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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袁項城發(fā)電停戰(zhàn)爭 蔡都督提議組政府

民國野史 作者:(民國)蔭余軒放


  卻說馮軍既打了勝仗,馬上紅旗報捷,清廷傳旨嘉獎,馮國璋立刻加封侯爵,其余出力將弁以次升賞。這個風聲傳播天下,一般內(nèi)外官僚都欣然色喜,都說是到底袁宮保先聲奪人,從此一日三捷,民軍不難匿跡銷聲。就連黎都督一方面,也防他再來逼迫,嚴戒部下,小心謹慎。至于各省將獨立未獨立的,也都徘徊觀望起來。豈知等了多時,馮段各軍忽都深溝高壘,按兵不動,毫無進取的消息。眾人都懷疑不解,仔細一打聽,才曉得是奉了袁世凱的將令,不許他們前進一步。

  未及數(shù)日,袁世凱的行旌到了漢口,見著馮國璋,又當面告誡一番,說是漢口迫近租界,舉動須要格外小心,恐怕礙及外人生命財產(chǎn)。前次之戰(zhàn),各國駐漢口領事已經(jīng)嘖有煩言,況且這回武漢舉事,與尋常土匪不同,也不算什么造反,聽說他軍律很是嚴明,題目也很正大,決非從前洪楊可比,你若單顧滿人出力,縱然得勝,只怕將來還沒有立足之地呢。國璋唯唯應命。 正說著,只見外面遞進廷寄,內(nèi)稱奉上諭慶親王弈劻等請辭準職,著照所請,慶親王弈劻開去內(nèi)閣總理大臣,大學士那桐、徐世昌開去協(xié)理大臣,袁世凱著授內(nèi)閣總理大臣,該大臣現(xiàn)已前赴湖北督師,著將應辦各事略為布置,即行來京組織內(nèi)閣等語。袁欽差瞧畢,遞示國璋道:“沒事的時候親貴擅權,把別人不放在眼里,目下時勢日迫,卻把千斤萬兩的擔子,一層一層的壓到我們身上,難道他們應該安樂,我等應該吃苦么?”言畢,咨嗟不已。國璋也長嘆了好幾聲,見袁世凱無言,方才別去。

  袁欽差躊躇一會,即命隨員擬折奏辭內(nèi)閣總理,并請開國會,改憲法,下詔罪民,開放黨禁數(shù)事。拜疏數(shù)日,見報紙上登著各處獨立的又有數(shù)處,清廷果然下了罪己詔書,命實行立憲,寬赦黨人,并擬定憲法信條十九則,宣誓太廟,布告天下。

  又催促袁世凱入京組閣,毋再固辭,所有湖廣總督一缺,另著魏光燾補授,未到任以前,暫著王士珍署理。袁世凱得旨,當即起程北上。

  且說當武漢戰(zhàn)事緊急的時候,清廷恐軍火不能敷用,兵工廠趕辦不及,只得向歐洲某國購得槍炮子彈數(shù)十萬,預備接濟前敵。某國制齊后,裝西伯利亞火車,直達東三省運進關內(nèi)。

  陸軍部得信,電令二十鎮(zhèn)統(tǒng)制張紹曾沿途派兵保護。紹曾駐扎灤州,正在等候軍火到來,忽有陸軍部司員張世膺前來求見,紹曾延接,問其來意,世膺道:“現(xiàn)有數(shù)千萬同胞生命懸于貴統(tǒng)制之手,吾此來特為同胞請命?!苯B曾忙問何故,世膺道:“吾雖身為清室之官,種族界限卻還明白,聞陸軍部將有數(shù)十萬軍火運到,專備殺我漢族之用,貴統(tǒng)制同是漢人,當不忍坐視不救。惟有請貴統(tǒng)制將此項軍火全數(shù)截留,不令運入戰(zhàn)地,則我等之義務盡矣。某今遠來,專程奉商,但吾言既出,決無兩全之理,還請速決勿遲?!苯B曾曰:“吾亦久懷此意,此事愿一力擔任,可請放心。”世膺乃告辭而去。

  紹曾這日正在營中辦事,忽報第六鎮(zhèn)統(tǒng)制吳祿貞來見,紹曾即叫快請。吳祿貞號綬卿,湖北云夢縣人,留學日本陸軍學校有年,雖仕清廷,富于革命思想。此時來見,開口便向紹曾道:“武漢起義,東南半壁雖多響應,誠為可喜,然北京一日不下,民軍有仰攻之勢,成敗正未可知。閣下如有意立不朽之業(yè),可率奉天混成協(xié)藍天蔚及我部下,分三路直搗北京。我部下有四員健將,均屬同志,一名周符麟,一名吳鴻昌,一名汪人杰,一名馬茂珍,現(xiàn)充協(xié)統(tǒng)標統(tǒng),可召來共商大事也?!苯B曾連連點頭,先用電報去召藍天蔚,不數(shù)日已到灤州,告知此意,天蔚極力贊成。紹曾道:“政治革命必先有所要求。等他不從,然后出兵,方為名正言順。”祿貞道:“這卻容易,只要閣下先上個最激烈的條陳,使他萬難允從,我們便有詞了。”當下提筆開出十二條,措詞極嚴,如年內(nèi)召集國會,準軍人參預國政之類。當下繕好,就用張紹曾領銜,其余都是有兵權之人,派隊官率領騎兵百名,賚送進京,見軍諮府濤貝勒,交資政院議決。豈知正是清廷頒布十九條信條之時,非但所要求的一一照允,比他所開的還多了七條。祿貞大為懊悔道:“莫非我們的計策已被清廷窺破么?”正在疑慮間,又聽山西起事,祿貞道:“山西事成,北京已在掌握,我須先行回京,觀看動靜,再定行止?!钡骄┖蟠蚵牭蒙轿饕雅e定閻錫山為都督,巡撫陸鐘琦全家殉難。

  清廷聞報大驚,商議攻剿之法,軍諮使良弼道:“吳祿貞心不可測,與其留在京師,貽腹心之患,不如調出去為是?!?br />
  遂降諭命第六鎮(zhèn)吳祿貞率軍往討,祿貞道:“這明明是以毒攻毒之計,試吾心耳?!彼鞄е芊氲人娜艘煌魅?,行至半路,又奉到寄諭,山西巡撫著吳祿貞補授。祿貞大為詫異道:“這一定是良弼的詭計,想借此奪我的兵權,真不愧鳳山第二。

  良弼一日在朝,吾人北方事業(yè)終多掣肘?!敝坏寐时娗胰サ饺?,心中想道:“河南居南北之中,河南不到手,南北如何聯(lián)絡? ”

  火車到了石家莊,祿貞向左右道:“此乃四省交通孔道,可以暫行駐扎,再議進行?!币蝗障虿勘姷溃骸按舜蚊褴娕e事,處處文明,我雖奉命平亂,又何忍自殺同胞?況山西民軍之健將仇亮,乃日本陸軍士官畢業(yè)生,前陸軍部軍制司科員,乃是余之好友,快速給我召來,我自有法勸降?!蹦饲惨粚⒌侥镒雨P,與亮相見,告以如此如此,亮懼,不敢應召,對來將道:“今日我只知有民國,不知有清國也,為我多謝吳統(tǒng)制?!笔拐咭姥曰貓?,祿貞道:“彼必疑我,豈能知我心耶?”遂單身坐正太火車赴娘子關,親見仇亮,兩人把臂而談,直到半夜。

  祿貞是夜宿民軍營中,次日,亮果率部下五百人歸石家莊車站,向眾宣言道:“吳統(tǒng)制親來勸我,部下五百人,聽吳統(tǒng)制節(jié)制?!钡撠懟氐绞仪f,又有大隊民軍,隨后趕來,與仇亮兵合,軍中都竊竊私議道:“吳統(tǒng)制想聯(lián)絡我們,占河南山西之地?!钡撠懗贸鹆羴斫担笋R漸眾,乃發(fā)密電到灤州,求張紹曾率第二十鎮(zhèn)之兵來與第六鎮(zhèn)相合,自此專等紹曾回電。一面部署人馬,且待后話不題。

  卻說初十以后,因漢口兩軍停戰(zhàn),清廷連日不接捷報,正深焦慮,忽有瑞澄電奏遞到,攝政王覽畢大怒道:“瑞澄棄城逃走,朝廷寬其大罪,望他帶罪圖功,乃竟逃至上海么?看他電奏措詞,說是兵輪煤盡而至九江,九江兵變而至上海,隨口亂道,想騙何人?”當下降諭兩江總督張人駿,迅即派員,將瑞澄拿解來京,交法部嚴訊治罪。其帶出之湖廣總督印信,令張人駿收取,賚送袁世凱軍營。張人駿想道,我自顧不暇,哪有閑空來拿瑞澄,遂擱起不問。

  且說瑞澄逃走后,九江民軍握長江形勢,船只往來必須盤查。其時南昌得信,紳商學各界聯(lián)合發(fā)起保安會,往見巡撫馮汝(馬登),要求獨立,愿舉為都督。汝(馬登)不允,新軍遽于初十日嘩變,放火燒撫署。汝(馬登)改裝從署后逃走,向民房躲避,其余闔城官員逃散一空。十二日在省教育會開會集議,公舉吳介璋為大都督,劉起鳳任民政部長。介璋到任后,通飭各府州縣聲明革命之理由,不數(shù)日均復電贊成,江西全省便算完全歸入民國了。此外廣東則由商民首先承認共和,要求張鳴岐宣布獨立,張正在遲疑,忽接云南來電,譯出看時,電云:廣州張堅帥鑒:自武昌倡義,各省陸續(xù)反正,鍔等于九月九日光復滇垣,傳檄旬日,全省胥平。迭接湘鄂電,清軍屢敗,蔭袁北走,滿廷惶急,疊電求和。各省義軍志在恢復全權,拒而未允,人心思漢,大局可知。廣州士氣郁憤,萬難久遏,清援既絕,豈能獨支。以公雄才重望,如能拔趙易漢,應天順人,東南半壁,指顧可定。新國大計,舍公莫屬。若意涉遷就,任人掣肘,非特結怨同胞,莫補清室,甚且禍起蕭墻,楚歌四逼,進退失據(jù),收拾尤難。鍔夙受知遇,莫報為歉,為公熟慮,深以為危。用敢披瀝肝膽,冒昧直陳,君國輕重,惟公擇之。仲帥因遲疑莫決,失機于前,現(xiàn)惟延住議局,相持以禮,群情不附,推戴莫由。龍子澄因在粵抵抗義軍,家族瀕危,另電忠告,并以奉聞。如何?敬候電示。蔡鍔叩印鳴岐看罷道:“蔡鍔現(xiàn)充三十七協(xié)協(xié)統(tǒng),是我提拔起來的,現(xiàn)在也在云南起事么?”便將電報擱了起來,置之不復。原來云南自從接到武昌起義電信,蔡鍔便與七十三標標統(tǒng)韓建鐸、七十四標標統(tǒng)羅佩金首先創(chuàng)義,占領各處軍械財政機關局所。

  全城官員自總督李經(jīng)義起,逃走一空,藩司世某乃是滿人,被民軍尋獲,全家槍斃,遂公舉蔡鍔為都督。蔡鍔任事后,通電各省道:各省軍政府鑒:痛哉二百六十年!我漢族九死一生,僅留殘喘。諸公義旗特起,天地光華,鍔等以爝火微螢,亦得附驥尾于戎魔。未及一旬,全滇底定者,固黃帝在天之靈,與將士用命之效,鍔等從事其間,亦與有榮。嗣后締造建設,發(fā)揮國光,諸公必有偉畫壯猷,同心孟晉。鍔雖不敏,固將部署約束,敬候指揮。竊查日前各國情狀,對于各省義軍,雖已腐爛交戰(zhàn)團體,暫守中立,并未認為完全政府,列為國際團體。自今以后,非有集中統(tǒng)一之機關,即無對外活動之資格?,F(xiàn)在長江以南,漸次光復,黃河流域,當必陸續(xù)反正,統(tǒng)一機關之急宜組織,諒為數(shù)萬萬同胞所共認。武昌居全國中心,交通總匯,聯(lián)合樞紐,似以此地為宜。至國體政體如何規(guī)劃,自宜由各省軍團選派代表,集合武昌,共同籌議。以至短之時期,立不拔之基礎,務使新造之國家,能直接于國際團體中確占一席,庶不致遷延日月,外遲列強承認之機,內(nèi)胎生靈涂炭之苦,斯為全局之幸。如承贊同,請互發(fā)通電,預定日期,以便各派代表,一致進行,無任盼禱。滇軍都督蔡鍔效。

  這電報遞到武昌,元洪看罷說道:“我亦久有此意,但目下時機尚未到耳。江南為財賦之區(qū),且有上海在內(nèi),為中外人士觀瞻所系,總要等江南底定,方能召集軍團,選派代表,會合武昌,共同籌議,才是正辦?!彼鞂⒋艘怆姀偷崾?。

  黎元洪這天正在盼望江南的好音,忽聞報說湖南志士李燮和來見,元洪連忙叫請,便與黃興一同出見。燮和自言安化縣人,自從廣州失敗逃出之后,奔走長江革命事業(yè),不遺余力。

  元洪問道:“閣下既由長江來,可知近來自武昌起義,各省紛紛響應,長江下游,何以獨無舉動?”燮和道:“此中實因南京幾個老朽官僚作梗,被他橫亙于中,致上下游聲援隔絕,下手較難?,F(xiàn)已托陶成章、尹銳志等幾個同志,在江浙運動聯(lián)絡,日來當可成熟矣。此來請都督發(fā)給敢死隊若干,當有以報命也?!痹橛謫栔值霓k法,燮和道:“上海為五方交通咽喉,消息靈通,又有制造局在內(nèi),自然應從上海下手。好在彼處已有民軍總機關,軍警兩界及制造局護兵多屬湘人,早有接洽,果得敢死隊一到,不患大功不成也?!痹椴桓义嵩剩恳朁S興,黃興道:“李君與鄙人同學,懷抱革命主義已十余年。丙申歲,集合三湘志士,擬在省城起事,湘撫聞風,先時嚴捕,燮和乃逃往南洋,為孫總理、宋教仁、汪兆銘等所引重,結為死友,由此聲名大振,清廷懸賞格三萬金,捕拿不得。近今廣州之役,彼亦在內(nèi),此我敢為之保證者也?!痹槁勚笙玻瑯O道傾慕,即撥出敢死隊五百人,交燮和帶去。正是:眼前難得逢同調,耳內(nèi)惟期報捷音。

  要知上海光復情形,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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