆痴垎柕勒?。我舊主人李太白老爺。棄官訪道。一向云游。你旣在云水。可知他的消息么。〔末〕你問此公消息。大難方深。初陷賊庭。甫得救脫。旋遭寃枉。系獄長流。宿業(yè)所招。未能自免?!渤蟊椤吃瓉砦抑魅耸芸嗳绱?。他是蓋世豪杰。終得無恙否?!材辰K無大禍。還有超升時節(jié)。你老者戀戀猶有故主之情??删纯删础?
〔末〕粉褪香消委路岐?! 渤蟆绸R嵬玉骨已成泥。
〔眾〕雨淋鈴子秋蕭瑟。 〔合〕正是君王腸斷時。
第三十四出 蓬萊傳信
〔末道士上〕絳紗彷佛隔纖塵。環(huán)佩珊珊若有人。海上少君能召鬼。漢皇只念李夫人。貧道淸虛道士是也。上皇日夜思量貴妃??奁鼰o已。聞軍人收得羅襪一只。取入宮看了愈加悲切。又聞貧道有李少君之術。召見便殿。必欲貧道尋訪妃子游魂下落。上天下地。四處跟尋。杳無蹤跡。有神人報說在蓬萊山上。貧道思量貴妃原是彼處仙子謫降。一入唐宮。作過不小。應已墮落。豈得仍住蓬萊。心中不信。又別無訪處。只得出神往彼一訪。呼吸之間。已到蓬萊山畔。不免徑入則個?!餐獍缃鸺咨裆稀车朗亢蝸?。輒敢至此仙都境界?!材池毜婪钐铺熳觿忻TL楊妃游魂所在。聞在蓬萊。故敢冒昧至此。乞神將為貧道一通報?!餐狻硹铄诖碎g應否相見。小將不敢自專。須替你稟過此間仙主?!材扯嘀x。〔外下復上〕我已替你稟過仙主。許容相見。妃子出來也?!残〉┌鐥铄伧俅忠裸俱渤止伾稀?
【祝英臺近】黛痕銷。啼頰損。往事不堪省。憔悴云鬟。羞踐淸都境。那更舊愛猶牽。新愁未遣關情處翠華西幸。
胡塵滿天地。至尊乃西竄。三巴輦路危。六軍中道變。含啼別君王。咫尺不得見。至今巫山夢。猶在華淸殿。賤妾貴妃楊氏是也。胡奴駕妾以為兵端。將士遂指妾以為戎首。雨慘云愁。倉皇鳥道。香殘粉散。絕命馬嵬。生前旣已作過六宮。死后猶得返魂三島。蓬萊仙主。責妾荒淫嫉妬。迷卻夙根。釀亂召災。自作罪業(yè)。罰作仙都下使。掃地汲水。好生辛苦。罪業(yè)應爾。不敢怨尤。聞人間世有一道士。奉上皇命尋訪妾身消息。仙主許我相見。不免出見道士。一問上皇起居。〔見介末〕貴妃稽首?!残〉硯煾富?。請問師父從何處來?!材成匣首晕魇窕罔帯H找顾寄钯F妃。命貧道到此相訪?!残〉┍椤成匣蕜e來無恙么?!材硠e來無恙?!残〉虫寄钌匣?。不減上皇之念妾。仙凡路隔。通信為難。上皇旣遣汝來。有何憑據(jù)。〔末〕貧道將行時。上皇賜一鈿合金釵。云持此以見貴妃為信?!残〉┮娍藿椤炒宋锬似咴缕呦?。樓上憑欄私語時所見。宮娥無一人知者。妾今見之。不勝覩物之感。師父。你聽我道來。
【步步嬌】鈿合秋光釵痕冷。金屋蒙恩幸。銀河指二星。并蒂花開。合歡衾整。璧月照深盟。芙蓉香傍鴛鴦暝。
【五更轉】自入宮。臨鸞鏡。荷君王。宿世情。三千粉黛。粉黛悲孤影。多少紈扇歌長信懷金井。最可憐夜閣雕欄憑。名花宿酒。宿酒人初醒。斜倚七寶床邊。猶憶沈香風景。
師父。妾身記得沈香亭上。牡丹盛開。上皇云。對妃子。賞名花。不用舊樂章。急宣翰林供奉李太白至。乘醉立草淸平調三首。淸新雅麗。天子大賞。以為仙才。賤妾不合聽高力士讒言。屢阻其大用。誰想李太白是這裏仙官。后面如何相見。借問李君近來起居如何?!材程灼戳麟x。身經多難?!残〉┍椤炒司嚯y。皆賤妾為之也。追悔何及。
【江兒水】才子登金殿。酕醄帶宿酲。彩毫光與名花映。昭陽飛燕新妝并。玻璃酌酒聊相命。何物含沙射影。一出神京。展轉飄零萍梗。
師父。上皇自西蜀回鑾。圣躬安否。〔末〕上皇回鑾。圣躬且喜康健。只是日夜思念貴妃。音樂厭聽。飮食盡減?!残〉┍椤成匣市湃?。眷念不肖之心。始終無間。教妾如何不感他。煩師父為我傳言。善保圣體。衰年勿苦苦以不肖為念。
【玉交枝】弦歌厭聽久相思。君王至誠。豈無粉黛娛衰景。料不忘海誓山盟。玉京仙館雖注名金屛舊約還重訂。藕絲牽。今生正縈。葛藤纒。來生不定?!材?
太上皇命尋訪貴妃消息。幸得相見仙山。不知貴妃別后起居如何。須對貧道一言。好回覆太上?!残〉硯煾敢谎噪y盡。
【玉山頹】胡塵乍警。整大駕倉皇出城。噪軍聲白羽爭喧。掩啼痕紅袖俄傾。香殘玉碎。羅襪飄沈。峻嶺古道風煙冷。草花平。啼鵑夜夜月華明。
〔末〕妃子物故之后。一靈何以得到此仙山。在此間安否。
【解三酲】〔小旦〕謫人間原從仙境。謝塵寰復返瑤京。上淸嗔我行多眚。罰敎來給使蓬瀛。提罌松下■〈奭斗〉丹井。操箒花前掃落英??氨 _@是我塵心不斷。靈骨難成。
〔末〕如今要回覆上皇。不知貴妃這裏有何物??闪钬毜莱謿w作信?!残〉澄矣杏癍h(huán)一枚。原是上皇賜我的小名。今與師父將去示信?!才c環(huán)介〕
【三學士】這玉環(huán)是吾小名。君將去堪為信憑。佩環(huán)曾說留交甫。條脫應知贈許卿。好與情人寬晚景。莫為我長淚傾。
【園林好】想君王年來鬢星。在人間無多暮齡。受何限風流歡慶。好回首辦前程。好回首辦前程。
還有一句要緊說話。替我拜上上皇。
【僥僥令】愛河波萬頃。欲海浪千層。似你我相思天地永。怎能勾斷因緣。出死生。斷因緣。出死生。
【尾聲】嘆雙星佳期有定。歲歲年年絆此情。只虧煞姮娥無伴。萬古凄淸。
〔下末〕貴妃已進去了。不免回覆上皇去也。
仙姬住蓬島?! —q復憶人間。
一別指歸路。 蒼茫海上山。
第三十五出 廬山受枉
【金瓏玲】〔生旦小生貼同上生〕翻身離網罟。逃名且住匡廬。〔旦〕塵不到。地淸虛。〔小生〕傍山時放鶴。臨水復觀魚。〔貼〕相看眞是野人居。
〔生〕夫人。我們來到匡山。傍著騰空尊師棲住。且喜風塵不到。盡可安居。近日聞得強寇已平。神京恢復。下官山棲谷飮。永作淸世漁樵足矣。〔旦〕相公富貴浮云。軒冕幻泡。隱居學道。可保余生。三公九卿。何足掛齒。〔外上〕謫居紅塵中。埋名六十載。限滿歸去來。九關日相待。我展靈旗。天門使氣。被謫人寰。下賤給使。不憚辛勞。救主酬恩。粗立功效。如今謫限已滿。將返天門。不免辭別主人去也?!蚕嘁娊橥狻忱吓幌蛎衫蠣斉c夫人恩養(yǎng)。未能報效。今限期已滿。拜別恩主歸去。幸勿阻留。〔生驚介〕老蒼頭。勇略忠義。乃世間奇男子。永王之難。我夫婦實荷活命之恩。恩德難報。何故一旦吿別。你有何限。去將安歸。聞言驚疑。愿明對我?!驳忱仙n頭。怎忍一旦撇我夫婦而去?!餐狻撤A上老爺夫人。老叟來實有限。去實有期。不敢明言。伏愿體亮?!采澄抑懒???蠢羡牌婺凶印6ǚ侨碎g凡品。我固疑之。限滿之言。已知其故。下官怎敢強留。叫步搖取酒來。與老叟送別者?!采途婆c外外跪飮生扶起〕
【一江風】〔生〕看英軀義烈垂千古??傻婪欠矀H。播雄風獨犯重圍。救主離豺虎。傷心忍別予。驪駒指路衢。問君此去歸何處。
【前腔】〔旦小生〕效勤渠櫛冒經風雨。辛苦支門戶。正仳離力截游軍。又拯裙釵婦。恩深禮亦殊。方回嘆不如。一朝怎唱陽關路。
【前腔】〔外〕嘆傭奴自賣朱家魯。少小蒙恩遇。絕鞭笞人子相看。不減柴桑主。身如桓闿徒。時來返故都。一尊惆悵迷煙霧。
老奴就此拜別了。〔拜生旦小生扶起介外徑下生〕呀。出門就不見了。展公非凡人。自愧肉眼。不能早識耳?!矁舭绮罟購娜松稀匙约夷擞匪卫蠣敳罟偈且?。故翰林供奉李白。黨助永王璘叛逆。開府大將軍高公公奏聞朝廷。詔書拏問。聞得在匡山隱居。來此宣詔。不免徑入?!蚕嘁娊閮簟炒宋荒蔷褪呛擦止倮罟础!采诚鹿倬褪?。〔凈〕朝廷有旨。李白跪下?!采蚪閮簟呈ブ家训健9蚵犘x。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國家多難。南北阻兵。永王璘作逆淮楚。自干天討。故供奉李白。不思受太上皇帝厚恩。乃從璘庶人敢行助逆。國法不貸。著御史中丞宋若思。宣撫大使崔渙。拘白潯陽獄。會勘具奏。明正典刑。故勑。左右將犯人李白拏下。左右拏下旦小生貼與生相對哭介生〕皇天上帝。知白此心。念臣何曾助逆。寃枉寃枉?!矁簟硨w與不寃。你到勘官面前去訴。
【四邊靜】〔生〕永王設計拘忠烈。捐軀抗臣節(jié)。犯難得逃生。何曾助兇孽。〔合〕寃魂氣結。愁云慘切。瞥爾遇雷霆。終當照日月。
【前腔】〔旦哭〕孤忠萬死遭縲紲。殘生付氈雪。素志瑩無瑕。如何反污湼。〔合前〕
【前腔】〔小生哭〕嚴親有難肝腸裂。斑斑淚成血。有子愧緹縈。何由吁天闕?!埠锨啊?
【前腔】〔貼哭〕狺狺虎豹司閶闔。忠邪豈無別。慟哭就桁楊。親知死生訣?!埠锨啊?
〔凈〕詔書似火。星夜打點起身。不可遲緩時刻?!采撤蛉藘鹤?。我是天地間一烈丈夫。受此枉屈。決不灑一點淚。你們也不須哭泣。尊官。我就打點行了。無煩催促。
〔生〕折節(jié)難忘圣主恩?! 驳骋否肇M肯向王門。
〔小生〕大明攬轡浮云散?! 操N〕定見陽光照覆盆。
第三十六出 遠謫夜郞
【點絳唇】〔末扮黃門官上〕漏盡銅龍。晨光初動祥云擁。天樂鳴空。風裊爐香送。
月照千門響佩環(huán)。東華曙色暎南山。仙音一派飛龍近。香氣先傳近侍班。自家乃唐朝黃門官是也今當早朝時候。文武朝見。倘有奏章。只索在此伺候?!残⊥獍绻觾x上〕
【么篇】麟閣成功。貂裘沐寵君恩重。俯竭丹衷。要把忠寃控。
大將已蒙開國賞。孤臣尙抱覆盆寃。脫驂永念千秋義。豈止淮陰一飯恩。下官中書令汾陽王郭子儀是也。破賊立功。勛存社稷。封王裂土。盟指河山。富貴恩寵極矣。若非恩人李供奉救難全生。焉有今日。金石可泐。此義難忘。今者此公。坐永王璘之事。負寃下獄。下官見忠義蒙恩。旣存公道。恩人有難。復軫私情。只得叩闕陳情。愿以王爵贖罪。今日早朝。徑入則個。〔朝見介〕萬歲。萬歲。萬萬歲?!材吵娨旬?。百官退班?!残⊥狻吵加行∈?。冒奏皇上?!材秤泻巫嗍?。就此披宣。
【神仗兒】〔小外〕彤墀仙仗。彤墀仙仗。天門高敞。望日華金掌。一疏批鱗恭上陳讜論。保忠良。陳讜論。保忠良。
〔末〕汾陽王有何章疏。從實奏聞。
【入破第一】〔小外〕臣子儀。啟圣上。國運丁災障。遇胡雛反戈相向。詔臣建牙列帳。兼總六師。帥諸部掃除兇黨。仰仗天威。長驅一鼓靖漁陽。九廟神靈無恙。遂叨蒙封賞錫王爵。裂茅土。感雨露皇恩曠蕩。誓竭涓涘為報。愿抒肝膽答吾皇。昭雪沈寃。力陳忠讜。
〔末〕汾陽王抒忠雪寃。所陳何事。
【破第二】〔小外〕金門侍臣李白遭誣枉。下潯陽詔獄。鉤治永王逆黨。臣知寃狀。義激沖冠。代為稽顙。念隕雹飛霜。孤忠可亮。
〔末〕璘庶人倡亂。李白久在軍中。助逆情眞。汾陽王何故為彼稱寃。愿聞其說。
【袞第三】〔小外〕臣念李白呵。為盛名。遭羅網。迫脅樓船上。他抗節(jié)懷忠阻逆謀。甘羈紲。雅志天淸日朗。犴狴桁楊湘水。累臣惻愴。把千金棄擲等浮云。拚余生草莽。
〔末〕李白旣不從賊。后來如何得脫。
【歇拍】〔小外〕幸義仆砍營。英雄斬將。運劍抽戈脫羈鞅。皎烈日。凜秋霜。俠氣英風。已見垂聲天壤。叩圣皇。莫使忠賢。遭誣受殃。
〔小外〕臣之為李白伸寃。乃朝廷公論。臣還有私情??卦V皇上。
【中袞第一】臣昔伏侍哥舒將。犯法幾乎身喪。白也一見。奬英雄。推勇壯。脫鋒铓。纔得有今日勛勞。掃腥膻。立廟廊。生死交情。深恩怎忘。
〔末〕卿感恩雖深。只怕李白情罪難赦。
【煞尾】白寃狀。甚明儻?;是椴昏b亮?!裁夤诟┓椤吵记樵缸屚蹙?。辭恩賞。贖無辜。免罪殃。伏遇天日重光大。寬法網。赦遐荒。忍使萬國咸新。一夫罹枉。
【出破】須可惜絕代奇才。去國因讒謗。漂零江海逢災障。為此封章叩闕。下情不勝慨慷。
〔末〕旣如此。汾陽請冠。下官當卽為轉達天聽。鳴寃贖罪情何極。友義臣忠兩足夸?!蚕隆?
【神仗兒】〔末卽上〕皇恩浩蕩?;识骱剖?。照臨窮壤。況勛臣疏上。忠義情詞。伉爽。頒曲赦。到潯陽。
奉圣旨。據(jù)中書令汾陽王郭子儀奏。李白本一代奇才。荷太上皇帝知眷。遭讒去國。流播江湖。璘庶人聞其才名。橫加迫脅。白執(zhí)節(jié)不從。子儀稱寃非謬。但朕覽其上璘庶人東巡歌。過為諛佞。罪亦難逃。姑念此詞。作在庶人逆節(jié)未露之先。子儀復力為伸救。得從末減。免其反罪。長流夜郞。子儀社稷元勛。急友人于難。至欲解爵贖罪。高義可嘉。仍賜寶玉大弓。用示褒美。所解王爵不準辭。欽哉。謝恩?!残⊥獍葜x介〕
【滴溜子】感吾皇。感吾皇天恩高廣。救逋囚。救逋囚全軀煙瘴。又頒老臣嘉貺。寶玉與大弓。璽書褒奬。愿萬歲千秋。圣壽未央。
〔小外〕皇恩全首領?! 材尺h謫夜郞天。
〔小外〕雨露春如海?! 埠稀硲z才定賜環(huán)。
第三十七出 妻子哭別
【步蟾宮】〔生上〕圣主恩深寬斧锧。嘆余生險似懸絲。長流遠指夜郞西。瘴雨蠻煙迢遞。
恩詔下螭頭。殘生脫虎口。遠戍向天涯。離亭悵尊酒。風生九江波。霜凋三楚柳。乾坤一流萍。去住亦何有。李白坐永王之事。系獄潯陽。幾乎不保首領。蒙郭令公營救。圣主寬恩。貸其死罪。長流夜郞。臣罪應死。天王圣明。焉敢嗟怨。今日便與妻子相別。遠赴謫所夫人孩兒那裏?!驳┬∩N上〕
【前腔】〔旦〕萬死間關余涕淚。脫奇禍又苦分離?!操N〕津亭落葉帶霜飛。〔合〕別路凄涼天氣。
〔生〕夫人。圣度寬弘。詔旨嚴切。不敢停留。卑人今日便奉別長征也?!驳诚喙?。荒徼蕭條。一身獨往。教賤妾如何放心。〔小生〕爹爹獨往。孤身無伴。孩兒情愿隨行。庶幾可以朝夕服事?!采橙f里之行。多反為累。孩兒你只在家侍奉母親。不必同往。〔貼〕老爺。萬里遠別。何故匆匆。便再從容數(shù)日也不妨?!采吃t限時日。少不得要行。大丈夫決志出門。豈容留戀。就此吿別。
【錦纒道】別親知。走天涯。過龍標五溪。我怎顧得路崎嶇。鬼國羅施。終日裏煙昏霧迷。從此去竹王祠出鬼夜窺火。畊田蠻女春犂。不作數(shù)行啼。準備著芒鞋斗笠。霜風吹槲衣。早悟卻余生皆寄。切莫嘆死別與生離。
【前腔】〔旦哭〕你男兒値臨分。恥兒女的涕淚。兒女們當此際。怎不悲啼。直恁的孤身迢遞。你本是王堂仙回翔赤墀。翻做了路傍兒浪蕩天涯。纔說起痛傷悲。若是那客中的衣履綻。敎誰來補綴。何人問餒饑。那裏有備晨炊的素女。想夜來燈火伴孤棲。
【前腔】〔小生哭〕別親闈。正寒天。風霜慘凄。長途去怎相隨。盼天涯。不由人不淚下如絲。想此日開酺會。家家燕喜。只吾家抱向隅。悲遠謫。去邊陲。拋閃下孤兒??諔Q哭牽衣還執(zhí)袂。浮生逐馬蹄。遇的是山精木魅。何日裏蒙雨露赦金雞。
【前腔】〔貼哭〕恨臨岐。那讒邪把忠良禁持。怎指著鳳為鴟。兩下裏南北分飛。你本是老節(jié)旄蘇卿海湄。翻做了著離騷屈子湘累。薄命嘆蛾眉。久矣把脂拋粉棄。年年管別離。怎經得許多憔悴。從今去。又不知后會是何時。
〔生〕夫人。我當日長別金鑾。為淸平一調。今日遠謫夜郞。又因東巡一歌。思量一生。都被這管彩毫作禍。孩兒。你從此可學躬耕南畝。切不可效汝父拈此三寸枯竹也。我與夫人就此拜別。〔旦小生貼并哭介〕
【古輪臺】〔合〕各含悲。出門頃刻是天涯。一生彩筆能為崇。浮萍斷梗。漂寄乾坤。任憑那造物推移。地冷天荒。山空月黑。前嘷猛虎后熊羆。還是天王明圣。許長流。幸免誅夷。遙想那播遷馮衍離亭伯。漂零賈傅。才子數(shù)多奇。曾聞道。樂天知命復何疑。
【尾聲】離亭尊酒還須醉。醉后分攜總不知。日落河橋去馬嘶。〔生下旦小生貼哭倒地介〕
〔旦〕留君不住益凄其?! 残∩骋黄嘛c帶雨飛。
〔貼〕我寄愁心與明月。 〔合〕隨君直到夜郞西。
第三十八出 仙官列奏
【窣地錦鐺】〔旦貼扮太上直殿仙官上〕太淸宮殿九霞高。玉佩羣眞絳節(jié)朝。天香浮動赤霜袍。一派仙音寶座遙。
大道宗虛無。至眞合溟涬。手把入空炁。趺霞躡浮景。蕩累神宇澄。遺塵太霄逈。淸都元不遐。人應發(fā)深省。我兩人乃太上道君直殿仙官是也。今日羣仙來朝。太上奏事。只得在此秪候。你看祥云四起。仙樂盈空。羣仙早到也?!餐馑抉R子微上〕水抱云外樓。露滴松間鶴。明月滿笙臺。臺空碧花落。自家司馬眞人是也?!残⊥馊~眞人上〕靈光現(xiàn)眞人。形氣參幻化。獨留追魂碑。千古長松下。自家葉法善眞人是也。〔末淸虛道士上〕火到陰魂淸。丹熟陽神出。獨往還獨來。天地入超忽。自家淸虛道士是也?!怖系├铗v空上〕嵓棲久辟谷。服氣吸瓊華。天遠罡風上。馮陵白鳳車。自家女眞李騰空是也?!餐狻沉形槐w人請了。今日羣仙朝見太上。就此玉殿下行禮?!哺鞯佬彰嘁娊橥狻吵妓抉R承禎朝見?!残⊥狻吵既~法善眞人朝見。〔末〕臣淸虛道士朝見?!怖系吵祭铗v空朝見?!驳┵N〕眾仙有事奏事。無事退班。〔外〕臣承禎奏。唐翰林供奉李白。前身金粟如來。權位太白星官。其母生白時。夢太白入懷。又夢金粟如來。手執(zhí)靑蓮。摩頂授記。祇緣宿業(yè)。久謫人間。困苦飄零。懲創(chuàng)已極。外示通脫。內保淸眞。受報旣多。宿愆可貸。伏望太上道君陛下。赦過錄勤。許其早證道果?!怖系吵简v空奏白妻許氏。以相門之女。雅慕神仙。密緯潛修。亦應證道?!残⊥饽扯甲嗍廊藢W道。多修飾外觀。缺略內行。勉作功效。罔汰神明。惟李白不修小節(jié)。放浪詩酒。內境超然。靈明無恙。合許升躋。以勸世人。〔旦貼〕太上有旨。李白著司馬承禎。許氏著李騰空。各授道訣。勤加訓勑。李白證蓬萊仙卿。許氏亦同往蓬萊。再積功行。方升天仙之職。世間學仙弟子。許諸仙分別考校。淸凈無瑕者。方許升超。垢染有過者。量行黜落。退班?!脖姂殿^謝起介末〕今唐太上皇帝。貴妃楊氏。宿根俱隸仙籍。祇緣塵念。謫在人間。乃不勤政事。罔恤黎元。日事燕游荒淫無度。又牽纏情愛。誓愿世為婚姻。尙應謫墮塵世。續(xù)未了之緣。受生來之報。俟懲艾修省。方許超升。諸公意下如何?!脖姟痴龖绱??!餐狻诚山缧缮鯂馈?夹W蠲?。世人多迷而不悟??蓢@可嘆。
【宜春令】金書燦。玉榜高。擁祥云。羣仙正朝??待堒國P輦。霓旌列隊珠幢導。遙空引仙樂氤氳。廣殿散天香繚繞?!埠稀橙螠驿閹锥葥P塵。仙家不老。
【前腔】〔小外〕瑯函秘。芝檢弢。蛻囂塵。神明自超。論飛虹絳雪。抽關啟鑰披玄奧。煉金丹九轉功成。降羽輪三淸自召?!埠锨啊?
【前腔】〔末〕先天地。本寂寥。合虛無?;叵杼?。嘆朝生暮死。蜉蝣晷刻眞堪悼。王侯第寒雨荒榛。秦漢陵夕陽秋草?!埠锨啊?
【前腔】〔老旦〕黃芽煉。白雪調。運河車。全憑斗杓。羨女眞度世。西池南岳游俱到。龍魚字旸谷傳書。蝌蚪文傳桑授道?!埠锨啊?
〔外〕千樹桃花萬年藥?! 残⊥狻硵?shù)間茆屋一溪煙。
〔末〕尋常甲子無心記?! 怖系呈种负蓱洑q年。
第三十九出 他鄉(xiāng)持正
〔貼扮押不蘆花戎裝末凈旦老旦扮將吏從上〕蠻土風煙木葉疎。專城南面上頭居。翠鈿寶襪黃金甲。人道奴顏花不如。奴家夜郞王夫人。喚名押不蘆花。良人雄據(jù)夜郞。稱王荒裔。雖受大唐正朔。阻險恃兵。不奉朝請。良人去世太早。無子嗣位。奴家還以王夫人統(tǒng)治夜郞。雖生長蠻夷。姿容絕世。耽玩書史。詞賦頗通。近日大唐翰林供奉李白。得罪朝廷。長流至此。奴家聞此人絕代仙才。風神霞舉。心酷愛之。形于夢寐。倘得招贅此人。共諧伉儷。死亦足矣。今日大開筵宴。請李公敘話。已許見顧。分付從人速整酒席完備?!脖姂笊稀撤A上王夫人。李爺已請到了。〔生上穿宮錦袍華陽巾〕
【天下樂】木客窺人山帶煙。蠻荒看月幾回圓。但逢有酒聊堪醉。目送飛鴻揮五弦。
夜郞王夫人請白飮酒。失路之人。不敢違命。只得去走一遭?!渤蠓A貼出迎介生〕王夫人拜揖?!操N〕李大人萬福。大人玉京仙子。天朝貴臣。氣壓千秋。筆生五彩。天遣照臨荒鄙。使賤妾得遂參承。萬幸萬幸?!采衬罾畎琢鞲Z罪人。何當夫人如此靑盼?!操N〕好說。教從人作樂。待我送酒。
【步步嬌】天上瓊。枝來荒甸。五色卿云現(xiàn)。文章玉井蓮。何處罡風吹墮咱庭院。一見使儂憐。聞名那似瞻卿面。
【醉扶歸】〔生〕擁寒爐火冷頻添爨。向茅檐村酤自數(shù)錢。分依棲瓦缽野人居。敢來叨玳瑁王家宴。玉笙銀甲響泠然?;ㄢ毨C襖光相亂。
【皂羅袍】〔貼〕君本玉堂妙選。怎敎萬里流落蠻煙。琉璃盞內酒如泉。珍珠簾外風如箭。他鄉(xiāng)寒夜。凄涼可憐。新知樂事。相逢有緣。勸君蹔把雙眉展。
【好姐姐】〔生〕感卿卿情深意虔。舉芳尊綢繆宛轉。窮愁旅況。都消在歌舞筵。杯無算。醉來猶憶金鑾殿。酩酊揮成五彩箋。
〔貼〕分付兩行女樂。盛陳歌舞。待我與李相公親把盞者。〔貼送酒手遞與生生接飮介生〕我醉了也。〔貼〕李相公在唐天子殿上。醉后草淸平調絕妙。今日在蠻府驩宴。醉后亦愿乞一詩。教侍女取銷金邊白練絹出來。與李相公索詩。〔生信筆書貼誦介〕滌蕩千古愁。流連百壺飮。良宵且宜談。皓月誰能寢。醉來臥空山。天地卽衾枕。信筆揮成。淸虛瀟灑。眞謫仙才也??删纯删??!操N呼老旦介〕女使過來。我雅慕李相公仙才。孀居無侶。愿招贅相公。永諧伉儷。你替我傳說?!怖系獙ι啤嘲臣曳蛉搜拍嚼钕喙刹?。孀居無侶。愿招贅相公。永諧伉儷。望相公慨許。便當備花燭賀喜也?!采椤撤蛉酥圆钜?。夫人君長正妻。寡居守節(jié)。我李白亦天朝名士。家有糟糠。今日之會。只好飮酒聽歌。豈可及此淫亂?!怖系﹤餮越橘N〕本以愛慕李君。興念及此。旣如此說。亦大有理。李君信端人也。妾亦女中俠烈。義無相強。從此只詩酒往來足矣。〔老旦又傳言生〕如此甚好。
【香柳娘】〔貼〕慕李君謫仙。慕李君謫仙。愿諧繾綣。襄王夢杳巫山遠。料紅絲未牽。料紅絲未牽。相見若無緣。何如不相見?!埠稀城伊鬟B酒邊。且流連酒邊。明月空圓。凄淸孤館。
【前腔】〔生〕敢相期百年。敢相期百年。雀屛難選。使君有婦恩非淺。感芳心自憐。感芳心自憐。芍藥意雖傳?!觥雌H糜〉蕪怕生怨。
〔合前〕卑人醉了。就此吿別。〔貼〕不敢久留。就此奉送。相公有暇。還到這裏一談?!采扯嘀x。
〔生〕相逢莫問野鴛鴦?! 操N〕且聽弦歌對索郞。
〔生〕但使主人能醉客?! 埠稀巢恢翁幨撬l(xiāng)。
第四十出 汾陽報恩
〔外扮山神上〕金書開玉冊。帝命守廬山。瀑布香爐好。羣仙日往還。小圣乃廬山山神是也。九江大盜聞李太白家眷住此山中。其妻許氏。女容秀麗。又道是相國孫女。盛有貲裝。聚三百人以今夜登山。來行劫掠。太白與許氏。俱名登仙籍。將來并往蓬萊。不可不救。叫當山土地督率猛虎。驚走強人。豈不美哉。土地何在?!材┌缤恋厣稀撤A上山王。有何分付?!餐狻辰褚褂芯沤蟊I一起。謀劫李太白家眷。太白與妻許氏。并系仙鄉(xiāng)。強人來時。汝須督率猛虎。親行救護?!材愁I法旨。
〔合〕大抵乾坤俱一照?! ∶鈹溔嗽诎抵行?。
〔下〕〔凈扮盜首擁眾上〕縱衡合妙算。出沒有神機。刀劍空中舉。艨艟水上飛。自家九江大盜麥虎牙是也。近聞翰林供奉李白家眷寓住匡廬。白妻許氏。乃相國孫女。盛有資財。姿容甚美。早已聚起三百人上山去打劫他。旣得珍寶。亦可獲美姝。眾人可速打點上山去?!蚕陆榈┬∩N上〕
【念奴嬌】〔旦〕空山地僻逈無鄰。門與于菟穴近?!残∩逞└矕迿懊┪堇?。蕭瑟誰來相問?!操N〕北隴云低。西窗風緊。木葉俱飄盡?!埠稀硲讶藴I抆。路斷遐荒無信。
〔小重山〕〔旦〕寂寞遙天戰(zhàn)玉龍。板扉人不到。掩寒松?!残∩陈访蚤詮綌喙论?。修竹裏。一縷炊煙濃?!操N〕時度隔溪風。東林峯欲墮。咽疎鐘?!埠稀程煅钠坪謸砻扇?。愁極目。云樹幾千重。〔旦〕孩兒。步搖。老爺自往夜郞。杳無音信。値此大雪。天寒地凍。想蠻荒遷客。凄冷怎捱。教我們怎不罣念?!操N寬解〕老爺曠代奇才。名聞荒裔。瓢笠到處。必有逢迎。就是客館敗絮。村沽濁醪老爺曠度超然。必能自遣。不至苦楚。且請夫人寬懷。
【七犯玲瓏】〔旦〕〔香羅帶〕天寒白屋貧。幽居無四鄰。蠅須聊自館。鷦棲穩(wěn)。〔梧葉兒〕幸不到風塵。似漢皓能逃漢。秦娥解避秦?!菜t花〕不通津。漁郞難問。那有胡麻流出。桑柘自成村?!苍砹_袍〕看千峰云散晚天屯。正孤輪雪霽。寒潭印門。連枯草紅殘燒痕。窗窺古道。靑昏野磷?!补鹬ο恪硸|寺余禪衲。西庵隔女眞。〔排歌〕悲荒徼。盼遠人。夷歌蠻語不堪聞。〔黃鶯兒〕愁絕夢中身。
【前腔】〔小生〕〔香羅帶〕艱危一命屯。飄零數(shù)口存。深山堪避。地甘肥遯?!参嗳~兒〕寂寞掩柴門。老樹緣蒼鼠??针A過紫麏?!菜t花〕采松榛。獼猴成陣。落日漁樵亦斷。山鬼晚相親。〔皂羅袍〕恨三年淚盡夜郞云。幸雙函時有瑤池信。母仙將證。何緣問津。父寃未雪。無能叩閽?!补鹬ο恪衬c似游絲罥。人如落葉分。〔排歌〕關河凍。雨雪頻。不知何處醉斜曛。〔黃鶯兒〕陶寫見天眞。
【前腔】〔貼〕〔香羅帶〕雙蛾減黛痕。孤鸞掩鏡塵。舞衫香氣。滅消風韻。〔梧葉兒〕只自守荊裙。抱甕■〈奭斗〉。寒澗提筐拾野薪?!菜t花〕步邅迍。弓鞋幫褪。錦瑟繁華隔世。無夢到行云?!苍砹_袍〕愿得如毛女煉輕身。好長隨王母幢幡引。三漿味美。醍醐最醇。六銖衣薄。明霞可紉?!补鹬ο恪嘲Q留僊訣。金雞望主恩?!才鸥琛碃櫊樀?。漓水濱。天涯迢遞暗傷神?!颤S鶯兒〕華表問歸人。
〔外家人慌上報介〕夫人公子不好了。山上忽到一起強人。約有數(shù)百。聲言圍住我家莊門。劫掠財物。鳴鑼擊鼓??纯磥斫?。如何區(qū)處?!驳┬∩N驚介旦〕怎么好。想是強人道我家相門之后。盛有資財。不知吾年來已貧乏了。孩兒我們學道之人。聽天委命。不可怕死?!残∩衬赣H說得是。〔凈領眾上鳴鑼吶喊遶行下旦小生貼相持哭〕
【憶多嬌】金鼓近。心膽震。臨危猛拚一命隕。豈知四壁家已窘。〔合〕紅顏白刃。紅顏白刃。須信人生朝菌?!矁纛I眾復上鳴鑼吶喊遶行下旦小生貼相持哭〕
【前腔】相蹂躪。難閃遁。深山怎期逢禍釁。大節(jié)肯虧生可盡。
〔合前凈領眾復上鳴鑼吶喊介末扮土地領神兵猛虎沖散并下凈眾慌張走上介末神兵猛虎復上驚沖凈眾跌走介凈〕眾兄弟不好了。李公是天上文星。神明救護。你看神兵猛虎。彌山塞野而來。我們須索逃命去罷。我輩綠林豪杰。怎當猛虎神兵。莫向山中跋扈。還歸江上橫行。〔并下小外上〕夫人公子。且喜且喜。這一起強人。正待入門下手。山中忽然飛沙走石。神兵四起。跳出一個猛虎。將強人驚走。四散去了?!驳秤羞@等事。我們快快望空拜謝則個。
【一封書】夫遭禍逐臣。母子飄零委路塵。山中寇橫侵。多謝神明救妾身。若非云路金戈現(xiàn)。怎免昆岡玉石焚?!埠稀吃泪揍?。治匡君。須信靈山合有神。
【前腔】〔小生貼〕山深處隱淪。誰料干戈驀到門。倉忙與死鄰。只手誰提羅網人。銅頭六臂沖天起。白額雙睛夾鏡新。
〔合前丑扮差官上〕相臣自古先推士。烈士由來解報恩。小官乃中書令汾陽王郭老爺所差。看取李夫人。來到廬山。已是他家別業(yè)。不免徑入?!残∩匙鸸俸蝸??!渤蟆成厦嬲镜?。莫非就是翰林供奉李爺夫人么?!残∩尘褪恰!渤蟆撤蛉诉殿^。小官是汾陽王郭老爺差官。看取夫人的。俺老爺兩次上疏。力薦李爺。圣上兪允。赦宥前罪。起用原官。仍兼左拾遺。勑命已下。郭老爺特差小官星夜前來報喜。且具有薄禮。聊表芹意。〔旦〕多謝你家老爺盛情。生受差官遠來。孩兒你可備酒飯相待?!残∩Z丑下旦小生貼〕謝天謝地?!驳澈?。步搖。不意??嘀小S值么讼残?。想老爺早晚回來也。
【掉角兒】想連年遭逢厄運。幸今日得聞喜信。沛雨露枯荄復蘇。震雷霆蟄龍再奮。從此后增氣色。長精神。同拜舞。沾灑皇恩。〔合〕名揚補袞。光生覆盆。劍還寶器。馬仍神駿。
【前腔】〔小生貼〕雪寃人早離塵坌。列淸班更叨禁近。報恩私相臣高義。愍流離天王惻隱。好竭節(jié)。追折檻。效批鱗。敢自愛持祿容身?!埠锨啊?
〔旦〕纔從虎口脫非災。 〔小生〕又報螭頭拜命來。
〔貼〕否泰循環(huán)眞不定?! 埠稀晨傆稍煳锴砂才拧?
第四十一出 欽取回朝
【掛眞兒】〔生上〕遠客投荒聊自快。玄冬盡。又見春來。眞炁初回。靈光漸現(xiàn)。參破浮云世態(tài)。
卑人自到夜郞。身雖處寂寞之鄉(xiāng)。心不作凄涼之感?;驅とw野衲。商略煙霞?;蛲瑵O父樵夫。逍遙云水。曠然自適。都無愁悶。山妻愛子寓住匡廬。幸有李尊師相依。幽棲頗穩(wěn)。只是山川遼遠。不得通一書信。未免掛懷。且再作道理?!渤竽┌鐖笕松稀炒颂幘褪窃魏擦止┓罾顮斝叙^。不免徑入。李爺走報人叩頭?!采衬氵h來何事。〔丑末〕特報李爺。汾陽王郭子儀老爺。御史中丞宋若思老爺。交章論薦李爺高才受枉。章疏再上。圣上嘉納。降旨赦李爺前罪。復官翰林供奉。兼左拾遺。朝命已下。小人們特來報知。〔生〕原來如此。生受你們遠來。〔丑末〕圣旨將到。李爺打點。就該起身回去了?!采痴f得是。打點明日就行。
【撲燈蛾】春從天上來。雨露寬如海。瑕垢一時消。又拜新恩冠帶也。喜陡添光采。料此生何以報涓涘。須辦取懷忠慷慨。又可奈神丹授道赤松回。
【前腔】〔丑末〕千秋濟世才。四海蒼生待。簪筆侍彤墀。復際君臣魚水也。羨調和鼎鼐。便膏車秣馬好歸來。莫留戀遐荒絕塞??春恿郝淙照招袞??!膊⑾隆?
第四十二出 團圓受詔
【薄幸】〔旦小生貼上旦〕草木回春。門闌生喜。報夫君將到。東方千騎?!残∩辰痖T賜環(huán)。玉階鳴佩?!操N〕恩無比。已還他淸華舊秩。又兼那新銜諫議。
〔旦〕萬里投荒正寂寥?!残∩程於骱剖幭聺O樵?!操N〕雖游方外傳丹訣?!埠稀澈帽掖鹗コ?。〔旦〕孩兒。步搖。老爺蒙恩赦罪復官。已將到家。須打掃門徑。伺候則個?!残∩鷳?
【長相思】〔生野服上〕嘆流離。悲路岐。日落天寒野曠時。孤燈山鬼吹。圣恩垂。雨露滋。一紙丹書下赤墀。孤臣感涕洟。
已分終身麋鹿羣。雪寃實荷圣明君。不愁無地朝丹闕。只恐初心負白云。李白蒙恩賜環(huán)回來。已到匡廬別業(yè)。不免徑入?!蚕嘁姼鞅榈诚喙h謫夜郞。門庭不勝凄冷。榮歸晝錦。道路亦有光輝??上部上??!采程焱勅衾做W苑纸K身魑魅。圣主恩深雨露。不意復齒衣冠。僥幸僥幸。〔小生拜〕沈寃得雪。父親固喜復朝端。孝養(yǎng)方伸。孩兒且幸依膝下。〔生〕孩兒起來。〔貼叩頭〕聞命沾恩。蹔去依光日月。傳眞授訣。終當棲志煙霞?!采巢綋u起來。〔旦〕相公你且把到夜郞的風景說一番?!采撤蛉寺犖业?。
【三學士】路盡南荒多瘴癘。終年霧雨凄迷。窗前■〈巛上禺下〉■〈巛上禺下〉窺人立。戶外猩猩隔竹啼。深夜孤燈靑欲滅。古樹裏。聞怪鴟。
【前腔】〔旦〕聽罷君言淚不止。蠻方風土堪悲。妾居地僻逢強暴。幸有山靈善護持。一樣凄涼分兩地。今日喜脫禍危。
【前腔】〔小生〕一自嚴親行萬里。飄零母子相依。何期罪赦還官服。但愿生還老布衣。今日光榮分里闬。面圣罷。蚤見幾。
【前腔】〔貼〕風卷斷蓬何處逝。迢遙兩下相思。歸來對酒雙眉放。想起離腸兩淚垂。長使在家貧亦可。嗟仕路。眞崄巇。
〔丑家人上〕報老爺夫人公子。朝廷詔書下。〔生〕快擺香案迎接?!材┦钩忌稀撤钐斐羞\皇帝詔曰。主德大要貴明。臣寃多因不察。翰林供奉李白。天才超邁。志節(jié)淸貞。宵人好讒。盛名招忌。遂兩遭萋菲。益以飄沈。璘庶人之事。白抗節(jié)賊庭。以奇計得脫。讒口橫作。長流夜郞。海內寃之。是朕不明之過也。茲汾陽王郭子儀。御史中丞宋若思。交章訟寃。朕惕然省悟。是用赦爾前罪。復卿原官。仍兼左拾遺。以匡朕不逮。望闕謝恩?!采橙f歲。萬歲。萬萬歲。〔生末相見介生加冠服〕
【山花子】皇情浩蕩如天地。微臣感激恩私。兩叨榮詞垣諫司。靑蒲紫禁委蛇〔合〕煉丹砂蹁躚羽衣。如今騎馬登玉墀。早看控鶴驂赤螭。少伯留侯遠共風期。
【前腔】〔旦〕前身金粟如來是。又兼香案仙姿。歷塵勞陶镕圣師。何妨出世匡時。〔合前〕
【前腔】〔小生〕眞人道果非容易。飽嘗世味難危。汰身心。蓮花污泥不妨侍從金閨?!埠锨啊?
【前腔】〔貼〕浮云幻泡看三事。風波夷險何辭。任蠻煙鶯花禁墀。冰壺朗照漣漪。〔合前〕
【大和佛】〔眾〕絕代才華果是奇。凡骨豈能為。彩毫作崇。到底有光輝。云漢共低垂。人間天上班俱貴。并列仙曹。文苑千古見應稀。論詩酒淸狂傲睨。風煙裏。眞不損上根靈氣。這齷齪徒為達人嗤。
【舞霓裳】萬金一日揮如泥。揮如泥。萬里夜郞甘如飴。甘如飴。百年伉儷天生對。相門有女碧霞姿。羨夫婦神霄連轡。這樂府合倩金臺玉管題。
【尾聲】曇花三寶詮眞諦。又拈出彩毫玄秘。豪客應燒筆研時。
英雄天放作閑身。 三寸如龍不可馴。
拈出當場豪舉事?! §i蓮千載為傳神。
彩毫記終
彩毫記 (明)屠隆 著
繡刻演劇十本
第三套
春蕪(朱玉) 琴心(相如) 玉鏡(溫嶠) 懷香(韓壽) 彩毫(李白) 運甓(陶侃) 鸞鎞(杜恙) 玉合(韓翊) 金蓮(蘇軾) 四喜(宋郊)
繡刻彩毫記定本
彩毫記目錄
第一出 敷演家門
第二出 夫妻翫賞
第三出 仙翁指敎
第四出 散財結客
第五出 湘娥訪道
第六出 為國薦賢
第七出 頒詔云夢
第八出 別妻赴京
第九出 拜官供奉
第十出 長安豪飮
第十一出 預識汾陽
第十二出 湘娥思憶
第十三出 脫靴捧硯
第十四出 祿山謀逆
第十五出 游翫月宮
第十六出 宮禁生讒
第十七出 知幾引退
第十八出 祖餞都門
第十九出 母子慮禍
第二十出 乘醉騎驢
第二十一出 歸隱林泉
第二十二出 漁陽鼙鼓
第二十三出 海靑死節(jié)
第二十四出 訪道仙翁
第二十五出 永王設計
第二十六出 泛舟采石
第二十七出 誓死不從
第二十八出 展叟單騎
第二十九出 展武相逢
第三十出 救主出圍
第三十一出 難中相會
第三十二出 官兵大捷
第三十三出 羅襪爭奇
第三十四出 蓬萊傳信
第三十五出 廬山受枉
第三十六出 遠謫夜郞
第三十七出 妻子哭別
第三十八出 仙官列奏
第三十九出 他鄉(xiāng)持正
第四十出 汾陽報恩
第四十一出 欽取回朝
第四十二出 團圓受詔
第一出 敷演家門
〔末上〕高人妙理通弦索?! Q羽移宮且為樂。
請看水底一燈明?! ≌找娚徎ǘ疾恢?
【滿庭芳】灑落天才。昂藏俠骨。風流千古靑蓮。萬金到手。一日散如煙。許氏淸虛慕道。與夫君同隸神仙。官供奉淋漓詩酒。傲睨至尊前?! ∶ㄑ使P。遭讒去國。湖海飄然。正遇永王構逆??构?jié)迍邅。豪士挺身救難。賴汾陽叩闕陳寃。金雞赦。還鄉(xiāng)復爵。夫婦得重圓。
高常侍含沙妒寵?! 」罟{爵酬恩。
許夫人采眞洞府?! ±罟┓畲箅[金門。
第二出 夫妻翫賞
【破齊陣】〔生上〕寶劍秋呼風雨。彩毫夜飮虹霓。名擅雕龍。詩成倚馬。淸思裁云翦水。未抒天外冥鴻翅。且養(yǎng)山中隱豹姿。男兒生自奇。
天才磊落自髫年。斗酒淋漓詩百篇。佛果前身號金粟。仙姿現(xiàn)世是靑蓮。小生李白。字太白。隴西成紀人也。梁武昭王暠九世文孫。太夫人誕白時。長庚入夢。人言是太白星精。學富珠璣。倒神女之三峽。文成云錦。奪天孫之七襄。淸狂玩世。自負王佐帝師。瀟灑出塵。人擬仙風道骨。搖筆而出語驚人。果然不食煙火。策杖而尋幽避俗。生來雅志山林。家本西秦。習五陵之豪俠??陀文铣?。愛七澤之汪洋。相國許公。妻以孫女。名喚湘娥。揚鸞飛鳳。謾夸水月精神??佞Q乘云。亦有煙霞氣韻。小生宿隸神霄。乃伯陽之苗裔。荊妻舊侍王母。儻飛瓊之后身。各無心于香奩。恥懷繾綣。并棲情于石室??誓綔[虛。今日日朗風和。値芳春之淑景。沙明水碧。當荊楚之歲時。不免請娘子玩賞則個?!舱埥檎┌缭S湘娥帶侍女上〕
【花心動】紫閣靑閨理靚妝。好把羅衣初試。嫩草抽茵。新柳垂絲。嬌鶯啼上花枝。春山不及修眉好。問小鬟粉黛還宜?!埠稀诚虻耜@畫檻。尋芳拾翠。
〔相見介生〕娘子時屆韶華。家臨云夢。你看云山重疊。時時鳥度屛風。煙水澄鮮。個個魚游寶鏡?,幧鲢?。波上時來帝子。朱旗獵獵。云中恍睹荊王。牙檣錦纜。齊飛白浪長天。畫閣朱簾。盡卷紅霞暮雨。眞個好一派煙波光景也。我和娘子玩賞片時。卻不是好?!驳痴撊绱?。侍兒們將酒過來。
【集賢賓】〔生〕春來云夢天似水。水邊樓閣參差。十二雕闌霞散綺??慈f頃微茫無際。鷗飛鷺起。映兩岸靑蘋白芷?!埠稀硤D畫裏。人盡在琉璃寶地。
【前腔】〔旦〕袨服新妝春自理。菱花冷侵漣漪。七澤三湘辭賦美。喜得壻相如可比。峽云巫雨。羞說起高唐風致?!埠锨啊?
【琥珀貓兒墜】〔生〕素書黃石。進履圯橋時。謝傅東山雅自期。白云明月是心知?!埠稀硹t洞口。春深幾度薔薇。
【前腔】〔旦〕錦心繡口。下筆太淋漓。才子風流世所稀時來應作帝王師。
〔合前〕官人。妾雖身居閨闥。性帶煙霞。雅慕長生。愿希度世。聞廬山女道士李騰空。得金液還丹之術。服炁辟谷。出神飛形。妾身欲攜女使一二。裹糧訪之山中。叩求大道。未審官人。意下如何?!采衬凶拥玫?。隸籍木公。女子成眞。列名金母。自古有之。娘子宿占仙班。生有道氣。騰空女子。何妨采眞。卑人當作詩送行也。〔旦〕多謝官人。又有一事奉吿。妾家有薄產數(shù)十萬金在揚州。多年不曾經理。意欲煩你一行。尊意肯否?!采硰V陵天下佳麗。龍舟帳殿。有煬帝行宮。二十四橋。煙花無恙。卑人正欲一往游覽?!驳橙绱松鹾谩C魅沾螯c行李。先送官人東游。妾乃西行訪道也。
【簇御林】〔生〕行宮廢。帳殿移。御堤荒。煙草迷。江都絲管依然沸。傍朱樓。且取金樽醉?!埠稀持櫰嗥?。河橋明日分手各天涯。
【前腔】丹霞畔。碧水湄。訪仙蹤。拜女師。玉淸金笥玄言秘。餌飛虹一??斑z世?!埠锨啊?
勞歌一曲解行舟?! ∪俗詡乃粤鳌?
煬帝行宮何處是?! 熁ㄈ孪?lián)P州。
第三出 仙翁指敎
【夜行船】〔外扮司馬子微上〕家在天臺華頂上。丹臺名姓。煙霞骨相。碧落千尋。紅霞百丈。聽一派僊音嘹喨。
金幢繡柱響斿鈴。帝許名山住福庭。頂上眞人時出現(xiàn)。夜深朗誦蕋珠經。貧道覆姓司馬。名承禎。字子微。洛州溫邑人也。名藏丹室。佩淸華大洞之章。身居赤城。傍桐柏眞人之府。道高于都水監(jiān)。拜敕玉霄峯頂。位列于東華君。承恩紫極宮前。隴西李白。原是天上星官。謫居塵世。才華絕代。風骨超羣。貧道慮其纏綿婚宦。迷卻宿緣。終墮落于人間。何由再返于天界。今日此人東游維揚。道經江陵。不免與之相見。點化他一番。遠遠望見李太白來也。〔生帶從人隨上〕
【前腔】白浪黏天浮畫舫。云飄零亂。沙鷗下上。霞氣初澄。遙空更敞。雅稱我芒鞋竹杖。
〔相見介外〕李先生稽首?!采诚晌贪菀?。念小生與仙翁素乏平生。何以見顧?!餐狻池毜琅家娤壬娠L道骨??膳c神游八極之表。故爾邂逅。欽注高風?!采扯嘀x弘奬。非所敢當。請問仙翁高姓大名?!餐狻池毜滥颂炫_山隱者。司馬承禎是也?!采戮纯啤逞?。原來是子微先生。道高河上。名在丹臺。凡夫得遇眞人。三生至幸。小生進則欲經邦濟世。小建麟閣之勛。退則欲學道棲眞。早證神仙之位。不知此生緣分如何。望眞人指教?!餐狻程鞕C秘密。難盡宣言。子旣是神仙中人。不妨泄露。足下此行。不久當遭逢明主。列職淸華。須愼筆端。應防讒口。蹔爾揚名天闕。終當浪跡江湖。須要外示放曠。內寶靈明。必能返轡上淸。逍遙碧落。此外非貧道所知也?!采掳菘啤扯嘀x尊師指教。使白如撥云霧而睹靑天。愿終身佩服明訓。
【北雙調新水令】〔生〕仙人偶下白云鄉(xiāng)。駐飚車淸言半餉。松搖晴露滴。蘋挾水風香。心地淸涼。似身世游蓬閬。
【南風入松慢】〔外〕知君舊籍隸虛皇。列近侍班行。謫來塵土離仙仗。美才華彩筆寫琳瑯。瞥然見杲日風神秀朗。好和你超八極。共翱翔。
【北水仙子】〔生〕念小生呵少年流落在荊湘。西望傷心隴樹長。一編十載棲林莽??皣@我命雖艱。心自壯。也只得附絲蘿相府東床。俺待要匡社稷。扶王霸。希謝安。學子房。回首覓不死仙方。
【北折桂令】〔外〕你元是紫府仙郞。蹔被謫淸都無恙。你且去近侍君王。準被著簪筆彤墀。含香畫省。起草明光。切莫弄酒杯落拓。詩賦淸狂。也須知如簧可畏。貝錦難防。有一日鼙鼓動漁陽。冠蓋走蒼茫。那時節(jié)。早歸洞府。急備資糧。
【淸江引】〔合〕今朝握手江湖上。勸蚤晚拋塵網。朱顏暗裏銷。白發(fā)愁中長。你看今古英雄俱宿莽。
〔外〕今日一會。宿世良緣。吾子前途保重。貧道辭別去也?!采扯嘀x仙翁指教。他日相訪于天臺石梁。幸無相忘也。
〔外〕邂逅相逢亦宿緣?! 采诚啥贾貢呛文?。
〔合〕分明說破前生事?! ∫粔糸L庚豈偶然。
第四出 散財結客
〔小外扮武諤上〕腰間湛盧劍。頭上縵胡纓。救難滅蹤跡。殺人留姓名。自家姓武。名諤。排行十七。東吳人氏。避地江都。膽氣絕人。豪俠好義。生平有一大讎人。被我一劍行誅。又有一大恩人。不是千金難報。聞隴西李太白。高才尙義。結客捐金。昨日取醉平康。六院諸姬。齊來相見。競以輕綃練裙。求其詩賦。太白乘醉落筆。手不停揮。各有贈篇。瀟灑淸妙。臨去悉厚贈金帛。日散萬金。我不免去一見此人。果是如何?!残∩鐔T半千上〕興到文藻飛。饑來顏色槁。吟成百篇詩。不能易一飽。自家員半千。高才流落。寓住維揚。聞李太白一代才子。輕財重義。不免去訪他。求他一濟?!渤蟀鐝埞庹稀吵瘡亩际杏?。暮向娼樓宿。身上著羅衣。家中無半粟。自家揚州城中一個浪子。名喚張光乍。家無活計。花酒為主。少年場中。風流有數(shù)。昨日與人賭輸萬貫錢。無從措處。聞此間有個李太白。仗義疎財。極肯交結好漢。不免去走一遭。〔占扮柳條靑上〕少年生深閨。逢人便掩面。今日走路傍。哀哀淚如線。妾身乃揚州城中女子柳條靑。父親柳宿。薄宦倉曹。逋欠官糧。追賠禁獄。妾欲賣身救父。一時未得便成。聞此間有一個李相公仗義。專一憐貧恤苦。不免含羞去見他一面?!渤蟆沉形幌攵际且娎钐紫壬摹G箝T上通報。大家進見?!餐▓蠼樯夏﹥魪娜送稀?
【西地錦】〔生〕潮滿江心放棹。月明橋上吹簫。五陵結客方年少。千金于我鴻毛。
門外何人?!材撤A上相公。門外有四位客人相訪?!采痴堖M來?!膊⑦M見介生〕四位何來。各請道名姓?!残⊥狻承∽有瘴洹C@。排行十七。東吳人氏?!残∩承∩諉T。名半千。頗善詩賦?!渤蟆承∽有諒?。名光乍。少年場中。有名子弟?!采尺@一位小娘子何人?!舱肌虫硇樟?。名條靑。乃司倉柳宿之女。父親有難。求見相公。〔生〕請列位見教。下顧為何?!残⊥狻承∽由胶纻b。有大讎人。業(yè)已一劍行誅。又有一大恩人。思得千金為報。聞先生輕財重義。特爾相投。倘蒙慨然。吾事畢矣?!渤鋈祟^介〕仇人頭顱現(xiàn)在此?!采尺@個沒憑據(jù)。焉知眞假?!残⊥馀鸾椤澄椅涫吆脻h。怎肯欺人。旣為小人所疑。合當速去?!采炜啤沉沂坎黄廴?。小人無知。豪杰不必介懷。左右快取千金為贈?!残⊥狻橙绱硕嘀x?!采感∩炒宋挥泻我娊??!残∩衬钚∩Y發(fā)讀書。頗工辭賦。屢舉不第。流落江湖。饑寒困苦。世無郭元振。故敢吿急足下?!采称鸵嗑寐剢T君大名。愿虛懷請教。適纔武十七說報讎殺人。事亦大奇。求君見教一篇。〔小生〕領命?!采蛞鹘椤彻湃撕脗b烈。其事多咨且。荊卿西入秦。乃與舞陽俱。意氣豈不壯。劍術何其疎。副車中徒爾??找聰匾嗵摗7蚓\奇節(jié)。長嘯起雄圖。赤雷閃寶劍。淸霜泣頭顱。義聲振天地。成功秪須臾。激昂千載下。永為壯士模。〔生〕奇哉。矢口成篇。雄壯激烈。眞才子也。左右快取千金為員先生壽。〔小生〕多謝。〔生指丑〕此位有何見教?!渤蟆承∽訜o賴。昨與博徒賭輸萬貫。求相公見助。相公倘要往平康取樂。小子最善幫閑?!采匙笥胰∪f貫送此人?!渤蟆扯嘀x?!采承∧镒訛楹问露鴣??!舱肌虫副』?。逋欠官糧。監(jiān)追在獄。妾身意欲自鬻救父。一時未有因緣。望相公垂憐。救拔苦難?!采衬镒友灾伎?。不知你所須幾何?!舱肌车梦灏俳鹱阋印!采匙笥野l(fā)五百金。贈這小娘子?!残⊥狻忱罟吡x。足冠千古。我四人一同拜謝。
【駐云飛】千古人豪。義氣棱層五岳高。日角揚奇表。天藻藏靈竅。嗏金帛等秋毫。垂憐無吿。救困扶危。功德標穹昊。定擬仙班地位超。
【前腔】〔生〕浪跡萍飄。一片雄心久不消。重義輕金寶。結客連燕趙。嗏癖性愛錢刀。王戎和嶠。長物浮云。不散還須耗。留取花生五色毫。
〔眾〕散財結客不言恩。 天下饑寒盡在門。
只手一揮三十萬?! 《☉Φ伦嗵扉?。
第五出 湘娥訪道
〔外扮展靈旗上〕火輪電甲衛(wèi)淸都。使酒天門偶大呼。卻被雷師糾不法。侯家聊罰作人奴。某許相國府中老蒼頭展靈旗是也。與昆侖奴俱是天上九關守將。偶乘醉使氣。兩人大鬧天門。一時同謫。昆侖奴在崔千牛家。我展靈旗在許相國家做一個給使。忠心報主。武勇超羣。我家小姐往廬山訪李仙結庵處。小姐車兒早到也?!驳┑腊绯塑囌及绮綋u隨上〕
【卜算子】〔旦〕門遶碧溪灣。路出靑天半。茆庵只在白云間。一派簫聲遠。
〔外〕稟小姐。此處已是廬山李尊師隱居。請小姐停車?!驳忱仙n頭先入通報求見?!餐夤蚍A介〕稟上尊師。荊楚許相國孫女。秀士李白妻許氏。遠來訪道。求見尊師?!矁冉小炒碎g沒有仙人。無道可訪。不勞相見。〔外〕稟小姐。庵內人說沒有仙人。不肯相見?!驳炒矣H求?!补蚪椤虫砟讼鄧S公孫女。秀士李白妻。許氏湘娥。久慕玄風。千里拜訪。乞尊師念弟子遠來至情。俯容一見?!矁葢诚蓭煶鰜硪??!怖系┌缋铗v空丑扮侍女上〕
【前腔】絳雪駐容顏。紫霧騰霄漢。蕊珠一卷掩松關。石幾爐香滿。
授訣扶桑大帝君。曾窺丹檢綠韜文。曉來控鶴朝眞去。不帶靑天一片云。自家女眞李騰空是也。門外何人至此?!驳迟v妾許氏。托體相門。猥以凡胎??誓酱蟮馈_h來參訪。愿度迷津?!不装萁槔系撑镎埰?。念貧道山野村姑。隱居避世。有何道術。敢勞軒車?!驳匙饚熒罹用?。籍登天闕。延年度世。出神飛形。無勞過謙。愿垂慈憫?!怖系撑锷尤A屋。志慕淸虛。道骨天成。登眞可冀。你聽我道來。
【北二犯江兒水】流星飛電。人世是流星飛電。榮華纔轉眼。似車輪下坂。弩箭離弦。撇香閨。尋仙館。竹色暗紅泉。松聲出紫煙。龍起瑤天。鶴下瓊田。鎭日價泛滄溟。游閬苑?!驳陈勓运?。灑涼飔聞言爽然。淸都別院。喜來到淸都別院。早不覺白泠泠。凡骨頓僊。凡骨頓僊。
【前腔】〔旦〕繁華庭院。生長在繁華庭院。香奩珠翠滿。厭修眉蟬鬢。寶靨花鈿。也明知時光短。因此叩靈壇。齋心禮上仙。手啟霞編。口授眞詮。我自愿侍龍車。陪鳳輦。〔老旦〕知卿有緣。宿生來知卿有緣。紅塵不戀。受淸虛紅塵不戀。請看那仙都裏。桃熟幾番。桃熟幾番。
【北寄生草】〔老旦〕調鉛粉。勻顏色。美容華。正少年。秀眉好目流淸盼。金釵■〈髟上委下〉墮連珠串。輕綃縹緲搖紈扇。只解道喜時六幅翠裙長。又誰知悲來三尺紅羅短。
【前腔】庭前樹。生連理。錦中花。栽合歡。爭妍妬寵眞堪嘆。趙姬入殿班姬遠。楊妃薦寢梅妃怨。卻纔的鳳皇臺上聽笙簫。早又奈鴛鴦冢畔悲笳管。
〔旦〕多謝尊師訓誨。聞師曾授金液還丹于圣祖。如蒙不棄。乞示秘方。〔老旦〕你宿有仙緣。我豈敢秘惜大寶。只是此時尙早。你且回去。脫了世事。再來授道。愼勿久戀紅塵也?!驳橙绱巳f幸。弟子今且回去。異日再來?!怖系撑镎埩?。
〔老〕多君相門女?! W道愛神仙。
〔旦〕一往屛風疊。 〔合〕乘鸞著玉鞭。
第六出 為國薦賢
〔小末扮高力士上〕紫禁鶯花滿玉除。終年出入侍鸞輿。莫言抽筆無文藻。狗監(jiān)當年薦子虛。自家唐朝內臣高力士是也。官監(jiān)門大將。列棨戟光榮。近侍崇班。貂珰領袖。問萬乘之寢興。有懷捧日。司六宮之扃鑰。無夢行云。不握彤管的供奉。長依鳳閣龍樓。未賜鐵券的王侯。盡著蟒衣獅帶。今上開天寶之元。繡口錦心。挍辭賦也合當為天子。太眞占昭陽之寵。云魂水魄。去脂粉越顯是個仙人。春花秋月。合萬邦景物。盡妝點海宇升平。暮管朝弦??偹牟坷鎴@。只打疊君王行樂。遠遠望見內家承應一部樂工來也?!材┌缋铨斈陜舭绮芾鲑N扮賀懷智老旦扮張野狐上〕君王樂譜手親刪。羯鼓聲高琴瑟間。一自三郞度曲后。許多天樂在人間。〔小末〕你眾人往那裏走?!脖姟彻殿^。小人們聞皇上爺今日便殿開宴。召諸學士應制賦詩。小人們在此伺候供應?!残∧持懒?。你眾樂工俱伶俐絕倫。最善詼諧科諢。今日要考你們一考?!脖姟骋粦{公公分付?!残∧陈犖颐}。我要個應無比。眞可喜。這些兒。不如你。天上正好新月。李龜年你就把新月為題。〔李諾〕有了。嫦娥容貌應無比。三五團圓眞可喜。雖然露出這些兒。多少明星不如你。〔小末〕妙哉?;噬蠣敵厶w娘娘的雙乳。曹昆侖你就把他為題?!膊苤Z〕有了。娘娘顏色應無比。玉乳酥胸眞可喜。羅衫隱現(xiàn)這些兒。新剝雞頭不如你。〔小末笑科〕更妙。貴妃娘娘常笑安祿山鼻準。賀懷智你就把他為題?!操R諾〕有了。胡奴粗大應無比。鼻準隆隆眞可喜。像王留下這些兒。高帝龍孫不如你?!残∧骋埠谩堃昂喌侥懔?。卻沒有題目怎么好。〔老旦〕就把公公為題。〔小末〕這也使得。你就謅來。〔張諾〕有了。公公富貴應無比。玉帶蟒衣眞可喜。若還留得這些兒。天上神仙不如你?!脖姶笮樾∧车钌乡姽穆晞印O胧ヱ{升殿也?!脖娤滦∩缣菩诮屉S上〕
【喜遷鶯】皇都淑景??戳鳜h欄?;髟寰?。璧月生輝。卿云散彩。笙歌萬戶升平?!残〉┌鐥钯F妃侍女上〕春夢海棠初醒。曉日新妝寶鏡。倚宮娥。隔簾試聽學語新鶯。
〔朝見介小生〕寡人隆基。力翦宮妖。嗣登寶位。享國長久。際世升平。雅志右文。揮灑頗工睿藻。凡胎慕道。禱祠精感靈祗。雕龍繡虎之士。濟濟并列于朝端。驂鸞控鶴之夫。翩翩來集于闕下。性格大饒風韻。聲歌且入歡娛。知音度曲。我三郞之弦索通神。掩扇回眸。這妃子之容華絕世。今日與太眞同御便殿開宴。召諸學士應制賦詩。妃子送酒。〔小旦送酒介〕
【太師引】〔小生〕帝城浩蕩春如許。麗昭陽罘罳綺疏。試看取五云宮闕。兼帶著六甲行廚。引高歌激楚陽阿舞。細趁著回風低度。盡堪送金尊玉壺。微醺處。睨佳人皓齒紅膚。
【前腔】〔小旦〕椒房沐寵承恩遇。愧自比當熊貫魚。獨占他三千粉黛。怎堪方十斛明珠也。秋風扇篋愁紈素。愿長如織女黃姑。奉宸游秦宮漢都。勿使凄涼風雨羊車。
〔外扮賀知章末扮崔宗之小外扮王維上〕臣知章。臣宗之。臣維。朝見陛下。愿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残∩城涞绕缴怼k拮蛉胀F妃幸驪山溫泉游覽。卿等未曾扈駕??蓱聘髻x詩一章。詰朝進覽?!餐饽┬⊥鈶Z小生〕貴妃不妨與眾卿相見。〔小旦相見外末小外上酒介〕
【針線箱】〔外末小外〕際明良玉京天府。賜微臣金莖仙露。薦琱盤鳳臘和麟脯。倚錦瑟鹍弦雁柱。靈妃自賦唐山曲。天子親歌豐鎬都。〔合〕眞殊遇。千年魚水。又何妨卜夜歡娛。
【前腔】〔小生小旦〕喜良佐鹓鸞簉羽。更淑女王雎內助。正文修武偃升平日。好妙選雍熙樂部。昭陽殿裏雕梁燕。太液池中錦浪鳧。
〔合前小生〕朕記得漢武君臣柏梁聯(lián)句。今日卿等與宴。朕欲同詠一篇。貴妃亦須賡和?!餐饽┬⊥庵Z小旦〕賤妾身比行云。才非詠雪。仰同鳳嘯。愿學蛙鳴。〔小生〕就把今日宴會為題。九重臨化日。萬國喜同風。高殿凌飛鳥。〔末〕長梁掛彩虹?!餐狻绸剭o來域外〔小外〕鳳吹入云中。燕鎬皇恩渥?!残〉硻M汾圣藻雄?!残∩城涞嚷?lián)句并工??闪罡妒佛^。傳作千秋故事?!脖姴⑦抵x〕皇上首倡。美同白雪。臣等屬和。幸附靑云。
【解三酲】〔小生小旦〕和柏梁輝光漢署。葉卿云喜起姚虞。風流千載明良遇。美詞華玉散瓊敷。宋家彩筆揚神女。司馬天才駕子虛。〔合〕眞無妬。任燕泥庭草。秀句珊瑚。
【前腔】〔外末小外〕賦秋風才凌漢武。詠齊紈思比班妤?;识鸢椎蹜獨g聚拊孤桐江渚躊躇。七襄文錦天孫杼。五彩神光洛浦珠。
〔合前小生〕朕聞隴西有一布衣李白。道品淸高。天才宏放。卿等知否?!残〉郴噬线m聞李白。妾亦久聞此人。果是不凡?;噬先羝溉砭?。必能潤色鴻業(yè)??镒籼??!残∩冲幽四芩]賢為國。賢哉。明當厚禮頒詔。聘取高人也。
【三學士】〔小生小旦〕安晉東山須謝傅。凌云曾賞相如。他熊羆自眷垂竿好。我麟鳳還愁結網疎。林壑好頒丹詔去。將豪杰起。社稷扶。
【前腔】〔外末小外〕才子聲名人慨慕。動君王玉帛安車。那彩毫賦擬光文運更黃石編堪佐廟謨。好貯圖書東璧府。讎秘典。直禁廬。
〔小生〕自古明皇解愛才?! 脖姟抄t書早發(fā)下蒿萊。
〔小旦〕妾身正沐君王寵。 〔合〕不為相如買賦來。
第七出 頒詔云夢
【唐多令】〔旦上〕紫府采眞回。紅塵轉自哀。舊家門徑滿靑苔。不是遼陽千載。羞寶鏡。對妝臺。
曉入瑤臺露氣淸。天風吹落步虛聲。塵心不斷俗緣在。千里下山空月明。奴家自別廬山李尊師回家。塵緣雖在。道念轉虔。揮手煙霞。會須有日。良人東游廣陵。至今未返。想他世味念淺。瀟灑出塵。只是曲櫱情深。淸狂負俗。終當不礙其修眞。早晚一定回來也。
【前腔】〔生〕文氣應三臺。雄心出九垓。黃金散盡好歸來。留得奚囊尙在。聊混跡。任人猜。
〔相見介旦〕官人回來了?!采衬镒印]山訪道。幾時先回。〔旦〕奴家歸纔三日。到得廬山。幸遇騰空尊師。他許我道骨可成。人緣未斷。且暫回家。潛修密諦。后會有期。官人你到揚州。經理家產何如?!采巢缓脤δ镒诱f。小生遇落魄公子。急難貧人。將數(shù)十萬金。一時散盡。素手歸來。實無顏色??梢娗涿?。〔旦〕官人此言差矣。佛氏以施財為檀越。道家以濟人為功德。眼中旣見困窮。自當救拔。身外無非長物。豈可慳貪。官人以數(shù)十萬金濟貧恤苦。上淸當書大德。賤妾亦分微功。君誠元振之流。妾豈王衍之婦。何言之陋也?!采傅┙椤迟t哉。賢哉。此男子所難。卿能如此。難得。難得。功出女娘。小生何功之有。
【玉胞肚】〔生〕生平慷慨。散千金難期復來。念翳桑宣子能憐。嘆王孫漂母猶哀。因貪綠蟻向歌臺。又費靑蚨佐酒杯。
【前腔】〔旦〕君懷磊塊。笑倫戎公然守財。濟燃眉功德應深。散纒頭懷抱聊開。揚州騎鶴有時來。何必腰間萬貫回。
〔外扮展靈旗上〕報相公娘子。朝廷差官備禮赍詔。征聘相公。已到郵亭??鞌[香案迎接。〔生〕有這等事。只索迎候詔旨?!材┌缡钩忌稀撤钐斐羞\皇帝詔曰。自古哲后昌時。保世滋大。必資嵓穴奇?zhèn)ァ9赓澔?。軒后凝圖。厥資風牧。蒼姬綿歷。實籍非熊。綺皓安劉。東山寧晉。載在史冊。流照于茲。爾隴西隱士李白。天藻淸英。玄風遐邁。塵視軒冕。埋光葆眞。指翔鴻以明心。托神龜而曳尾。朕是用虛懷欽式。遠慕孤標。安車玄纁。敬聘林壑。斧藻皇業(yè)。助我休明。君其感激風云。星言夙駕。仍敕所在有司。敦促就道。朕不遑啟處。側席降輦。以待高賢。欽哉。謝恩?!采x恩介〕朝使大人拜揖。〔末〕李先生拜揖。皇上久慕高風。隆禮征聘。宜急赴君命。勿戀山林。〔生〕念白落拓布衣。疎狂賤士。文采不足以光大業(yè)。道德不足以表明時。有愧征書。安敢奉詔。愿上辭疏。乞朝使大人為仆轉聞?!材郴噬峡誓酱筚t。折節(jié)注想。豈辭疏得免。有司自能敦迫。下官焉敢代辭。就此吿別了?!采橙绱?。野夫不敢久羈使節(jié)。明日聊具酒船。一泛云夢。卽當祖餞河橋也。請大人暫歸館驛。野夫尋當奉拜?!矂e介末〕胥靡已發(fā)明王夢。山客應懷魏闕心。〔下旦〕恭喜。朝廷厚禮征聘。相公雖雅存出世之情。亦當小展匡時之略。便宜應命。不必固辭?!采承∩響褲腊裁?。非碌碌隱者。但權臣女謁。方布列于要津。野性疎才。恐不宜于世路。為之奈何?!驳硵浅⒂惺?。正賴賢良整頓匡扶。為何辭避?!采橙菪∩偌毣I之。
【玉交枝】〔生〕璽書遠賚。遇明主摉求草萊。北山此日驚松桂。還令猿鶴疑猜。布衣那有經濟才。怕朝紳難改疎狂態(tài)。〔合〕怎忍撇靑蘿紫苔。怎忍別朝霞暮靄。
【前腔】〔旦〕君王心愛。要張羅冥鴻下來。十年流落棲江海。忍敎寶劍沈埋。豫章此時收異材。豐城此日生光彩?!埠锨啊?
〔生〕此日東山迎詔旨?! ≈怀畋彪]勒移文。
〔旦〕匡時定難男兒事?! 『萌コ熘]圣君。
第八出 別妻赴京
【逍遙樂】〔生上〕竟不容高臥。王路兼程催似火。行行忍別碧山阿。秦京迢遞。帝闕嵯峨。極目關河。
送我紅塵道。奪我白石嵓。野人穿薜茘。身不慣朝衫。自家蒙朝廷詔征。有司日夜催迫上道。不容辭免。只得勉就衣冠。到長安面圣。再作道理。不免請娘子出來。拜別則個。娘子有請。
【前腔】〔旦〕紫綬新裝裹。妾亦鸞翹釵鳳亸。笑人其奈白云何。東山秣馬。北極鳴珂。南浦離歌。
〔生〕娘子拜揖?!驳彻偃巳f福?!采惩趺y辭。官司催急。卑人只得勉行。與娘子分別。倘若久留都下。當差人迎接家眷。〔旦〕鄙諺有之。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愿相公此行。報效朝廷。務竭忠藎。大勛旣就。入道未遲。〔生〕卑人就此拜別。
【柳搖金】〔生〕春山紫邏。晴湖綠波。野鶩點汀莎。問路逢津卒。隨風送棹歌。何意入利名韁鎖。何意入利名韁鎖。惆悵別煙蘿。望長安日下浮云奈何?!埠稀辰T金闕。淸漏銀河。金闕銀河。新拜鉤陳御座。
【前腔】〔旦〕君才王佐。文成綺羅。豈肯老巖阿。補袞陳言入。抽毫應制多。好去侍龍池畫舸。好去侍龍池畫舸。輦路鳳皇坡。卿云有爛。虞庭載歌。
〔合前旦〕相公到京。朝見皇上。拜何官爵。千萬早寄好音。慰妾懸望?!采衬镒臃判摹1叭说骄?。早晚卽有信回。
〔生〕落日下河梁?! 驳秤巫幽汉沃?。
今逢渭濱獵?! 《丝傻弁鯉?。
第九出 拜官供奉
【上林春】〔外上〕天子臨軒。詞臣入直。已征到山林隱客。爭看才子如云。陛見朝紳動色。
下官太子賓客。禮部侍郞賀知章。四明鏡湖人也?;噬蠂L以李白人才問臣。臣力薦其仙才天縱。皇上下詔。隆禮聘召來京。今日朝見。下官在此伺候?!采胺稀?
【步蟾宮】日華殿閣罘罳映。爐香裊。隱隱鑾聲。布袍草履上承明。麋鹿難馴野性。
〔相見介〕賀大人拜揖?!餐狻忱钕壬菀?。下官昨日已將先生聘到情由。一一奏聞皇上。今日朝見。想必就有玉音也。〔內臣上〕皇帝有旨。據(jù)禮部侍郞賀知章奏。隴西隱士李白。征聘到京。圣上御金鑾殿。卽勅賀知章引見殿中。故勑?!残∩缣泼骰室齼瘸紝m娥上〕
【破陣子】矰弋冥鴻刷羽。簫韶丹鳳儀庭。靑藜照夜思劉向。彩筆凌云羨馬卿。何妨降輦迎。
〔外〕臣奏陛下。奉詔征聘到隱士李白朝見?!采巢菝С祭畎壮姳菹?。愿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残∩畴蘧寐勄涿2湃A絕代。今睹卿面。風骨超凡。甚慰朕顧慕之意。非止欲藉文章。潤色鴻業(yè)。且愿資經略??镒籼?。方今世務。何者為急。卿其勿吝敷陳?!采吵忌揭氨煞颉2恢O經國大計。幸蒙淸問。敢不悉竭愚衷。
【刮鼓令】匡時媿未能。論經綸屬俊英。臣幼習蟲魚薄技。又學韜鈐喜論兵。圣世際升平。車書九州島。笙歌萬井。念隱憂漆室效葵傾。鑒先幾曲突徙薪情。
〔小生〕卿當平世。懷此隱憂。所憂何在。幸明以吿我。
【前腔】〔生〕宮闈未肅淸。大居邊細在庭。臣草莽那知忌諱。城社潛奸久藉憑。藩鎭擁強兵。寵臣易驕。胡雛欲逞。念深謀須早建維城??从L誰為請長纓
〔小生〕先生面陳。具見忠謀遠識。朕當書紳??蓜兄袝?。卽拜翰林供奉。仍賜天廚御食。朕當親為調羹。以示隆眷。〔外生同拜謝介小生下內臣宮女捧冠帶上生服謝恩〕
【二犯鮑老催】〔生〕欣逢圣明。這冠裳一朝寵膺。淸階華省。列供奉金門歲星。珍饈賜出天廚盛。親將御手調金鼎。感君恩重。志欲酬。言難罄。誓抒忠讜匡朝政。〔合〕今宵初聽宮漏聲。來朝早候龍旗影。
【前腔】〔外〕高才盛名。被殊恩人臣極榮。虛懷采聽。注名字丹書御屛。緋袍宮錦花相映。掖垣晚出天街暝喜明良。遇簉羽。齊夔龍。并良規(guī)。好上千秋鏡。
〔合前生〕念小生遭際。全仗大人吹噓。何以為報。〔外〕薦賢為國。朝廷公典。豈是私恩。何報之有。
〔外〕喜濟風云會?! ⌒鲁杏曷抖?。
歲星今不見?! 》剿吩诮痖T。
第十出 長安豪飮
〔丑上〕解衣來飮盡公侯。美酒長安只此樓。蹀蹀靑驄系垂柳。累累紫綬掛簾鉤。小人乃長安城中酒保是也。金波玉液。酒價十千。畫棟雕梁。樓居第一。調羹仙子。手和芍藥。絕賽豪家藥娥。當壚麗人。面帶芙蓉。不數(shù)成都卓女。停車下馬。無非公子王孫。留佩解貂。盡是神仙卿相。翰林供奉李太白老爺。極愛我家酒美。常與諸名士取醉于此。不免張設鋪面??纸袢罩T公又來也?!餐馍稀秤蜗勺晕液???窨腿稳撕簟[夢在帝所。歸心指鏡湖。自家賀知章也?!材┥稀橙碎g宰詩社。天上掌文星。帝怒經蔥肆。風雷役五丁。自家杜甫是也?!残∩稀秤芯迫諡闃?。無官百不憂。饒他封萬戶。輸我醉鄉(xiāng)侯。自家孟浩然是也?!采稀炒阂滤薅帕?。急管吹平樂。飮者獨留名。圣賢皆寂寞。自家李白是也。〔相見介生〕今日與諸公相約。同醉酒樓如何。〔眾〕如此甚好?!采辰芯票⒕七^來。〔丑上應〕
【榴花泣】〔生〕朝班初散。并馬出銅溝。過紫陌。醉紅樓。云和一曲倚箜篌。占長安我輩風流。心中隱憂??次搴罴椎谶B鴛甃??傠y提赤鳳宮中。且相將綠蟻壚頭。
【前腔】〔外〕家臨鏡水。吾意記仙游。人易老。歲何遒。蒼茫千頃一漁舟。蹔徜徉手拍柸浮?;庍^樓。見垂楊罨畫移淸晝。盡歡娛繡襪行春。奈凄涼紈扇知秋。
【前腔】〔末〕升平海宇。家國嘆金甌。呈趙舞。發(fā)吳謳。風姨日姊競溫柔。殢君王禍水難收。華戎怎侔。想胡雛大嘯東門后。把年華且付沈酣。寄淸狂幸有糟丘。
【前腔】〔小生〕蕭然布衲。不掛帝王憂。馴野鹿。狎沙鷗。朱門華屋偶來游。喜無拘傲盡王侯。新糟細篘。似松風颯颯和山溜。任人間萬事空勞。了吾生一醉何求。
〔旦占老旦上〕沈香亭北敞云屛。羯鼓聲高眾樂停。夜半歸來宮漏永。薛王沈醉壽王醒。我眾人乃唐朝大內供應。一班女樂工是也。今日皇上爺不曾宣喚。且向酒樓取醉一番。呀。列位老爺萬福?!采衬惚娙耸怯肮?。這一會來得卻好。勞你們歌舞侑觴。當奉贈纏頭之錦。〔眾諾送酒〕
【勝如花】〔旦占老旦〕宜春苑?;ㄝ鄻?。正對南山龍首。召顐官屢奉鑾輿。倚宮妃頻傾珠斗。競整頓歌喉舞袖?!埠稀持笖n弦春寒玉彄。步生蓮花挑鳳頭。轉盼回眸。閃秋波欲溜。斜帶著遠山微皺。動君王一曲涼州。動君王一曲涼州。
【前腔】〔生外末小生〕陽阿舞。激楚謳。雙趁纖腰檀口。裊亭亭扇落桃花。寒俏俏樓低楊柳。直坐到酒闌時候。
〔合前凈上〕小人是河西節(jié)度使。哥舒老爺差官。請李爺明日赴宴?!采持懒?。覆哥舒老爺。我明日來奉拜。〔凈應下外〕天色已晚。明日早朝。我們散罷。請各酬贈列位女郞?!脖姟扯嘀x列位老爺。佐酒銀條脫。追歡金縷衣。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飛?!蚕峦狻程?。聞哥舒節(jié)度討吐蕃有功。求兄作勒碑文字。已脫稿了。乞見教我輩。〔生〕連日中酒。未暇揮毫。今晚回去篝燈。了此公案也。
〔生〕勸君莫惜金縷衣?! 餐狻掣吒枰磺簤m飛。
〔末〕且看欲盡花經眼?! 残∩吃跞袒ㄇ安蛔須w。
第十一出 預識汾陽
【西地錦】〔凈扮哥舒翰將士從上〕坐斷河西四郡。威名天下俱聞。陰山夜哭匈奴遁?;富各腴w元勛。
秦時明月漢時關。武帝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下官河西節(jié)度使哥舒翰是也。起自胡種。戮力皇朝。屢立戰(zhàn)功。歷官節(jié)鎭。邇者奉命討吐蕃。連戰(zhàn)連捷。斬首千級。奏凱天朝。論功裂土。大小將士。賞賚有差。獨裨將郭子儀無尺寸功。反喪部下士卒。合當依律處斬。也曾申稱臨敵患病。未可憑信。軍法難容。軍中例當立碑紀勛。已丐求翰林供奉李太白先生作文。昨日請他宴敘。想必到也?!矊⑹拷壭⊥夤觾x上〕奉哥舒元帥將令。到邊關上擒拏失律裨將郭子儀。已到轅門首。在此伺候。〔生從人上〕
【生查子】書生愧請纓。大將膺分閫。燕然借勒銘。萬古留雄鎭。
來到此間。是哥舒元帥帥府了?!惨姽椤逞健?催@綁縛漢子。偉干長軀。豐神軒舉。臨難不懾。必是人豪。帶過來。你這漢子為何犯法至此?!残⊥狻尺@是那一位老爺?!矎摹尺@是翰林供奉李太白老爺?;噬蠣?shù)谝粚櫨斓木褪恰!残⊥狻吃瓉砭褪沁@一位老爺。小人愿以寃情奉吿。小人乃郭子儀。華州人氏。見做哥舒元帥部下一員裨將。元帥奉命討吐蕃。小人適然染病。不能從征。曾申公文。稟白元帥。同事者妬忌。謗小人臨陣退縮。元帥聽信讒言。按軍法將行誅戮。寃屈無伸。望老爺拔救。〔生〕你部下軍士。有從行在此的么。〔小外〕部下軍士??蓱z三百人俱在此。欲赴帥府保救。軍法威嚴。只怕無益?!采澄抑懒?。叫左右報知元帥。說我到門?!矆蠼閮簟晨煺埨顮?。〔相見介凈〕李先生拜揖?!采吃獛洶菀尽!矁簟尘媚讲琶=畧鑫浞?。無從摳請。幸惠高軒。〔生〕元帥干城虎將。下官文墨鯫生。荷蒙寵招。實出大幸。初見臺顏。不宜輒有陳說。適纔在轅門首。俄見一漢子。姓郭名子儀。臨刑綁縛。下官望見此人。相貌奇?zhèn)?。風骨超凡。停車問之。此人云。西征之役。實是抱病不前。元非臨陣退縮。部下三百人匍匐保救。見在門首。望乞元帥寬貸?!矁簟忱钕壬?。你天下奇才。小將雅知欽重。旣蒙見教。敢不允從。李先生人天法眼。說此人奇?zhèn)?。必是不凡。叫左右?guī)Ч觾x進來。〔帶進介凈〕郭子儀所犯情罪。本該軍法從事。翰林李爺在此取饒。姑貸汝死。仍復裨將之職。勉力后效。以贖前愆。叫左右去了他綁縛。去罷?!残⊥狻扯嘀x老爺不殺之恩?!矁簟持x了李爺?!残⊥狻尺抵x李爺救拔殘命?!采吃獛洝4巳撕笕展γ?。不在元帥之下。〔凈笑〕先生識拔。必不謬言。郭子儀你可牢記此言。努力報効。〔小外〕謝二位老爺。丈夫殺身報知己。壯士不死立大功?!蚕聝簟匙笥覍⒕七^來。
【玉芙蓉】淸時擬鳳麟。絕世稱豪俊。際明主。正好匡時補袞。疏陳斧扆千秋訓。文灑箋毫五色云?!埠稀痴寮厌j且深杯滿引。醉倚營門。高歌擊劍動星辰。
【前腔】〔生〕當今一虎臣。手綰元戎印。專征討。長驅力掃妖氛。龍旗忽閃威名振。麟閣今標圖畫新。
〔合前生〕下官就此吿別。多謝華筵?!矁簟扯嗦龔恼?。小將另日吿罪。
〔生〕玉帳頻斟金叵羅。 〔凈〕樂人奏曲盡鐃歌。
蒲萄元是涼州釀?! 埠稀痴漯傂麻_熱洛河。
第十二出 湘娥思憶
【月云高】〔旦占步搖上〕金鑾召對。君王賜殊禮。太乙燃藜下。女史熏香侍。寂寞春閨。月痕繡床裏?!舱肌乘G湘江渺??v有魚箋難寄。門掩房櫳睡起遲。鳥語雕欄花影移。
〔小重山〕〔旦〕夫壻朝回初拜官。凝妝春日上翠樓。寒羅衣冷。疊粉香殘。新禮斗碧。玉嵌星冠?!舱肌城貥涓糸L安。蘼蕪連楚澤。映淸湍。王孫何處解征鞍。靈妃怨?,幧c誰彈?!驳巢綋u。朝報到來。聞相公已朝見。天子親迎降輦。御手調羹。卽日拜翰林供奉。君恩旣重。欲隱不能。報主匡時。丈夫之事。只是相公心本蕭疎。氣太豪邁。仕路險昃。恐易招尤。以此放心不下?!舱肌承〗闼婋m是。相公才名蓋世。圣主寵眷異常。想無他虞。請勿為念。
【香羅帶】〔旦〕君行南浦時。垂楊乍絲。紅英轉眼同逝水。林花開已到荼■〈艸縻〉也。游子去。幾時歸。天涯芳草春夢迷。盼斷寶玦靑驪也。月落華淸河漢低。
【前腔】〔占〕龍須生網絲。香銷黛眉。鸞笙柱寒閑玉指。蕭郞此去步彤墀也。時染翰墨淋漓。象床繡衾涼似水。說甚云雨堪疑也。神女荊王祇夢思。
【羅江怨】〔旦〕長離彩鳳姿。云霄見稀。一朝應瑞喜來儀。君臣魚水結心期也。捧日擎天。好展平生志。鴟夷霸越歸。留侯拓漢基。那時間。方頓神仙轡。
【前腔】〔占〕文章獻赤墀。甘泉紫芝。凌云辭賦世稱奇。至尊嘆息幸同時也。降輦調羹。臣子榮遭際。從龍筆札隨。嬰鱗肝膽批。好抒心斗杓調元氣。
〔旦〕落拓新豐市?! 舱肌郴叵杞瘃R門。
〔旦〕片言能遇主?! 埠稀称叱呖沙甓鳌?
第十三出 脫靴捧硯
【祝英臺】〔小生明皇上從宮女內侍小末高力士末李龜年上〕日生香?;ㄡ劇觥慈章X〉。春色許誰管。殿閣罘罳。芳樹流鶯換?!残〉澈觅诲\帳留春。華燈照夜。流水年光何短。
〔臨江仙〕〔小生〕上林三月春如海。金尊賞到名花。妝成只恐妬明霞?!残〉齿p籠薄護。紅艷隔屛紗。欲換新聲翻舊譜。東皇別是年華。遍呼樂部選諸家?!埠稀程ぴ迄Z管。天路玉京賒。〔小旦朝見介小生〕妃子賜坐。今日沉香亭北。牡丹盛開。對妃子。賞名花。不用舊樂。須別選新聲。非絕代才子。不能猝辦。叫高力士。李龜年。急宣翰林供奉李白?!残∧┻殿^領勑旨下小末急上呼召李白介內應〕李白不在家。與飮中八仙同醉酒樓??赏驱熑ズ粽??!残∧┘毙锌啤呈ド嫌兄?。宣召翰林供奉李白?!采砩稀?
【西地錦】斷送繁弦急管。酕醄白眼靑天。醉中深趣華胥宴。向他醒者難傳。
〔小末〕李翰林先生。圣上有旨宣召??杉壁吘!采澄易硪病N易硪?。去不得。去不得?!残∧吃趺戳?。圣旨宣召。敢說去不得。我兩個不免扶拽他走?!惨娀噬辖樾∧┠┓錾殿^生呼〕萬歲。萬歲。萬萬歲?!残∩忱钕壬翁幾韥?。〔生〕臣該萬死。臣不知圣上呼召。與同官共醉酒樓。死罪。死罪。〔小生〕沉香亭北。牡丹盛開。朕與妃子同賞。不用舊時樂章。另制新聲。非卿不可。故爾相召。〔生〕臣雖中圣。敢不奉詔。愿給筆札。〔生吐介小生〕內侍快取水來與李先生凈面。〔小生〕可給金花箋與李先生賦詩。仍著高力士與他脫靴。貴妃捧硯。以助供奉吟興?!采P立就跪白〕臣詩三章已成。呈圣上御覽?!残∩城浜紊袼僖病5颀堃旭R。卿實兼之。貴妃煩你朗誦?!残〉┱b〕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羣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一枝濃艷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蓱z飛燕倚新妝。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残∩趁钤铡[雅藻麗。大有風人之致。矢口立成。妙麗如此。眞仙才也??擅铨斈陞u將此詞。度入樂府。被之管弦。〔末諾小旦進酒〕
【傾杯玉芙容】〔小生〕上國名花壓眾芳。亭北開淸賞。最可喜人主征歌。學士揮毫。妃子行觴。薄寒曉護茱萸帳。香氣晴熏翡翠裳。〔合〕斟佳釀。倩仙人玉掌。更兼那。新翻天樂繞虹梁。
【前腔】〔小旦〕鈴索風傳百和香。廣殿云屛敞。卻正好檢點花神。約束封姨。管領東皇。金箋彩筆光千丈。錦瑟瑤笙隊兩行?!埠稀骋羿趩?。借天風送響。惟愿取。萬年行樂侍君王。
【玉芙容】〔生〕仙宮寶嵌妝。帝釋珠交網。羨紅云讓態(tài)。絳月輸香。彩旛護景春無恙。瑞蠟留歡夜未央。〔合〕停歌唱。覓詞人。醉鄉(xiāng)沉沉裏。摩娑雙眼掃琳瑯。
【前腔】〔眾〕輕煙幕尙方?!觥慈章X〉日浮仙仗。賀太平帝王欣賞花王。佳人貌比雙成樣。才子胸盤五色腸?!埠锨啊?
【雁來紅】〔小生小旦〕憑琱檻。倚繡床。舞花奴。醉索郞。金釵委墮低羅幌。紅暈桃腮上。袞袖輕揩汗粉香?!埠稀程祆i朗。亭臺夕陽。酒重斟。歡無恙。
【前腔】〔生〕荷憐才。圣度汪。恕微臣。酒態(tài)狂。千秋盛事垂天壤。新調淸平剏。樂府從今隸太常。
〔合前小生〕叫眾樂工。將李供奉淸平調歌來聽者?!脖娭Z〕
【朱奴兒】〔眾樂工〕準備著巫山斷腸。不爭敎浥露凝香。羣玉瑤臺路渺茫。只落得云花并想?!埠稀钞旙鄢P略~樂。方待歲歲歌花放。
【前腔】分不得纎腰艷妝。卻將比飛燕昭陽。傾國名花兩斗芳。常帶笑。君王來賞。
〔合前小生〕朕將錦段十端。貴妃可將宮羅十疋。酬贈李君。〔生叩頭介〕皇上貴妃寵賚。愿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小生〕近日吐蕃猖獗。廟堂與他議和。卿可草和蕃篇。明日早朝。送朕親覽。〔生〕領勑旨。
〔小生〕落拓詞臣頻中圣?! ★L流天子解尊賢。
〔生〕脫靴捧硯從來少?! ∈⑹聦m闈萬古傳。
第十四出 祿山謀逆
【番卜算】〔凈扮安祿山將士從上〕裂土控燕韓。部落連蕃漢。包藏逆節(jié)伏神奸。一舉神州亂。
營州牧羊兒。生來有貴相。劉石亂中華。虜亦應天象。自家東平郡王安祿山。作人養(yǎng)子。官至方鎭。天寶入朝。蒙今上封王賜第。天子殊恩。鐵券開裂土之賞。貴妃異寵。錦褓賜洗兒之錢。中外雖傳丑聲。宮闈實未及亂。彼不過視我為弄臣。烏鴉豈偶彩鳳。我未免因而生邪念。黑蟆妄想天鵝。方今天子?;?。女寵布列。權相竊柄。藩鎭擁兵。乃奸人得志之秋。豪杰奮身之日。不免潛造兵戈。陰養(yǎng)死士。相機觀變。反叛朝廷。豈不是好?!查T卒上〕稟大王爺。永王爺來拜?!矁簟晨煊印!渤蟀缬劳醐U將士從上〕
【前腔】盤石貴宗安。靈派天潢遠。高皇龍種骨非凡。豈肯終藩翰。
吳楚昔好亂?;茨闲螽愔?。漢文從代來。日夜窺神器。自家永王璘是也。鳳雛龍種。生來錫土稱孤。蜂目豺聲。天性幸災樂禍。聞東平郡王陰蓄逆謀。特來密訪。與他同舉大事。不患無成。已到他府門首。將士通報?!餐▓蠼閮簟车钕掳菀??!渤蟆晨ね醢菀?。聞郡王大業(yè)。救世安民。寡人特來請教?!矁趔@介〕殿下何故道此不祥之語。方今主上無過。海宇晏安。我祿山豈肯作此滅門之事?!渤蟆晨ね醪豁氁晌?。方今主上淫昏。女寵作橫。四夷窺伺。藩鎭阻兵。眼見得天下大亂也。寡人親為帝胄。位則重臣。豈忍坐視。士馬精強。人地雄偉。寡人遠出郡王下。若郡王起西北。寡人起東南。天下不足定也?!矁簟车钕?。今上愛子。地尊禮絕。有志大業(yè)。祿山愿佐下風?!渤蟠笮Α炒笫氯舫?。寡人與郡王中分天下。孤知郡王系念妃子。這個卻分不得。敬讓郡王?!矁舸笮Α澈握撝蟹?。天全一物。足以釋西伯?!渤蟆澈擦止┓罾畎住S形奈淙?。若得他來相助。何患大事不成也。
【瑣窗郞】〔丑〕你英雄蓋世無前。骨相貴不可言。身通宮掖。手握兵權。倘一朝大舉。誰能留難?!埠稀彻軘溗w狼狽百寮竄。擁皇屋。登寶殿。
【前腔】〔凈〕論荒淫主上衰年。狐鼠輩竊弄權。賢王有志。出震承干。愿馳驅鞭凳。助凌霄漢?!埠锨啊?
〔丑〕女謁盈朝主德昏?! 矁簟吵藱C一劍擾乾坤。
從來養(yǎng)虎能貽患。 莫怪胡兒解負恩。
第十五出 游翫月宮
〔小外扮葉眞人上〕玉扎丹書位上眞。道成妙用自通神。虛空來往罡風裏。大地山河一掌輪。自家葉法善眞人是也。括蒼人氏。授道圣師。兼精符箓?;味鲇小鯚o。名為自在。彈指而上天下地。此是逍遙。今乃中秋節(jié)序。唐天子久厭人間良夜。欲一觀天上中秋。要與楊貴妃同游月宮。雖是人主侈心。亦有夙緣合往。昨在殿上與貧道言語相激。愿同往月宮。貧道慨然許之。此時翰林供奉李白在傍呵笑。說古來那有此事。語太荒唐。天子說旣如此。你可一倂帶供奉同往。此人原是太白星官。謫居人世。亦不妨同行。今晚月望之夕。天子已備法駕從人。只得挈他一游月府。須索走這遭也?!蚕抡┌珂隙鹗膛汗?jié)隨上〕眞有仙娥控白鸞。香風肅肅佩珊珊。靑天碧海無人到。桂樹扶疎月殿寒。吾乃月宮仙子嫦娥是也。世人說我是后羿之妻。竊服西王母靈藥。私奔月宮。此言非也。世人又妄分晦朔。全未得眞。那有晦朔。上方光景常圓。行有正旁。下界看來時缺。我乃虛無一氣化成。何藉金母之靈藥。試看淸冷九天之上。豈有竊藥之仙人。文士好弄筆端。妄言造罪。這也不在話下。今日乃人間中秋之節(jié)。葉眞人挈唐天子楊貴妃從臣李白來游月宮。此三人并是仙班。謫居凡界。天子與貴妃塵中雖已造業(yè)。靈根尙未盡消。李白瀟散淸狂。風骨正堪入道。數(shù)應得一到此。不合阻他。仙凡路殊。難與相見。只許他們一游便了。〔下小生明皇小旦貴妃外葉眞人生李白內侍宮娥幢蓋掌扇上小生〕人間此夕是中秋?!残〉诚勺酉鄶y月府游。〔生〕高處只愁風露冷。〔外〕竦身已在碧云頭。貧道奏知皇上。法從旣隨。銀河已駕。請皇上與從者同登?!残∩逞狡嬖?。果然空中隱隱垂下銀橋來也。〔外〕請皇上穩(wěn)登。勿生恐怖。
【新水令】〔小生〕半空隱隱駕銀橋。步罡風陡生寒峭。仙人衣袂濕。宮女佩環(huán)搖。雉尾俄高。早不覺寥天杳。
〔外〕皇上來到此處。已是月宮。請徑入則個。
【步步嬌】〔小旦〕瓊樓玉宇光籠罩。頃刻飛身到。星河逼絳霄。遠遠望見大殿。金書署廣寒淸虛之府。殿署淸虛。金書朗耀塵念霎時消。雙眸閃爍神魂掉。
〔生〕你看桂樹之下。有素衣仙女數(shù)人。乘白鸞歌舞?!餐狻尺@是嫦娥仙子的侍女。
【折桂令】〔小生〕碧琉璃冷浸霞標。只見桂樹扶疎。合殿香飄。有幾個仙女。婆娑素袖蕭騷。裂靑天叫云玉笛。散瑤臺泣露瓊簫。蛻盡炎囂。颯爾神超。煞強似濯魄冰壺。換骨佺喬。
【江兒水】〔小旦〕侍女紛相見。姮娥不可邀。綺疏貝闕霞光繞。珠幢繡蓋香煙裊。玄文秘檢弢深奧。何處參求道妙。自愧凡胎。身染蓮花泥淖。
【雁兒落帶凱歌回】〔生〕尙自隔紅云帝座遙。卻下見赤縣神州小。為甚這孤輪奔馳日夜勞。虧煞你把大地山河照。堪羨這守淸虛愛寂寥。疊鴛衾閑鳳翹。恥贈銀條脫。羞將金步搖。說甚么捐佩塡橋。靈光保得長明皎。萬里秋毫。早則個輕身欲界超。
【僥僥令】〔外〕人間曾不信。天路坐相邀。只素女白鸞長不老。又那里記春秋限暮朝。
【收江南】呀誰沒有升天的羽翼呵。向碧落好游遨。都只為塵凡火宅不能拋。這淸涼世界轉迢遙。駕天風海濤。駕天風海濤。何處望下方宮殿郁岧峣。
〔小生〕眞人。我聽得一派樂音。好淸越也?!餐狻尺@個名為霓裳羽衣之曲。
【園林好】〔小生〕聽宮娥霓裳調高。是仙音凡夫怎操。暢好度玲瓏縹緲。聊記取。入簫韶。刪下里。整云璈。
【沽美酒帶太平令】〔眾合〕五云車。靈旗導。七寶宮。鸞輿到?;厮級m世眞堪悼。歲月流。容顏槁。且別去玉京瑤島。怎當?shù)蔑L露寒宵。早則求長生大道。但轉盼月華西了。恁呵。休等到銀蟾沒夜。金烏向曉。呀。再來游。只怕天漢無橋。
〔外〕河漢左移。月輪西墜。請法駕回宮。
【淸江引】僊人道術眞玄妙。剖破虛空竅。金丹亦易成。天路非難到。愿得似姮娥長不老?!残∩诚捎蜗驳米V霓裳?!残〉掣咛幁倶且罐D涼?!采郴厥缀鐦螂S步滅?!埠稀骋廊汇y海路茫茫。
第十六出 宮禁生讒
〔小末扮高力士上〕貴客何當僇辱。書生性太狂迂。寧為王生結襪。怎當李白脫靴。我高力士。官監(jiān)門衛(wèi)大將軍。加開府儀同三司。門多將吏。富貴傾朝。身近龍顏。威權在手?;侍訉液粑覟樾帧VT王公悉皆尊我為父。叵耐李白這廝。無非是一個翰林供奉官兒公然在沉香亭上。伸了兩只驢腳。令我脫靴。雖然皇上有命。他也不該如此放肆。我高力士。一生好漢。被這廝抹殺盡了。怎消得這一口忿氣。聞得太眞娘娘。極愛他才藻。把他稱贊。時常在宮中念他。怎么是好。不免入宮。求見娘娘。構起是非。挑得太眞娘娘恨怒。那時纔好下手。〔凈扮宮女上〕個個長門悲夜月。人人紈扇泣秋風。粉黛三千俱退步??蓱z肥婢在宮中。奴家乃太眞娘娘宮中侍兒是也。若論我娘娘。且休論羞花閉月萬種豐姿。好叫他吃煙火的仙子。單只說送暖偷寒。千般妖媚。眞個是施香粉的狐貍。有時沉酣杯盞。水晶簾下低垂。軟酥酥半頹紅玉。殢人醉態(tài)可憐。有時臥起雕床。云母屛邊斜倚。淡溶溶微展秋波。乍醒睡容更妙。君王未曾舉意。早已猜破機關。掩扇回眸。不由人不引入迷魂陣。遣還偶爾失歡。做出許多情態(tài)。毀容截發(fā)。一發(fā)教送上鬼門關。六宮中美色豈無。縱然容貌過他。只輸他著人的嬌態(tài)。一時間眼前不見。便有粉黛羅列。總不是可意根苗。正是三郞有些悔氣。撞著通天精魅。三千寵愛一身??瞻蜒栏椤!残∧┬Α骋榱搜栏T趺闯燥?。〔凈笑〕正是。近日吃飯不得。將就只用七八碗兒。腰肢都瘦減了?!残∧骋策€看得過。比著伍子胥的腰大十圍。覺略減了些。我要見娘娘。你可通報?!矆蠼樾〉┥稀?
【傳言玉女】曉日曈昽。啼鶯喚醒春夢。撥不開風流愛寵。東風乍軟。朱戶裏簾鉤齊控。羨酒中豪士。花前高詠。
月夕花晨總不閑。夜來沉醉暈紅顏。今朝又報陳歌舞。生怕君王召玉環(huán)。妾乃貴妃楊氏。前同皇上賞牡丹。宣翰林李白撰新樂府三首。爛醉抽毫。一揮而就。淸雅新麗。光彩射人。世間有此人品。有此才調。豈不可愛。我最喜他二句借問漢宮誰得似??蓱z飛燕倚新妝?!残∧┻殿^〕奴婢高力士叩頭。娘娘千歲。奴婢適纔聽娘娘口吟新詩二句。莫不就是前日李白賞牡丹的詩么?!残〉痴?。〔小末〕娘娘以為何如?!残〉吃娋浣^妙。只是我愧不敢當?!残∧衬锬?。奴婢只道娘娘恨此人切齒。元來反喜他?!残〉掣邇仁?。緣何李白能辱人如此?!残∧碀h家趙飛燕出身倡家。淫亂無行。以此人比娘娘。玷辱極矣。娘娘是一國之母。他為臣子。輒敢放肆。奴婢切為不平。〔小旦怒介〕高內侍你說得是。我到一時不曾檢點。這廝播弄筆端。譏訕太甚。全無人臣之禮。可恨可恨。〔小末〕此人自恃文才。輕世傲物。縱酒猖狂。因見皇上爺眷他。愈加放肆。娘娘須用裁抑此人。勿令過度?!残〉澄抑懒恕?
【解三酲】〔小旦〕只敬他天才出眾。怎知他性賦頑兇。筆端輒敢含譏諷。那些個臣子謙恭。狂奴直是鴉嗤鳳。圣主輕將蛇作龍。難輕縱。難輕縱。管敎他立遭貶竄。俛受牢籠。
【前腔】〔小末〕娘娘是瑤臺仙種。況兼那寵冠諸宮。衣冠貴族門楣重。怎生比娼女遭逢。淋漓狂態(tài)難供奉。玷辱朝班累圣聰。才何用。才何用。少甚么賢臣補袞。文士雕龍。〔小旦〕叵耐狂生詩太狂?!残∧持怀钪r語外傳揚。
但憑換日偷天手。 難免嘲風弄月殃。
第十七出 知幾引退
【謁金門】〔生上〕時不遇。刬地蛾眉生妬。天外冥鴻終刷羽。浮云愁日暮。
一領朝衫不戀我。三寸彩毫生禍胎。胸中云夢尙無恙。長笑一聲歸去來。下官應聘而來。禮當殊遇。官拜淸華。圣恩無以加矣。夙無珪珇之緣。終是山林之骨。內監(jiān)以脫靴為釁。宮妃以捧硯生讒。君側之謗難防。枕邊之言易入。屢官不拜。圣眷頓衰。嫌隙已成。料難久住。況主上荒迷于酒色。朝綱大壞于宵人。諸楊竊柄。政以賄成。各鎭擁兵。令從旁出。眼見得天下大亂矣。我不免見機早決免貽后憂。思量司馬眞人臨別言語。驗若蓍龜。此老眞圣人也。我看這手中一管彩毫作祟。何用你入夢生花。我待要燒卻你呵。
【孝南歌】毫端彩。五色俱。裁云鏤冰瓊蕊敷。枝穩(wěn)鳳棲梧?;ê鹕?。宮闈萋菲。眩碧成朱。圣主應投杼。一曲淸平。頃刻移宮羽。恩也疎。禮也疎。何用再躊躕。小車兒在路衢。
念我文擬鹓鸞。武通龍豹。此行指望濟世經邦。誰想竟成畫餅。
【前腔】陰符訣。黃石書。姜牙子房期并。駈長劍起雄圖。丹心報明主。誰知天意不用。男兒中道遭讒阻。一笑回頭。便捐翔鴻去。樵也蘇。釣也漁。煙水是吾廬。好相尋舊酒徒。
【好姐姐】淸都。丹房藥爐。好去覓舊時仙侶。紅泉無恙白云千頃疎。寥陽路。從今發(fā)桂還為主。滿地松陰鶴夢孤。
【前腔】懸車明辭禁廬。謝圣主掛冠神武。此生無復含香畫省趨。尋眞處。桃花流水迷云樹。未許時人問隱居。
【尾聲】羊腸虎口人難住。這恩眷敢忘圣主。只恐怕戎馬關山動地呼。
侍奉君王不到頭?! ★h然一衲賦仙游。
從今不作華淸夢?! 熡杲会炛?。
第十八出 祖餞都門
【掛枝兒】〔小外扮郭子儀冠服將士從上〕結發(fā)從戎經百戰(zhàn)。一朝裏建節(jié)登壇。萬死余生。千秋高義。河橋忍別恩官。
建牙吹角不聞喧。三十登壇眾所尊。家散萬金酬士死。身留一劍答君恩。下官郭子儀。吐蕃之役。幾乎喪身。幸賴翰林李太白力救。得免伏法。屢立戰(zhàn)功。歷官方鎭。今為朔方節(jié)度使。下官每思性命官爵。皆李公所賜。功名初立。大恩未酬。太白近因高才盛名。為內寵所妬。上疏天朝。掛冠歸隱。此公才堪王佐。文為世宗。正宜補闕拾遺。在帝左右。一旦遭讒去國。朝野不平。下官猛欲上表奏留。犯顏伏闕。奈我疆場之臣。難以力諍。李公今日辭朝長往。不免徑出都門。送別則個?!餐赓R知章上〕渭城朝雨浥輕塵??蜕犰i靑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下官賀知章。今日太白辭官去國。諸公載酒送行。下官去走一遭?!蚕嘁娊樾⊥狻迟R大人拜揖?!餐狻彻笕税菀尽9藖?。想為送別太白?!残⊥狻痴钦恰@罟珪缡榔娌?。正宜匡扶社稷。一朝播去。朝野同嗟。下官雖抱不平。爭奈是疆場外吏。諸公何故不上疏保留?!餐狻程字ァVT公深惜。奈為得罪宮禁。力難挽回。蹔爾掛冠。賜環(huán)不久。遠遠望見太白行李來也。〔生道裝上〕脫我今日之紅塵。還我舊時之白云。家在荊湖臨夢澤。沙淸水碧吊湘君。下官上疏辭官。再三懇啟。圣上不準辭。賜宮錦袍一襲。路費五百金。止許給假還山。不時召用。辭朝已罷。遂出都門。長安縉紳諸公。盡在都門十里外送別了。飄然長往。遂出火坑。好不快活也。呀賀季眞。郭節(jié)度。緣何不與諸公同別。獨送遠來?!餐庑⊥狻澄叶朔至x與諸公不同。所以遠送一程。不忍就別。〔生〕多謝二公?!餐庑⊥狻匙笥覍⒕七^來。
【金井水紅花】〔外〕紫禁雙龍矗。靑天一鶴還。拂袖去長安。是登仙。孤云為伴。遙望沙淸水碧。涼月一漁竿。好結束遠游冠也啰。羨你蟠龍五彩。吐鳳三都。倚馬千言。醉后花箋忽滿。爭奈牝雞司旦。雄狐作奸。卻使太陽回照。虹霓蔽天。英雄淚眼。不禁臨岐餞。
【前腔】〔小外〕生死深恩在。關河別恨牽。灑涕上離筵。慘無言。天涯頻盼。恨不剖心泣血。昧死向金鸞。頃刻裏問征鞍也啰。羨你學克武庫。才郁虹梁。志潔冰盤。一任浮云舒卷。昨日鸞坡起草。龍墀侍班。今日羊裘煙水。鴟夷釣船。只愁去后。烽火咸陽亂。
〔外〕請問太白。足下出都。行蹤何往。好對我們一說。別后也好相聞。〔生〕實吿季眞節(jié)度二公。山妻近日書來。移家揚州。方外故人司馬子微??陀谓鹆?。白欲到揚州一見山妻。卽往金陵會子微。曾有華山道者元丹丘。亦是白煙霞好友。今將往拉此人。同到金陵訪道也?!餐狻匙阆聰L名山。我輩尙沉苦海。小弟不久亦黃冠入道矣?!采橙绱松鹾?。
【玉鶯兒】〔生〕名山不遠。訪仙蹤煙霞宿緣。念卑人已服霞衣。我荊妻亦頂星冠。山空醮筵。天高斗壇。久無瑤瑟湘靈怨?!埠稀诚诧h然。風塵滿目。知不到松關。
【前腔】〔外小外〕眞凌霄漢。似華陽東門掛冠。授丹書早晚驅雞。與夫人同學驂鸞。木羊上天。茆龍著鞭。許家拔宅成仙眷。
〔合前〕我二人只得奉別了。太白前途保重?!采扯嘀x了。
〔生〕祖帳東門意氣濃。 〔外〕臨岐惜別話匆匆。
〔小外〕欲來華岳峰頭覓?! 埠稀持朐粕降趲字?。
第十九出 母子慮禍
【霜天曉角】〔旦占上旦〕長安日下。帝里靑驄跨?!舱肌吃茐粢央x巫峽。廣陵來看瓊花。
【前腔】〔小生伯禽上〕白云西掛。何處嚴親舍。極目紅塵。車馬銷魂。紫禁煙花。
母親拜揖?!驳澈旱絹怼O喙没麻L安。杳無音信。奴家因楚中舊業(yè)荒落。移家廣陵。且喜孩兒伯禽年紀漸長。旣習詩書。兼理家事。揚州薄產。被相公仗義散盡。尙存田畝足供十口饔飧。只是聞得天子荒淫酒色。內寵濁亂朝綱。相公在近侍淸班。不知稅駕。好生掛念。如之奈何。〔小生〕稟吿母親。吾父文成鸞鳳。道合龍蛇。合則致主匡時。希留侯謝傅之跡。不合則奉身而退。追兩疏都水之風。舒卷在我。不須憂慮?!驳橙旮覆琶?。物忌所歸。是吾憂也。
【漁家傲】人去后。日向凄涼度歲華。蕭蕭的華屋空存。金釵無些。荏苒相門風光換。舊時王謝。自從那夫壻之京。一家兒飄梗路花。也都敎粉褪香殘。香殘來空自嗟。
【剔銀燈】〔小生〕秦京道。蒼茫的樹遮。家君去。無奈羈身在金馬。一陣陣花飄在一絲絲垂楊下。一彎彎月伴著一搭搭星河夜。天涯。回首故國。雨過楚天靑。迢迢夢賒。
【攤破地錦花】〔占〕論才華已占斷朝和野。戀酒和花。珊瑚玦落在誰家。學士風流。才子豪奢。望京華。怎到得碧油車。
【麻婆子】〔合〕帝王帝王躭燕樂?;ㄅ晒膿搿e渝尤諏?。宮娥淚似麻。詞臣叨秩列淸華。社稷擔子怎生卸。只恐草動風驚也。那時何處是吾家。
〔旦〕豈有揚州十萬錢。 〔小生〕隋堤柳色尙依然。
〔占〕只愁后夜長安夢?! 埠稀硵M傍荊門郢樹煙。
第二十出 乘醉騎驢
〔生騎驢上〕頭頂星辰碧玉冠。飄然策蹇出長安。故人家住云臺上。翠撲蓮花掌上看。李白離了長安。往華山訪故人元丹丘。來到這裏。已是華陰界上。我想長安靑驄寶馬。怎如驢背逍遙也。
【意遲遲】一解金鞍辭輦道。驢背斜陽好。野曠碧天高。涼風颯颯吹秋草。華山仙掌忽當前。遙想那瓊宮路插云臺杳。
〔末扮華陰縣令上〕簿書作令休云俗。勾漏旌陽俱是仙。最喜華山收部內。蓮花日日縣門前。下官華陰縣令。任華是也。幼攻詩賦??誓矫t。曾撰兩長歌自通于杜子美李太白。子美有詩見答。只是太白無一字相聞。聞得此君落拓淸狂??v酒遺世。近因牡丹一詠。得罪宮闈。他不知我。我自慕他。幾回欲解印綬。訪之長安。蹉跎未果。這也不在話下。今日早衙開門。教左右。門外有投牒吿狀者。著令進來?!采T驢過縣門門卒喝生下驢生不肯下喧嚷科末〕看你像是一個道士。怎敢騎驢不下。徑過公門?!采撤酵庖叭恕2恢Y法。望大人恕罪?!材衬闶呛蔚葮尤恕膶嵐﹣??!采澄沂呛I厢烐椏汀2槐貑栁壹亦l(xiāng)姓名?!材尺@廝好無禮。敢造次狂言。我且問你。你海上釣鰲。以何物為鉤線。〔生〕我以四海為魚池。三山為釣臺。虹霓為絲。明月為鉤?!材骋院挝餅轲D?!采骋蕴煜聼o義氣丈夫為餌。〔末〕誰是無義氣的丈夫。這廝唐突公門。欺傲官長。不知有禮。安知有義。旣犯吾法。合當受刑。左右將刑具伺候?!采呈且叭擞凶锪恕B犖嵋谎苑罘A。〔末〕你有甚么說話。且容你說上來?!采鹆⒔椤?
【北一枝花】我本是山林物外豪。管領著風月閑中調。出落我丹山飛彩鳳。安排著滄海釣神鰲。莫怪哰叨。莫怪哰叨。且喜將日月籠兒跳。等閑把煙霞擔子挑。終日價與綠酒為鄰。不眨眼報道黃花綻了。
〔末〕不須閑說。且講你平生勾當來。
【梁州序七】〔生〕我有時向王侯門銜杯潦倒。有時向田父老插杖逍遙。樂樂樂。那月明蕩入蘆花棹。受用的風生浦口。受用的露滿蓬梢。受用的鳧雛雁子。受用的蘭筍菰苗。樂樂樂。舴艋兒夜泊溪橋。袯襫兒冷掛山椒。樂樂樂。準備著靑錢酒館歌樓。靑錢酒館歌樓。受用的是喚客繡裙花襖。醉的是殢人玉管金簫。任河漢星低。簾櫳月曉。兩眉端不掛閑煩惱。直待把公侯藐。乾坤傲。永不踏紅塵向市朝。眞喚做圣世漁樵。
〔末〕你旣是野人。受用漁樵風月是有的。怎么說繡裙花襖。玉管金簫。你好不夸口?!采炒笕司闶怯械摹!材澈f。
【牧羊關】〔生〕怎知道。歡過后。愁還到。福窮時。禍所招。一霎時送將來羅網難逃。陪伴他虎穴龍巢。掇賺我羊腸鳥道。怕的是龜亡還為殼。愁則愁翠死卻因毛。走入在是非場。終朝有。進一步風波平地高。
【四塊玉】難難難恩情化作仇。大怒藏嘻笑。昨日價酒杯來往逞風騷。把人兒愛惜如珍寶。頃刻裏變浮云。頃刻裏同蒿草。早覷破這相逢沒下梢。
〔末〕看這人絮叨叨。埋怨誰來。莫非害風了。
【哭皇天】〔生〕好好好急忙裏收韁早。猛回頭浪花中拏將柁牢。常言道人情初見應須好??鄽⑷藦那岸髁x總難消。我只將一副頭顱來保。待還尋當時茆屋。舊日漁竿。桃花流水。桂樹山坳。虛飄飄一往孤云不可招。好拜上你邑侯呵。莫苦問山人蹤跡。怎便說云水根苗。
〔末〕細聽此人言語蹊蹺。必是一位埋名隱跡的貴人。且作意問他。必然說出眞情。叫左右。此人一味胡言。必是奸細??膳c他紙筆。要他從實供招。是何等人。因甚至此唐突官府。若不肯供。先行責治。〔與紙筆介〕
【烏夜啼】〔生〕苦苦裏要問我的眞消耗。我只得一筆兒從實供招也。有名字曾達在圣明朝。蒙寵眷強起應君王召。我如今也不論官僚。不計漁樵。非是我人前賣弄忒裝喬。人前賣弄忒裝喬。也只是相逢狹路難推調。莫浪言??珩R高。總不及。騎驢好。小可的踏穿煙嶠??厣显葡??!矊懝罱椤?
【尾聲】平生落拓眞堪笑。此日疎狂罪怎逃。一筆分明盡供了。策蹇華山遙。又恐山靈惱。明日的徒步云臺。把洞天遶。
〔生送供狀末讀介〕供狀人。無名氏。曾用龍巾拭面。御手調羹。力士脫靴。貴妃捧硯。天子殿前。尙容走馬。華陰縣裏。不許騎驢。呀。原來是李翰林大人到此?!材┕蚍錾稹诚鹿偃庋鄄蛔R神仙。死罪。死罪。下官非是別人。任華是也。先年因景慕仙才。曾作長歌以姓名自通。未蒙見答。今日天遣這裏相會。此生大幸?!采吃瓉砭褪侨尉O蚰觐I教長歌。詞采流溢。小生氣索。未有報章。幸會幸會。〔末〕近聞先生拜表還山。卻至此貴干?!采称屯A山訪故人元丹丘。在此經過。〔末〕華山在下官封內。丹丘子亦素往來。如今是天臺隱士司馬子微招往金陵去了。〔生〕旣如此。野人吿別?!材诚陆绶卜?。幸遇仙客。容下官欵留數(shù)日請教。方當投轄。未便放行。〔生〕多謝。略在此領教一時。便當奉別。
〔生〕老子靑牛出關?! 材橙庋壅`作關吏。
〔生〕豈有五千玄文。 〔末〕慚愧不能望氣。
第二十一出 歸隱林泉
【憶秦娥】〔旦占上〕黃花瘦。夜涼蟲語秋深后?!舱肌城锷詈?。藁砧得請歸來時候。
明月不長圓。君恩有時薄。早知行路難?;诓焕显欺帧@钹O仙才。甚得君王之寵。近聞以脫靴捧硯之故。內侍懷恨。宮妃進讒。夫君見機。力辭官爵。主上不準。詔許給假還山。想早晚到家也。我想世路從來險仄。富貴實蹈危機。世間那有不散的筵席。天子賜金。百官祖餞。蛟龍離鎖。鸞鳳出籠。步搖。你道好不快活哩?!舱肌澄壹蚁喙Q胖厩笙?。夫人亦淸心好道。將拜天官仙秩那堪人世官僚。就是我步搖。也思量做王母瓊華。許家雞犬。他又何羨乎。況當今狐媚盈朝。豺狼遍地。風波將作。謗讟可虞一離螭頭。便脫虎口。豈不快哉。望夫人多釀些美酒。待相公回也。
【黃鶯兒】〔旦〕紅葉下江流。報砧聲萬戶秋?;茨瞎饦浜q茂。沙田蠏稠。蘆汀雁投。銀床又是吟蛩候?!埠稀骋懈邩恰L爝吰歧R。夫壻大刀頭。
【前腔】〔占〕妝匣暗塵浮。罥珠絲庭院幽。金針無語時停繡。莼羹正收。松醪晚篘。鹍弦雁柱人歸候。
〔合前小生上〕帝城秋色早。歸路指湘潭。卻轉淮南路。郵亭報解驂。稟母親。有人來報。爹爹回來了。〔生冠帶從人上〕
【夜游朝】宮錦君恩歸白晝。離鹓行早問盟鷗。紫蟹初肥。黃花正綻。纔下馬便開醇酒。
〔生〕夫人拜揖?!驳诚喙f福?!残∩车:翰菀??!舱肌忱系?。步搖叩頭?!采┌荨诚喙珦]毫紓彩。名冠帝京。見幾乞身。光映云壑。殊為可喜?!采诚鹿俪錾搅什荨k[志不堅。立朝散樗。勛名未立。負媿良多?!残∩荨澈壕秒x膝下。未展趨庭。今慰望云。當圖捧日?!采澈浩饋?。〔占叩頭〕老爺應聘明王。追蹤綺皓。掛冠淸世。配美華陽。難得難得?!采巢綋u起來?!驳诚喙蚜⒊麦w。細說一番?!采橙菹鹿偌氷悺?
【啄木兒】〔生〕君恩重。帝寵優(yōu)。金鼎調羹勞御手。燕天廚立拜淸華。掃云箋數(shù)奉宸游。奈災來平地風波驟。詩成貝錦遭讒口。因此上。及早抽身返故丘。
〔旦〕原來如此。相公知幾引退。豈非高致?!采撤蛉藶楹螚壛饲G南舊宅。移住揚州。〔旦〕相公聽稟。
【前腔】〔旦〕黃金盡。朱戶幽。相國繁華逝水流。去孤帆風雨瀟湘。卜新居煙月?lián)P州。喜一犁綠野春深后。鳩鳴雉雊開千畝。好做個婦馌夫畊隴頭。
【三段子】〔小生〕全身遠讎。喜歸來煙波釣舟。靑門故侯。鎭逍遙山間水頭。又何須頻待朝天漏。白云片片飛巖岫。勑斷風波。不喜不憂。
【前腔】〔占〕郞君遠游。這門庭淸如素秋。閑身便抽脫羈囚。飄然自由。已呼童多釀松花酒。安排弦索尊前侑。消受風光。且舞且謳
【歸朝歡】〔合〕危途的。危途的。行難到頭。惡滋味。惡滋味。略敎沾口。臨崖馬。臨崖馬。絲韁早收。從今去。誰復禁尋花問柳。那管他翻云覆雨把寃家構。連天匝地兵戈斗。眞個是一往冥鴻不可求。
〔生〕夫人。天臺司馬眞人。同華山元丹丘道者。在金陵相候。下官歸見夫人。便欲一往叩求眞訣。不知廬山李騰空尊師與夫人有信否。〔旦〕先在云夢曾從方外女眞得一口訣。說妾身機緣還早。尙期十年之后。以此不曾再訪。
〔生〕一辭薄宦返林泉。 〔旦〕便是人間散誕仙。
〔小生〕明日金陵尋道友?! 舱肌踌宏柊握沤駛?。
第二十二出 漁陽鼙鼓
【傳言玉女】〔小生小旦侍臣宮女隨上小生〕寶殿金風。又見秋高氣肅?!残〉吵瘹g暮宴。嘆流光去速?!脖姟硧筛杵G舞。恨惟日猶懷不足?!埠稀吃柑教熳?。萬年玉燭。
〔小生〕雕床合歡衾。繡帳流蘇結。年光不待人。容華易消歇。經心春草芳。轉眼秋苕折。為歡夜未央。靑天流明月。貴妃纔賞中秋。葉眞人挈游月宮。不覺又是重陽令節(jié)了。急景跳丸。去一日少了一日。無端煩惱何為。流光飛電。期百年誰到百年。有限歡娛難定。月白風淸。乃人生難遇之景。民康物阜。正君王行樂之時。秋來春去。萬事無過銜杯。晝短夜長。古人所以秉燭。貴妃進酒。樂人作樂。
【畫眉序】金飆動華屋。西望驪山亂峯矗。漸潭澄秋水。露涼宵燭。傾玉椀紫泛香萸。媚繡戶黃垂叢菊?!埠稀车钔ハ灿龅歉邥?。爽氣乍侵■〈酉靈〉醁。
【前腔】〔小旦〕秋風響簾軸。金井梧飛候蟲促??带e寒箏柱。應弦商曲。釵鈿冷髻亸靑螺。羅縠映膚鮮紅玉。〔合前〕
【滴溜子】〔眾〕秋色好秋色好。澹遠山似沐。佳人好。佳人好溜臉波可掬鼎沸笙歌相逐新度涼州聲遏云。又釀蒲萄熟。風露瑤臺。莫管肌生銀粟。
【鮑老催】霜紅艷目。芙容十丈高于屋。琉璃千頃臨妝束??磧M妃倚半酣。歌綃襡。猛■〈扌棄〉日暝蘭膏續(xù)。喧天羯鼓停絲竹。夜漏催柸行速。
【雙聲子】花氈上?;稚?。一捻弓彎蹴。珠簾內。珠簾內。十隊紅妝簇。賞已遍。賞已遍。恩盡沐。恩盡沐。盼紅輪西嶺。素蟾東麓。
【尾聲】愛煞名花與傾國。盡老今生看不足。永樂升平醉金屋。〔探子上〕報報報。內侍傳進去?!残∩硨m門上旣有緊急事情。著他進來。〔探子〕報子叩頭。〔小生〕報子勿忙。所說何事?!蔡阶印彻?jié)度使郭子儀李光弼。差小校來報。安祿山謀反?!残∩乘趺淳透抑\反?!蔡阶印郴噬蠣敔?。大兵已動了。河北二十四郡。勢如破竹。已過潼關。將逼京城來了。〔小生小旦驚介小生〕報子喘息定氣。細說一番?!蔡阶討车撋綉{借恩寵。久蓄異謀。招兵買馬。鐵騎如云。積草屯糧。金戈耀日。兵連番漢部落。王師見影逋逃。戰(zhàn)兼步騎梟雄。州縣望風納款。東都僭位。以誅楊氏為名。借口晉陽之申。國號大燕。偽署文武官爵。敢肆問鼎之奸。殺氣連天。但見男逃女竄。軍聲動地。惟聞鬼哭神號。藩鎭諸路。斂手抱頭。盡作嬰城之計。郭李二帥。摩拳擦掌。愿倡討賊之師。皇上爺爺火速降詔。命將出師?!菜傧滦∩掣吡κ磕憧蓚髦?。卽日傳位太子。駕幸西蜀。詔郭子儀李光弼等勤王討賊。〔小旦跪〕賤妾猥以陋軀。荷蒙皇上異寵。正謂永承淸驩。不想倏遭大難。反賊旣以誅楊氏為名。罪在賤妾。敢效一死。以謝萬姓。請賜自盡。勿悞國家大事。〔小生〕彼不過借你為兵端。卿亦何罪。誓同生死。豈忍便為此。蹔同西行?;罔幱腥铡!残∩尘鯓窐O轉生哀?!残〉耻惫臐O陽動地來。
明日翠華西幸去?! ″\江玉壘自天開。
第二十三出 海靑死節(jié)
【字字雙】〔丑冠服上〕奴家皇帝鼻豐隆。胡種。拖帶奴奴做正宮。打哄。三千粉黛盡花容。奪寵。一聲獅子吼河東。怕恐。
奴家喚做酪酥娘?;屎笠鹿邶堷P章。翠鬢飛云光碌禿。金蓮踏殿響砰磅。鼻梁孔似煙熜黑。疙肘窩如麝腦香。爭奈六宮常妬寵。蒲萄架下倒千場。奴家酪酥娘。大燕皇帝安祿山正宮皇后是也?;实鄹F苦時。在營州牧羊。只奴奴一身。專房得寵。蘆葉叢中作羅帳。草坡地裏當?shù)翊病:貌欢鲪?。如今造反。做了甚么鳥皇帝。三千粉黛。八百嬌娥。朝朝寒食。夜夜元宵。那裏說起我來。我好氣不過。不免等他升殿坐朝時。趕出去殿上羞他一場。方消我胸中忿氣。〔下凈安祿山侍臣宮女從上〕
【梨花兒】我做皇帝眞受用。大碗羊肉和燒蔥。三千粉黛日夜弄。嗏只不是當時可意種。
我安祿山起兵。攻破長安。做了大燕皇帝。好不快活也?!矁仁獭痴埢实蹱敶┡邸!矁簟尺@教做甚名色?!彩坛肌尺@教做滾龍袍?!矁舸┓斫閮仁獭痴垎枲敔斪錾趺??!矁簟炒L龍袍要打袞裏。〔內侍〕這是名色。請爺爺戴冠?!矁簟辰套錾趺疵!矁仁獭尺@是沖天冠?!矁舸髯黝^沖天介內侍〕請問爺爺。這是做甚么?!矁簟炒鳑_天冠。頭要沖天?!矁仁绦Α尺@也是名色?!矁襞椤彻凡?。早又不說。纔說個名色?!矁糁附椤尺@是甚么東西。〔內侍〕這是龍床?!矁羲韮仁谭銎鸾椤郴实蹱敔斣趺淳退??!矁簟衬阏f是龍床。寡人要睡?!矁仁逃中Α尺@是皇帝爺爺坐了朝見百官的。怎么好睡?!矁簟晨蓯骸ky道我都不是?!残舭珀愊A疑稀吃紫嚓愊A摇ьI文武兩班。朝見皇帝爺爺。萬歲。萬萬歲?!材┌缋缀li上〕太常樂官雷海靑。帶領樂工一班。朝見皇帝爺。萬歲。萬萬歲。〔凈〕陳希烈。寡人做皇帝也做得過么?!残簟潮菹慢堷P之姿。天日之表。數(shù)應君臨萬國。〔凈〕寡人初登寶位。陳希烈你也該說些好話兒頌圣。我這里重重賞你。寡人旣是龍鳳之姿。天日之表。你看我鼻準如何。〔小凈〕陛下鼻準高大。這是漢高祖隆準龍顏。又道是高帝子孫盡龍種?!矁粜椤澈煤?。你再頌我的大肚腹如何。〔小凈〕陛下天生大肚。這是圣天子洪福齊天。又道是天子以四海為肚內?!矁舸笮Α骋话l(fā)說得好。〔丑上〕說得好。說得好。教你一場閑氣惱。〔凈忙〕文武百官在此朝見?;屎笤趺春贸鰜怼D憧椿ò喟嗟拿婵?。像甚么模樣?!渤蟆澄艺梦奈浒俟倬阍诖?。吿訴一場。這臊奴未做皇帝時。在營州替人牧羊。我是他結發(fā)夫妻。牧羊時。蘆葉叢中做了羅帳。草坡地裏當了雕床。好不恩愛哩。如今做了甚么鳥皇帝。終日摟了三宮六院眾美人。把我撇在腦背后。你們說情理。使得使不得?!材尺@是皇帝爺忒薄情了些?!渤蟆澈?。這個官兒公道。你替我出口氣兒?!蚕聝簟吃趺春谩N壹壹曳ㄟ€不停當。丞相你怎么替我一整頓?!残簟惩馔ブ隆3几抑鲝?。宮闈之內。還是陛下自主?!矁簟撤指豆獾撨M酒。太常演樂。待寡人取醉一番。
【淸江引】大燕皇帝眞瀟灑。開宴朝初罷。佳人碧玉釵。美酒黃金斝。只可恨母夜叉來倒了蒲萄架。
〔末將琵琶撞凈面落齒介〕你這臊羯狗。唐天子有甚么虧負你。你敢造反僭位。我為大唐供應。豈服侍你這臊羯狗?!矁舸笈髀潺X聲〕這廝無禮。撞壞了皇帝的牙門。叫內侍火速綁出去剮了?!脖姂槟持煵劂U終不濟。圖中懷刃未為奇。首倡大義仲臣節(jié)。一擊何如博浪椎?!步壪聝簟硟仁炭鞂⒕苼?。替寡人止痛?!渤髢冉小澈煤煤?。這官兒畢竟替我出口氣了?!矁糇髀潺X唱〕
【前腔】殿中作樂眞堪耍災禍從天下。你落我一門牙我賞你千刀剮。也只恐早晚間剮人輪到我。
陳希烈。方纔這廝無禮。落我門牙。你怎么頌圣?!残簟吵紗⒈菹?。這叫做主德無牙。又道是賢者而后落齒。〔凈笑〕一發(fā)好。一發(fā)好。內侍快欽賞丞相金一車。銀一車。彩段百疋。
〔凈〕百二山河帝業(yè)成?! ∪Х埙炝性茖?。
羣臣獻諛如流水?! 〔患袄鎴@雷海靑。
第二十四出 訪道仙翁
〔外扮司馬子微末扮元丹丘上外〕萬戶傷心泣野磷。衣冠無處避胡塵?!材尺@番跳出陰陽外。不用桃源學避秦?!餐狻车で鹱?。今日李太白來訪你我??芍懒嗣??!材池毜酪仓恕!餐狻程赘卟拧4藖碇列那蟮?。我須將丹訣授他。只是此人未盡世緣。還遭國難。旣得眞訣。涉世也無妨?!材程壮醭鲩L安。便走華山。遠訪貧道。眞一片有心人。眞師授以大道宜矣?!采腊缟稀骋幻摮逻€故山。便從云外叩玄關。金陵地肺藏勾曲。茅氏三峯積翠間。李白甫到家。見了夫人。輒來金陵。訪司馬眞人元丹丘先生。聞二公在茆山華陽洞口。來到這裏就是。詢問山中人云。前面一茅庵。乃二公隱居之所。不免叩門則個。〔小丑扮道童上〕云冷靑牛出。山深白鹿眠。仙童無一事。石上看流泉。門外何人?!采痴垎柾?。此間是司馬眞人隱居么?!残〕蟆痴恰!采称驘┩▓蟆Uf故人李白相訪?!残〕蠓A介末外〕快請進來。〔生〕司馬尊師拜揖?!餐狻程谆??!采吃壬菀尽!材程谆住!采车茏与[志不堅。為世塵牽引。有違明訓。詩酒疎狂。竟招釁尤。被讒去國。進退失據(jù)。不任慚惶。〔外〕貧道向已言之。此乃大數(shù)前定。非關人事。浮云幻跡。不礙修眞?!采嘲滓怀龆奸T。便走華山奉訪元先生。因過華陰縣門。得遇任令。說先生方游金陵。惆悵而返。幸來此處。得挹高風?!材秤袆诠忸?。有失奉迓。適間與司馬眞人言。足下眞有心人也?!采诚蛎勺饚熢S授道要。面訂后期。今弟子已脫世塵。游身物外。入道此其時矣。望尊師慨然指引?!餐狻尘畬W道。故有宿緣。不敢秘吝。君可淸齋三日。焚香拜授。但君向后還有世網相牽。不能便脫。更須■〈犭羊〉狂混俗。庶可自全?!采潮闶?。二位師父想已知道了。自弟子出都。安祿山反叛。攻破長安。僭號大燕皇帝。太上皇西幸成都。新天子卽位靈武。鸞輿震驚。中原板蕩。弟子雖竄身物外。曾蒙上皇寵眷厚恩。義不忘君。無能匡救。敢問尊師。弟子此后進退。禍福如何。伏惟見教。〔外〕正為國家多難。羅網難逃?;燠E和光。斯為良策。懷忠秉節(jié)。保無大災。機緣一來。終證仙果?!采扯嘀x大教。弟子敬當書紳。
【尾犯序】〔外〕京洛正胡塵。萬戶傷心。六飛宵遁。佞幸從邪。精忠先隕。豪俊。辭美爵雖還草野。荷榮光怎負君恩。好辦取和光混跡。臨難顯忠臣。
【前腔】〔末〕物外有閑身。鼎沸山河。高臥自穩(wěn)。喜得君來。向桃源問津。肥遯。且相共調猿放鶴。還究竟金丹玄牝。況有這明師指授。詞組便通神。
【前腔】〔生〕長嘯出風塵。遠禍潛形。免罹鋒刃。杖策名山。遠尋師采眞。無吝。許淸齋焚香拜授。入藥鏡玉淸心印。從此去潛修密煉。回合葆靈根。
〔丑扮使者上〕稟上翰林李爺。小人是當涂縣令李爺差人??h令爺是李爺族父。聞李爺辭官出京。暫寓揚州。當涂與揚州密邇。彼處有采石之勝。可以游覽。方今胡虜猖獗。中原擾亂。彼處僻壤。亦可避兵。李爺故友崔宗之相公亦在彼處。縣令爺差小人專請李爺往會。有書在此。〔生看介〕知道了。我與族父爺相別多年。正思一會。你先回去。我隨后就來?!餐狻撤指兜劳?。使者遠來。裏面可整素齋相待?!渤髴律硿[齋三日。授道之后。弟子當一往當涂??醋甯缚h令李陽冰?!餐狻衬愕囊蚓?。正在彼處。須索要往。
〔外〕多君北面訪煙蘿。 〔末〕須識人生似擲梭。
〔外〕誰忍相逢又相別?! ∫仓墒酗L波。
第二十五出 永王設計
【梁州令】〔丑扮永王上〕江淮鐵騎起天潢。喜士馬精強。朱旗一指海波揚。提虎將。搜豹略。舉龍驤。
寡人永王璘是也。因丁家難。久蓄異謀。起兵荊州。長驅海甸。與安祿山犄角。約中分南北。眼見得大業(yè)有幾分了。幕中只少一位軍師主謀。惟有翰林供奉李白。天才豪邁。文武兼資。近聞得他辭官東還揚州。往來金陵太平之間。不免差一員能干的裨將。帶領精勇軍校數(shù)十人。扮作白衣。到那所在擒來。若得他助寡人。何憂大事不成。裨將那裏?!矁羯稀绸詫⑦殿^。大王爺千歲?!渤蟆澄衣労擦止┓罾畎?。打從金陵往太平一路。你可帶領壯士數(shù)十人扮做白衣。隨路打聽。擒拿前來。我這裏重重有賞?!矐隆?
【四邊靜】〔丑〕長安宮闕披榛莽。煙塵蔽天壤。王氣屬荊襄。山河入吾掌?!埠稀承蹐D未張。高人夢想。一網得冥鴻。三軍有殊賞。
【前腔】〔凈〕掃淸江漢天重朗。神州應如響。歷數(shù)在君王。丕基造翻掌。〔合前〕
〔丑〕欲包六合網英豪。 只恐冥鴻惜羽毛。
〔凈〕但得仙才歸幕下?! 渤蟆彻軘湸髽I(yè)屬吾曹。
第二十六出 泛舟采石
【遶地游】〔貼小旦扮妓女丑從人上貼〕靑樓薄命。鎭日羞妝鏡。慕仙才遠離塵境。〔小旦〕標格霞鮮。風華日暎。喜追隨翱翔玉京。
〔貼〕奴家金陵妓女。冷飛卿是也?!残〉撑医鹆昙伺?。宋秦淮是也。我兩人身落妓館。心厭風塵。雅慕才華。酷好書史。因慕李謫仙從金陵到當涂相訪。今日謫仙同左司郞中崔宗之老爺泛舟采石。邀我兩人。不免去走一遭?!残薪橘N〕畫鹢臨淸渚。輕鷗起素濤?!残〉吵酥塾卸?。人道漢江皋?!渤蟆炒碎g已是江干。李爺船泊在此?!采賻Т┕馘\袍從人上〕
【引】扁舟乘興。日落江山勝。載佳人凌波照影?!残∩稀撑d驹骑c。鴟夷煙艇。送美酒弦歌聲競。
〔凈上〕稟老爺。當涂縣老爺送鼓吹一部。酒肴四席?!采扯嘀x老爺?!矐隆炒扌植墒褐?。已約金陵二姬。想必來也。〔丑〕稟老爺。冷宋二姬已到江邊了?!采晨煺埳洗??!捕┑侵垡娊樯撤指渡运_船。〔二旦送酒介〕
【梁州序】〔生〕菰云開霽。蘋風薦冷。一碧微茫萬頃。玉簫金管。長天月落沙明。只見晚山如黛。遠水拖藍。平展玻璃鏡。隨流飛。一棹畫中行。夾岸峯巒個個迎?!埠稀硿[瀨轉。紅妝暎。鴛鴦鸂■〈氵束鳥〉驚難定。論泛賞此回勝。
【前腔】〔小生〕瑤空入暮。銀蟾破暝。天上樓船坐逈。蒹葭蕭颯。冷風徐度歌聲。只見帆低鶴鸛。遂起魚龍。潭影涵深靚。錦袍仙子降下神京。兩腋飄飖羽翼輕。〔合前〕
【前腔】〔二旦〕曲闌珊歌扇初停。影蹁躚舞裙重整。羨驚鴻出浦。落鴈投汀。眞個是采珠洛水。解佩江皋。神女羞堪并。何當塵土質伴僊卿。疑踏金鰲背上行。
〔合前丑〕稟上爺。老爺身著官錦袍。頭戴華陽巾。仙風道氣。軒軒霞舉。兩岸人觀者如堵。不下千萬?!残∩椤程卓刹坏揽礆⑿l(wèi)玠?!采Α扯抛用烙性娫啤W谥疄t灑美少年??礆⑿l(wèi)玠。還當屬足下耳。〔小生〕還是看二位美人。〔二旦〕我二人因慕李相公。遠從金陵來訪。這兩岸觀者。豈不是慕著天上謫仙人?!残∩扯幻廊藚s說得好。
【前腔】〔二生〕二神姬鼔瑟湘靈。兩仙郞吹笙緱嶺。恁光生杜若。香掩芳蘅。也何妨縱觀都市。人隘耶溪。千古風流盛。遙空凝紺。碧月華生。紅閣含煙夜氣淸?!埠锨啊?
【節(jié)節(jié)高】僊槎接漢平。傍疎星。晚天如洗琉黎凈。銀箏冷。珠斗橫。金尊罄。羅衣不奈江風勁。玉人寒粟膚逾瑩。〔合〕便欲同為上淸游。白鸞黃鵠堪乘興。
〔生〕崔兄二姬。你看水中月色更佳。山人醉矣。便欲騎長鯨。捉水月下。與琴高赤鯉同徜徉也?!残∩乘m雖好。怎知上界玉樓金闕。太白當作天仙。豈游水府?!捕诚喙舫俗韽凝埮J懊髦?。難為姊妹二人遠來之意了。
【前腔】波間月更明??玳L鯨。捉來兎魄冰壺暎。龍笙應。鼉鼓鳴。蛟宮靜。懷沙肯作靈均醒。廣寒還許仙音聽?!埠锨啊?
【尾聲】天狼照夜妖氛盛。落江湖且占客星。誰識磯頭垂釣情。
〔生〕江上夜闌。分付船上回舟也罷。崔兄二姬。卑人賤荊。與廬山女道士李騰空有方外之約。仆亦有舊居在彼。欲一往相訪。明當奉別也?!捕迟v妾二人此來。專為慕愛謫仙。相公旣往匡廬。二妾亦還金陵罷了?!采扯嘀x二姬遠顧。何以克當。卑人有皇上所賜彩段。貴妃所賜宮羅。當以奉贈?!捕扯嘀x。
〔生〕木蘭之楫沙棠舟?! 残∩秤窈嵔鸸茏鴥深^。
〔二旦〕功名富貴若長在。 〔合〕漢水亦應西北流。
第二十七出 誓死不從
〔生上從人隨上〕淸都在人境。飛仙不難遇。欲尋匡廬峯西泛九江去。來到此處。已是江邊了。從人可叫江船來?!渤蠼薪閮裟┩庑∩缃稀吵酥劬沤?。不是九江人。結就靑絲網。中原收鳳鱗??凸僖驱熑サ摹!渤蟆澄壹蚁喙痛?。要往豫章匡廬去?!矁簟硶缘?。請你家相公上我船來?!采洗槌蟆惩飶]行上水。怎么向下水行。〔凈〕小將是永王部下裨將。永王差小將迎請李爺。昨在采石。聞得李爺要往九江來。假扮作稍水在此相候。俺永王爺從荊州下來。已駐師江上。只在前面。請李爺就去相見。〔生〕呀。原來落在賊人計中。永王已反叛朝廷。得罪祖宗社稷。我怎么肯相見他?!矁簟忱顮斏俨坏靡嘁姷?。〔急搖船介〕不覺已到大王駐師之處了?!渤箅S將校上〕姬文恢洪基。先羅渭濱叟。但得王佐才。大業(yè)在吾手?!矁簟撤A大王爺。小將設計。已獲供奉李爺。見在舟中?!渤蟆澈煤谩?煺埳习秮硐嘁姟!脖姺錾习断嘁娚L揖介丑〕久慕高名。形于夢想。幸得先生到此。寡人如魚之得水。鳥之有羽。愿筑壇北面。拜先生為軍師。分付從人。整極大筵席。用全部鼓樂。黃金千兩。彩段百端。禮待軍師。〔生〕大王差矣。大王與圣天子。貴則藩王。親則肺腑。丁此胡馬縱橫。王室多難。鑾輿播越。黎庶逃亡。大王正宜戮力勤王。勒兵討賊。勛名垂天壤之表。宗藩有盤石之安。豈不休美。奈何勾連叛臣。反戈內向。妄窺神器。自取誅夷。我李白素懷忠義。身列淸華。受盡上皇特達之知。今天子生成之賜。常思捐糜七尺。以報國恩。豈從汝反乎?!渤蟆诚壬姺鞘?。寡人太上愛子。地尊禮絕。靈武之事。未奉詔勑。擅立為主。天下豈有無父之國哉。寡人仗義起兵。何得稱反。先生從我。建不世之功。有何不可。〔生〕太上皇聞變之日。卽下詔傳位太子。以郭子儀為兵馬大元帥。出師討賊。此中外所盡聞。靈武之事。何云擅立。神器有歸。名分已定。相從叛逆。非反而何。〔丑大怒介〕這廝無禮。敢爾狂言相抗。汝豈謂吾劍不利耶。〔生〕李白非懼死之人。不必以刀刃相恐。大王。你聽我道來。
【石榴花】天潢貴胄。何事逞狂圖。忘帝室。構胡奴。不思九廟展匡扶。怎猖獗自取誅鋤。鴟張鬼呼。亮皇天不佑神靈怒。我懷忠久矢肝腸??蠌男佰姳n^顱。
【前腔】〔丑〕龍輿板蕩。唐室正瞻烏。憑帝子。定皇都。手提精銳控江湖。慕高人助我馳驅??裱钥刮?。料應伊一命如朝露。說甚么汗簡馨香。且先交血刃模糊。
〔生〕大王。太白斷不從逆。愿伏斧锧。早賜處分。〔丑〕你不肯從我。少不得是死。叫將校把這廝去了衣冠。牢固監(jiān)禁?!脖娭Z下〕
〔丑〕軍謀何故不相從?! 采吃干犷^顱飮劍鋒。
〔丑〕一入牢籠無羽翼?! §i霜寶劍泣芙蓉。
第二十八出 展叟單騎
【女冠子】〔旦貼上旦〕歸裝纔解。又向天涯郞君瀟灑。非關薄幸。棲心物外。兵戈連四海。還愁路阻江淮?!操N〕萍蹤何在。隔盈盈衣帶。目盼斷銀河一派。
〔旦〕步搖。相公纔到家。就往金陵訪道。安祿山僭據(jù)長安。永王璘又作逆荊襄。近日聞得永王提兵東下。將窺江淮。人情恟懼。相公又不在家。如何是好。
【金索掛梧桐】兵戈動楚淮。烽火連秦塞。萬乘流離。四海皆奔潰。仙郞訪秣陵。叩仙臺。阻絕危途斷往來??v然云水風塵外。還慮才名釀禍胎。愁無奈。蘭香幷美世人猜。怎能勾深掩蒿萊。相守裙釵。獨往淸涼界。
【前腔】〔貼〕華陰洞已開。司馬眞人在。世路風波不到松風籟。桃源別一村。許誰來。路截漁郞花下回。山中那得逢災害。只舉玻璃沆瀣柸。停針待。蕭條繡戶網塵埃。一樣的月地云階。香室淸齋。償盡凄涼債。
〔外扮展靈旗上〕才名果累人。風塵到林莽。鴻飛雖冥冥。其奈通天網。報知夫人。老爺不好了?!驳@介〕甚么事。老蒼頭你快說?!餐狻忱蠣攺慕鹆晖斖俊TL族父縣令李爺。泛舟采石。卽往匡廬。要替夫人去叩李騰空仙師。被永王璘差將士在江上劫了去。要逼我老爺做軍師謀主。俺老爺抗節(jié)不從。被他剝去衣冠。囚禁在獄。性命尙不可知?!驳┛藿椤吃瓉砦壹蚁喙饬诉@場大禍。兀的不是痛殺我也?!餐赓N〕夫人且自寬解。吉人天相。老爺必有個脫禍的日子。
【三換頭】〔旦〕獨行江介。誰想倐罹災害。他懷忠負義。堂堂王佐才。焉肯助亂階。這的是畢竟被名為禍媒??构?jié)王門也。微軀難自愛。牢落蘇卿。問何日羝羊生乳來。
〔哭介外貼〕夫人且自寬懷。
【前腔】〔外〕連天霧埋。沿途蜂蠆。行逢禍也。寄余生虎豺。難免目下災。這其間一定有神明救解。麟鳳寧葅醢。孤桐不作灰。奉勸娘行。且自寬心莫浪哀。
〔小生上〕母親為何事在此啼哭?!驳澈骸D愀赣H九江邊被永王璘劫去。逼他從逆。執(zhí)志不從。被賊拘囚了?!残∩逞?。原來父親有難。兀的不痛殺我也?!部薜菇槎程K醒蘇醒。
【東甌令】〔小生〕心驚駭。淚盈腮。誰道仙游驀遇災。孤忠肯把平生壞。怎得離齽齘。愿皇天鑒佑脫非災。一掃凈氛埃。
【前腔】〔旦〕遭桁械。作囚累。命屬懸絲苦怎捱。鹓鴛強逐鴟鸮類。難免廝禁害。想全軀完節(jié)兩難裁。提起轉堪哀。
展靈旗過來。你雖是廝養(yǎng)之輩。我看你英風蓋世。義氣超羣。你一向受先老爺撫養(yǎng)之恩。便是我夫婦并不曾慢你。煩你冒犯干戈。前往江干。打聽老爺消息。你肯去么?!餐狻衬钚∪速碡摿x氣。且懷感先老爺與小姐舊恩。怎敢辭干戈雜亂。臨難顧身。小人年紀雖頗老大。氣蓋一世。勇敵萬夫。何怕賊徒猖獗。便當奮身前往。探取老爺消息?!驳┬∩N〕如此多感你深情。我母子當下拜送你?!舶萁橥狻吃趺锤耶敺蛉斯酉露Y??刹徽蹥⒗吓?。
【劉潑帽】東君運蹇遭顚沛。愿捐軀虎穴探來。英雄抖搜平生槪。定要救主回。那怕豺狼隊。
【前腔】〔旦小生〕忠賢失路眞狼狽。謝伊家慷慨胸懷。兵戈直犯江干寨。提起網羅災。義氣千秋在。
〔外〕老奴拜別夫人公子。單身就去了?!驳扯嘀x你。路上小心在意者。
〔旦〕忠良何事受災屯?! 残∩沉x士臨危不顧身。
直犯兵戈探虎穴?! 〈藜夷ダ瘴礊樯?。
第二十九出 展武相逢
【夜游朝】〔小外武諤騎馬上〕俠氣肯居荊聶下。湛寒光劍吐蓮花。遍地烽狼。極天戎馬。待救出高人縲紲。
自家武十七郞。向年邂逅李太白。輒以千金為贈。欲報舊恩。長懷高義。今太白被永王璘這廝劫拏。迫脅助亂。太白抗節(jié)不從。將他囚禁江上。永王已提兵犯廣陵。留下三千人守寨。我欲單騎奪取。猶恐眾寡不敵。不免奮勇向前則個?!餐庹轨`旗騎馬上〕
【霜天曉角】靑絲絡馬。寶劍金裝靶。欲摧堅壘奪高牙。神武何論眾寡。
自家展靈旗。挺身救主。來到江邊。已近永王駐師之所了?!残⊥狻瞅T馬來者何人?!餐狻橙晔呛稳恕D怯劳醪肯聦浢??!残⊥狻澈f。吾乃來擒永王的。怎么說是他的部將?!餐狻吃瓉砣绱?。俺這裏與你有話講。請各下馬?!蚕埋R介〕足下高姓大名。怎么說要擒永王。〔小外〕某家姓武名諤。排行十七。東吳人氏。向年邂逅翰林供奉李太白于揚州。立談之頃。輒蒙此公贈以千金。常懷高義。如今聞此公被永王這廝囚禁。命在呼吸。某今仗劍欲救出此公。永王已提大兵向廣陵。留下三千人守江上大寨。某家待單騎殺入也?!餐狻澈脻h好漢。在下非別。就是李爺家中老蒼頭展靈旗。聞家爺遭難。亦是單騎來救主公。幸遇義士。協(xié)力同行。可喜可喜?!残⊥狻尘寐務构竺I窳αx勇。大功必成矣?!餐狻尘痛送!采像R介〕
【點絳唇】〔外小外〕四海無家。半生豪俠心麤大。誰敢攔遮。提一劍。行天下。
【混江龍】探丸走馬。五陵年少盡聞咱。斬頭顱報怨都城。把硨磲使酒侯家。赤閃閃神騮馳電甲。白泠泠七首泣霜花。恨不得西征突厥。東蕩勾驪。名姓兒送入在麒麟畫。按不定雄心磊塊。銷不盡俠骨槎枒。
【油葫蘆】〔外〕聽說英雄同調者。猛回頭。暗自嗟。俺也曾鬧天門驚虎豹。受波查。喝一聲。震豐隆大地雷霆啞。掂一腳踢昆侖斗杓。星河瀉。輕七尺風塵裏。秉丹心。恩主家。且寂寂埋光。誰待要圖王覇。今日裏。逞威風。仗鏌铘。
【天下樂】〔小外〕正遇著南北干戈亂似麻。把豪杰挦撦。神龍遭兎罝。忍交那騶虞劘虎牙。密匝匝羅網怎逃。烈錚錚刀斧可加。急忙裏。匹馬單身去救他。
【那咤令】〔外〕犯縱橫戎馬江天急暮笳。想孤臣縲紲浮生逐斷楂。要忠良助邪。何分龍與蛇??偪班?。幸銜恩千里來豪杰。雙神劍霹靂轟車。
【寄生草】〔合〕馳輕騎。風何疾。望軍營。路不賒。流星一道追寒月。靑鋒兩口明殘雪。文星正朗妖氛滅。料此去必脫晏嬰囚。待歸來不辱蘇卿節(jié)?!餐隆?
第三十出 救主出圍
【傳言玉女】〔生囚服丑末扮將校押上生〕江上囚羈。困殺我英雄豪氣??刺礻幊钤茐簤?。鸞刀在頸??陷p落英雄眼淚。想吾家飛將。插天雙翅。
北闕辭漢署。南冠作楚囚。豈無劍仙術。腰下失吳鉤。下官李白。因執(zhí)節(jié)不從永王助亂。被他拘囚在此。只是家鄉(xiāng)咫尺。音信不通。未知我荊妻安否若何。聞永王提兵向廣陵。想必攻城。官民震動。我家眷存亡尙不可保。如之奈何。想幼慕兵符。頗精劍術。伏路逃難。何怕戍卒。但手足拘縶。不得展舒。想終無能脫此羅網矣。
【南畫眉序】京國嘆流離。萬乘蒙塵百官系念。孤臣江上亦被羈棲。拚七尺命若浮云。保一點心懸天日?!埠稀忱C旗畫戟紛成列。請看營門嚴衛(wèi)。〔小外長鎗外大刀騎馬殺入營門介〕
【北醉花陰】〔外小外〕結陣屯營傍江水。直殺入旌旗盡靡。千騎亂。六軍馳。似蜀將單破重圍。如入無人地。特赤手。救顚危。拔寶劍豐城獄底。
〔凈扮守將帶戍卒忙上〕分付大小三軍。有兩員驍將。不知打從何來。殺入營門。我這裏一齊奮勇?!步貧?zhàn)介〕
【南滴溜子】〔外小外〕軍聲亂。軍聲亂。驚雷迅疾。潮聲沸。潮聲沸。助咱殺氣。似一對天神下世??罩卸〖纂S風云霮■〈雨上對下〉。這敗卒殘兵么么怎敵。
〔凈戍卒敗走下丑帶戍卒忙上〕分付大小三軍。這劫營賊子。不過二人。后面絕無救兵。俺這裏不須驚怕。用心圍住。活擒拿此二賊便了。
【北刮地風】〔外小外〕呀。你道我。入重圍只兩個兒。怎知有八面神威。把荒營直踹為平地。一霎裏刁斗無聲。不移時旌麾奪氣。俺只見血肉淋漓?!渤蟆澄仪覇柲?。你兩人是何處將帥。何人差使。陡然殺入我營。何不留下姓名?!餐庑⊥狻衬銌栁倚赵醯?。名怎的。奉天符上帝??芍浪幱稚衲?。只待要掃魔軍。拔救瘡痍。
〔丑戰(zhàn)敗外小外擒丑介小外〕李供奉老爺被永王這廝囚禁在那裏。你快說?!渤蟆撤A上二位將軍。李老爺監(jiān)禁在后營木柵之內?!餐庑⊥狻衬氵@廝引我們去?!渤笠庑⊥狻嘲硞兛抽_木柵。救出李爺。〔生上〕何人砍開柵門。呀。原來是二位。此間有三千人牢守營寨。你兩人怎么殺得進來?!餐庑⊥狻澄覂扇宿账?。萬夫難敵?!矁葏群敖椤辰蟹指洞笮∪?。二賊已殺入后營。我們結陣把定前營。一齊倂力。定要生擒二賊。不許放走了?!餐庑⊥狻惩饷嫦胍丫奂筌妵 N覂扇隧氁獖^勇殺將出去。就將李爺鎖扭盡行扯斷。帶得寶劍在此。李爺。你素精劍術。我兩人用刀鎗。李爺運劍。一齊殺將出去?!矁魩П鞈?zhàn)介凈敗下末又帶卒混戰(zhàn)敗下小外〕且喜已殺出營門來也。
【南鮑老催】〔合〕重圍殺出頭顱腥逐劍光泣。江天慘淡寒云密。羨追風騎。偃月刀。摩空翅。蛟龍掣鎖騰驤起。鹓鸞脫網翱翔逝??諒褪估位\計。
【南雙聲子】遭拘系。遭拘系。已拚死豺狼隊。相扶掖。相扶掖。多感得英雄輩。眞意氣。眞意氣。伸大義。伸大義。恁留名靑史。爭光白日。
【尾聲】看取孤忠照天地。這報主酬恩千古事。方顯得男兒不浪死
〔生〕多謝二位。挺身救難。如今往那裏去好?!餐狻撤A上老爺。永王兵犯廣陵。夫人在城中驚懼。我們急往彼處。救取夫人。〔生〕這說得是。
〔生〕桓桓二義士?! ∑瀑\救重圍。
〔小外〕還解家門難?! 〗凑能?。
第三十一出 難中相會
〔旦小生貼急走上旦〕兵馬破城闉。紅顏逐路塵。寧為太平犬。莫作離亂人。永王兵馬攻破揚州城。大兵入城。男女四散逃走。妾身與孩兒步搖扮作道姑。將泥垢妝面。隨著逃難男女。混走出城。且喜已脫虎口。只是投奔無門。游兵滿路。怎生是好。孩兒。步搖。我和你信步奔走。再作道理。
【水底魚】破碎山河。家門禍事多。夫君蒙難。妾又走兵戈。孩兒。你爹爹被囚系賊中。未知存亡下落。今我與你又被兵火逃亡。好苦好苦。夫君蒙難。妾又走兵戈。〔下生外小外急上〕
【前腔】擊鼓鳴鑼。豺狼出沒多。廣陵城陷。黎庶盡奔波〔生〕一路行來。聞得揚州城已被永王璘這廝攻破了。怎么是好。〔外小外〕且到城中。再作區(qū)處。廣陵城陷。黎庶盡奔波。
〔下凈扮永王游將帶兵上〕俺永王爺入揚州城。城中男女四散逃竄。吾奉大王爺命巡游搜捕。軍士們須要用心四處追拏。驅逐入城。〔眾應〕
【前腔】躍馬橫戈。霜蹄疾似梭。長驅士女。四野盡張羅。軍士們。前面有一起男女逃走。疾速趕上者。長驅士女。四野盡張羅。〔下旦小生貼上〕
【前腔】蓮步難那。殘生逐逝波。流星鐵騎。塵土暗平坡?!驳巢綋u。后面軍馬看看追近。我和你鞋弓襪小。怎生逃走得脫。不免在此坐地。憑他拏住。只是拚死罷了〔貼〕夫人。賊徒是快馬追來。插翅也難逃了。流星鐵騎。塵土暗平坡。
〔凈帶卒上〕坡子地上。有兩個婦人。一個男子。拏住?!矑偨樯庑⊥馍仙扯弧_@前面被賊兵拏住的婦人。好像我家山妻?!部唇椤痴钦?。我三人奮勇殺上去。前面賊將好好離鞍下馬。送還官員家眷。若稍遲延。截為兩段?!矁簟尺@是那裏突出的草寇。敢犯吾鋒?!泊髴?zhàn)介凈敗被外斬首賊兵逃散生扶旦對哭生〕原來果然是夫人。我三人來得卻好?!驳程烨蚕喙珎?。不先不后。救取妾身。稍遲一步。已死在賊手矣?!残∩车?。孩兒伯禽拜揖〔生〕夫人孩兒。見了大恩人武十七郞。〔見介外〕夫人。老蒼頭靈旗叩首?!驳成苣??!操N〕老爺。婢子步搖叩首?!采称饋?。〔旦〕相公。你陷身賊營。怎生得脫?!采程澚硕?。夫人聽我道。
【懶畫眉】永王窺鼎動干戈。簒取忠良入網羅。軍麾要我贊謀謨。我忠貞怎把英風挫。甘受羈囚任坎坷。
〔旦〕后來怎么得脫。
【前腔】〔生〕武郞俠氣勝荊軻。展叟威名磨勒過。兩人并馬奮抽戈。鞭稍一指營門破。救我累臣唱凱歌。
〔旦〕原來如此。武君乃大恩人。妾當與孩兒為相公拜謝。〔同拜介旦〕妾夫荷君活命之恩。我母子不勝感刻?!残⊥狻承∪耸芾罟蠖?。殺身難報?!驳忱仙n頭。你挺身前往。要救相公。乃能與武君協(xié)力。竟成大功。我母子也當拜謝你大恩?!餐∩萁橥饷Υ疬凳捉椤尘枭鷪笾?。老奴義所當然。何敢勞夫人公子行此大禮。眞個折殺老奴也。〔生〕揚州殘破。勢不可再留。我和夫人不免蹔到匡廬山中。依李騰空仙師避亂待天下平靜。然后圖歸?!驳诚喙?。只得如此。一憑你主意便了?!采澄湫帧N颐赡憔入y。此恩沒世難忘。我意欲屈兄同到匡廬山中隱居。你意下如何?!残⊥狻尘罡γ摯箅y。小子相應隨侍同行。奈我妻子在東吳。與廣陵只一江之隔。未免震驚。昔聞恩人有難。挺身而來。今當奉別君侯?;厝ヒ豢雌拮印!采橙绱穗y以強留。只是卑人何忍與兄分別?!残⊥狻驰娀匾豢醇抑小:髸贿h。就此拜別。〔生泣拜介小外同拜〕軍中幸脫英雄難。海內長留義俠名?!蚕律痴轨`旗。你可雇了江船。卽往九江去罷?!餐鈶?
【香柳娘】〔合〕這亂離奈何。這亂離奈何。無方可躱。思量萬乘皆遷播。望潯陽素波。望潯陽素波。靈岳郁嵯峨仙人正高臥。傍靑山結窩。傍靑山結窩。滅跡煙蘿。永無災禍?!蚕隆?
第三十二出 官兵大捷
【鳳皇閣】〔小外扮郭子儀末李光弼將士隨上小外〕宮墻禾黍。龍輦間關西蜀路。孤臣飮泣戒師徒。誓掃胡塵淸禁籞?!材惩h著寒賊膽。先聲廟謨。
〔小外〕天子西征蜀道難。胡塵一望滿長安〔末〕王師大舉淸河洛。定見都人泣漢官?!残⊥狻诚鹿俦R大元帥郭子儀是也。〔末〕下官兵馬副元帥李光弼是也?!残⊥狻掣痹獛?。祿山僭號。天子播遷。故國黍離。滿目京塵胡馬。秋槐葉落。傷心凝碧管弦。驚魂九廟。廢伏臘之藻蘋。掩面六宮。為胡奴而膏沐。君父臥薪嘗膽之日。臣子枕戈泣血之秋。下官與副元帥同受國恩。義均討賊。合當身先士卒。共建忠謀。誓滅匈奴。志不返顧。請計將安出?!材炒笤獛?。賊眾雖強。然惟茍圖目前。都無深謀遠慮。奸邪淫穢。四方之蓄忿已深。暴虐貪殘。人心之思唐益切。今觀士馬之精銳。加以元帥之雄威。賊不足平也?!残⊥狻掣痹獛浰姌O是。全仗足下智勇。下官何能之有。愚意祿山方恣荒淫。將士亦習奢侈。賊氣旣盈。其強易弱。須多用間諜。益張疑兵。佯北以驕其志。設伏以搗其虛。破賊必矣?!材炒笤獛浢钏?。深合機宜??少R可賀?!操N扮探子上〕軍聲動京洛。殺氣滿河湟。報報報。安祿山差大將史思明。領賊兵十萬。長驅渡河。前來迎敵。望爺速起大兵征進?!餐狻持懒?。探子可再去打探回報?!操N應小外〕分付大小三軍。分兵伏前面山下叢簿之處。吾與副元帥親統(tǒng)大兵去戰(zhàn)。佯敗奔走。賊必乘勢追逐。度至設伏之所。待賊兵得半。從胸背突出截殺。吾勒轉兵馬倂力。可一舉盡殲。俱要奮勇當先。退縮不進。及專擅不用命者斬?!脖姂狻尘痛似鸨?
【四邊靜】〔外末〕王師銳氣吞強敵。神機鬼難測。一戰(zhàn)落旄頭。黃河血流赤?!埠稀硳邷[宮掖。敉寧社稷。太上奉回鑾。中興紀勛績。
〔下凈扮史思明領眾上〕吾乃大燕元帥史思明是也。奉皇帝命。統(tǒng)兵來殺唐兵。大小三軍奮力向前。論功行賞?!脖娭Z〕
【前腔】〔凈〕大燕國運方隆赫。神州入圖籍?;覡a豈重燃。尸居但余息。〔合〕兵如虎翼。形分卵石。斬將復搴旗。邊烽霎時熄。
〔小外末領眾打話介小外末兵佯敗走下凈大呼〕唐兵大敗走了。分付眾軍。一齊努力追殺。須教他片甲不存。全軍盡沒。〔眾應追介小外末領眾走立定介小外〕分付眾軍。賊兵已入吾計中??伤俜排趽P旗。伏兵齊起?!脖姂饍绍妸A攻凈兵大敗凈被斬殺小外〕賊將已斬。余眾或斬或降。分付大小三軍乘勝長驅。攻破長安。生擒安祿山?;謴痛筇普?。〔眾應報子上〕報報報。安祿山被賊子安慶緖弒死了?!残⊥狻车撋綌?。都城人心搖動。乘勢入城。不許遲緩。〔眾應介〕
【紅繡鞋】〔小外末〕大刀壯士橫行。橫行。高蹄戰(zhàn)馬長鳴。長鳴。殲賊將。殪胡兵。淸海甸。復神京。〔合〕賜驩酺。勒勛銘。賜驩酺。勒勛銘。
〔報子上〕報報報。永王璘廣陵兵敗。逃入鄱陽。追至庾嶺。被守將皇甫侁斬首。東南平定了?!残⊥饽晨上部上?。朝廷有福。事勢至此。破竹何疑。軍士們。努力向前。共建大功。〔眾應〕
【前腔】〔小外末〕胡雛奮臂稱兵稱兵。兇王犄角揚聲。揚聲唇齒冷。輔車傾。看指日。入東京。〔合前并下〕
第三十三出 羅襪爭奇
〔丑扮老人上〕楊家玉環(huán)專寵時。六宮凄涼無粉黛。芳魂已化彩云飛。空留羅襪余香在。小人乃御前一個小軍。原是翰林供奉李太白老爺蒼頭。李爺辭官去國。小人流落長安。充了御前一名禁軍。隨太上皇爺西幸。六軍鼓噪思亂。楊妃賜死馬嵬。當時小人在傍。被我拾得一只繡羅襪。經今數(shù)載。香氣不滅。長安人氏聞知。爭來求看。每看一度索他靑蚨十文。積漸致富。如今在長安城中開張一座大酒鋪。盡可過活。只是我家老婆。嗔我終日賣弄這件東西。卻與化塵土的粉骷髏吃干醋哩。我說。老婆。不是愛美人的羅襪。這是我家掙財主的本錢兒。你看門外又有人來了。〔凈外貼上〕弓彎踏繡嶺。步步生香塵。猶存凌波襪。不見凌波人。我們都是來看太眞遺下羅襪的。老叟交了靑錢。每人十文。請出太眞的繡羅襪來?!渤蟪鼋閮簟尺@是九天仙子留下遺蹤。難得一見。老叟。還該與你揚州十萬錢纔是。〔外貼〕揚州十萬錢。也不消得。只與他陳王平樂酒價十千。也罷了?!舱熃槟┌鐪[虛道士上〕馬嵬遺襪走塵寰。爭怪君王愛玉環(huán)。解惑陽城迷下蔡。豈須紅粉在人間。貧道淸虛道士是也。我笑世人愚癡太甚。特來一看。呀。列位在此何干?!矁簟澄覀兌际情L安城中風流子弟。來這老叟家中。借觀楊妃遺下的繡羅襪。道士你來做甚么?!材硵写宋铩:尾唤枧c貧道一觀。〔凈丑笑介〕了不得。這道士也風騷起來了。〔丑〕也罷。你出家人難得見。也與你一觀?!材┙咏椤沉形?。你與我觀了。我就交你靑錢十文?!矁舫蟆衬隳缅X來?!材沉形?。那楊妃在那裏。〔凈丑〕呸。癡道士。這是楊妃遺下的羅襪。怎么就想楊妃在那裏。〔末〕呸。列位好癡。我只道妃子就在這羅襪裏面。原來只是遺下的舊襪兒。怎么一國如狂。爭來借看。列位。那美人已化為塵土了。卻留下這一只舊襪兒。我就說這舊襪呵。
【沽美酒】繡宮羅。沒半縑。制凌波。五色鮮。卻與佳人腳下穿。行一步可人憐。相趁著雕輿翠輦。印香塵淺籠花毯。踏瑤階低覆金蓮。半霎時鳳頭幫綻。半霎時馬嵬香散。覓凌波。洛浦寒。去風流不還。剛斷送紅羅一片。
這羅襪兒雖在。穿羅襪的人已化為塵土了。我就說這化為塵土的。
【前腔】白楊根。玉骨穿。黃鼠穴。粉香殘。一樣凄風伴冷煙。分甚么丑和姸??偛槐嫖魇┼嵉?。領春光道傍語燕。悲夜月冢上啼鵑。蔓野草依稀翠鈿。積荒臺猶疑羅薦。盼芳魂。落那邊。笑癡人尙牽。時時的雙彈淚眼。
莫說化為塵土的。就是現(xiàn)在美人的那容顏猶假。何況假妝的粉黛。就是說現(xiàn)在的。
【前腔】美容華。秀可餐。工歌舞。若為姸。無價明珠掌上看。施義髻。貼花鈿。有多少喬妝假扮逞歡樂。豈知憂患娛朝暮。不問流年。那管精枯髓干。下場頭酒闌人散。好風光片餉間。你不信吾言。只看那玉環(huán)飛燕。
〔眾〕這道士也說得有理。我們好沒來由。須索回去也?!渤蟆痴垎柕勒?。我舊主人李太白老爺。棄官訪道。一向云游。你旣在云水。可知他的消息么。〔末〕你問此公消息。大難方深。初陷賊庭。甫得救脫。旋遭寃枉。系獄長流。宿業(yè)所招。未能自免?!渤蟊椤吃瓉砦抑魅耸芸嗳绱?。他是蓋世豪杰。終得無恙否?!材辰K無大禍。還有超升時節(jié)。你老者戀戀猶有故主之情??删纯删础?
〔末〕粉褪香消委路岐?! 渤蟆绸R嵬玉骨已成泥。
〔眾〕雨淋鈴子秋蕭瑟。 〔合〕正是君王腸斷時。
第三十四出 蓬萊傳信
〔末道士上〕絳紗彷佛隔纖塵。環(huán)佩珊珊若有人。海上少君能召鬼。漢皇只念李夫人。貧道淸虛道士是也。上皇日夜思量貴妃??奁鼰o已。聞軍人收得羅襪一只。取入宮看了愈加悲切。又聞貧道有李少君之術。召見便殿。必欲貧道尋訪妃子游魂下落。上天下地。四處跟尋。杳無蹤跡。有神人報說在蓬萊山上。貧道思量貴妃原是彼處仙子謫降。一入唐宮。作過不小。應已墮落。豈得仍住蓬萊。心中不信。又別無訪處。只得出神往彼一訪。呼吸之間。已到蓬萊山畔。不免徑入則個?!餐獍缃鸺咨裆稀车朗亢蝸?。輒敢至此仙都境界?!材池毜婪钐铺熳觿忻TL楊妃游魂所在。聞在蓬萊。故敢冒昧至此。乞神將為貧道一通報?!餐狻硹铄诖碎g應否相見。小將不敢自專。須替你稟過此間仙主?!材扯嘀x。〔外下復上〕我已替你稟過仙主。許容相見。妃子出來也?!残〉┌鐥铄伧俅忠裸俱渤止伾稀?
【祝英臺近】黛痕銷。啼頰損。往事不堪省。憔悴云鬟。羞踐淸都境。那更舊愛猶牽。新愁未遣關情處翠華西幸。
胡塵滿天地。至尊乃西竄。三巴輦路危。六軍中道變。含啼別君王。咫尺不得見。至今巫山夢。猶在華淸殿。賤妾貴妃楊氏是也。胡奴駕妾以為兵端。將士遂指妾以為戎首。雨慘云愁。倉皇鳥道。香殘粉散。絕命馬嵬。生前旣已作過六宮。死后猶得返魂三島。蓬萊仙主。責妾荒淫嫉妬。迷卻夙根。釀亂召災。自作罪業(yè)。罰作仙都下使。掃地汲水。好生辛苦。罪業(yè)應爾。不敢怨尤。聞人間世有一道士。奉上皇命尋訪妾身消息。仙主許我相見。不免出見道士。一問上皇起居。〔見介末〕貴妃稽首?!残〉硯煾富?。請問師父從何處來?!材成匣首晕魇窕罔帯H找顾寄钯F妃。命貧道到此相訪?!残〉┍椤成匣蕜e來無恙么?!材硠e來無恙?!残〉虫寄钌匣?。不減上皇之念妾。仙凡路隔。通信為難。上皇旣遣汝來。有何憑據(jù)。〔末〕貧道將行時。上皇賜一鈿合金釵。云持此以見貴妃為信?!残〉┮娍藿椤炒宋锬似咴缕呦?。樓上憑欄私語時所見。宮娥無一人知者。妾今見之。不勝覩物之感。師父。你聽我道來。
【步步嬌】鈿合秋光釵痕冷。金屋蒙恩幸。銀河指二星。并蒂花開。合歡衾整。璧月照深盟。芙蓉香傍鴛鴦暝。
【五更轉】自入宮。臨鸞鏡。荷君王。宿世情。三千粉黛。粉黛悲孤影。多少紈扇歌長信懷金井。最可憐夜閣雕欄憑。名花宿酒。宿酒人初醒。斜倚七寶床邊。猶憶沈香風景。
師父。妾身記得沈香亭上。牡丹盛開。上皇云。對妃子。賞名花。不用舊樂章。急宣翰林供奉李太白至。乘醉立草淸平調三首。淸新雅麗。天子大賞。以為仙才。賤妾不合聽高力士讒言。屢阻其大用。誰想李太白是這裏仙官。后面如何相見。借問李君近來起居如何?!材程灼戳麟x。身經多難?!残〉┍椤炒司嚯y。皆賤妾為之也。追悔何及。
【江兒水】才子登金殿。酕醄帶宿酲。彩毫光與名花映。昭陽飛燕新妝并。玻璃酌酒聊相命。何物含沙射影。一出神京。展轉飄零萍梗。
師父。上皇自西蜀回鑾。圣躬安否。〔末〕上皇回鑾。圣躬且喜康健。只是日夜思念貴妃。音樂厭聽。飮食盡減?!残〉┍椤成匣市湃?。眷念不肖之心。始終無間。教妾如何不感他。煩師父為我傳言。善保圣體。衰年勿苦苦以不肖為念。
【玉交枝】弦歌厭聽久相思。君王至誠。豈無粉黛娛衰景。料不忘海誓山盟。玉京仙館雖注名金屛舊約還重訂。藕絲牽。今生正縈。葛藤纒。來生不定?!材?
太上皇命尋訪貴妃消息。幸得相見仙山。不知貴妃別后起居如何。須對貧道一言。好回覆太上?!残〉硯煾敢谎噪y盡。
【玉山頹】胡塵乍警。整大駕倉皇出城。噪軍聲白羽爭喧。掩啼痕紅袖俄傾。香殘玉碎。羅襪飄沈。峻嶺古道風煙冷。草花平。啼鵑夜夜月華明。
〔末〕妃子物故之后。一靈何以得到此仙山。在此間安否。
【解三酲】〔小旦〕謫人間原從仙境。謝塵寰復返瑤京。上淸嗔我行多眚。罰敎來給使蓬瀛。提罌松下■〈奭斗〉丹井。操箒花前掃落英??氨 _@是我塵心不斷。靈骨難成。
〔末〕如今要回覆上皇。不知貴妃這裏有何物??闪钬毜莱謿w作信?!残〉澄矣杏癍h(huán)一枚。原是上皇賜我的小名。今與師父將去示信?!才c環(huán)介〕
【三學士】這玉環(huán)是吾小名。君將去堪為信憑。佩環(huán)曾說留交甫。條脫應知贈許卿。好與情人寬晚景。莫為我長淚傾。
【園林好】想君王年來鬢星。在人間無多暮齡。受何限風流歡慶。好回首辦前程。好回首辦前程。
還有一句要緊說話。替我拜上上皇。
【僥僥令】愛河波萬頃。欲海浪千層。似你我相思天地永。怎能勾斷因緣。出死生。斷因緣。出死生。
【尾聲】嘆雙星佳期有定。歲歲年年絆此情。只虧煞姮娥無伴。萬古凄淸。
〔下末〕貴妃已進去了。不免回覆上皇去也。
仙姬住蓬島?! —q復憶人間。
一別指歸路。 蒼茫海上山。
第三十五出 廬山受枉
【金瓏玲】〔生旦小生貼同上生〕翻身離網罟。逃名且住匡廬。〔旦〕塵不到。地淸虛。〔小生〕傍山時放鶴。臨水復觀魚。〔貼〕相看眞是野人居。
〔生〕夫人。我們來到匡山。傍著騰空尊師棲住。且喜風塵不到。盡可安居。近日聞得強寇已平。神京恢復。下官山棲谷飮。永作淸世漁樵足矣。〔旦〕相公富貴浮云。軒冕幻泡。隱居學道。可保余生。三公九卿。何足掛齒。〔外上〕謫居紅塵中。埋名六十載。限滿歸去來。九關日相待。我展靈旗。天門使氣。被謫人寰。下賤給使。不憚辛勞。救主酬恩。粗立功效。如今謫限已滿。將返天門。不免辭別主人去也?!蚕嘁娊橥狻忱吓幌蛎衫蠣斉c夫人恩養(yǎng)。未能報效。今限期已滿。拜別恩主歸去。幸勿阻留。〔生驚介〕老蒼頭。勇略忠義。乃世間奇男子。永王之難。我夫婦實荷活命之恩。恩德難報。何故一旦吿別。你有何限。去將安歸。聞言驚疑。愿明對我?!驳忱仙n頭。怎忍一旦撇我夫婦而去?!餐狻撤A上老爺夫人。老叟來實有限。去實有期。不敢明言。伏愿體亮?!采澄抑懒???蠢羡牌婺凶印6ǚ侨碎g凡品。我固疑之。限滿之言。已知其故。下官怎敢強留。叫步搖取酒來。與老叟送別者?!采途婆c外外跪飮生扶起〕
【一江風】〔生〕看英軀義烈垂千古??傻婪欠矀H。播雄風獨犯重圍。救主離豺虎。傷心忍別予。驪駒指路衢。問君此去歸何處。
【前腔】〔旦小生〕效勤渠櫛冒經風雨。辛苦支門戶。正仳離力截游軍。又拯裙釵婦。恩深禮亦殊。方回嘆不如。一朝怎唱陽關路。
【前腔】〔外〕嘆傭奴自賣朱家魯。少小蒙恩遇。絕鞭笞人子相看。不減柴桑主。身如桓闿徒。時來返故都。一尊惆悵迷煙霧。
老奴就此拜別了。〔拜生旦小生扶起介外徑下生〕呀。出門就不見了。展公非凡人。自愧肉眼。不能早識耳?!矁舭绮罟購娜松稀匙约夷擞匪卫蠣敳罟偈且?。故翰林供奉李白。黨助永王璘叛逆。開府大將軍高公公奏聞朝廷。詔書拏問。聞得在匡山隱居。來此宣詔。不免徑入?!蚕嘁娊閮簟炒宋荒蔷褪呛擦止倮罟础!采诚鹿倬褪?。〔凈〕朝廷有旨。李白跪下?!采蚪閮簟呈ブ家训健9蚵犘x。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國家多難。南北阻兵。永王璘作逆淮楚。自干天討。故供奉李白。不思受太上皇帝厚恩。乃從璘庶人敢行助逆。國法不貸。著御史中丞宋若思。宣撫大使崔渙。拘白潯陽獄。會勘具奏。明正典刑。故勑。左右將犯人李白拏下。左右拏下旦小生貼與生相對哭介生〕皇天上帝。知白此心。念臣何曾助逆。寃枉寃枉?!矁簟硨w與不寃。你到勘官面前去訴。
【四邊靜】〔生〕永王設計拘忠烈。捐軀抗臣節(jié)。犯難得逃生。何曾助兇孽。〔合〕寃魂氣結。愁云慘切。瞥爾遇雷霆。終當照日月。
【前腔】〔旦哭〕孤忠萬死遭縲紲。殘生付氈雪。素志瑩無瑕。如何反污湼。〔合前〕
【前腔】〔小生哭〕嚴親有難肝腸裂。斑斑淚成血。有子愧緹縈。何由吁天闕?!埠锨啊?
【前腔】〔貼哭〕狺狺虎豹司閶闔。忠邪豈無別。慟哭就桁楊。親知死生訣?!埠锨啊?
〔凈〕詔書似火。星夜打點起身。不可遲緩時刻?!采撤蛉藘鹤?。我是天地間一烈丈夫。受此枉屈。決不灑一點淚。你們也不須哭泣。尊官。我就打點行了。無煩催促。
〔生〕折節(jié)難忘圣主恩?! 驳骋否肇M肯向王門。
〔小生〕大明攬轡浮云散?! 操N〕定見陽光照覆盆。
第三十六出 遠謫夜郞
【點絳唇】〔末扮黃門官上〕漏盡銅龍。晨光初動祥云擁。天樂鳴空。風裊爐香送。
月照千門響佩環(huán)。東華曙色暎南山。仙音一派飛龍近。香氣先傳近侍班。自家乃唐朝黃門官是也今當早朝時候。文武朝見。倘有奏章。只索在此伺候?!残⊥獍绻觾x上〕
【么篇】麟閣成功。貂裘沐寵君恩重。俯竭丹衷。要把忠寃控。
大將已蒙開國賞。孤臣尙抱覆盆寃。脫驂永念千秋義。豈止淮陰一飯恩。下官中書令汾陽王郭子儀是也。破賊立功。勛存社稷。封王裂土。盟指河山。富貴恩寵極矣。若非恩人李供奉救難全生。焉有今日。金石可泐。此義難忘。今者此公。坐永王璘之事。負寃下獄。下官見忠義蒙恩。旣存公道。恩人有難。復軫私情。只得叩闕陳情。愿以王爵贖罪。今日早朝。徑入則個。〔朝見介〕萬歲。萬歲。萬萬歲?!材吵娨旬?。百官退班?!残⊥狻吵加行∈?。冒奏皇上?!材秤泻巫嗍?。就此披宣。
【神仗兒】〔小外〕彤墀仙仗。彤墀仙仗。天門高敞。望日華金掌。一疏批鱗恭上陳讜論。保忠良。陳讜論。保忠良。
〔末〕汾陽王有何章疏。從實奏聞。
【入破第一】〔小外〕臣子儀。啟圣上。國運丁災障。遇胡雛反戈相向。詔臣建牙列帳。兼總六師。帥諸部掃除兇黨。仰仗天威。長驅一鼓靖漁陽。九廟神靈無恙。遂叨蒙封賞錫王爵。裂茅土。感雨露皇恩曠蕩。誓竭涓涘為報。愿抒肝膽答吾皇。昭雪沈寃。力陳忠讜。
〔末〕汾陽王抒忠雪寃。所陳何事。
【破第二】〔小外〕金門侍臣李白遭誣枉。下潯陽詔獄。鉤治永王逆黨。臣知寃狀。義激沖冠。代為稽顙。念隕雹飛霜。孤忠可亮。
〔末〕璘庶人倡亂。李白久在軍中。助逆情眞。汾陽王何故為彼稱寃。愿聞其說。
【袞第三】〔小外〕臣念李白呵。為盛名。遭羅網。迫脅樓船上。他抗節(jié)懷忠阻逆謀。甘羈紲。雅志天淸日朗。犴狴桁楊湘水。累臣惻愴。把千金棄擲等浮云。拚余生草莽。
〔末〕李白旣不從賊。后來如何得脫。
【歇拍】〔小外〕幸義仆砍營。英雄斬將。運劍抽戈脫羈鞅。皎烈日。凜秋霜。俠氣英風。已見垂聲天壤。叩圣皇。莫使忠賢。遭誣受殃。
〔小外〕臣之為李白伸寃。乃朝廷公論。臣還有私情??卦V皇上。
【中袞第一】臣昔伏侍哥舒將。犯法幾乎身喪。白也一見。奬英雄。推勇壯。脫鋒铓。纔得有今日勛勞。掃腥膻。立廟廊。生死交情。深恩怎忘。
〔末〕卿感恩雖深。只怕李白情罪難赦。
【煞尾】白寃狀。甚明儻?;是椴昏b亮?!裁夤诟┓椤吵记樵缸屚蹙?。辭恩賞。贖無辜。免罪殃。伏遇天日重光大。寬法網。赦遐荒。忍使萬國咸新。一夫罹枉。
【出破】須可惜絕代奇才。去國因讒謗。漂零江海逢災障。為此封章叩闕。下情不勝慨慷。
〔末〕旣如此。汾陽請冠。下官當卽為轉達天聽。鳴寃贖罪情何極。友義臣忠兩足夸?!蚕隆?
【神仗兒】〔末卽上〕皇恩浩蕩?;识骱剖?。照臨窮壤。況勛臣疏上。忠義情詞。伉爽。頒曲赦。到潯陽。
奉圣旨。據(jù)中書令汾陽王郭子儀奏。李白本一代奇才。荷太上皇帝知眷。遭讒去國。流播江湖。璘庶人聞其才名。橫加迫脅。白執(zhí)節(jié)不從。子儀稱寃非謬。但朕覽其上璘庶人東巡歌。過為諛佞。罪亦難逃。姑念此詞。作在庶人逆節(jié)未露之先。子儀復力為伸救。得從末減。免其反罪。長流夜郞。子儀社稷元勛。急友人于難。至欲解爵贖罪。高義可嘉。仍賜寶玉大弓。用示褒美。所解王爵不準辭。欽哉。謝恩?!残⊥獍葜x介〕
【滴溜子】感吾皇。感吾皇天恩高廣。救逋囚。救逋囚全軀煙瘴。又頒老臣嘉貺。寶玉與大弓。璽書褒奬。愿萬歲千秋。圣壽未央。
〔小外〕皇恩全首領?! 材尺h謫夜郞天。
〔小外〕雨露春如海?! 埠稀硲z才定賜環(huán)。
第三十七出 妻子哭別
【步蟾宮】〔生上〕圣主恩深寬斧锧。嘆余生險似懸絲。長流遠指夜郞西。瘴雨蠻煙迢遞。
恩詔下螭頭。殘生脫虎口。遠戍向天涯。離亭悵尊酒。風生九江波。霜凋三楚柳。乾坤一流萍。去住亦何有。李白坐永王之事。系獄潯陽。幾乎不保首領。蒙郭令公營救。圣主寬恩。貸其死罪。長流夜郞。臣罪應死。天王圣明。焉敢嗟怨。今日便與妻子相別。遠赴謫所夫人孩兒那裏?!驳┬∩N上〕
【前腔】〔旦〕萬死間關余涕淚。脫奇禍又苦分離?!操N〕津亭落葉帶霜飛。〔合〕別路凄涼天氣。
〔生〕夫人。圣度寬弘。詔旨嚴切。不敢停留。卑人今日便奉別長征也?!驳诚喙?。荒徼蕭條。一身獨往。教賤妾如何放心。〔小生〕爹爹獨往。孤身無伴。孩兒情愿隨行。庶幾可以朝夕服事?!采橙f里之行。多反為累。孩兒你只在家侍奉母親。不必同往。〔貼〕老爺。萬里遠別。何故匆匆。便再從容數(shù)日也不妨?!采吃t限時日。少不得要行。大丈夫決志出門。豈容留戀。就此吿別。
【錦纒道】別親知。走天涯。過龍標五溪。我怎顧得路崎嶇。鬼國羅施。終日裏煙昏霧迷。從此去竹王祠出鬼夜窺火。畊田蠻女春犂。不作數(shù)行啼。準備著芒鞋斗笠。霜風吹槲衣。早悟卻余生皆寄。切莫嘆死別與生離。
【前腔】〔旦哭〕你男兒値臨分。恥兒女的涕淚。兒女們當此際。怎不悲啼。直恁的孤身迢遞。你本是王堂仙回翔赤墀。翻做了路傍兒浪蕩天涯。纔說起痛傷悲。若是那客中的衣履綻。敎誰來補綴。何人問餒饑。那裏有備晨炊的素女。想夜來燈火伴孤棲。
【前腔】〔小生哭〕別親闈。正寒天。風霜慘凄。長途去怎相隨。盼天涯。不由人不淚下如絲。想此日開酺會。家家燕喜。只吾家抱向隅。悲遠謫。去邊陲。拋閃下孤兒??諔Q哭牽衣還執(zhí)袂。浮生逐馬蹄。遇的是山精木魅。何日裏蒙雨露赦金雞。
【前腔】〔貼哭〕恨臨岐。那讒邪把忠良禁持。怎指著鳳為鴟。兩下裏南北分飛。你本是老節(jié)旄蘇卿海湄。翻做了著離騷屈子湘累。薄命嘆蛾眉。久矣把脂拋粉棄。年年管別離。怎經得許多憔悴。從今去。又不知后會是何時。
〔生〕夫人。我當日長別金鑾。為淸平一調。今日遠謫夜郞。又因東巡一歌。思量一生。都被這管彩毫作禍。孩兒。你從此可學躬耕南畝。切不可效汝父拈此三寸枯竹也。我與夫人就此拜別。〔旦小生貼并哭介〕
【古輪臺】〔合〕各含悲。出門頃刻是天涯。一生彩筆能為崇。浮萍斷梗。漂寄乾坤。任憑那造物推移。地冷天荒。山空月黑。前嘷猛虎后熊羆。還是天王明圣。許長流。幸免誅夷。遙想那播遷馮衍離亭伯。漂零賈傅。才子數(shù)多奇。曾聞道。樂天知命復何疑。
【尾聲】離亭尊酒還須醉。醉后分攜總不知。日落河橋去馬嘶。〔生下旦小生貼哭倒地介〕
〔旦〕留君不住益凄其?! 残∩骋黄嘛c帶雨飛。
〔貼〕我寄愁心與明月。 〔合〕隨君直到夜郞西。
第三十八出 仙官列奏
【窣地錦鐺】〔旦貼扮太上直殿仙官上〕太淸宮殿九霞高。玉佩羣眞絳節(jié)朝。天香浮動赤霜袍。一派仙音寶座遙。
大道宗虛無。至眞合溟涬。手把入空炁。趺霞躡浮景。蕩累神宇澄。遺塵太霄逈。淸都元不遐。人應發(fā)深省。我兩人乃太上道君直殿仙官是也。今日羣仙來朝。太上奏事。只得在此秪候。你看祥云四起。仙樂盈空。羣仙早到也?!餐馑抉R子微上〕水抱云外樓。露滴松間鶴。明月滿笙臺。臺空碧花落。自家司馬眞人是也?!残⊥馊~眞人上〕靈光現(xiàn)眞人。形氣參幻化。獨留追魂碑。千古長松下。自家葉法善眞人是也。〔末淸虛道士上〕火到陰魂淸。丹熟陽神出。獨往還獨來。天地入超忽。自家淸虛道士是也?!怖系├铗v空上〕嵓棲久辟谷。服氣吸瓊華。天遠罡風上。馮陵白鳳車。自家女眞李騰空是也?!餐狻沉形槐w人請了。今日羣仙朝見太上。就此玉殿下行禮?!哺鞯佬彰嘁娊橥狻吵妓抉R承禎朝見?!残⊥狻吵既~法善眞人朝見。〔末〕臣淸虛道士朝見?!怖系吵祭铗v空朝見?!驳┵N〕眾仙有事奏事。無事退班。〔外〕臣承禎奏。唐翰林供奉李白。前身金粟如來。權位太白星官。其母生白時。夢太白入懷。又夢金粟如來。手執(zhí)靑蓮。摩頂授記。祇緣宿業(yè)。久謫人間。困苦飄零。懲創(chuàng)已極。外示通脫。內保淸眞。受報旣多。宿愆可貸。伏望太上道君陛下。赦過錄勤。許其早證道果?!怖系吵简v空奏白妻許氏。以相門之女。雅慕神仙。密緯潛修。亦應證道?!残⊥饽扯甲嗍廊藢W道。多修飾外觀。缺略內行。勉作功效。罔汰神明。惟李白不修小節(jié)。放浪詩酒。內境超然。靈明無恙。合許升躋。以勸世人。〔旦貼〕太上有旨。李白著司馬承禎。許氏著李騰空。各授道訣。勤加訓勑。李白證蓬萊仙卿。許氏亦同往蓬萊。再積功行。方升天仙之職。世間學仙弟子。許諸仙分別考校。淸凈無瑕者。方許升超。垢染有過者。量行黜落。退班?!脖姂殿^謝起介末〕今唐太上皇帝。貴妃楊氏。宿根俱隸仙籍。祇緣塵念。謫在人間。乃不勤政事。罔恤黎元。日事燕游荒淫無度。又牽纏情愛。誓愿世為婚姻。尙應謫墮塵世。續(xù)未了之緣。受生來之報。俟懲艾修省。方許超升。諸公意下如何?!脖姟痴龖绱??!餐狻诚山缧缮鯂馈?夹W蠲?。世人多迷而不悟??蓢@可嘆。
【宜春令】金書燦。玉榜高。擁祥云。羣仙正朝??待堒國P輦。霓旌列隊珠幢導。遙空引仙樂氤氳。廣殿散天香繚繞?!埠稀橙螠驿閹锥葥P塵。仙家不老。
【前腔】〔小外〕瑯函秘。芝檢弢。蛻囂塵。神明自超。論飛虹絳雪。抽關啟鑰披玄奧。煉金丹九轉功成。降羽輪三淸自召?!埠锨啊?
【前腔】〔末〕先天地。本寂寥。合虛無?;叵杼?。嘆朝生暮死。蜉蝣晷刻眞堪悼。王侯第寒雨荒榛。秦漢陵夕陽秋草?!埠锨啊?
【前腔】〔老旦〕黃芽煉。白雪調。運河車。全憑斗杓。羨女眞度世。西池南岳游俱到。龍魚字旸谷傳書。蝌蚪文傳桑授道?!埠锨啊?
〔外〕千樹桃花萬年藥?! 残⊥狻硵?shù)間茆屋一溪煙。
〔末〕尋常甲子無心記?! 怖系呈种负蓱洑q年。
第三十九出 他鄉(xiāng)持正
〔貼扮押不蘆花戎裝末凈旦老旦扮將吏從上〕蠻土風煙木葉疎。專城南面上頭居。翠鈿寶襪黃金甲。人道奴顏花不如。奴家夜郞王夫人。喚名押不蘆花。良人雄據(jù)夜郞。稱王荒裔。雖受大唐正朔。阻險恃兵。不奉朝請。良人去世太早。無子嗣位。奴家還以王夫人統(tǒng)治夜郞。雖生長蠻夷。姿容絕世。耽玩書史。詞賦頗通。近日大唐翰林供奉李白。得罪朝廷。長流至此。奴家聞此人絕代仙才。風神霞舉。心酷愛之。形于夢寐。倘得招贅此人。共諧伉儷。死亦足矣。今日大開筵宴。請李公敘話。已許見顧。分付從人速整酒席完備?!脖姂笊稀撤A上王夫人。李爺已請到了。〔生上穿宮錦袍華陽巾〕
【天下樂】木客窺人山帶煙。蠻荒看月幾回圓。但逢有酒聊堪醉。目送飛鴻揮五弦。
夜郞王夫人請白飮酒。失路之人。不敢違命。只得去走一遭?!渤蠓A貼出迎介生〕王夫人拜揖?!操N〕李大人萬福。大人玉京仙子。天朝貴臣。氣壓千秋。筆生五彩。天遣照臨荒鄙。使賤妾得遂參承。萬幸萬幸?!采衬罾畎琢鞲Z罪人。何當夫人如此靑盼?!操N〕好說。教從人作樂。待我送酒。
【步步嬌】天上瓊。枝來荒甸。五色卿云現(xiàn)。文章玉井蓮。何處罡風吹墮咱庭院。一見使儂憐。聞名那似瞻卿面。
【醉扶歸】〔生〕擁寒爐火冷頻添爨。向茅檐村酤自數(shù)錢。分依棲瓦缽野人居。敢來叨玳瑁王家宴。玉笙銀甲響泠然?;ㄢ毨C襖光相亂。
【皂羅袍】〔貼〕君本玉堂妙選。怎敎萬里流落蠻煙。琉璃盞內酒如泉。珍珠簾外風如箭。他鄉(xiāng)寒夜。凄涼可憐。新知樂事。相逢有緣。勸君蹔把雙眉展。
【好姐姐】〔生〕感卿卿情深意虔。舉芳尊綢繆宛轉。窮愁旅況。都消在歌舞筵。杯無算。醉來猶憶金鑾殿。酩酊揮成五彩箋。
〔貼〕分付兩行女樂。盛陳歌舞。待我與李相公親把盞者。〔貼送酒手遞與生生接飮介生〕我醉了也。〔貼〕李相公在唐天子殿上。醉后草淸平調絕妙。今日在蠻府驩宴。醉后亦愿乞一詩。教侍女取銷金邊白練絹出來。與李相公索詩。〔生信筆書貼誦介〕滌蕩千古愁。流連百壺飮。良宵且宜談。皓月誰能寢。醉來臥空山。天地卽衾枕。信筆揮成。淸虛瀟灑。眞謫仙才也??删纯删??!操N呼老旦介〕女使過來。我雅慕李相公仙才。孀居無侶。愿招贅相公。永諧伉儷。你替我傳說?!怖系獙ι啤嘲臣曳蛉搜拍嚼钕喙刹?。孀居無侶。愿招贅相公。永諧伉儷。望相公慨許。便當備花燭賀喜也?!采椤撤蛉酥圆钜?。夫人君長正妻。寡居守節(jié)。我李白亦天朝名士。家有糟糠。今日之會。只好飮酒聽歌。豈可及此淫亂?!怖系﹤餮越橘N〕本以愛慕李君。興念及此。旣如此說。亦大有理。李君信端人也。妾亦女中俠烈。義無相強。從此只詩酒往來足矣。〔老旦又傳言生〕如此甚好。
【香柳娘】〔貼〕慕李君謫仙。慕李君謫仙。愿諧繾綣。襄王夢杳巫山遠。料紅絲未牽。料紅絲未牽。相見若無緣。何如不相見?!埠稀城伊鬟B酒邊。且流連酒邊。明月空圓。凄淸孤館。
【前腔】〔生〕敢相期百年。敢相期百年。雀屛難選。使君有婦恩非淺。感芳心自憐。感芳心自憐。芍藥意雖傳?!觥雌H糜〉蕪怕生怨。
〔合前〕卑人醉了。就此吿別。〔貼〕不敢久留。就此奉送。相公有暇。還到這裏一談?!采扯嘀x。
〔生〕相逢莫問野鴛鴦?! 操N〕且聽弦歌對索郞。
〔生〕但使主人能醉客?! 埠稀巢恢翁幨撬l(xiāng)。
第四十出 汾陽報恩
〔外扮山神上〕金書開玉冊。帝命守廬山。瀑布香爐好。羣仙日往還。小圣乃廬山山神是也。九江大盜聞李太白家眷住此山中。其妻許氏。女容秀麗。又道是相國孫女。盛有貲裝。聚三百人以今夜登山。來行劫掠。太白與許氏。俱名登仙籍。將來并往蓬萊。不可不救。叫當山土地督率猛虎。驚走強人。豈不美哉。土地何在?!材┌缤恋厣稀撤A上山王。有何分付?!餐狻辰褚褂芯沤蟊I一起。謀劫李太白家眷。太白與妻許氏。并系仙鄉(xiāng)。強人來時。汝須督率猛虎。親行救護?!材愁I法旨。
〔合〕大抵乾坤俱一照?! ∶鈹溔嗽诎抵行?。
〔下〕〔凈扮盜首擁眾上〕縱衡合妙算。出沒有神機。刀劍空中舉。艨艟水上飛。自家九江大盜麥虎牙是也。近聞翰林供奉李白家眷寓住匡廬。白妻許氏。乃相國孫女。盛有資財。姿容甚美。早已聚起三百人上山去打劫他。旣得珍寶。亦可獲美姝。眾人可速打點上山去?!蚕陆榈┬∩N上〕
【念奴嬌】〔旦〕空山地僻逈無鄰。門與于菟穴近?!残∩逞└矕迿懊┪堇?。蕭瑟誰來相問?!操N〕北隴云低。西窗風緊。木葉俱飄盡?!埠稀硲讶藴I抆。路斷遐荒無信。
〔小重山〕〔旦〕寂寞遙天戰(zhàn)玉龍。板扉人不到。掩寒松?!残∩陈访蚤詮綌喙论?。修竹裏。一縷炊煙濃?!操N〕時度隔溪風。東林峯欲墮。咽疎鐘?!埠稀程煅钠坪謸砻扇?。愁極目。云樹幾千重。〔旦〕孩兒。步搖。老爺自往夜郞。杳無音信。値此大雪。天寒地凍。想蠻荒遷客。凄冷怎捱。教我們怎不罣念?!操N寬解〕老爺曠代奇才。名聞荒裔。瓢笠到處。必有逢迎。就是客館敗絮。村沽濁醪老爺曠度超然。必能自遣。不至苦楚。且請夫人寬懷。
【七犯玲瓏】〔旦〕〔香羅帶〕天寒白屋貧。幽居無四鄰。蠅須聊自館。鷦棲穩(wěn)。〔梧葉兒〕幸不到風塵。似漢皓能逃漢。秦娥解避秦?!菜t花〕不通津。漁郞難問。那有胡麻流出。桑柘自成村?!苍砹_袍〕看千峰云散晚天屯。正孤輪雪霽。寒潭印門。連枯草紅殘燒痕。窗窺古道。靑昏野磷?!补鹬ο恪硸|寺余禪衲。西庵隔女眞。〔排歌〕悲荒徼。盼遠人。夷歌蠻語不堪聞。〔黃鶯兒〕愁絕夢中身。
【前腔】〔小生〕〔香羅帶〕艱危一命屯。飄零數(shù)口存。深山堪避。地甘肥遯?!参嗳~兒〕寂寞掩柴門。老樹緣蒼鼠??针A過紫麏?!菜t花〕采松榛。獼猴成陣。落日漁樵亦斷。山鬼晚相親。〔皂羅袍〕恨三年淚盡夜郞云。幸雙函時有瑤池信。母仙將證。何緣問津。父寃未雪。無能叩閽?!补鹬ο恪衬c似游絲罥。人如落葉分。〔排歌〕關河凍。雨雪頻。不知何處醉斜曛。〔黃鶯兒〕陶寫見天眞。
【前腔】〔貼〕〔香羅帶〕雙蛾減黛痕。孤鸞掩鏡塵。舞衫香氣。滅消風韻。〔梧葉兒〕只自守荊裙。抱甕■〈奭斗〉。寒澗提筐拾野薪?!菜t花〕步邅迍。弓鞋幫褪。錦瑟繁華隔世。無夢到行云?!苍砹_袍〕愿得如毛女煉輕身。好長隨王母幢幡引。三漿味美。醍醐最醇。六銖衣薄。明霞可紉?!补鹬ο恪嘲Q留僊訣。金雞望主恩?!才鸥琛碃櫊樀?。漓水濱。天涯迢遞暗傷神?!颤S鶯兒〕華表問歸人。
〔外家人慌上報介〕夫人公子不好了。山上忽到一起強人。約有數(shù)百。聲言圍住我家莊門。劫掠財物。鳴鑼擊鼓??纯磥斫?。如何區(qū)處?!驳┬∩N驚介旦〕怎么好。想是強人道我家相門之后。盛有資財。不知吾年來已貧乏了。孩兒我們學道之人。聽天委命。不可怕死?!残∩衬赣H說得是。〔凈領眾上鳴鑼吶喊遶行下旦小生貼相持哭〕
【憶多嬌】金鼓近。心膽震。臨危猛拚一命隕。豈知四壁家已窘。〔合〕紅顏白刃。紅顏白刃。須信人生朝菌?!矁纛I眾復上鳴鑼吶喊遶行下旦小生貼相持哭〕
【前腔】相蹂躪。難閃遁。深山怎期逢禍釁。大節(jié)肯虧生可盡。
〔合前凈領眾復上鳴鑼吶喊介末扮土地領神兵猛虎沖散并下凈眾慌張走上介末神兵猛虎復上驚沖凈眾跌走介凈〕眾兄弟不好了。李公是天上文星。神明救護。你看神兵猛虎。彌山塞野而來。我們須索逃命去罷。我輩綠林豪杰。怎當猛虎神兵。莫向山中跋扈。還歸江上橫行。〔并下小外上〕夫人公子。且喜且喜。這一起強人。正待入門下手。山中忽然飛沙走石。神兵四起。跳出一個猛虎。將強人驚走。四散去了?!驳秤羞@等事。我們快快望空拜謝則個。
【一封書】夫遭禍逐臣。母子飄零委路塵。山中寇橫侵。多謝神明救妾身。若非云路金戈現(xiàn)。怎免昆岡玉石焚?!埠稀吃泪揍?。治匡君。須信靈山合有神。
【前腔】〔小生貼〕山深處隱淪。誰料干戈驀到門。倉忙與死鄰。只手誰提羅網人。銅頭六臂沖天起。白額雙睛夾鏡新。
〔合前丑扮差官上〕相臣自古先推士。烈士由來解報恩。小官乃中書令汾陽王郭老爺所差。看取李夫人。來到廬山。已是他家別業(yè)。不免徑入?!残∩匙鸸俸蝸??!渤蟆成厦嬲镜?。莫非就是翰林供奉李爺夫人么?!残∩尘褪恰!渤蟆撤蛉诉殿^。小官是汾陽王郭老爺差官。看取夫人的。俺老爺兩次上疏。力薦李爺。圣上兪允。赦宥前罪。起用原官。仍兼左拾遺。勑命已下。郭老爺特差小官星夜前來報喜。且具有薄禮。聊表芹意。〔旦〕多謝你家老爺盛情。生受差官遠來。孩兒你可備酒飯相待?!残∩Z丑下旦小生貼〕謝天謝地?!驳澈?。步搖。不意??嘀小S值么讼残?。想老爺早晚回來也。
【掉角兒】想連年遭逢厄運。幸今日得聞喜信。沛雨露枯荄復蘇。震雷霆蟄龍再奮。從此后增氣色。長精神。同拜舞。沾灑皇恩。〔合〕名揚補袞。光生覆盆。劍還寶器。馬仍神駿。
【前腔】〔小生貼〕雪寃人早離塵坌。列淸班更叨禁近。報恩私相臣高義。愍流離天王惻隱。好竭節(jié)。追折檻。效批鱗。敢自愛持祿容身?!埠锨啊?
〔旦〕纔從虎口脫非災。 〔小生〕又報螭頭拜命來。
〔貼〕否泰循環(huán)眞不定?! 埠稀晨傆稍煳锴砂才拧?
第四十一出 欽取回朝
【掛眞兒】〔生上〕遠客投荒聊自快。玄冬盡。又見春來。眞炁初回。靈光漸現(xiàn)。參破浮云世態(tài)。
卑人自到夜郞。身雖處寂寞之鄉(xiāng)。心不作凄涼之感?;驅とw野衲。商略煙霞?;蛲瑵O父樵夫。逍遙云水。曠然自適。都無愁悶。山妻愛子寓住匡廬。幸有李尊師相依。幽棲頗穩(wěn)。只是山川遼遠。不得通一書信。未免掛懷。且再作道理?!渤竽┌鐖笕松稀炒颂幘褪窃魏擦止┓罾顮斝叙^。不免徑入。李爺走報人叩頭?!采衬氵h來何事。〔丑末〕特報李爺。汾陽王郭子儀老爺。御史中丞宋若思老爺。交章論薦李爺高才受枉。章疏再上。圣上嘉納。降旨赦李爺前罪。復官翰林供奉。兼左拾遺。朝命已下。小人們特來報知。〔生〕原來如此。生受你們遠來。〔丑末〕圣旨將到。李爺打點。就該起身回去了?!采痴f得是。打點明日就行。
【撲燈蛾】春從天上來。雨露寬如海。瑕垢一時消。又拜新恩冠帶也。喜陡添光采。料此生何以報涓涘。須辦取懷忠慷慨。又可奈神丹授道赤松回。
【前腔】〔丑末〕千秋濟世才。四海蒼生待。簪筆侍彤墀。復際君臣魚水也。羨調和鼎鼐。便膏車秣馬好歸來。莫留戀遐荒絕塞??春恿郝淙照招袞??!膊⑾隆?
第四十二出 團圓受詔
【薄幸】〔旦小生貼上旦〕草木回春。門闌生喜。報夫君將到。東方千騎?!残∩辰痖T賜環(huán)。玉階鳴佩?!操N〕恩無比。已還他淸華舊秩。又兼那新銜諫議。
〔旦〕萬里投荒正寂寥?!残∩程於骱剖幭聺O樵?!操N〕雖游方外傳丹訣?!埠稀澈帽掖鹗コ?。〔旦〕孩兒。步搖。老爺蒙恩赦罪復官。已將到家。須打掃門徑。伺候則個?!残∩鷳?
【長相思】〔生野服上〕嘆流離。悲路岐。日落天寒野曠時。孤燈山鬼吹。圣恩垂。雨露滋。一紙丹書下赤墀。孤臣感涕洟。
已分終身麋鹿羣。雪寃實荷圣明君。不愁無地朝丹闕。只恐初心負白云。李白蒙恩賜環(huán)回來。已到匡廬別業(yè)。不免徑入?!蚕嘁姼鞅榈诚喙h謫夜郞。門庭不勝凄冷。榮歸晝錦。道路亦有光輝??上部上??!采程焱勅衾做W苑纸K身魑魅。圣主恩深雨露。不意復齒衣冠。僥幸僥幸。〔小生拜〕沈寃得雪。父親固喜復朝端。孝養(yǎng)方伸。孩兒且幸依膝下。〔生〕孩兒起來。〔貼叩頭〕聞命沾恩。蹔去依光日月。傳眞授訣。終當棲志煙霞?!采巢綋u起來。〔旦〕相公你且把到夜郞的風景說一番?!采撤蛉寺犖业?。
【三學士】路盡南荒多瘴癘。終年霧雨凄迷。窗前■〈巛上禺下〉■〈巛上禺下〉窺人立。戶外猩猩隔竹啼。深夜孤燈靑欲滅。古樹裏。聞怪鴟。
【前腔】〔旦〕聽罷君言淚不止。蠻方風土堪悲。妾居地僻逢強暴。幸有山靈善護持。一樣凄涼分兩地。今日喜脫禍危。
【前腔】〔小生〕一自嚴親行萬里。飄零母子相依。何期罪赦還官服。但愿生還老布衣。今日光榮分里闬。面圣罷。蚤見幾。
【前腔】〔貼〕風卷斷蓬何處逝。迢遙兩下相思。歸來對酒雙眉放。想起離腸兩淚垂。長使在家貧亦可。嗟仕路。眞崄巇。
〔丑家人上〕報老爺夫人公子。朝廷詔書下。〔生〕快擺香案迎接?!材┦钩忌稀撤钐斐羞\皇帝詔曰。主德大要貴明。臣寃多因不察。翰林供奉李白。天才超邁。志節(jié)淸貞。宵人好讒。盛名招忌。遂兩遭萋菲。益以飄沈。璘庶人之事。白抗節(jié)賊庭。以奇計得脫。讒口橫作。長流夜郞。海內寃之。是朕不明之過也。茲汾陽王郭子儀。御史中丞宋若思。交章訟寃。朕惕然省悟。是用赦爾前罪。復卿原官。仍兼左拾遺。以匡朕不逮。望闕謝恩?!采橙f歲。萬歲。萬萬歲。〔生末相見介生加冠服〕
【山花子】皇情浩蕩如天地。微臣感激恩私。兩叨榮詞垣諫司。靑蒲紫禁委蛇〔合〕煉丹砂蹁躚羽衣。如今騎馬登玉墀。早看控鶴驂赤螭。少伯留侯遠共風期。
【前腔】〔旦〕前身金粟如來是。又兼香案仙姿。歷塵勞陶镕圣師。何妨出世匡時。〔合前〕
【前腔】〔小生〕眞人道果非容易。飽嘗世味難危。汰身心。蓮花污泥不妨侍從金閨?!埠锨啊?
【前腔】〔貼〕浮云幻泡看三事。風波夷險何辭。任蠻煙鶯花禁墀。冰壺朗照漣漪。〔合前〕
【大和佛】〔眾〕絕代才華果是奇。凡骨豈能為。彩毫作崇。到底有光輝。云漢共低垂。人間天上班俱貴。并列仙曹。文苑千古見應稀。論詩酒淸狂傲睨。風煙裏。眞不損上根靈氣。這齷齪徒為達人嗤。
【舞霓裳】萬金一日揮如泥。揮如泥。萬里夜郞甘如飴。甘如飴。百年伉儷天生對。相門有女碧霞姿。羨夫婦神霄連轡。這樂府合倩金臺玉管題。
【尾聲】曇花三寶詮眞諦。又拈出彩毫玄秘。豪客應燒筆研時。
英雄天放作閑身。 三寸如龍不可馴。
拈出當場豪舉事?! §i蓮千載為傳神。
彩毫記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