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挽章

　　殿中鷳

　　劉蘊古

　　大散論賞書

　　成都貢院

　　萬春伶語

　　山谷范滂傳

　　紫巖二銘

　　○永泰挽章

　　建中靖國初，徽祖自藩王入繼大統(tǒng)，虛心納諫，弊政大革，海內(nèi)顒想，庶幾慶曆、元祐之治。曾文肅為相，頗右紹述，諫官陳 【 祐】 六疏劾之，不從，賜罷，綸言以觀望推引責(zé)之。右司諫江 【 公望】 聞而求對，面請其故，上曰：「祐意在逐布，引李清臣為相耳?！构猿疾恢渌咭籽怨僬呷?，逐諫官者七，非朝廷美事，因袖疏力言豐、祐政事得失，且曰：「陛下若自分彼此，必且起禍亂之源?！股弦飧懈?，危從之矣。會前太學(xué)博士范 【 致虛】 上書言太學(xué)取士法不當(dāng)變，且言臣讀聖製泰陵挽章曰：「同紹裕陵，尊此陛下孝弟之本心也?！钩碱娛卮硕?。時黃冠初盛，范因右街道錄徐知常，以其姓名聞禁中，且陳平日趨向，謂非相蔡京不可。上幡然，亟召見，曰：「朕且不次用卿。」遂除右正言。纔供職，首論二事：其一言神宗一代之史，非紹聖無以察正元祐之詆謗，今復(fù)詔參修，是紛更也，願令史官，條具紹聖之所以掩蔽者示天下。其二言元祐置訴理，所以雪先朝得罪之人，紹聖命安享蹇序辰駮正，固當(dāng)然耳，二人乃坐除名，如此則訴理為是矣。夫二臣之罪不除，則兩朝之謗終在疏奏。上益嚮之，於是國論始決。是秋，江以論蔡邸獄，責(zé)知淮陽軍。范馴致尚書左丞云。

　　○殿中鷳

　　徽祖居端邸時，藝文之暇，頗好馴養(yǎng)禽獸以供玩。及即位，貂璫奉承，羅致稍廣。江 【 公望】 在諫省聞之，亟諫，上大悅，即日詔內(nèi)籞，盡縱勿復(fù)留。殿中有一鷴，蓄久而馴，不肯去，上親以麈尾逐之，迄不離左右。乃刻公望姓名于麈柄，曰：「朕以旌直也?！辜敖?，享上之論興，浸滛及于艮嶽矣。都城廣莫，秋風(fēng)夜靜，禽獸之聲四徹，宛如郊野，識者以為不祥，益思江之忠焉。

　　○劉蘊古

　　劉蘊古，燕人也。逆亮將南寇，使之偽降以覘國，而無以得吾柄，乃以首飾販鬻，往來壽春，頗言兩國事，見淮賈，輒流涕曰：「予何時見天日耶！」因縱譚亮國虛實，以啗朝廷，自詭茍見用，取中原，滅大金，直易事耳。邊臣不疑，密以名聞，時兵釁已啟，詔許引接。至行都，首言其二弟在北，皆登巍科，惟己兩薦禮部而未第，因謀南歸，以成功名。當(dāng)國者喜之，遂授迪功郎、浙西帥司，準備差遣，時紹興三十一年九月癸巳也。蘊古猶不厭意，日強聒于朝，辯舌泉涌，廷臣咸奇之。會亮誅，未得間以北，繼改京秩為鄂倅。隆興初元三月，濠梁奏北方游手萬餘人，應(yīng)募欲以營田，蘊古聞而有請，願得自將以與虜角，毋使徒老耒耒?且間。左揆陳文正、參預(yù)張忠定、同知辛簡穆咸是之，次相史文惠獨不可，曰：「是必姦人，來為虜間，國家隄防稍密，不得施其伎，欲姑以此萬人，藉手反國耳。」諸公雜然謂逆詐，文惠顧行首吏召之曰：「俟其來，嘗可見也。 【 嘗可見也　嘉靖本、四庫本「嘗」作「當(dāng)」?！?/em> 」相與坐堂中，俟久之，至，文惠迎謂曰：「昔樊噲欲以十萬衆(zhòng)，橫行匈奴中，議者猶以為可斬，子得萬烏合，何能為？」蘊古素謂廟議咸許其來也，意得甚，卒聞此語，大駭失色。遽曰：「某意無他，此萬人家口皆不來，必不為吾用。不如乘其未定，挾去為一拍，事幸成，猶不可知耳?！刮幕蓊欀T公曰：「已得之，通判之言是矣。此萬人固不留，獨不知通判盛眷，今在何所？」時蘊古家在幽、燕，自知失言，內(nèi)愒不得對，比茶甌至，戰(zhàn)灼不復(fù)能執(zhí)，幾墮地，遂退。諸公猶不然，然迄得不遣。既踰月，張忠獻奏改倅太平州，往來都督府，稟議軍事。後數(shù)載，蘊古私使其僕駱昂北歸，有告者，及搜所遣家訊，則皆刺朝廷機事也。乃伏其誅，於是始服文惠之先識焉。初，吳山有伍員祠，瞰闤闠，都人敬事之。有富民捐貲為扁額，金碧甚侈。蘊古始至，輒乞靈焉，妄謂有心諾，輟俸易牌，而刻其官位姓名于旁。市人皆驚，曰：「以新易舊，惡其不華耳。易之而不如其舊，其意果何在？」有右武大夫魏仲昌者，獨曰：「是不難曉。他人之歸正者，僥倖官爵金帛而已。蘊古則真細作也。夫諜之入境，不止一人，榜其名，所以示踵至者，欲其知己至耳。」聞?wù)邞撊徊恍?，後卒如言。余嘗謂納降非上策，見于前錄，吳畏齋啟、文惠之謀國，可以言智矣。仲昌一武弁，乃能逆見姦人之情，其才亦有足稱者，今世殆不多見也。

　　○大散論賞書

　　紹興壬午春，南北既交兵，蜀宣撫使吳 【 璘】 謀取雍，使大將姚 【 仲】 攻大散關(guān)，不下。仲久于軍，妄謂軍士不用命，實賞給之薄，故功且弗成。王參預(yù) 【 之望】 時總軍賦，仲之幕屬曰朱紱 【 仲之幕屬曰朱紱　「朱」原作「宋」，諸本同。按李心傳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一百九十八、畢沅續(xù)資治通鑑卷一百三十六均記：「關(guān)之未下也，左從政郎都統(tǒng)司幹辦公事朱紱以書遺總領(lǐng)財賦王之望?！乖犁嬲`記為宋紱，今從改。本書卷七嘉禾篇有「殿中御史朱紱」，或即其人?！?/em> ，嘗登門焉，以書抵之曰：「先生以博大高明之學(xué)，當(dāng)艱難險阻之時，凡百施設(shè)，莫非經(jīng)久。顧茲全蜀，久賴綏撫，雖三邊用兵之際，無征輸重困之勞，自非先生以體國愛民為念，何以及此。天下之勢固有不兩立者，兵與民是也。兵不可不費財，而責(zé)其萬死之功；民不可不出財，而濟其一時之急，此天下之通理也。先生深知兵民兩相為用之策，聞蜀民自軍興之後，恬然自安，不有用兵之費，先生恩德固亦大矣。然有可言者，紱為先生門下士，豈敢自隱，且時異事異，故宜改更，不可執(zhí)一。自虜人九月六日叩關(guān)，于時事出倉卒，諸將云，大軍一出，必遂破敵。初，宣撫吳公，自謂可以兩月為期，必能克敵，既而虜壁愈堅，相持已踰四月矣，將帥牽制，久未成功，兵不可不謂之暴露。如今日事勢，與前日不同，先生當(dāng)相時之宜，以取必勝，茲其時也。聞之諸軍鬬志不銳，戰(zhàn)心不壯，且曰：『使我力戰(zhàn)，就能果立微勞，其如賞給在何處 【 賞給在何處　李心傳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一百九十八、畢沅續(xù)資治通鑑卷一百三十六引朱紱書，均作「賞格當(dāng)在何處」?！?/em> ，伺候覈實保明，申獲宣司、總司、旨麾，往返數(shù)旬，豈能濟急？』大率在今之勢 【 在今之勢　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和續(xù)資治通鑑引朱紱書，均作「目今事勢」?！?/em> ，與前既異，不立重賞，何以責(zé)人 【 何以責(zé)人　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和續(xù)資治通鑑引朱紱書，均作「何以責(zé)人以死事」?！?/em> 。前宣撫吳公，僅能保守全蜀，蓋賞厚而戰(zhàn)士用命也。先生詳酌事機，別與措置，略於川蜀科敷軍須之費十分之一， 【 川蜀科敷軍須之費　「科敷」原作「敷科」。按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和續(xù)資治通鑑引朱紱書均作「川蜀科敷軍需之費」，本條下文又多次出現(xiàn)「科敷」，可見「敷科」是倒文，因據(jù)以乙正。】 多與準備給賞錢物近一二百萬，自總所移文諸帥，明出曉示，號令諸軍，各使立功，以就見賞。謂如散關(guān)一處，設(shè)使當(dāng)初有銀絹各一二萬匹兩 【 當(dāng)初有銀絹各一二萬匹兩　「匹」下原無「兩」字，諸本同。按史籍載銀絹數(shù)量，例稱「匹兩」，續(xù)資治通鑑引朱紱書，亦作「當(dāng)初有一二萬匹兩」；本條下文云：「興元一軍支撥過錢引二十八萬道，銀絹二千匹兩?！挂驌?jù)以校補。本條下文王之望答書云：「來書謂攻散關(guān)若得銀絹一二萬匹」，亦按此例增補?！?/em> ，錢引一二十萬道，椿在鳳州，宣撫吳公、節(jié)使姚公，以上件賞給，明告諸軍，遣二三統(tǒng)制官便宜 【 統(tǒng)制官　「統(tǒng)制」下原無「官」字，今據(jù)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和續(xù)資治通鑑引朱紱書補?！?/em> ，各以其所部全軍一出，諭之曰：『當(dāng)進而退，則坐以軍法；進而勝捷，能破關(guān)隘，則有此重賞。』如是而軍不用命，虜不破滅，無有也。說者謂方今朝廷財用匱乏，若夤緣軍興，而費耗國用，則先生所不取。紱曰：不然！先生體國愛民之心，朝野孰不知。兵事固有當(dāng)更張而不更張，則悠久相持，不能力濟機會，一勞而久逸，暫賞而永寧，正在此舉。紱之區(qū)區(qū)，未必可行，幸先生怒其狂愚，或以為可教，則一覽付火?！雇踝x之，大駭，乃答書曰：「辱示劄?zāi)?，見咎不科敷百姓，異哉！足下之言也。本所以財賦為職事，應(yīng)副諸軍，自當(dāng)竭力。若是軍須闕乏，有功將士合賞，但於王少卿取辦可也，至於科敷，他人何預(yù)哉。僕中原人，蜀中無一錢生業(yè)，亦無親族寓居，其不科敷，何私於蜀。蓋以大軍十餘萬衆(zhòng)，仰給於此，不得不愛養(yǎng)其民力，以固根本。有四川民力，則有三軍，四川民窮，則三軍坐困矣。如足下輩月俸歲廩，不從空虛中來，亦知其所自乎？朝廷德意深厚，每務(wù)寬恤，東南調(diào)度如此，不聞斂取於民，四川獨可加賦乎？國家養(yǎng)兵，所以保民，而足下乃謂軍民不兩立，恐非安民和衆(zhòng)、制用豐財之義。又云，用兵本約兩月，今已四個月，然則解嚴未可期也。若本所當(dāng)時便徇諸處無藝之求，只作兩個月計，則今日何以支吾，事未可期，則所費無限，且不愛民力，以備方來之須，將如異日何？僕之?dāng)快睹?，乃所以為諸軍也。用兵一百三十日，糗糧、草料、銀絹、錢引，所在委積，未嘗乏興。 【 未嘗乏興　諸本同。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引王之望答書作「未嘗乏與」，近是?！?/em> 而足下乃云爾，不知軍行出入，何處闕錢糧草料。累次喝犒，並朝廷支賜，自是諸軍應(yīng)報稽緩，文字纔到，本所立便給散，略無留阻。若是激賞，則須俟有功；諸軍既無功狀，本所憑何支破。散關(guān)前日不下，聞自有說，莫不為無銀絹錢引否？不知散關(guān)是險固不可取乎？是有可取之理，而無銀絹錢引之故乎？士卒不肯用命，豈計司之責(zé)，必有任其咎者；況聞攻關(guān)之日，死傷不少，則非士卒之不用命矣。自來兵家行動，若逗撓無功，多是以糧道不繼，嫁禍於有司以自解，亦未聞以無堆垜賞給為詞者也。國家息兵二十年，將士不戰(zhàn)，竭四川之資以奉之；一旦臨敵，更須堆垜銀絹而後可用，則軍政可知矣。且如向來和尚原、丁劉圈、殺金平諸軍大捷， 【 和尚原丁劉圈殺金平　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和續(xù)資治通鑑引王之望答書作「和尚原、劉家圈、殺金坪?！埂?/em> 近日吳宣撫取方山原、秦州等處，王四廂取商、虢等州，吳四廂取唐、鄧州，不聞先垜銀絹，始能破賊也。朝廷賞格甚明，本所初無慳吝，如秦州、治平之功，得宣司關(guān)狀，即時行下魚關(guān)支散，何嘗稍令闕悮？兼魚關(guān)簽廳，所備金帛錢物，充滿府藏，宣撫不住關(guān)撥，豈是無椿辦也？顧生民膏血，不容無功而得耳。假令僕重行科敷，積金至斗，諸軍衣糧犒設(shè)支賜之外，若無功效，一錢豈容妄得哉？果有功，豈容本所以不科敷而不賞乎！諸軍但務(wù)立功，無患賞給之不行也，但管取足，無問總所之科敷也。劉晏斂不及民，何害李、郭之勳，李晟屯東渭橋，無積貲輸糧，以忠義感人，卒滅大盜。足下以書生，為人幕府，不能以此等事規(guī)賛主帥，而反咎王人以不斂於民，豈不異哉！九月以後，興元一軍，支撥過錢引二十八萬道，銀絹二千匹兩，而糗糧草料與犒設(shè)、賞錢之類不與焉，亦不為不應(yīng)副矣。若皆及將士，豈不可以立功？有功賞而未得者，何人也？朝廷分司差職，各有所主，而於財賄出納為尤嚴，經(jīng)由檢察，互相關(guān)防，所有屢降旨揮，凡有支費，宣司審實，總所量度，此古今通義，而聖朝之明制也。足下獨不便 【 足下獨不便　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引王之望答書作「足下獨不辨」?！?/em> ，何哉？來書謂攻散關(guān)，若得銀絹一二萬匹兩，錢引一二十萬，椿在鳳州，有此重賞，而虜不破滅無有也。椿在鳳州，與魚關(guān)何異，方宣撫以攻守之策，會問節(jié)使時，亦不聞以此為言。今散關(guān)、鳳翔未破，足下可與軍中議，取散關(guān)要銀絹錢引若干，取鳳翔要若干，可以必克。本所當(dāng)一切抱認，足下可結(jié)罪保明具申，當(dāng)以聞於朝廷。如克敵而賞不行，僕之責(zé)也，若本所抱認而不能成功，足下當(dāng)如何？僕前後見將帥多是忠義赴功、捐軀報國之人，只緣幕中導(dǎo)之或非其道，以至害事。如姚帥之賢，固不妄聽，然足下自不應(yīng)為此異論也，萬一朝廷聞之，得無不可乎？之望嘗備員剡薦，預(yù)有懼焉，且宜勉思婉畫，謹重話言，勿恤小利，以敗大事，但得主帥成功，足下復(fù)何求哉？信筆不覺喋喋，幸照?！辜浀脮?，頗自慚悔，仲亦大恐。閏月癸酉，率諸軍肉薄而登，遂克之。余嘗從蜀士大夫得其書，謂今世言功者，多約取而豐責(zé)，先事質(zhì)償，如宿逋然，神州未復(fù)，端坐此耳。王之盡理，仲之補過，紱之服義，要皆可書，故剟取其詳而傳之。

　　○成都貢院

　　成都新繁有藏藝祖御容者，莫知始何年，令長交事匵護，畀付惟謹。淳熙間，胡給事 【 元質(zhì)】 制置四川，聞之，謂偏陬下鄙，非所宜有，命歸之府。議以為乾德平僭偽，雖鑾輿不親幸，而耆定一方，實為雋功，欲扳援章武端命故事，建殿以嚴毖奉。遂斥羨財鳩工，伐巨木千章，卜地築宮有日矣。僚寀或謂郡國私建宗廟，誼盍先以聞，俟報可。胡竦然，乃暫輟役，驛書請于朝廷。議果不以為然，弗之許。胡大沮，念木石已具，且動觀瞻，不容已，會貢院敝甚，因撤而新之，既畢工，壯麗甲西州焉。事有適會乃如此，向子西能言其詳，因伶語而及茲說。

　　○萬春伶語

　　胡給事既新貢院，嗣歲庚子適大比，乃侈其事，命供帳考校者，悉倍前規(guī)。鵠袍入試，茗卒饋漿，公庖繼肉，坐案寬潔，執(zhí)事恪敬，誾誾于于，以鬯於文，士論大愜。會初場賦題出孟子，「舜聞善若決江河」，而以「聞善而行沛然莫禦」為韻。士既就案矣，蜀俗敬長而尚先達，每在廣場，不廢請益焉。晡後，忽一老儒擿禮部韻示諸生，謂沛字惟十四泰有之，一為顛沛，一為沛邑，注無沛決之義，惟它有霈字，乃從雨為可疑。衆(zhòng)曰：「是?！归{然扣簾請。出題者偶假寐，有少年出酬之，漫不經(jīng)意，亶云：「禮部韻注義既非，增一雨頭無害也。」揖而退，如言以登于卷，坐遠于簾者，或不聞知，乃仍用前字。於是試者用霈沛各半。明日，將試論語，籍籍傳，凡用沛字者皆窘。復(fù)扣簾，出題者初不知昨夕之對，應(yīng)曰：「如字。」廷中大諠，浸不可制，譟而入，曰：「試官誤我三年利害不細?！购熐伴澞救绻?，皆折，或入于房，執(zhí)考校者一人毆之?？夹Ｕ呋体?，急曰：「有雨頭也得，無雨頭也得?！够蛴志唐湔`，曰：「第二場更不敢也?！股w一時祈脫之辭。移時稍定，試司申鼓譟場屋，胡以不稱于禮遇也，怒，物色為首者，盡繫獄，韋布益不平。既拆號，例宴主司以勞還，畢三爵，優(yōu)伶序進。有儒服立于前者一人，旁揖之，相與詫博洽，辨古今，岸然不相下。因各求挑試所誦，憶其一，問漢四百載，名宰相凡幾，儒服以蕭曹而下枚數(shù)之，無遺，羣優(yōu)咸賛其能。乃曰：「漢相吾言之矣，敢問唐三百載名將帥何人也？」旁揖者亦詘指英、衛(wèi)，以及季葉，曰：「張巡、許遠、田萬春?！谷宸^起爭曰：「巡、遠是也，萬春之姓雷，歷攷史諜，未有以雷為田者?！挂菊卟环?，撐拒滕口，俄一綠衣參軍，自稱教授，前據(jù)幾，二人敬質(zhì)疑，曰：「是故雷姓?！挂菊叽笤?，袒裼奮拳，教授遽作恐懼狀，曰：「有雨頭也得，無雨頭也得。」坐中方失色，知其風(fēng)己也。忽優(yōu)有黃衣者，持令旗躍出稠人中，曰：「制置大學(xué)給事臺旨，試官在坐，爾輩安得無禮?！沽t優(yōu)亟斂容，趨下，喏曰：「第二場更不敢也?！箓b戺皆笑，席客大慙，明日遁去。遂釋繫者。胡意其為郡士所使，錄優(yōu)而詰之，杖而出諸境 【 杖而出諸境　「境」原作「竟」，今據(jù)嘉靖本、四庫本校改?！?/em> ，然其語盛傳迄今。

　　○山谷范滂傳

　　山谷在宜州，嘗大書後漢書范滂傳，字徑數(shù)寸，筆勢飄動，超出翰墨逕庭，意蓋以悼黨錮之為漢禍也。後百年，真蹟逸人間，趙忠定得之，寶寘巾篋，搢紳題跋，如牛腰焉。既迺躬蹈其禍，可謂奇讖。嘉定壬申，忠定之子 【 崇憲】 守九江，刻石郡治四說堂。

　　○紫巖二銘

　　張紫巖謫居十五年，憂國耿耿，不替昕夕。適權(quán)姦新斃，時宰恃虜好而不固圉，紫巖方居母喪，上疏論事，朝廷以為狂，復(fù)詔居零陵。一日，慨然作幾間丸墨並常支筇竹杖二銘，以寓意。墨之銘曰：「存身于昬昬，而天下之理因以昭昭，斯為瀟湘之寶，予將與之歸老?！苟羞b杖之銘曰：「用則行，舍則藏，惟我與爾；危不持，顛不扶，則焉用彼。」或錄以示當(dāng)路，大怒，以為諷己，將奏之，會病卒，不果。它目，陳正獻 【 俊卿】 為孝皇誦之，摘其一銘，書于御杖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