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向問晏子曰：「齊國之德衰矣〔一〕，今子何若？」晏子對曰：「嬰聞事明君者，竭心力以沒其身，行不逮則退，不以誣持祿；事惰君者，優(yōu)游其身以沒其世，力不能則去，不以諛持危。且嬰聞君子之事君也，進(jìn)不失忠，退不失行。不茍合以隱忠，可謂不失忠；不持利以傷廉，可謂不失行?！故逑蛟唬骸干圃?！詩有之曰：『進(jìn)退維谷〔二〕。』其此之謂歟！」

　　〔一〕　蘇輿云：「『德』，音義作『治』，云一本作『德』，據(jù)標(biāo)題，作『治』非是?！埂騽熍嘈Ｑa(bǔ)云：「黃本『德』作『治』?！埂騽t虞案：吳勉學(xué)本亦作「治」。

　　〔二〕　孫星衍云：「大雅桑柔之篇。詩傳『谷，窮也。』『谷』與『〈報(bào)，右改訇〉』音相近，故云『窮』?！埂蛉钤疲骸浮汗取?，乃『穀』之假借字，本字為『穀』（釋天『東風(fēng)謂之谷風(fēng)』，郭注：『谷之言穀?！粫鴪虻洹何豆取?，周禮縫人注作『柳穀』）。『進(jìn)退維穀』，『穀』，善也。此乃古語，詩人用之近在『不胥以穀』之下，嫌於二『穀』相並為韻，即改一假借之『谷』字，此詩人義同字變之例也。晏子春秋叔向曰：『善哉！詩有之曰：「進(jìn)退維谷?！蛊浯酥^與?！淮伺c外傳言石他進(jìn)盟以免父母，退伏劍以死其君，引詩『進(jìn)退維谷』同義，皆謂處兩難善全之事，而處之皆善也。歎其善，非嗟其窮也。且叔向曰『善哉』，『善』字即明訓(xùn)『谷』字也?！埂蚝戌髟疲骸敢詾槭甓?，是謂進(jìn)退兩窮，未可謂進(jìn)退皆善。夫二人事處極難，但求全義，不必全身，此即聖人殺身成仁之旨，其終得歸於善。凡事至窮時，皆必求善道以處之，晏子古說，無可疑難，韓傳二事，並足證合。是釋『谷』為『善』，於義允協(xié)經(jīng)訓(xùn)。」◎則虞案：胡說是也。毛詩：「谷，窮?！垢F而善也。此叔向問晏子齊德之衰，德衰則為臣下者處境最窮，叔向引詩正贊此義。晏子引詩，多與毛合，孫氏引傳為釋，不為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