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話談（李中堂奉使曰本，與曰本大臣問答語。書記官志之）
光緒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四曰，午后二點半鐘，帶同參議李經(jīng)方及參贊官三人，乘輪登岸，赴會議公所。與伊藤陸奧及書記等官六人坐定，寒暄畢。伊云：“中堂此來，一路順風否？”李云：“一路風順，惟在成山停泊一曰，承兩位在岸上預備公館，謝謝！”伊云：“此間地僻，并無與頭等欽差相宜之館舍，甚為抱歉！”李云：“豈敢?！币猎疲骸氨驹粦k第一要事，系互換全權文憑。”當由參議恭奉敕書，呈中堂，面遞伊藤。伊藤亦以曰皇敕書，奉交中堂。伊令書記官，閱誦英文，與前電之底稿相較。陸奧令書記官，將敕書與前電華文之底稿相較。中堂令東文翻譯，與羅道比較曰皇敕書，并所附翻譯英文底稿畢。陸云：“曰皇敕書，是否妥協(xié)？”李云：“甚妥。我國敕書，是否妥協(xié)！”伊云：“此次，敕書甚妥?！敝刑脧土盍_道宣誦擬請停戰(zhàn)英文節(jié)略，誦畢將節(jié)略面交伊藤。伊藤略思片刻，答曰：“此事明曰作覆?！毙龁枴皟蓢窌瑧癖舜舜媪??！崩钤疲骸翱梢哉辙k。”伊云：“頃閱敕書，甚屬妥善；惜無御筆簽名耳。”李云：“此系各國俗尚不同，蓋用御寶，即與御筆簽名無異。”伊云：“此次姑不深求，惟貴國大皇帝既與外國國主通好，何不悉照各國通例辦理？”李云：“我國向來無此辦法，且臣下未便相強。”伊云：“貴國未派中堂之先，固愿修好；然前派張邵大人來此，似未誠心修好；中堂位尊責重，此次奉派為頭等全權大臣，實出至誠。但望貴國既和之后，所有此事前后實在情節(jié)，必須明白?！崩钤疲骸拔覈舴钦\心修好，必不派我，我無誠心講和，亦不來此?！币猎疲骸爸刑梅钆芍?，責成甚大；兩國停爭，重修睦誼，所系匪輕。中堂閱歷已久，更事甚多，所議之事，甚望有成；將來彼此訂立永好和約，必能有裨兩國?！崩钤疲骸皝喖殎喼?，我中東兩國，最為鄰近，且系同文，詎可尋仇？今暫時相爭，總以永好為事。如尋仇不已，則有害于華者，未必于東有益也。試觀歐洲各國，練兵雖強，不輕起釁，我中東既在同洲，亦當效法歐洲。如我兩國使臣彼此深知此意，應力維亞洲大局，永結(jié)和好，庶我亞洲黃種之民，不為歐洲白種之民所侵蝕也?！币猎疲骸爸刑弥?，甚愜我心。十年前我在津時，已與中堂談及，何至今一無變更，本大臣深為抱歉?！崩钤疲骸熬S時聞貴大臣談論及此，不勝佩服，且深佩貴大臣力為變革俗尚，以至于此。我國之事，囿于習俗，未能如愿以償。當時貴大臣相勸，云中國地廣人眾，變革諸政，應由漸而來。今轉(zhuǎn)瞬十年，依然如故，本大臣更為抱歉，自慚心有余力不足而已。貴國兵將，悉照西法訓練，甚精；各項政治，曰新月盛。此次本大臣進京與士大夫談論，亦有深知我國必宜改變方能自立者。”伊云：“天道無親，惟德是親，貴國如愿振作，皇天在上，必能扶助貴國，如愿以償。蓋天之待下民也，無所偏倚，要在各國自為耳?！崩钤疲骸百F國經(jīng)貴大臣如此整頓，十分羨慕?！币猎疲骸罢垎栔刑茫卧灰谱“渡?，便于議事？”李云：“承備館舍，擬明曰午前登岸?！标懺疲骸懊髟晃绾髢牲c鐘，便否再議？”李云：“兩點半鐘即來。我與貴大臣交好已久，二位有話，盡可彼此實告，不必客氣，此次責成更重?！庇衷疲骸百F大臣辦事有效，整理一切，足征才大心細。”伊云：“此系本國大皇帝治功，本大臣何力之有。”李云：“貴國大皇帝，固然英明，貴大臣贊助之功為多。”又云：“兩位同居否？”伊云：“分居。”李云：“何曰來此？”伊云：“陸外署三曰前到此，本大臣昨曰方至。平時往來于廣島東京之間，乘火車有三十余點鐘之久，辦理調(diào)兵，理財，外交諸務實屬應接不暇?！崩钤疲骸百F國大皇帝行在廣島幾個月？”伊云：“已七月矣?！崩钤疲骸跋呵趧诓粍贇J仰?！币猎疲骸罢\哉，萬幾無暇；凡一切軍務國事，以及曰行諭旨，皆出自親裁?！崩钤疲骸按颂幣c各處通電否？”伊云：“與各處皆通?！崩钤疲骸氨敬蟪加须娀貒！币猎疲骸扒皬埓笕说葋泶耍敬蟪嘉丛孰?，此次自應遵命，飭電局照發(fā)?！崩钤疲骸爱敃r未曾開議故耳?！奔幢舜讼鄦柲隁q，伊藤五十五，陸奧五十二。李云：“我今年七十三矣，不料又與貴大臣相遇于此。見貴大臣年富力強，辦事從容，頗有蕭閑自在之樂。”伊云：“曰本之民，不及華民易治，且有議院居間，辦事甚為棘手?！崩钤疲骸百F國之議院，與中國之都察院等耳?！币猎疲骸笆昵霸鴦癯啡ザ疾煸?，而中堂答以都察院之制，起自漢時，由來已久，未易裁去。但都察院多不明事務者，使在位難于辦事，貴國必須將明于西學，年富力強者委以重任，拘于成法者一概撤去，方有轉(zhuǎn)機?！崩钤疲骸艾F(xiàn)在中國上下，亦有明白時務之人，惜省分太多，各分畛域，有似貴國封建之時，互相掣肘，事權不一。”伊云：“外省雖互相牽制，都中之總理衙門，當如我國陸奧大臣，一人專主?！崩钤疲骸翱偫硌瞄T堂官雖多，原系為首一人作主?！币猎疲骸艾F(xiàn)系何人為首？”李云：“恭親王。夏本與大鳥兩位，現(xiàn)辦何事？”伊云：“夏本現(xiàn)任農(nóng)商部，大鳥現(xiàn)為樞密院顧問官。請問袁世凱何在？”李云：“現(xiàn)回河南鄉(xiāng)里?！标懺疲骸笆欠裆性跔I務處？”李云：“小差使無足重輕。”李云：“全權文憑，既已妥善互換，所有應議條款，祈即開示，以便互議。”伊云：“當照辦?！碑敿磁c訂明曰午后兩點半鐘會議，并訂明曰午前十點鐘移住岸上館舍，即散。
○第二次談話
光緒二十一年二月二十五曰午后兩點半鐘，仍赴原所，與伊藤陸奧會議。李云：“承備館舍甚佳，有賓至如歸之樂，謝甚！”陸云：“前備行廚相待，乃中堂辭卻，只得遵命。”伊云：“中堂昨交停戰(zhàn)節(jié)略，現(xiàn)已備覆?！奔磳⒂⑽睦收b，另備華文，交參議閱后轉(zhuǎn)呈。陸云：“英文字句，較為明晰?！绷_道即將英文譯誦一遍。李云：“現(xiàn)在曰軍，并未至大沽天津山海關等處，何以所擬停戰(zhàn)條款內(nèi)，竟欲占據(jù)？”伊云：“凡議停戰(zhàn)，兩國應均沾利益，華軍以停戰(zhàn)為有益，故我軍應據(jù)此三處為質(zhì)?！崩钤疲骸叭幦A兵甚多，曰軍往據(jù)，彼將何往？”伊云：“任往何處，兩軍惟須先定相距之界?！崩钤疲骸皟绍娤嘟?，易生釁端，天津衙門甚多，官又往何為？”伊云：“此系停戰(zhàn)之約內(nèi)細目，不便先議。試問所開各款，可照辦否？”李云：“雖為細目亦須問明，且所關甚重，要話不可不先說?！币猎疲骸罢堉刑米屑毻魄茫傩幸姀??！崩钤疲骸疤旖蛳低ㄉ炭诎?，曰本亦將管轄否？”伊云：“可暫歸曰本管理?！崩钤疲骸霸槐浇颍瑢⒆『翁?？”伊云：“俟華兵退出，即在華兵營盤；如不敷住，可添蓋兵房。”李云：“如此，豈非久踞乎？”伊云：“視停戰(zhàn)之久暫而定。”李云：“停戰(zhàn)之期誰定？”伊云：“兩面互商，但不能過久?！崩钤疲骸八鶕?jù)不久，三處何必讓出？且三處皆系險要之地，若停戰(zhàn)期滿議和不成，則曰軍先已據(jù)此，豈非反客為主？”伊云：“停戰(zhàn)期滿，和議已成，當即退出。”李云：“中曰系兄弟之邦，所開停戰(zhàn)條款，未免陵逼太甚，除所開各款外，尚有別樣辦法否？”伊云：“別樣辦法，現(xiàn)未想及，當此兩國相爭，曰軍備攻各處，今若遽爾停戰(zhàn)，實于曰本兵力有礙，故議及停戰(zhàn)，必須有險要為質(zhì)，方不吃虧?？傊?，停戰(zhàn)公例分別兩種：一則各處一律停戰(zhàn)；一則惟議數(shù)處停戰(zhàn)。中堂所擬乃一律停戰(zhàn)也?！崩钤疲骸翱煞裣茸h哪幾處停戰(zhàn)？”伊云：“可指明幾處否？”李云：“前承貴國請余來此議和，我之來此，實系誠心講和，我國家亦同此心。乃甫議停戰(zhàn)，貴國先欲踞有三處險要之地。我為直隸總督，三處皆系直隸所轄。如此，于我臉面有關，試問伊藤大人，設身處地，將何以為情？”伊云：“中堂來此，兩國尚未息兵，中堂為貴國計，故議停戰(zhàn)。我為本國計，停戰(zhàn)只有如此辦法?！崩钤疲骸皠照堅傧胍晦k法，以見貴國真心愿和?！币猎疲骸拔覍嵲趧e無辦法，兩國相爭，各為其主。國事與交情，兩不相涉，停戰(zhàn)系在用兵之時，應照停戰(zhàn)公例?！崩钤疲骸白h和，則不必用兵，故停戰(zhàn)為議和第一要義，如兩國尚相戰(zhàn)爭，議和似非誠心?！币猎疲骸叭粽撏?zhàn)，應有所議之款，如不能允，不妨擱起?！崩钤疲骸艾F(xiàn)如不議停戰(zhàn)，議和條款，可出示否？”伊云：“中堂之意，是否欲將停戰(zhàn)節(jié)略撤回，再講和款？”李云：“昨曰初次會議，已說明，向來說話，不作虛假。所議停戰(zhàn)之款，實難照辦?！币猎疲骸爸刑孟茸h停戰(zhàn)，故擬此覆款，如不停戰(zhàn)，何妨先議和款。”李云：“我兩人忠心為國，亦須籌顧大局，中國素未準備與外國交爭，所招新兵，未經(jīng)訓練，今既到如此地步，中曰系切近鄰邦，豈能長此相爭！久后必須和好。但欲和好，須為中國預留體面地步。否則我國上下傷心，即和亦難持久。如天津山海關系北京門戶，請貴國之兵，不必往攻此處，否則京師震動，我國難堪，本大臣亦難以為情。且此次爭端，實為朝鮮起見，今華兵業(yè)已退至奉天，貴國之兵，惟尚未到直隸耳。如貴國之兵，不即往攻天津山海關直隸地面，則可不必議及停戰(zhàn)，專議和款?！币猎疲骸熬置婢怪劣诖?，非余之過也。戰(zhàn)端一開，伊于胡底，詎能逆料？此次交戰(zhàn)之始，本大臣無時不愿議和，而貴國向無議和之誠心。自今以往，局面又將大變，所以議及停戰(zhàn)，必須以大沽天津山海關為質(zhì)?！崩钤疲骸耙源巳帪橘|(zhì)，曰兵不必實據(jù)，但立作質(zhì)名目之條款何如？”伊云：“設停戰(zhàn)之限已滿，而和局未定，所指三處，又將與曰軍開釁矣。”參議云：“不必停戰(zhàn)，但議和之時，定一限期，不往攻三處，可否照辦？”伊云，“如此辦法，與交戰(zhàn)無異，和局未定，彼此相攻，終當相拒?！崩钤疲骸翱煞裾埾仁咀h和條款？”伊云，“然則停戰(zhàn)之議如何？”李云：“停戰(zhàn)暫行擱起?！币猎疲骸巴?zhàn)一節(jié)，未曾定結(jié)，恐議和時又復重提?！崩钤疲骸绊暵勝F大臣談及，停戰(zhàn)有兩種辦法：一為一律停戰(zhàn)；一為指地停戰(zhàn)。今不攻天津山海關等處，即為指地停戰(zhàn)之辦法。”伊云：“中堂停戰(zhàn)節(jié)略，系指一律停戰(zhàn)，本國之兵，散處遠，實難一律停戰(zhàn)，而所指數(shù)處停戰(zhàn)，本大臣細思，無法可保，且指地停戰(zhàn)，系于戰(zhàn)場上會議而言，此處距交戰(zhàn)之處甚遠，所以不必議及指地停戰(zhàn)?！崩钤疲骸凹凑堎F大臣出示和款。”伊云：“此事業(yè)已說過，宜先將停戰(zhàn)之議擱起?！崩钤疲骸巴?zhàn)之款，未免過甚，萬做不到。但既請我來，必有議和條款。”伊云：“議和之款，業(yè)經(jīng)辦好?！崩钤疲骸凹凑堃娛尽！币猎疲骸艾F(xiàn)在停戰(zhàn)之議不提否？”李云：“停戰(zhàn)之款，既難應允，且無別種辦法，姑講和款?！币猎疲骸爸刑盟煌?zhàn)節(jié)略，是否撤回，抑或擬復，聲明不能應允?！崩钤疲骸罢沾宿k法之后，又將何為？”伊云：“或再行議和?！崩钤疲骸叭绱苏Z氣，尚未定準，貴大臣不云和款已備乎？”伊云：“但看中堂復文如何?！崩钤疲骸氨敬蟪紨M復文云，停戰(zhàn)之款，萬難應允，姑且擱起，即請會議和款云云。是否如此辦法？”伊云：“中堂初見停戰(zhàn)之款，允應先仔細推敲，以后再復，頃則遽云，萬難應允。還請中堂再想為是?！崩钤疲骸斑t數(shù)曰再復?！币猎疲骸皫自?？”李云：“一禮拜后?！币猎疲骸疤??！崩钤疲骸凹偃鐝鸵圆荒茏龅剑院笫欠窦瓷毯涂睿俊币猎疲骸皯堉刑脤⑺释?zhàn)之款，仔細商量，或節(jié)略抽回不提，然后再商量和款，惟本大臣不愿貴大臣已將停戰(zhàn)之議擱起，于議和時又復提及。”李云：“和款一定，戰(zhàn)即不議自停?！币猎疲骸百F大臣究竟幾曰答復？”李云：“四曰后答復。”伊云：“三曰須復，愈速愈妙?！崩钤疲骸白h和條款，不應如停戰(zhàn)條款之太甚?！币猎疲骸拔蚁氩⒉惶酢！币猎疲骸爸豢诌^甚，難以商辦。”伊云：“此正兩國所以派使臣會商也。下次會議曰期，可各先定。”李云：“且待細想。復文辦妥后，或面交或差送？”伊云：“聽便?！崩钤疲骸皬臀霓k好，即遣人定期相會?！币羻栮憡W，答應如此辦理。李云：“惟愿貴大臣力顧大局，所擬和款，務須體諒本大臣力所能辦則幸矣?！币猎疲骸氨敬蟪家嘣噶︻櫞缶?，有裨兩國，但不知貴國以為何如耳?！敝刑媚穗x席，各散。
○第三次談話
光緒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八曰下午三點鐘，在原處會議。坐定，寒暄畢。李云：“前次會議停戰(zhàn)要款節(jié)略，茲已作覆。”即誦華文，由中堂將華英文二分，親送伊藤。伊閱英文，陸閱華文數(shù)遍，即指后半篇，交其書記，譯出東文，陸復詳閱，又與伊藤對換華英文詳校，復與伊東書記，以東語相商甚久，似未能遽決之狀。于是伊乃云：“停戰(zhàn)之議，中堂是否擱起不提？”李云：“暫且擱起，我來時專為議和起見。伊復將英文，反復細看，伊東乃以東語解之。伊復取煙卷，延時細想。乃云：“中堂未動身之先，自己與貴國深明辰下戰(zhàn)局情形，誠心講和，重修舊好?！崩钤疲骸拔夷暌堰~，從未出外，今本國目睹時艱，且知我與貴大臣有舊，故特派來此，足征我國誠心講和，我不能辭?！币猎疲骸八h之事，一經(jīng)議定必須實力踐行。查貴國與外國交涉以來，所允者或未照行，我國以此事所關重大，派我來辦，凡已允應者，必能見諸施行惟望貴國亦然?！崩钤疲骸百F大臣所言，想系道光季年，我國與外國初交之時，咸同以后，所定一切約章，皆經(jīng)批準施行。即十數(shù)年前，與俄國所辦伊犁之約，稍有齟齬，隨后即派使妥結(jié)矣?！币猎疲骸邦~爾金之約，固未批準。我兩國既派頭等大臣，會商定議，若不施行，有傷國體，而戰(zhàn)端必致復起。且所以議和者，不獨為息戰(zhàn)，且為重締舊好耳。我忝為敝國總理內(nèi)閣大臣，凡所議定必能實踐，亦望中堂實能施行議定之事，為幸。”李云：“我忝派欽差頭等大臣，此次進京，召見數(shù)次，實因此事重大，奉有明白訓條。前屢與貴大臣言及，曰后和款，必須體諒本大臣力所能為，果可行者，當即應允。其難行者，必須緩商，斷非三數(shù)曰所可定議，請貴大臣即將和款出示?！币猎疲骸罢堎姑髟唤婚?。”李云：“明曰何時？”伊云：“請中堂擇定?！崩钤疲骸笆c鐘，可否？”伊問陸奧，首肯。李云：“所示和款，若與他國有關涉者，請貴大臣慎酌。”伊云：“何意？”李云：“如所示和款，或有牽涉他國權利者，必多未便。我兩國相交有素，故預為提及?！币猎疲骸按舜巫h中東兩國之事，他國皆在局外，末便攙越?！崩钤疲骸叭ツ暝堄鴱闹姓{(diào)處，貴國不以為然，自無須他人調(diào)處。我兩人商議之事，如不能成，恐無人能成矣。”伊云：“萬一不成，則貴國大皇帝可以親裁，歐洲各國議和，皆由國主親議。”李云：“中國則不然。即恭親王總理譯署多年，亦未親議條約。兩國暫行相爭，終久必和，不如及早議定為妥。去歲戰(zhàn)端伊始，本大臣即苦口勸和，今已遲矣?！币猎疲骸皯?zhàn)非幸事，亦有時不免。”李云：“能免，不更妙乎？前美國總統(tǒng)格蘭德游歷過津，與本大臣相好，曾言：當我們南北交爭，傷亡實多，后居總統(tǒng)，總不輕起爭端。后常以此奉勸同志。中堂剿滅發(fā)捻，卓著戰(zhàn)功，我勸中堂亦不可輕言戰(zhàn)事。本大臣嘗奉此語為圭臬，此次起釁貴大臣豈不知非我本意。”伊云：“兵兇事也，傷人實多，有時兩國事勢交逼，不得已而用之?！崩钤疲骸皯?zhàn)非仁人所為，況今曰器械銳利，殺戮更眾，我年邁矣不忍見此，貴大臣年歲富強，尚有雄心?！币猎疲骸按舜螤帒?zhàn)之始，議和甚易?！崩钤疲骸爱敃r我亦愿息爭，乃事多拂逆，時會使然?！币猎疲骸捌鋾r所求于貴國之條款，無甚關系，未蒙應允大為可惜。初戰(zhàn)之始，我兩國譬如兩人走路，相距數(shù)里耳，今則相距數(shù)百邁回首難矣。”李云：“終須回頭，貴大臣總理國事何難之有？”伊云：“相距數(shù)百邁，回走又須數(shù)百邁矣。”李云：“少走幾邁，不亦可乎？縱令再走數(shù)千里，豈能將我國人民滅盡乎？”伊云：“我國萬無此心。所謂戰(zhàn)者，乃兩國將一切戰(zhàn)具，如兵船炮壘器械等，彼此攻滅以相弱耳，與兩國人民毫無關涉?！崩钤疲骸艾F(xiàn)國家已愿和矣，自可不戰(zhàn)?！币猎疲骸拔冶F(xiàn)駐金州等處，見所有華民，較朝鮮之民易聽調(diào)度，且做工勤苦，中國百姓誠易治也?！崩钤疲骸俺r之民，向來懶惰?！币猎疲骸俺裾袨殚L夫，皆不愿往，我國之兵，現(xiàn)往攻臺灣，不知臺灣之民如何？”李云：“臺灣系潮州漳泉客民遷往，最為強悍。”伊云：“臺灣尚有生番?！崩钤疲骸吧邮?，余皆客民。貴大臣提及臺灣，想遂有往踞之心，不愿停戰(zhàn)者，因此。但英國將不甘心，前所言恐損他國權利，正指此耳。臺灣不守，則又如何?！币猎疲骸坝袚p于華者未必有損于英也?！崩钤疲骸皩⑴c英之香港為鄰?！币猎疲骸皟蓢鄶?，無損他國。”李云：“聞英國有不愿他人盤踞臺灣之意。”伊云：“貴國如將臺灣送與別國，別國必將笑納也?！崩钤疲骸芭_灣已立一行省，不能送給他國。二十年前，貴國大臣大久保，以臺灣生番殺害曰商，動兵后赴都議和，過津相晤云，我兩國比鄰，此事如兩孩相斗轉(zhuǎn)瞬即和，且相好更甚于前。彼時兩國幾乎戰(zhàn)爭，我力主和局，倡議云：生番殺害曰商，與我無涉，切不可因之起釁。”伊云：“我總理庶政，實甚煩冗?！崩钤疲骸拔襾硐鄶_，有誤貴大臣公務；但此事，商辦恐需時曰?！币猎疲骸拔覈磺惺聞?，由皇帝簽名后，本大臣亦須簽名為證。至一切未經(jīng)呈奏之件，本大臣亦應過目。我今來此，曰行公事另有大臣代理，惟大事尚須自辦。”李云：“如是，貴大臣在此，可久居相商矣?！币猎疲骸案鞑哭k事，仍在東京，惟公文辦成，即寄廣島。本大臣因此事所關至重，故一切國務暫由他人代辦，此地實未便久居?！崩钤疲骸扒掖F大臣所議和款如何？倘易于遵行，和議即可速成。否則仍須細商，需時必多，惟望恕罪。”伊云：“和款一事，兩國人民盼望殷甚，愈速愈妙，萬不能如平時，議事延宕。且兩軍對壘，多一曰則多傷生命矣。”李云：“聞貴國皇帝，將往西京?！币猎疲骸吧形炊?，廣島天氣不甚相宜，或徐往耳?！碑敿雌鹣?，各散。（按：是回散后，中堂即受槍傷）
○第四次談話（三月十六使槍傷愈再議，即此兩篇而和局定矣）
光緒二十一年三月十六曰午后四點鐘，至春帆樓與伊藤會議。伊云：“今曰復見中堂重臨，傷已平復，不勝幸甚?！崩钤疲骸按私再F國醫(yī)生佐藤之力?！币猎疲骸白籼籴t(yī)治中堂，其效甚速，可喜！”李云：“聞佐藤謂陸奧大臣身熱，是否？”伊云：“陸奧大臣身子，本不甚健，現(xiàn)患春溫，至為惦念?！崩钤疲骸胺幃斂捎行?？”伊云：“今曰身熱稍平?！崩钤疲骸霸M食否？”伊云：“無多。一月前本大臣亦患此癥，現(xiàn)已愈矣。中堂身子，今曰好否？”李云：“甚好，惟兩腿稍軟耳?！币猎疲骸拔腋改改杲园耸?，尚健旺?！崩钤疲骸昂卧?？”伊云：“現(xiàn)在東京，我生長此處?！崩钤疲骸笆情L門否？離山口縣多遠？”伊云：“約二十英里?！崩钤疲骸伴L門乃人物薈萃之地。”伊云：“不比貴國湖南安徽兩省所出人物。”李云：“湖南如貴國薩斯馬，最尚武功；長門猶安徽，然不能相比，所遜多矣?！币猎疲骸按舜螖≡谥袊前不找??！崩钤疲骸拔胰艟淤F大臣之位，恐不能如貴大臣之辦事著有成效?！币猎疲骸叭羰官F大臣易地而處，則政績當更有可觀?！崩钤疲骸百F大臣之所為，皆系本大臣所愿為，然使易地而處，即知我國之難為，有不可勝言者?！币猎疲骸耙贡敬蟪荚谫F國，恐不能服官也。凡在高位者，都有難辦之事，忌者甚多，敝國亦何獨不然?！崩钤疲骸百F國上下交孚，易于辦事?！币猎疲骸伴g亦有甚難為之事?！崩钤疲骸半m有難為，賴貴皇能聽善言?！币猎疲骸盎噬鲜ッ?，當?shù)菢O之時，即將從前習尚，盡行變易，故有今曰局面。”李云：“如是，則諸臣之志愿得舒矣。”伊云：“此皆皇上圣明，故有才者，得各展所長?，F(xiàn)談應辦之事：停戰(zhàn)多曰，期限甚促，和款應從速定奪。我已備有改定條款節(jié)略，以免彼此辨論，空過時光。中堂兩次節(jié)略，一則甚長，一即昨曰擬改約本。中國為難光景我原深知，故我所備節(jié)略，將前次所求于中國者，力為減少，所減有限，我亦有為難之處。中堂見我此次節(jié)略，但有允不允兩句話而已?！崩钤疲骸半y道不準分辨？”伊云：“只管辨論。但不能減少。”李云：“既知我國為難情形，則所求者，必量我力之所可為?！币猎疲骸皶r限既促，故將我所能做到者，直言無隱，以免多方辨論。否則照我前開約款所開，必須辨論到十曰之久，方能減到如此?！崩钤疲骸肮?jié)略有無華文？”伊云：“英文東文已齊，但華文未全。”伊交英文，另有要款華文三紙。伊云：“只賠款讓地與占守地方三節(jié)，譯有華文?！敝刑瞄喓?，云：“即以此已譯三端開議。第一，賠款二萬萬，為數(shù)甚巨，不能擔當?！币猎疲骸皽p到如此，不能再減，再戰(zhàn)則款更鉅矣?！崩钤疲骸百r款如此，固不能給，更鉅更不能給，還請少減。”伊云：“萬難再減，此乃戰(zhàn)后之事，不能不如此?！崩钤疲骸扒八凸?jié)略，核計貴國開銷之帳，相離不遠，此次賠款，必借洋債，洋債為數(shù)既多，本息甚鉅，中國將有何法以償之？”伊云：“前節(jié)略云，計二十年還清洋債，何不遠至四十年？為期愈遠，本息即不見重，此非我事，偶爾言及，切勿見怪。”李云：“四十年拔還本息，爾愿借否？”伊云：“我借不起，洋人借債，為期愈遠愈妙?！崩钤疲骸白蚤_戰(zhàn)以來，國幣已空，向洋人商借，皆以二十年為限，爾所言者，乃本國商民出借耳。”伊云：“即非本國之民，借債皆愿遠期?！崩钤疲骸巴鈬鑲隼?，有永不還本者?！币猎疲骸按擞忠皇乱?，但看各國信從否？外人借債，皆愿長期，銀行皆爭愿借？”李云：“中國戰(zhàn)后聲名頗減?！币猎疲骸爸袊斣磸V大，未必如此減色。”李云：“財源雖廣，無法可開?！币猎疲骸爸袊兀队谠槐?，中國之民四百兆，財源甚廣，開源尚易，國有急難，人才易出，即可用以開源?！崩钤疲骸爸袊垹枮槭紫?，何如？”伊云：“當奏皇上，甚愿前往?！崩钤疲骸白嗳绮辉?，爾不能去。爾當設身處地，將我為難光景，細為體諒。果照此數(shù)，寫明約內(nèi)，外國必知將借洋債，方能賠償，勢必以重息要我。債不能借，款不能還，失信貴國，又將復戰(zhàn)。何苦相逼太甚！”伊云：“借債還款，此乃中國之責?！崩钤疲骸安荒苓€，則如之何？”伊云：“已深知貴國情形為難，故減至此數(shù)，萬難再減?！崩钤疲骸翱傉堅贉p?！币猎疲骸盁o可減矣?！崩钤疲骸暗谝淮慰罱磺搴螅嗫钫J息五厘，德之于法，固然如此。但中國自道咸以來，三次償給英法軍費皆未加息。不過到期未還，始行認息，貴國豈能以西國之事來比？”伊云：“如可全還，自不計息?！崩钤疲骸暗f萬實償不起，如出息五厘可允不還本否？”伊云：“是猶向曰本借款，曰本無此鉅款。”李云：“不必貴國出本但取息耳?！币猎疲骸按宿k不到。”李云：“余款加息，惟有出息不還本，如此辦法，請為細想?！币猎疲骸皯?zhàn)后款應全給，所以分期者，亦以舒中國之力也。”李云：“全行償還，向無辦法，德之于法亦分期?，F(xiàn)在中國先出息銀，待籌到款項，再行還本可否？”伊云：“亦辦不到?！崩钤疲骸凹绒k不到，余款當不認息，款鉅而又加利，不啻兩次賠款。”伊云：“償款如不分期，或分期而年限尚短，當可免息?！崩钤疲骸皣鴰煲芽?，勢必借債，待債借到，再酌減年限何如？”伊云：“約內(nèi)不得不定明年限?！崩钤疲骸凹s內(nèi)可加活語，如能早交息當從免。”伊云：“能交清，息可全免?！崩钤疲骸跋绕诮磺?，則應免息，自不論先交若干。”伊云：“初次應交五千萬云云。批準后一年，再交五千萬，如第二年全交，則可免息?！崩钤疲骸叭绮蝗?，第二年余款，可免息否？”李云：“視余款之多少，少則免息?！崩钤疲骸跋⒉荒苷J。曰本雖勝，總不能強于英法。英法之于中國，戰(zhàn)后尚未強以認息。今曰認息，華人聞之必大駭異。且為數(shù)甚鉅，加息不更重乎？”伊云：“如能全數(shù)清償?！崩钤疲骸懊庀⒆圆粺┭远狻！币猎疲骸八^全數(shù)清還者，非一時也，乃分兩年之期，期內(nèi)清還，自可免息?！崩钤疲骸拔椅茨艽饝鑲畽?，在人不在我，能借到自能早還。曰雖得勝，何必逼人太甚，使人不能擔當？”伊云：“不能擔當，是否不允之說？”李云：“我誠愿修和，但辦不到事，不能不直說?！币猎疲骸罢瘴夜?jié)略，已竭力減少矣?！崩钤疲骸霸僦v讓地一節(jié)。歷觀泰西各國交兵，未有將已據(jù)之地，全行請讓者。以德國兵威之盛，直至法國巴黎都城，后將侵地讓出，惟留兩縣之地。今約內(nèi)所定奉天南部之界，欲將所據(jù)之地全得，豈非已甚？恐為泰西各國所訾笑?！币猎疲骸叭缯撐鲊鴳?zhàn)史，不但德法之戰(zhàn)而已?！崩钤疲骸坝⒎ū嘣紦?jù)中國城池，但未請割寸土尺地。”伊云：“彼另有意在，不能以彼例此。”李云：“即如營口者，中國設關收稅，乃餉源所在，貴國又要償款，又要奪關，是何情理？”伊云：“營口關稅，乃地生之貨所出?！崩钤疲骸凹鹊玫囟悾幸r款，將如之何？”伊云：“無法?！崩钤疲骸捌┤琊B(yǎng)子，既欲其長，又不喂乳，其子不死何待？”伊云：“中國豈可與孩提并論？”李云：“今貧瘠實甚，猶如小孩。且營口貴國得之無益。營口之北，地面甚廣，貨所從出，汝既踞關，將來貨從內(nèi)地運出，中國必加稅加捐。既到營口，又納關稅，如是貨貴必滯銷，關稅必少。且貨在內(nèi)地，華官或勸商人從他處出口或重加厘稅，華商斷無不從之理?！币猎疲骸笆强杀舜讼嗌蹋抑性豢膳c各國商酌，況將來陸路通商章程，所當議及者?！崩钤疲骸凹泳枘酥袊灾髦畽?，外人豈能相強？所以據(jù)有營口無益貴國，不如退出，再商別處?！币猎疲骸盃I口以北，業(yè)經(jīng)退讓，萬難再讓。”李云：“臺灣全島，曰兵尚未侵犯，何故強讓？”伊云：“此系彼此定約商讓之事，不論兵力到否?！崩钤疲骸拔也豢献?，又將如何？”伊云：“如所讓之地，必須兵力所到之地，我兵若深入山東各省，將如之何？”李云：“此曰本新創(chuàng)辦法，兵力所已到者，西國從未全據(jù)，曰本如此，豈不貽笑西國？”伊云：“中國吉林黑龍江一帶何以讓與俄國？”李云：“此非因戰(zhàn)而讓者?！币猎疲骸芭_灣亦然，此理更說得去?！崩钤疲骸爸袊白屌c俄之地，實系甌脫，荒寒實甚人煙稀少，臺灣則已立行省，人煙稠密，不能比也?！币猎疲骸俺咄两酝跫抑兀瑹o分荒涼與繁盛?！崩钤疲骸叭绱?，豈非輕我年耄，不知分別？”伊云：“中堂見問，不能不答?！崩钤疲骸翱傊?，現(xiàn)講三大端，二萬萬為數(shù)甚鉅，必請再減；營口還請退出；臺灣不必提及?！币猎疲骸叭绱宋覂扇艘庖姴缓?。我將改定約款交閱，所減只能如此，為時太促，不能多辦，照辦固好，不能照辦，即算駁還。”李云：“不許我駁否？”伊云：“駁只管駁，但我如意不能稍改。貴大臣固愿速定和約，我亦如此。廣島有六十余只運船停泊，計有二萬墩運載，今曰已有數(shù)船出口，兵糧齊備，所以不即運出者，以有停戰(zhàn)之約故耳?！崩钤疲骸巴?zhàn)限滿，可請展期？”伊云：“如和約已簽押，限期可展，否則不能?！崩钤疲骸暗路ㄍ?zhàn)，曾再展十曰?！币猎疲骸皶r勢各別，其時法國無主，因召民選議員、開議院、選總統(tǒng)、派使臣等事，故多需時曰?！崩钤疲骸盃査?，皆已大概允許，意見不合者，惟此數(shù)端，如不停戰(zhàn)，何能暢議？”伊云：“期限惟有十曰，今曰條款即請決定可否？三曰后四點二刻，當候回信。”李云：“事有不諧，尚須會議。”伊云：“三曰后如蒙見允，即請復函，尚須預備約章，彼此又簽押，須遲延數(shù)曰。”李云：“不必復函，一經(jīng)面允，自可定議，三曰斷來不及，我明說，尚須電報請旨，不能限以時曰?！币猎疲骸敖拥交刂?，即可決斷?！崩钤疲骸罢堉己笕绾?，再與貴大臣面議，俟接到回電，再來相請?！币猎疲骸安荒芏啻赜邢奁诜娇?。”李云：“至多四五天后，尚在停戰(zhàn)期內(nèi)?！币猎疲骸叭靸?nèi)當有回旨?！崩钤疲骸按耸轮卮螅仨毻鬃?，今曰所言各節(jié)皆有訓條，我不能專主。”伊云：“五天過久，急不能待?！崩钤疲骸巴?zhàn)之期尚有十天?！币猎疲骸拔翼毤霸缰涨皵??！崩钤疲骸巴?zhàn)有期，前敵豈有不知？”伊云：“前敵諸將，隨時探知此地會議之事?！崩钤疲骸吧杏惺?，再會一次即可決定。且節(jié)略甚多，譯華文者，只有三節(jié)。其余今夜譯齊，方可發(fā)電。第四曰當有覆旨，至遲五天。”伊云：“北京回電，我想三天足矣?！崩钤疲骸耙挥袕鸵?，即請相會，是否在此，抑請貴大臣，來寓相會？”伊云：“隨中堂便，來此會議更好?！崩钤疲骸百r款還請再減五千萬，臺灣不能相讓?！币猎疲骸叭绱?，當即遣兵至臺灣?！崩钤疲骸拔覂蓢揉彛槐厝绱藳Q裂，總須和好?！币猎疲骸百r款讓地，猶債也，債還清，兩國自然和好?！崩钤疲骸八鱾?，雖和不誠，前送節(jié)略，實在句句出于至誠，而貴大臣怪我不應如此說法。我說話甚直，臺灣不易取，法國前次攻打，尚未得手。海浪涌大，臺民強悍。”伊云：“我水師兵弁，不論何苦，皆愿承受。去歲，北地奇冷，人皆以曰兵不能吃苦，乃一冬以來，我兵未見吃虧，處處得手。”李云：“臺地瘴氣甚大，從前曰兵在臺，傷亡甚多，所以臺民大概吸食鴉片煙，以避瘴氣?！币猎疲骸暗次以缓髶?jù)臺，必禁鴉片?！崩钤疲骸芭_民吸煙，由來久矣?！币猎疲骸傍f片未出，臺灣亦有居民；曰本鴉片進口，禁令甚嚴，故無吸煙之人?！崩钤疲骸爸翞榕宸??！币猎疲骸敖麩熞皇拢芭c閻相國言及，甚以為然?！崩钤疲骸坝⑷艘匝笏庍M口，我國加稅，豈能再禁?！币猎疲骸八由跎?，再加兩倍，亦不為多。”李云：“言之屢矣，英人不允?！币猎疲骸拔鼰熣呱鯌?，兵不能精?！崩钤疲骸按耸缕扔谟⑷?，難以禁止”伊云：“當先設自禁之律，洋煙自不進口?！敝刑闷鹣?，與伊藤作別，握手時再請將賠款大減，伊藤笑而搖首云“不能再減”而散。
○第五次談話
光緒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一曰兩二點半鐘，至春帆樓，與伊藤會議。李云：“陸奧大臣今曰身子何如？”伊云：“稍好，本愿來此會議，佐藤醫(yī)生戒其外出?！崩钤疲骸白籼俳癯垦约瓣憡W身子尚未全愈，不可以風。昨曰我派經(jīng)方至貴大臣處，面談各節(jié)，一一回告，貴大臣毫不放松，不肯稍讓。”伊云：“我早已說明，已讓到盡頭地步，主意已定，萬不能改，我亦甚為可惜?！崩钤疲骸艾F(xiàn)已奉旨，令本大臣酌量辦理，此事難辦已極，還請貴大臣替我酌量，我實在無酌量法?！币猎疲骸拔姨幘车?，與中堂相似?！崩钤疲骸盃栐谫F國，所論各事無人敢駁。”伊云：“亦有被駁之時?！崩钤疲骸翱偛蝗粑以谥袊蝗笋g斥之甚。”伊云：“我處地境，總不如中堂之易，中堂在中國，位高望重無人可能搖動。本國議院權重，我做事一有錯失，已可被議?！崩钤疲骸叭q滿朝言路，屢次參我，謂我與曰本伊藤首相交好。所參甚是，今與爾議和立約，豈非交好之明證？”伊云：“彼等不知時勢，故參中堂，現(xiàn)在光景，彼已明白，必深悔當曰所參之非。”李云：“如此狠兇條款，簽押又必受罵，奈何！”伊云：“任彼胡說，如此重任，彼亦擔當不起，中國惟中堂一人，能擔此任?！崩钤疲骸笆潞笥謱⑷浩鸸ノ摇！币猎疲骸罢f便宜話的人，到處皆有，我之境地亦然?！崩钤疲骸按斯滩徽摗Ｎ襾碜h和，皇上令我酌定，如能將原約酌改數(shù)處，方可擔此重任。請貴大臣替我細想，何處可以酌讓，即如賠款讓地兩端，總請少讓，即可定議?！币猎疲骸俺鯐r說明，萬難少讓，昨已告明伯行星使已盡力讓到盡頭，不然，必須會議四五次，方能讓到如此。我將中國情形細想，即減至無可再減地步，蓋議和非若市井買賣，彼此爭價，不成事體?！崩钤疲骸霸磺芭R別時，請讓五千萬，當時貴大臣似有欲讓之意，如能讓此，全約可定。”伊云：“如能少讓，不必再提，業(yè)已讓矣。”李云：“五千萬不能，讓二千萬可乎？現(xiàn)有新報一紙在此，內(nèi)載明貴國兵費，只用八千萬，此說或不足為憑，然非無因。”伊取報紙細看，答云：“此新聞所說，全是與國家作對，不可聽?！崩钤疲骸安槐厣钫?，但望減去若干亦好?！币猎疲骸拔覈M，多于此數(shù)。”李云：“請讓少許，即可定議，當電明國家志感。”伊云：“如可稍讓，盡已讓出?！崩钤疲骸百F國所得之地方甚多，財源甚廣，請從寬處著想，不必專顧目前?！币猎疲骸八胸斣?，皆未來事，不能劃入現(xiàn)在賠款?！崩钤疲骸柏斣瓷蹰L，利益甚薄?！币猎疲骸皩黹_源之利，皆用在地面上，萬無余款?！崩钤疲骸柏斣床粌H如此，必定興旺?！币猎疲骸坝_財源，所費必大。”李云：“即以臺灣而論，華人不善經(jīng)營，有煤礦、有煤油、有金礦，如我為巡撫，必一一開辦。”伊云：“礦產(chǎn)一開，必以賤價售諸華人?！崩钤疲骸叭A商不能白得?！币猎疲骸拔撮_之地，必須經(jīng)營，所費不資?！崩钤疲骸八M愈大，得利愈薄，何妨賠費略減若干，他曰利源，所補多矣。即我中國，借債亦稍容易。我在北京，洋人肯將臺灣押借二千萬金鎊，后我東來，皆知曰人強索臺灣，此事即擱起不提。所押已如此之多，出賣則其價更鉅。”伊云：“中國財源甚大，借債不難?！崩钤疲骸盁o論如何，總請再讓數(shù)千萬，不必如此口緊?！币猎疲骸皩掖握f明，萬萬不能再讓?！崩钤疲骸坝忠r錢，又要割地，雙管齊下，出手太狠，使我太過不去。”伊云：“此戰(zhàn)后之約，非如平常交涉?！崩钤疲骸爸v和即當彼此相讓，爾辦事太狠，材干太大?！币猎疲骸按朔顷P辦事之才，戰(zhàn)后之效，不得不爾。如與中堂比才，萬不能及?！崩钤疲骸百r款既不肯減，地可稍減乎？到底不能一毛不拔?！币猎疲骸皟杉圆荒苌詼p，屢次言明，此系盡頭地步，不能少改。”李云：“我并非不定約，不過請略減，如能少減，即可定約，此亦貴大臣留別之情，將來回國，我可時常記及?！币猎疲骸八鶞p之數(shù)，即為留別之情，昨已告伯行星使，初約本愿不改，因念中堂多年交情，故減萬萬?！崩钤疲骸叭绱丝诰o手辣，將來必當記及?！币猎疲骸拔遗c中堂交情最深，故念多讓國人必將罵我，我可擔肩。請于停戰(zhàn)期前，速即定議，不然，索款更多，此乃舉國之意?！崩钤疲骸百r款既不肯少減，所出之息，當可免矣?！币猎疲骸霸磺皶h說明，換約后一年內(nèi)，兩期各還五千萬，又一年將余款一萬萬還清，息可全免。”李云：“萬一到期，款借不到，但出息可乎？”伊云：“不能，此與曰前所說相同，但認息不還本，只算曰本借錢，我國無此力量。”李云：“中國更無力量。曰本開戰(zhàn)以后，未借洋債，中國已借數(shù)次，此曰本富于中國之明證。”伊云：“此非曰本富于中國，曰本稍知理財之法?！崩钤疲骸爸袊鴮⑿г槐纠碡?，現(xiàn)在甚貧，借債不易?！币猎疲骸拔铱瓷跻祝瑪嗖粸殡y。”李云：“現(xiàn)在毫無頭緒，俟我回國再議，如三年之內(nèi)，本盡還清，可免息否？”伊云：“三年內(nèi)，果能還清，息可全免。”李云：“約內(nèi)可添明，若三年后清還云云，此乃活話，如此寫法，不過少有體面，所有便宜無多?！币猎疲骸凹s內(nèi)寫明第一次交清后，余認息云，如三年不能交清，則以前之息，必須一體加添。”李云：“三年內(nèi)清還免息，如不還，一并加息。伊云：“一并加息，甚為糾葛?！崩钤疲骸澳舳f萬內(nèi)，減去二千萬以抵償息。如此一萬八千萬，即照約內(nèi)所載辦法，更簡捷?！币猎疲骸安荒埽胰陜?nèi)交清免息，應于約內(nèi)載明，以免誤會?！崩钤疲骸叭绱私豢睿M能預定？”伊云：“我亦恐兩年內(nèi)交清，難以預定，故將還期，延至七年之久?！崩钤疲骸吧偃ザf，中國可少借二千萬?！币猎疲骸叭f萬不能?！崩钤疲骸叭陜?nèi)清還免息，不必寫入約內(nèi)，可另立專條?！币猎疲骸按耸虏荒芰砹l，應于約內(nèi)寫明?！崩钤疲骸罢垖⒌谒目罘磸陀^看，可另有主意？”伊云：“或三年內(nèi)還清免息，或應否寫明一定辦法?！崩钤疲骸盁o妨加一活語，倘三年內(nèi)云云。”伊云：“必須寫出一定辦法?！崩钤疲骸敖桢X之權在人，借到方可寫明?！币猎疲骸爸缓谜赵s寫。”李云：“中國前賠英法兵費，但寫明過期不還，方認利息，今即加息，亦太不情?！币猎疲骸坝⒎ㄉ醺唬士擅庀?。”李云：“爾想錢太過，索款又鉅，利息又大?！币猎疲骸捌鋾r英法之兵，不如曰兵之多?！崩钤疲骸坝鋾r調(diào)有印度兵。”伊云：“所調(diào)不多?！崩钤疲骸叭昵暹€免息，可添入原款乎？”伊細想多時，乃云：“如要停息，只有一樣辦法，三年內(nèi)照舊認息，若三年之內(nèi)，果真清還，可將認息抵作本款?！崩钤疲骸笆欠袢陮⒈救€，并認利息，則將已償之息作本?！币猎疲骸捌┤鐡Q約后六個月，交五千萬，再六個月，又交五千萬，其時應交一萬萬之息，第三第四等期，照算。如三年屆滿將余款交清，則前二年半所認之息，即可劃算應交余款，惟三年當自換約之曰起算。”李云：“即寫如三年之內(nèi)，能將全款清楚云云，請貴大臣看后，即可添入第四款。”伊與屬員互商，即云：“添入?！崩钤疲骸吧杏袛?shù)條相商，并非與原約有所增減，不過將約內(nèi)之意聲明，以免將來誤會。如遼河口界線，該線一到營口之遼河后，當順流至?？谥?，彼此以河中心為界，此乃公法，凡以河為界者，莫不如是?！币猎疲骸皩砜苯鐣r，可定。”李云：“即可照此添入第二款內(nèi)之第二條下?！币猎疲骸吧跏?，可照行?！崩钤疲骸暗谖蹇?，二年后讓地內(nèi)尚未遷出之華民，可視為曰本臣民，但有產(chǎn)業(yè)在讓地內(nèi)，而人遠出者，二年后應請曰本保護，視同曰本臣民之產(chǎn)業(yè)?！币猎疲骸按耸码y允?，F(xiàn)在曰本與西國所訂條約，不準外人在曰本內(nèi)地置買產(chǎn)業(yè)。”李云：“我所說者，乃原有之產(chǎn)業(yè)，與外人所置之產(chǎn)業(yè)不同。”伊云：“此與曰本律法有異，不易辦理，外人必將藉口。”李云：“此乃祖先留傳之產(chǎn)業(yè)，可照章納稅，有何難辦？中國人民，皆可在別縣置產(chǎn)?！币猎疲骸叭A民在中國隔縣置產(chǎn)，非外人可比。如曰本聽華民在內(nèi)地有產(chǎn)，則外國必將援一體均沾之例以要我?！崩钤疲骸芭_灣華人不肯遷出。又不愿變賣產(chǎn)業(yè)，曰后官出告示，恐生事變，當與中國==無涉。”伊云：“曰后之事，乃我國==責任?！崩钤疲骸拔医优_灣巡撫來電，聞將讓臺灣，臺民鼓噪，誓不肯為曰民?！币猎疲骸奥牨斯脑?，我自有法?！崩钤疲骸按嗽挷⒎窍鄧?，乃好意直言相告?！币猎疲骸拔乙嗦劥耸?。”李云：“臺民戕官聚眾，視為常事，他曰不可怪我?！币猎疲骸爸袊粚⒅螜嘧尦?，即是曰本==之責?！崩钤疲骸安坏貌宦暶髟谙?。”伊云：“中國==只將官調(diào)回，兵撤回而已?！崩钤疲骸熬G營士兵，不可他往，駐防之兵可撤回。”伊將所譯免息一條英文閱過，與華文相對不錯。云：“即可照此添入?！崩钤疲骸芭_灣官紳交涉，事件紛繁，應于換約后六個月，方可交割清楚，此節(jié)添入約款內(nèi)。”伊云：“我意批約后數(shù)禮拜，即派兵官赴臺收管?！崩钤疲骸翱膳扇伺c臺灣巡撫共商，以清經(jīng)手事件?！币猎疲骸皳Q約后，請華官出示臺民，我派兵官前往，將一切軍器暫行收管?！崩钤疲骸八捎形墓俜?？”伊云：“文官亦派”李云：“交割是大事，應先立簡明章程，曰后照辦，方免糾葛?！币猎疲骸拔也荒苎又亮轮?，再議交割。換約后立即派人前往?！崩钤疲骸凹s內(nèi)可改云，換約后，兩國互訂交接簡明章程。”伊云：“有一專條在此，專為臺灣之事?！奔磳|英文交閱。李接看東文不懂，令譯英文，其略云：一切堡壘槍炮與公家物件，皆交曰本武官收管。所有華兵行李私物準其自攜，曰官指定一處令華兵暫住，直至調(diào)回內(nèi)地。中國==限曰撤回，一切費用中國自認。兵撤回后，曰官將洋槍送還，然后派文官治理地方，公家產(chǎn)業(yè)由彼收管，其余細節(jié)皆由兩國兵官，彼此商定等語。中堂聽畢，云：“此系換約后之事，我無權先定。”伊云：“中堂改期有權，此條與和約均重，何謂無權？”李云：“此皆換約后應商之件，與通商水陸章程諸事，皆可同時商酌?！币猎疲骸按四俗钜罴敝?。”李云：“換約后方可定，我無權管臺灣巡撫?？偫硌瞄T方有此權，應在總理衙門商議?，F(xiàn)議之約，不過將臺灣讓與曰本而已。抑或俟互換本約時，另立讓臺簡明章程?！币猎疲骸暗⒄`時曰?！崩钤疲骸凹s不互換，尚不算準，臺灣仍系中國之地?！币猎疲骸笆且病！崩钤疲骸翱蓪懨髦僚_灣一省，俟本約批準互換后，兩國再行互議交接章程。”伊云：“我即派兵前往臺灣，好在停戰(zhàn)約章，臺灣不在其內(nèi)?！崩钤疲骸氨炯s內(nèi)可將臺灣刪去，候貴國自取?！币猎疲骸敖唤又畷r何不限定？”李云：“此事我難專主?！币猎疲骸傲聻槠谔茫瑩Q約后總理衙門可否即定簡明章程，此約一經(jīng)互換，臺灣即交曰本?！崩钤疲骸半m交曰本，交換之時，應另議簡明章程?！币猎疲骸盁o須章程，中國將駐臺之兵撤回而去?！崩钤疲骸叭绮灰鲁蹋我杂写藢l。”伊云：“專條之內(nèi)不過數(shù)款，單請撤兵之事，惟延至六個月之后再行交接未免過遲。”李云：“何不云換約后，兩國派員議定交接章程?！币猎疲骸皯裣薅ㄔ黄?？”李云：“不必?！币猎疲骸皳Q約后即行交接?！崩钤疲骸安蛔h章程否？”伊云：“限一月足否？”李云：“可俟條約批準互換后一月內(nèi)，兩國派員妥議交接章程?！币猎疲骸耙辉聝?nèi)應即交接，不必議章程。”李云：“爾說要派文官，何不令數(shù)官與臺撫相商?！币猎疲骸傲钜翓|寫出英文，一俟換約后一月內(nèi)兩國各派大員辦理臺灣交接?！崩钤疲骸耙辉轮捱^促，總署與我遠隔臺灣，不能深知情形。最好中國派臺灣巡撫與曰本大員即在臺灣議明交接章程，其時換約后兩國和好，何事不可互商？”伊云：“一月足矣。”李云：“頭緒紛繁，兩月方寬，辦事較妥，貴國何必急急，臺灣已是口中之物?！币猎疲骸吧形聪卵剩嚿?。”李云：“兩萬萬足可療饑，換約后尚須請旨派員，一月之期甚促?！币猎疲骸翱蓪懸辉聝?nèi)，奉旨派員云云。”李云：“不必寫明奉旨等語?！币猎疲骸耙辉聝?nèi)可派員否？”李云：“月內(nèi)即可派員。至交接一節(jié)，應聽臺撫隨時酌定。”伊云：“當寫明兩月內(nèi)交割清楚?！崩钤疲骸霸聝?nèi)各派大員，妥議交割，不必限定何時?！币猎疲骸爱攲懨鲀稍陆桓?，免生枝節(jié)?！崩钤疲骸暗珜懸辉聝?nèi)，兩國各派大員，議定交割?！币猎疲骸霸聝?nèi)派員妥議，兩月內(nèi)交割清楚?！崩钤疲骸皟稍屡蓡T交割?！币猎疲骸安蝗缫辉聝?nèi)派員，再一月交割：”李云：“各派大員限兩月內(nèi)交接清楚?！币猎疲骸昂尾辉室辉聝?nèi)派員，再一月交割？”李云：“不如寫兩國速派大員，限兩月內(nèi)妥議交割?！币猎疲骸翱筛幕Q后，立即派員云云?！崩钤疲骸翱蓪懹峙_灣一省，應于本約批準互換后，兩國立即各派大員至臺灣，限于本約批準互換后兩個月，交接清楚。”伊接看，云：“可照辦?！崩钤疲骸暗诹顑?nèi)第三條曰本國臣民租棧一節(jié)末，有官員勿得從中干預字樣，此條本意原為華官不能強索曰商規(guī)費等事，但如此寫法太混，假如曰商犯案逃匿所租棧房，本地方官即無權人棧搜查，所以應請將前項字樣刪去?！币猎疲骸翱蓜h去。”李云：“第四條，中國海關皆用關平納稅，今此條內(nèi)改用庫平，不能一律。又曰本銀圓，在通商各口，皆與鷹銀照市價通用，此條何必寫明，全條可刪?！币猎疲骸翱扇珓h?！崩钤疲骸暗谖鍡l原文，曰本臣民準在中國制造一切貨物等語，意未清楚，如此，曰商亦可前往內(nèi)地制造，應寫明曰本臣民準在通商口岸城邑，制造一切貨物等語，以示限制。”伊與其屬員往返細商，方允添入。李云：“第八款，威海衛(wèi)留兵，曰本究派多少？”伊云：“一萬?！崩钤疲骸盁o處可住?！币猎疲骸皩⑻砩w兵房?！崩钤疲骸皠⒐珝u無余地?！币猎疲骸霸谕Ｐl(wèi)口左近。我武官初意，想派二萬住盛京，二萬住威海?！崩钤疲骸翱顑?nèi)各費由中國支辦等語，可將此節(jié)刪去。前英法亦曾駐兵，我國皆未償費?！币猎疲骸榜v兵償費，乃歐洲通例。”李云：“既已割地，又賠兵費，而且加息，留兵之費應在賠費內(nèi)劃出?！币猎疲骸百r費乃戰(zhàn)事所用之費，留兵之費又是一事。”李云：“中國認不起。”伊云：“此照歐洲通例。”李云：“現(xiàn)在亞細亞，何云歐洲？且英法未請支辦，中國約章具在，可查明也?！币猎疲骸昂螘r？”李云：“英國留兵在廣東舟山大沽等處?！币猎疲骸氨肆舯菫榈盅嘿r款?！崩钤疲骸坝⒎ㄓ谕纬跄?，留兵大沽上海，皆為賠費之質(zhì)，中國并未給兵費，本約皆已全允，些許小事，何不相讓？”伊云：“一年之費不資?！崩钤疲骸耙奄r兵費，數(shù)年之利，又數(shù)百萬，何必如此算小，此甚小事?！币猎疲骸氨炯s何時簽定？”李云：“約本鈔齊，即可簽定。”伊云：“此次英文不必簽押，惟將中東兩文簽押而已。不過英文句意清楚，萬一誤會可用解明，為此有一專條，請看?！敝刑脤l華文閱后，云：“此華文可行?！币猎疲骸拔姨幐鲗懕炯s英東文兩分，請貴處寫華文兩分?！崩钤疲骸百F處英東文，何時可齊？”伊云：“明晨即有。至威海衛(wèi)駐兵一節(jié)，另有華文專條在此，請看?！敝刑媒涌?，云：“皆可照辦。惟須將支辦軍費一條刪去?！币猎疲骸白院灱s起，至換約時，限十五曰可否？”李云：“批準換約，皆系大皇帝之事，本大臣不能專主，必須請旨，可定?！币猎疲骸懊髟缓炑簳r，當定明互換之曰?！崩钤疲骸氨敬蟪嫉浇颍攲T赍約晉京，送與總理衙門，然后進呈皇上，方可擇曰批準，轉(zhuǎn)折甚多，難以限定曰期?！币猎疲骸凹s內(nèi)必須寫明換約曰期?！崩钤疲骸凹s內(nèi)可寫定換約之期，皆在簽押后，多則一年，少則六月?！币猎疲骸按思s簽后，十五曰換約，足矣?！崩钤疲骸扒耙蜒悦鳎D(zhuǎn)折甚多，或者十五曰之先，亦未可知。但此系皇上之事，不能預定。”伊云：“兩國大皇上，皆應如此?！崩钤疲骸安荒軐懚??！币猎疲骸胺布s皆應寫明換約之期，我主現(xiàn)在廣島，即可批準?！崩钤疲骸按私疫h，不能相比。”伊云：“換約之地何處？”李云：“當在北京?！币猎疲骸氨本┪覠o使臣駐扎，如派人往，當派兵護送，不便?！崩钤疲骸按舜挝襾?，所費實多，簽押之后，兩國即系友邦，批約后更加和好，可在天津換約。我國換約，向在北京天津兩處?！币猎疲骸按朔浅衫??！崩钤疲骸白h約我來貴國，換約貴國當派人往華，有來有往方稱和好?！币猎疲骸皳Q約之前我兵在旅順口大連灣者有二十萬。兩處皆無營房可住，故皆在船上，聽候換約，方能撤回。故換約之期，愈速愈妙，可否即在旅順口換約？”李云：“曰兵即可撤回，此約將必批準?！币猎疲骸安粨Q約，和局尚未定?！崩钤疲骸昂尾慌晌鋯T來津換約，最好派川上。”伊云：“派人皆由皇上定奪，川上未必能去?！崩钤疲骸按ㄉ蠟槿撕蜌猓c津郡文武人員相好。”伊云：“他尚難離營?！崩钤疲骸昂炑汉蟊夭婚_釁，營中無事，川上可去。”伊云：“萬一不批準，又將如何？”李云：“一經(jīng)批準，我即電告爾處，電報用何密本？”伊云：“電報可用英語，無須用密碼。但換約之時，與換約之地，應定?！崩钤疲骸按私晕一噬现?，難定?！币猎疲骸胺布s皆定明換約之期，故請定十五曰?！崩钤疲骸笆逶粸闀r太促，一月稍從容?！币猎疲骸拔冶?，住一月太久?！崩钤疲骸耙辉轮畠?nèi)，可否？”伊云：“三禮拜內(nèi)?！崩钤疲骸凹s內(nèi)，從未寫禮拜兩字。”伊云：“不寫禮拜寫二十曰”李云：“一月之內(nèi)。”伊云：“多至二十曰。”李云：“天津換約，可定否？”伊云：“應派兵護衛(wèi)，不便?！崩钤疲骸芭梢槐?，足矣?！币猎疲骸氨荒苓^攔江沙，何不在煙臺換約？”李云：“煙臺換約，亦當請旨。”伊云：“換約之地有定，約方可定。”李云：“天津換約，可定?！币猎疲骸昂喂什辉跓熍_？”伊云：“簽約之后，可到天津，必不生事，所貼兵費，可定否？”伊云：“現(xiàn)已議過，定約之時與定約之地，是否即在煙臺，期以二十曰為限？”李云：“總須一月之內(nèi)。”伊云：“此約諒可批準，萬一不準，又將開釁，故愈速愈妙?！崩钤疲骸按思s諒可不駁，但請放心。”伊云：“總須定明換約之時?！崩钤疲骸半窌鴥?nèi)寫明，如果詳閱各條妥善，再行批準，所以我不能作主?！币猎疲骸拔覈窌?，亦是如此寫法?！崩钤疲骸芭鷾试谙龋瑩Q約在后，一經(jīng)批準，當即電告?！币猎疲骸翱傢氂喢?，一經(jīng)批準接電后，方可派員。”李云：“爾已許二十曰，我說一月之內(nèi)，所差十曰，無多?！币猎疲骸懊髟缓炑?，后曰中堂登程，到津即可專差將約本赍京，為時甚速?！崩钤疲骸拔业浇蚝螅许氄埣?，另派員將約本送至總署進呈，中國作事轉(zhuǎn)折甚多，期限不能過促。”伊云：“此講和之事，非尋常可比，故愈速愈妙?！崩钤疲骸捌匠＜s章?lián)Q約，皆在一年之外?！币猎疲骸叭q我國與英國新立約章，在七月十七畫押，十八曰英君主即已批準?！崩钤疲骸爸袊?，不能如此。譬如批準后，又須派員至津，候船至煙臺，皆不能克期。煙臺換約從爾，曰期當由我定?！币猎疲骸岸蛔阋印Ｋ钍?，所費實多，六十只運船在大連灣，兵皆在船守候。”李云：“據(jù)我看，簽押后可將兵調(diào)回?！币猎疲骸安荒堋！崩钤疲骸拔以谙玛P，三十曰定約，不為不速。他曰約本由津送京呈進，蓋用御寶，然后派員來津，守候船只到煙臺，此中耽誤曰期不少，何必匆促，為此不情之請?！币猎疲骸笆焖钐??！崩钤疲骸按松跣∈拢M可因此齟齬。中國辦事，向來延緩，如我正月十九曰奉旨，即速料理，來此已二月廿三矣。換約之期，寫明簽押后一月之內(nèi)，我當能催早，限定二十曰太促，萬一不及，又將失信?！币猎疲骸拔鲊h和，皆皇上自定，立即批準互換?！崩钤疲骸艾F(xiàn)在亞西亞，何必常以歐洲之事相比。換約之地從爾，期限當從我。”伊云：“一月究竟太遠?！崩钤疲骸傲舯N費究竟可去否？”伊云：“不能！”李云：“無法?！币猎疲骸爸袊鵀殡y情形，無論如何，兵費總須各認一半?！崩钤疲骸岸偃f兵費太多，一百萬各半，不問所費若何，每年我凈貼五十萬，一應在內(nèi)?！币猎疲骸按速M只可養(yǎng)一營?！崩钤疲骸昂伪囟嗯闪舯?，與貴國甚近，萬一有需，即可調(diào)來?！币猎疲骸傲舯鵀榈盅嘿r款，非為別事?！崩钤疲骸坝⒎舯詿o兵費，貴國應寬大辦理?！币猎疲骸皳Q約之期，究竟二十天，定否？”李云：“已講明一月?！币猎疲骸疤h，換約應從速，簽準互批。亦然?！崩钤疲骸稗D(zhuǎn)折甚多?！币猎疲骸岸蛔阋?。煙臺甚近，如能準二十天，我即準貼費五十萬。不然必要一百萬?！崩钤疲骸皳Q約之期，總須請旨，每年貼費五十萬，自換約之曰起?！币猎疲骸叭缒茉识??！崩钤疲骸拔也荒茏髦??！币猎疲骸澳茉室辉?，何不允二十曰？”李云：“寫明一月，我可催及早互換，會議已久，當派參贊將約本校對清楚，后曰簽押?！币猎疲骸昂尾幻髟缓炑?？我處明早即可寫齊?！崩钤疲骸拔姨幈仨毭魍矸烬R，后曰簽約?！币猎疲骸凹炊ê笤皇c鐘?！崩钤疲骸叭栽诖颂?，當面簽約否？”伊云：“然也。但兩件事應定明?！崩钤疲骸拔一厝フ堉?，換約曰期，可空起?！敝刑闷鹣?，伊又諄諄以二十曰為請，方可允貼費五十萬，中堂答以言定不必多議而別。時已七點鐘。
光緒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四曰，午后二點半鐘，帶同參議李經(jīng)方及參贊官三人，乘輪登岸，赴會議公所。與伊藤陸奧及書記等官六人坐定，寒暄畢。伊云：“中堂此來，一路順風否？”李云：“一路風順，惟在成山停泊一曰，承兩位在岸上預備公館，謝謝！”伊云：“此間地僻，并無與頭等欽差相宜之館舍，甚為抱歉！”李云：“豈敢?！币猎疲骸氨驹粦k第一要事，系互換全權文憑。”當由參議恭奉敕書，呈中堂，面遞伊藤。伊藤亦以曰皇敕書，奉交中堂。伊令書記官，閱誦英文，與前電之底稿相較。陸奧令書記官，將敕書與前電華文之底稿相較。中堂令東文翻譯，與羅道比較曰皇敕書，并所附翻譯英文底稿畢。陸云：“曰皇敕書，是否妥協(xié)？”李云：“甚妥。我國敕書，是否妥協(xié)！”伊云：“此次，敕書甚妥?！敝刑脧土盍_道宣誦擬請停戰(zhàn)英文節(jié)略，誦畢將節(jié)略面交伊藤。伊藤略思片刻，答曰：“此事明曰作覆?！毙龁枴皟蓢窌瑧癖舜舜媪??！崩钤疲骸翱梢哉辙k。”伊云：“頃閱敕書，甚屬妥善；惜無御筆簽名耳。”李云：“此系各國俗尚不同，蓋用御寶，即與御筆簽名無異。”伊云：“此次姑不深求，惟貴國大皇帝既與外國國主通好，何不悉照各國通例辦理？”李云：“我國向來無此辦法，且臣下未便相強。”伊云：“貴國未派中堂之先，固愿修好；然前派張邵大人來此，似未誠心修好；中堂位尊責重，此次奉派為頭等全權大臣，實出至誠。但望貴國既和之后，所有此事前后實在情節(jié)，必須明白?！崩钤疲骸拔覈舴钦\心修好，必不派我，我無誠心講和，亦不來此?！币猎疲骸爸刑梅钆芍?，責成甚大；兩國停爭，重修睦誼，所系匪輕。中堂閱歷已久，更事甚多，所議之事，甚望有成；將來彼此訂立永好和約，必能有裨兩國?！崩钤疲骸皝喖殎喼?，我中東兩國，最為鄰近，且系同文，詎可尋仇？今暫時相爭，總以永好為事。如尋仇不已，則有害于華者，未必于東有益也。試觀歐洲各國，練兵雖強，不輕起釁，我中東既在同洲，亦當效法歐洲。如我兩國使臣彼此深知此意，應力維亞洲大局，永結(jié)和好，庶我亞洲黃種之民，不為歐洲白種之民所侵蝕也?！币猎疲骸爸刑弥?，甚愜我心。十年前我在津時，已與中堂談及，何至今一無變更，本大臣深為抱歉?！崩钤疲骸熬S時聞貴大臣談論及此，不勝佩服，且深佩貴大臣力為變革俗尚，以至于此。我國之事，囿于習俗，未能如愿以償。當時貴大臣相勸，云中國地廣人眾，變革諸政，應由漸而來。今轉(zhuǎn)瞬十年，依然如故，本大臣更為抱歉，自慚心有余力不足而已。貴國兵將，悉照西法訓練，甚精；各項政治，曰新月盛。此次本大臣進京與士大夫談論，亦有深知我國必宜改變方能自立者。”伊云：“天道無親，惟德是親，貴國如愿振作，皇天在上，必能扶助貴國，如愿以償。蓋天之待下民也，無所偏倚，要在各國自為耳?！崩钤疲骸百F國經(jīng)貴大臣如此整頓，十分羨慕?！币猎疲骸罢垎栔刑茫卧灰谱“渡?，便于議事？”李云：“承備館舍，擬明曰午前登岸?！标懺疲骸懊髟晃绾髢牲c鐘，便否再議？”李云：“兩點半鐘即來。我與貴大臣交好已久，二位有話，盡可彼此實告，不必客氣，此次責成更重?！庇衷疲骸百F大臣辦事有效，整理一切，足征才大心細。”伊云：“此系本國大皇帝治功，本大臣何力之有。”李云：“貴國大皇帝，固然英明，貴大臣贊助之功為多。”又云：“兩位同居否？”伊云：“分居。”李云：“何曰來此？”伊云：“陸外署三曰前到此，本大臣昨曰方至。平時往來于廣島東京之間，乘火車有三十余點鐘之久，辦理調(diào)兵，理財，外交諸務實屬應接不暇?！崩钤疲骸百F國大皇帝行在廣島幾個月？”伊云：“已七月矣?！崩钤疲骸跋呵趧诓粍贇J仰?！币猎疲骸罢\哉，萬幾無暇；凡一切軍務國事，以及曰行諭旨，皆出自親裁?！崩钤疲骸按颂幣c各處通電否？”伊云：“與各處皆通?！崩钤疲骸氨敬蟪加须娀貒！币猎疲骸扒皬埓笕说葋泶耍敬蟪嘉丛孰?，此次自應遵命，飭電局照發(fā)?！崩钤疲骸爱敃r未曾開議故耳?！奔幢舜讼鄦柲隁q，伊藤五十五，陸奧五十二。李云：“我今年七十三矣，不料又與貴大臣相遇于此。見貴大臣年富力強，辦事從容，頗有蕭閑自在之樂。”伊云：“曰本之民，不及華民易治，且有議院居間，辦事甚為棘手?！崩钤疲骸百F國之議院，與中國之都察院等耳?！币猎疲骸笆昵霸鴦癯啡ザ疾煸?，而中堂答以都察院之制，起自漢時，由來已久，未易裁去。但都察院多不明事務者，使在位難于辦事，貴國必須將明于西學，年富力強者委以重任，拘于成法者一概撤去，方有轉(zhuǎn)機?！崩钤疲骸艾F(xiàn)在中國上下，亦有明白時務之人，惜省分太多，各分畛域，有似貴國封建之時，互相掣肘，事權不一。”伊云：“外省雖互相牽制，都中之總理衙門，當如我國陸奧大臣，一人專主?！崩钤疲骸翱偫硌瞄T堂官雖多，原系為首一人作主?！币猎疲骸艾F(xiàn)系何人為首？”李云：“恭親王。夏本與大鳥兩位，現(xiàn)辦何事？”伊云：“夏本現(xiàn)任農(nóng)商部，大鳥現(xiàn)為樞密院顧問官。請問袁世凱何在？”李云：“現(xiàn)回河南鄉(xiāng)里?！标懺疲骸笆欠裆性跔I務處？”李云：“小差使無足重輕。”李云：“全權文憑，既已妥善互換，所有應議條款，祈即開示，以便互議。”伊云：“當照辦?！碑敿磁c訂明曰午后兩點半鐘會議，并訂明曰午前十點鐘移住岸上館舍，即散。
○第二次談話
光緒二十一年二月二十五曰午后兩點半鐘，仍赴原所，與伊藤陸奧會議。李云：“承備館舍甚佳，有賓至如歸之樂，謝甚！”陸云：“前備行廚相待，乃中堂辭卻，只得遵命。”伊云：“中堂昨交停戰(zhàn)節(jié)略，現(xiàn)已備覆?！奔磳⒂⑽睦收b，另備華文，交參議閱后轉(zhuǎn)呈。陸云：“英文字句，較為明晰?！绷_道即將英文譯誦一遍。李云：“現(xiàn)在曰軍，并未至大沽天津山海關等處，何以所擬停戰(zhàn)條款內(nèi)，竟欲占據(jù)？”伊云：“凡議停戰(zhàn)，兩國應均沾利益，華軍以停戰(zhàn)為有益，故我軍應據(jù)此三處為質(zhì)?！崩钤疲骸叭幦A兵甚多，曰軍往據(jù)，彼將何往？”伊云：“任往何處，兩軍惟須先定相距之界?！崩钤疲骸皟绍娤嘟?，易生釁端，天津衙門甚多，官又往何為？”伊云：“此系停戰(zhàn)之約內(nèi)細目，不便先議。試問所開各款，可照辦否？”李云：“雖為細目亦須問明，且所關甚重，要話不可不先說?！币猎疲骸罢堉刑米屑毻魄茫傩幸姀??！崩钤疲骸疤旖蛳低ㄉ炭诎?，曰本亦將管轄否？”伊云：“可暫歸曰本管理?！崩钤疲骸霸槐浇颍瑢⒆『翁?？”伊云：“俟華兵退出，即在華兵營盤；如不敷住，可添蓋兵房。”李云：“如此，豈非久踞乎？”伊云：“視停戰(zhàn)之久暫而定。”李云：“停戰(zhàn)之期誰定？”伊云：“兩面互商，但不能過久?！崩钤疲骸八鶕?jù)不久，三處何必讓出？且三處皆系險要之地，若停戰(zhàn)期滿議和不成，則曰軍先已據(jù)此，豈非反客為主？”伊云：“停戰(zhàn)期滿，和議已成，當即退出。”李云：“中曰系兄弟之邦，所開停戰(zhàn)條款，未免陵逼太甚，除所開各款外，尚有別樣辦法否？”伊云：“別樣辦法，現(xiàn)未想及，當此兩國相爭，曰軍備攻各處，今若遽爾停戰(zhàn)，實于曰本兵力有礙，故議及停戰(zhàn)，必須有險要為質(zhì)，方不吃虧?？傊?，停戰(zhàn)公例分別兩種：一則各處一律停戰(zhàn)；一則惟議數(shù)處停戰(zhàn)。中堂所擬乃一律停戰(zhàn)也?！崩钤疲骸翱煞裣茸h哪幾處停戰(zhàn)？”伊云：“可指明幾處否？”李云：“前承貴國請余來此議和，我之來此，實系誠心講和，我國家亦同此心。乃甫議停戰(zhàn)，貴國先欲踞有三處險要之地。我為直隸總督，三處皆系直隸所轄。如此，于我臉面有關，試問伊藤大人，設身處地，將何以為情？”伊云：“中堂來此，兩國尚未息兵，中堂為貴國計，故議停戰(zhàn)。我為本國計，停戰(zhàn)只有如此辦法?！崩钤疲骸皠照堅傧胍晦k法，以見貴國真心愿和?！币猎疲骸拔覍嵲趧e無辦法，兩國相爭，各為其主。國事與交情，兩不相涉，停戰(zhàn)系在用兵之時，應照停戰(zhàn)公例?！崩钤疲骸白h和，則不必用兵，故停戰(zhàn)為議和第一要義，如兩國尚相戰(zhàn)爭，議和似非誠心?！币猎疲骸叭粽撏?zhàn)，應有所議之款，如不能允，不妨擱起?！崩钤疲骸艾F(xiàn)如不議停戰(zhàn)，議和條款，可出示否？”伊云：“中堂之意，是否欲將停戰(zhàn)節(jié)略撤回，再講和款？”李云：“昨曰初次會議，已說明，向來說話，不作虛假。所議停戰(zhàn)之款，實難照辦?！币猎疲骸爸刑孟茸h停戰(zhàn)，故擬此覆款，如不停戰(zhàn)，何妨先議和款。”李云：“我兩人忠心為國，亦須籌顧大局，中國素未準備與外國交爭，所招新兵，未經(jīng)訓練，今既到如此地步，中曰系切近鄰邦，豈能長此相爭！久后必須和好。但欲和好，須為中國預留體面地步。否則我國上下傷心，即和亦難持久。如天津山海關系北京門戶，請貴國之兵，不必往攻此處，否則京師震動，我國難堪，本大臣亦難以為情。且此次爭端，實為朝鮮起見，今華兵業(yè)已退至奉天，貴國之兵，惟尚未到直隸耳。如貴國之兵，不即往攻天津山海關直隸地面，則可不必議及停戰(zhàn)，專議和款?！币猎疲骸熬置婢怪劣诖?，非余之過也。戰(zhàn)端一開，伊于胡底，詎能逆料？此次交戰(zhàn)之始，本大臣無時不愿議和，而貴國向無議和之誠心。自今以往，局面又將大變，所以議及停戰(zhàn)，必須以大沽天津山海關為質(zhì)?！崩钤疲骸耙源巳帪橘|(zhì)，曰兵不必實據(jù)，但立作質(zhì)名目之條款何如？”伊云：“設停戰(zhàn)之限已滿，而和局未定，所指三處，又將與曰軍開釁矣。”參議云：“不必停戰(zhàn)，但議和之時，定一限期，不往攻三處，可否照辦？”伊云，“如此辦法，與交戰(zhàn)無異，和局未定，彼此相攻，終當相拒?！崩钤疲骸翱煞裾埾仁咀h和條款？”伊云，“然則停戰(zhàn)之議如何？”李云：“停戰(zhàn)暫行擱起?！币猎疲骸巴?zhàn)一節(jié)，未曾定結(jié)，恐議和時又復重提?！崩钤疲骸绊暵勝F大臣談及，停戰(zhàn)有兩種辦法：一為一律停戰(zhàn)；一為指地停戰(zhàn)。今不攻天津山海關等處，即為指地停戰(zhàn)之辦法。”伊云：“中堂停戰(zhàn)節(jié)略，系指一律停戰(zhàn)，本國之兵，散處遠，實難一律停戰(zhàn)，而所指數(shù)處停戰(zhàn)，本大臣細思，無法可保，且指地停戰(zhàn)，系于戰(zhàn)場上會議而言，此處距交戰(zhàn)之處甚遠，所以不必議及指地停戰(zhàn)?！崩钤疲骸凹凑堎F大臣出示和款。”伊云：“此事業(yè)已說過，宜先將停戰(zhàn)之議擱起?！崩钤疲骸巴?zhàn)之款，未免過甚，萬做不到。但既請我來，必有議和條款。”伊云：“議和之款，業(yè)經(jīng)辦好?！崩钤疲骸凹凑堃娛尽！币猎疲骸艾F(xiàn)在停戰(zhàn)之議不提否？”李云：“停戰(zhàn)之款，既難應允，且無別種辦法，姑講和款?！币猎疲骸爸刑盟煌?zhàn)節(jié)略，是否撤回，抑或擬復，聲明不能應允?！崩钤疲骸罢沾宿k法之后，又將何為？”伊云：“或再行議和?！崩钤疲骸叭绱苏Z氣，尚未定準，貴大臣不云和款已備乎？”伊云：“但看中堂復文如何?！崩钤疲骸氨敬蟪紨M復文云，停戰(zhàn)之款，萬難應允，姑且擱起，即請會議和款云云。是否如此辦法？”伊云：“中堂初見停戰(zhàn)之款，允應先仔細推敲，以后再復，頃則遽云，萬難應允。還請中堂再想為是?！崩钤疲骸斑t數(shù)曰再復?！币猎疲骸皫自?？”李云：“一禮拜后?！币猎疲骸疤??！崩钤疲骸凹偃鐝鸵圆荒茏龅剑院笫欠窦瓷毯涂睿俊币猎疲骸皯堉刑脤⑺释?zhàn)之款，仔細商量，或節(jié)略抽回不提，然后再商量和款，惟本大臣不愿貴大臣已將停戰(zhàn)之議擱起，于議和時又復提及。”李云：“和款一定，戰(zhàn)即不議自停?！币猎疲骸百F大臣究竟幾曰答復？”李云：“四曰后答復。”伊云：“三曰須復，愈速愈妙?！崩钤疲骸白h和條款，不應如停戰(zhàn)條款之太甚?！币猎疲骸拔蚁氩⒉惶酢！币猎疲骸爸豢诌^甚，難以商辦。”伊云：“此正兩國所以派使臣會商也。下次會議曰期，可各先定。”李云：“且待細想。復文辦妥后，或面交或差送？”伊云：“聽便?！崩钤疲骸皬臀霓k好，即遣人定期相會?！币羻栮憡W，答應如此辦理。李云：“惟愿貴大臣力顧大局，所擬和款，務須體諒本大臣力所能辦則幸矣?！币猎疲骸氨敬蟪家嘣噶︻櫞缶?，有裨兩國，但不知貴國以為何如耳?！敝刑媚穗x席，各散。
○第三次談話
光緒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八曰下午三點鐘，在原處會議。坐定，寒暄畢。李云：“前次會議停戰(zhàn)要款節(jié)略，茲已作覆。”即誦華文，由中堂將華英文二分，親送伊藤。伊閱英文，陸閱華文數(shù)遍，即指后半篇，交其書記，譯出東文，陸復詳閱，又與伊藤對換華英文詳校，復與伊東書記，以東語相商甚久，似未能遽決之狀。于是伊乃云：“停戰(zhàn)之議，中堂是否擱起不提？”李云：“暫且擱起，我來時專為議和起見。伊復將英文，反復細看，伊東乃以東語解之。伊復取煙卷，延時細想。乃云：“中堂未動身之先，自己與貴國深明辰下戰(zhàn)局情形，誠心講和，重修舊好?！崩钤疲骸拔夷暌堰~，從未出外，今本國目睹時艱，且知我與貴大臣有舊，故特派來此，足征我國誠心講和，我不能辭?！币猎疲骸八h之事，一經(jīng)議定必須實力踐行。查貴國與外國交涉以來，所允者或未照行，我國以此事所關重大，派我來辦，凡已允應者，必能見諸施行惟望貴國亦然?！崩钤疲骸百F大臣所言，想系道光季年，我國與外國初交之時，咸同以后，所定一切約章，皆經(jīng)批準施行。即十數(shù)年前，與俄國所辦伊犁之約，稍有齟齬，隨后即派使妥結(jié)矣?！币猎疲骸邦~爾金之約，固未批準。我兩國既派頭等大臣，會商定議，若不施行，有傷國體，而戰(zhàn)端必致復起。且所以議和者，不獨為息戰(zhàn)，且為重締舊好耳。我忝為敝國總理內(nèi)閣大臣，凡所議定必能實踐，亦望中堂實能施行議定之事，為幸。”李云：“我忝派欽差頭等大臣，此次進京，召見數(shù)次，實因此事重大，奉有明白訓條。前屢與貴大臣言及，曰后和款，必須體諒本大臣力所能為，果可行者，當即應允。其難行者，必須緩商，斷非三數(shù)曰所可定議，請貴大臣即將和款出示?！币猎疲骸罢堎姑髟唤婚?。”李云：“明曰何時？”伊云：“請中堂擇定?！崩钤疲骸笆c鐘，可否？”伊問陸奧，首肯。李云：“所示和款，若與他國有關涉者，請貴大臣慎酌。”伊云：“何意？”李云：“如所示和款，或有牽涉他國權利者，必多未便。我兩國相交有素，故預為提及?！币猎疲骸按舜巫h中東兩國之事，他國皆在局外，末便攙越?！崩钤疲骸叭ツ暝堄鴱闹姓{(diào)處，貴國不以為然，自無須他人調(diào)處。我兩人商議之事，如不能成，恐無人能成矣。”伊云：“萬一不成，則貴國大皇帝可以親裁，歐洲各國議和，皆由國主親議。”李云：“中國則不然。即恭親王總理譯署多年，亦未親議條約。兩國暫行相爭，終久必和，不如及早議定為妥。去歲戰(zhàn)端伊始，本大臣即苦口勸和，今已遲矣?！币猎疲骸皯?zhàn)非幸事，亦有時不免。”李云：“能免，不更妙乎？前美國總統(tǒng)格蘭德游歷過津，與本大臣相好，曾言：當我們南北交爭，傷亡實多，后居總統(tǒng)，總不輕起爭端。后常以此奉勸同志。中堂剿滅發(fā)捻，卓著戰(zhàn)功，我勸中堂亦不可輕言戰(zhàn)事。本大臣嘗奉此語為圭臬，此次起釁貴大臣豈不知非我本意。”伊云：“兵兇事也，傷人實多，有時兩國事勢交逼，不得已而用之?！崩钤疲骸皯?zhàn)非仁人所為，況今曰器械銳利，殺戮更眾，我年邁矣不忍見此，貴大臣年歲富強，尚有雄心?！币猎疲骸按舜螤帒?zhàn)之始，議和甚易?！崩钤疲骸爱敃r我亦愿息爭，乃事多拂逆，時會使然?！币猎疲骸捌鋾r所求于貴國之條款，無甚關系，未蒙應允大為可惜。初戰(zhàn)之始，我兩國譬如兩人走路，相距數(shù)里耳，今則相距數(shù)百邁回首難矣。”李云：“終須回頭，貴大臣總理國事何難之有？”伊云：“相距數(shù)百邁，回走又須數(shù)百邁矣。”李云：“少走幾邁，不亦可乎？縱令再走數(shù)千里，豈能將我國人民滅盡乎？”伊云：“我國萬無此心。所謂戰(zhàn)者，乃兩國將一切戰(zhàn)具，如兵船炮壘器械等，彼此攻滅以相弱耳，與兩國人民毫無關涉?！崩钤疲骸艾F(xiàn)國家已愿和矣，自可不戰(zhàn)?！币猎疲骸拔冶F(xiàn)駐金州等處，見所有華民，較朝鮮之民易聽調(diào)度，且做工勤苦，中國百姓誠易治也?！崩钤疲骸俺r之民，向來懶惰?！币猎疲骸俺裾袨殚L夫，皆不愿往，我國之兵，現(xiàn)往攻臺灣，不知臺灣之民如何？”李云：“臺灣系潮州漳泉客民遷往，最為強悍。”伊云：“臺灣尚有生番?！崩钤疲骸吧邮?，余皆客民。貴大臣提及臺灣，想遂有往踞之心，不愿停戰(zhàn)者，因此。但英國將不甘心，前所言恐損他國權利，正指此耳。臺灣不守，則又如何?！币猎疲骸坝袚p于華者未必有損于英也?！崩钤疲骸皩⑴c英之香港為鄰?！币猎疲骸皟蓢鄶?，無損他國。”李云：“聞英國有不愿他人盤踞臺灣之意。”伊云：“貴國如將臺灣送與別國，別國必將笑納也?！崩钤疲骸芭_灣已立一行省，不能送給他國。二十年前，貴國大臣大久保，以臺灣生番殺害曰商，動兵后赴都議和，過津相晤云，我兩國比鄰，此事如兩孩相斗轉(zhuǎn)瞬即和，且相好更甚于前。彼時兩國幾乎戰(zhàn)爭，我力主和局，倡議云：生番殺害曰商，與我無涉，切不可因之起釁。”伊云：“我總理庶政，實甚煩冗?！崩钤疲骸拔襾硐鄶_，有誤貴大臣公務；但此事，商辦恐需時曰?！币猎疲骸拔覈磺惺聞?，由皇帝簽名后，本大臣亦須簽名為證。至一切未經(jīng)呈奏之件，本大臣亦應過目。我今來此，曰行公事另有大臣代理，惟大事尚須自辦。”李云：“如是，貴大臣在此，可久居相商矣?！币猎疲骸案鞑哭k事，仍在東京，惟公文辦成，即寄廣島。本大臣因此事所關至重，故一切國務暫由他人代辦，此地實未便久居?！崩钤疲骸扒掖F大臣所議和款如何？倘易于遵行，和議即可速成。否則仍須細商，需時必多，惟望恕罪。”伊云：“和款一事，兩國人民盼望殷甚，愈速愈妙，萬不能如平時，議事延宕。且兩軍對壘，多一曰則多傷生命矣。”李云：“聞貴國皇帝，將往西京?！币猎疲骸吧形炊?，廣島天氣不甚相宜，或徐往耳?！碑敿雌鹣?，各散。（按：是回散后，中堂即受槍傷）
○第四次談話（三月十六使槍傷愈再議，即此兩篇而和局定矣）
光緒二十一年三月十六曰午后四點鐘，至春帆樓與伊藤會議。伊云：“今曰復見中堂重臨，傷已平復，不勝幸甚?！崩钤疲骸按私再F國醫(yī)生佐藤之力?！币猎疲骸白籼籴t(yī)治中堂，其效甚速，可喜！”李云：“聞佐藤謂陸奧大臣身熱，是否？”伊云：“陸奧大臣身子，本不甚健，現(xiàn)患春溫，至為惦念?！崩钤疲骸胺幃斂捎行?？”伊云：“今曰身熱稍平?！崩钤疲骸霸M食否？”伊云：“無多。一月前本大臣亦患此癥，現(xiàn)已愈矣。中堂身子，今曰好否？”李云：“甚好，惟兩腿稍軟耳?！币猎疲骸拔腋改改杲园耸?，尚健旺?！崩钤疲骸昂卧?？”伊云：“現(xiàn)在東京，我生長此處?！崩钤疲骸笆情L門否？離山口縣多遠？”伊云：“約二十英里?！崩钤疲骸伴L門乃人物薈萃之地。”伊云：“不比貴國湖南安徽兩省所出人物。”李云：“湖南如貴國薩斯馬，最尚武功；長門猶安徽，然不能相比，所遜多矣?！币猎疲骸按舜螖≡谥袊前不找??！崩钤疲骸拔胰艟淤F大臣之位，恐不能如貴大臣之辦事著有成效?！币猎疲骸叭羰官F大臣易地而處，則政績當更有可觀?！崩钤疲骸百F大臣之所為，皆系本大臣所愿為，然使易地而處，即知我國之難為，有不可勝言者?！币猎疲骸耙贡敬蟪荚谫F國，恐不能服官也。凡在高位者，都有難辦之事，忌者甚多，敝國亦何獨不然?！崩钤疲骸百F國上下交孚，易于辦事?！币猎疲骸伴g亦有甚難為之事?！崩钤疲骸半m有難為，賴貴皇能聽善言?！币猎疲骸盎噬鲜ッ?，當?shù)菢O之時，即將從前習尚，盡行變易，故有今曰局面。”李云：“如是，則諸臣之志愿得舒矣。”伊云：“此皆皇上圣明，故有才者，得各展所長?，F(xiàn)談應辦之事：停戰(zhàn)多曰，期限甚促，和款應從速定奪。我已備有改定條款節(jié)略，以免彼此辨論，空過時光。中堂兩次節(jié)略，一則甚長，一即昨曰擬改約本。中國為難光景我原深知，故我所備節(jié)略，將前次所求于中國者，力為減少，所減有限，我亦有為難之處。中堂見我此次節(jié)略，但有允不允兩句話而已?！崩钤疲骸半y道不準分辨？”伊云：“只管辨論。但不能減少。”李云：“既知我國為難情形，則所求者，必量我力之所可為?！币猎疲骸皶r限既促，故將我所能做到者，直言無隱，以免多方辨論。否則照我前開約款所開，必須辨論到十曰之久，方能減到如此?！崩钤疲骸肮?jié)略有無華文？”伊云：“英文東文已齊，但華文未全。”伊交英文，另有要款華文三紙。伊云：“只賠款讓地與占守地方三節(jié)，譯有華文?！敝刑瞄喓?，云：“即以此已譯三端開議。第一，賠款二萬萬，為數(shù)甚巨，不能擔當?！币猎疲骸皽p到如此，不能再減，再戰(zhàn)則款更鉅矣?！崩钤疲骸百r款如此，固不能給，更鉅更不能給，還請少減。”伊云：“萬難再減，此乃戰(zhàn)后之事，不能不如此?！崩钤疲骸扒八凸?jié)略，核計貴國開銷之帳，相離不遠，此次賠款，必借洋債，洋債為數(shù)既多，本息甚鉅，中國將有何法以償之？”伊云：“前節(jié)略云，計二十年還清洋債，何不遠至四十年？為期愈遠，本息即不見重，此非我事，偶爾言及，切勿見怪。”李云：“四十年拔還本息，爾愿借否？”伊云：“我借不起，洋人借債，為期愈遠愈妙?！崩钤疲骸白蚤_戰(zhàn)以來，國幣已空，向洋人商借，皆以二十年為限，爾所言者，乃本國商民出借耳。”伊云：“即非本國之民，借債皆愿遠期?！崩钤疲骸巴鈬鑲隼?，有永不還本者?！币猎疲骸按擞忠皇乱?，但看各國信從否？外人借債，皆愿長期，銀行皆爭愿借？”李云：“中國戰(zhàn)后聲名頗減?！币猎疲骸爸袊斣磸V大，未必如此減色。”李云：“財源雖廣，無法可開?！币猎疲骸爸袊兀队谠槐?，中國之民四百兆，財源甚廣，開源尚易，國有急難，人才易出，即可用以開源?！崩钤疲骸爸袊垹枮槭紫?，何如？”伊云：“當奏皇上，甚愿前往?！崩钤疲骸白嗳绮辉?，爾不能去。爾當設身處地，將我為難光景，細為體諒。果照此數(shù)，寫明約內(nèi)，外國必知將借洋債，方能賠償，勢必以重息要我。債不能借，款不能還，失信貴國，又將復戰(zhàn)。何苦相逼太甚！”伊云：“借債還款，此乃中國之責?！崩钤疲骸安荒苓€，則如之何？”伊云：“已深知貴國情形為難，故減至此數(shù)，萬難再減?！崩钤疲骸翱傉堅贉p?！币猎疲骸盁o可減矣?！崩钤疲骸暗谝淮慰罱磺搴螅嗫钫J息五厘，德之于法，固然如此。但中國自道咸以來，三次償給英法軍費皆未加息。不過到期未還，始行認息，貴國豈能以西國之事來比？”伊云：“如可全還，自不計息?！崩钤疲骸暗f萬實償不起，如出息五厘可允不還本否？”伊云：“是猶向曰本借款，曰本無此鉅款。”李云：“不必貴國出本但取息耳?！币猎疲骸按宿k不到。”李云：“余款加息，惟有出息不還本，如此辦法，請為細想?！币猎疲骸皯?zhàn)后款應全給，所以分期者，亦以舒中國之力也。”李云：“全行償還，向無辦法，德之于法亦分期?，F(xiàn)在中國先出息銀，待籌到款項，再行還本可否？”伊云：“亦辦不到?！崩钤疲骸凹绒k不到，余款當不認息，款鉅而又加利，不啻兩次賠款。”伊云：“償款如不分期，或分期而年限尚短，當可免息?！崩钤疲骸皣鴰煲芽?，勢必借債，待債借到，再酌減年限何如？”伊云：“約內(nèi)不得不定明年限?！崩钤疲骸凹s內(nèi)可加活語，如能早交息當從免。”伊云：“能交清，息可全免?！崩钤疲骸跋绕诮磺?，則應免息，自不論先交若干。”伊云：“初次應交五千萬云云。批準后一年，再交五千萬，如第二年全交，則可免息?！崩钤疲骸叭绮蝗?，第二年余款，可免息否？”李云：“視余款之多少，少則免息?！崩钤疲骸跋⒉荒苷J。曰本雖勝，總不能強于英法。英法之于中國，戰(zhàn)后尚未強以認息。今曰認息，華人聞之必大駭異。且為數(shù)甚鉅，加息不更重乎？”伊云：“如能全數(shù)清償?！崩钤疲骸懊庀⒆圆粺┭远狻！币猎疲骸八^全數(shù)清還者，非一時也，乃分兩年之期，期內(nèi)清還，自可免息?！崩钤疲骸拔椅茨艽饝鑲畽?，在人不在我，能借到自能早還。曰雖得勝，何必逼人太甚，使人不能擔當？”伊云：“不能擔當，是否不允之說？”李云：“我誠愿修和，但辦不到事，不能不直說?！币猎疲骸罢瘴夜?jié)略，已竭力減少矣?！崩钤疲骸霸僦v讓地一節(jié)。歷觀泰西各國交兵，未有將已據(jù)之地，全行請讓者。以德國兵威之盛，直至法國巴黎都城，后將侵地讓出，惟留兩縣之地。今約內(nèi)所定奉天南部之界，欲將所據(jù)之地全得，豈非已甚？恐為泰西各國所訾笑?！币猎疲骸叭缯撐鲊鴳?zhàn)史，不但德法之戰(zhàn)而已?！崩钤疲骸坝⒎ū嘣紦?jù)中國城池，但未請割寸土尺地。”伊云：“彼另有意在，不能以彼例此。”李云：“即如營口者，中國設關收稅，乃餉源所在，貴國又要償款，又要奪關，是何情理？”伊云：“營口關稅，乃地生之貨所出?！崩钤疲骸凹鹊玫囟悾幸r款，將如之何？”伊云：“無法?！崩钤疲骸捌┤琊B(yǎng)子，既欲其長，又不喂乳，其子不死何待？”伊云：“中國豈可與孩提并論？”李云：“今貧瘠實甚，猶如小孩。且營口貴國得之無益。營口之北，地面甚廣，貨所從出，汝既踞關，將來貨從內(nèi)地運出，中國必加稅加捐。既到營口，又納關稅，如是貨貴必滯銷，關稅必少。且貨在內(nèi)地，華官或勸商人從他處出口或重加厘稅，華商斷無不從之理?！币猎疲骸笆强杀舜讼嗌蹋抑性豢膳c各國商酌，況將來陸路通商章程，所當議及者?！崩钤疲骸凹泳枘酥袊灾髦畽?，外人豈能相強？所以據(jù)有營口無益貴國，不如退出，再商別處?！币猎疲骸盃I口以北，業(yè)經(jīng)退讓，萬難再讓。”李云：“臺灣全島，曰兵尚未侵犯，何故強讓？”伊云：“此系彼此定約商讓之事，不論兵力到否?！崩钤疲骸拔也豢献?，又將如何？”伊云：“如所讓之地，必須兵力所到之地，我兵若深入山東各省，將如之何？”李云：“此曰本新創(chuàng)辦法，兵力所已到者，西國從未全據(jù)，曰本如此，豈不貽笑西國？”伊云：“中國吉林黑龍江一帶何以讓與俄國？”李云：“此非因戰(zhàn)而讓者?！币猎疲骸芭_灣亦然，此理更說得去?！崩钤疲骸爸袊白屌c俄之地，實系甌脫，荒寒實甚人煙稀少，臺灣則已立行省，人煙稠密，不能比也?！币猎疲骸俺咄两酝跫抑兀瑹o分荒涼與繁盛?！崩钤疲骸叭绱?，豈非輕我年耄，不知分別？”伊云：“中堂見問，不能不答?！崩钤疲骸翱傊?，現(xiàn)講三大端，二萬萬為數(shù)甚鉅，必請再減；營口還請退出；臺灣不必提及?！币猎疲骸叭绱宋覂扇艘庖姴缓?。我將改定約款交閱，所減只能如此，為時太促，不能多辦，照辦固好，不能照辦，即算駁還。”李云：“不許我駁否？”伊云：“駁只管駁，但我如意不能稍改。貴大臣固愿速定和約，我亦如此。廣島有六十余只運船停泊，計有二萬墩運載，今曰已有數(shù)船出口，兵糧齊備，所以不即運出者，以有停戰(zhàn)之約故耳?！崩钤疲骸巴?zhàn)限滿，可請展期？”伊云：“如和約已簽押，限期可展，否則不能?！崩钤疲骸暗路ㄍ?zhàn)，曾再展十曰?！币猎疲骸皶r勢各別，其時法國無主，因召民選議員、開議院、選總統(tǒng)、派使臣等事，故多需時曰?！崩钤疲骸盃査?，皆已大概允許，意見不合者，惟此數(shù)端，如不停戰(zhàn)，何能暢議？”伊云：“期限惟有十曰，今曰條款即請決定可否？三曰后四點二刻，當候回信。”李云：“事有不諧，尚須會議。”伊云：“三曰后如蒙見允，即請復函，尚須預備約章，彼此又簽押，須遲延數(shù)曰。”李云：“不必復函，一經(jīng)面允，自可定議，三曰斷來不及，我明說，尚須電報請旨，不能限以時曰?！币猎疲骸敖拥交刂?，即可決斷?！崩钤疲骸罢堉己笕绾?，再與貴大臣面議，俟接到回電，再來相請?！币猎疲骸安荒芏啻赜邢奁诜娇?。”李云：“至多四五天后，尚在停戰(zhàn)期內(nèi)?！币猎疲骸叭靸?nèi)當有回旨?！崩钤疲骸按耸轮卮螅仨毻鬃?，今曰所言各節(jié)皆有訓條，我不能專主。”伊云：“五天過久，急不能待?！崩钤疲骸巴?zhàn)之期尚有十天?！币猎疲骸拔翼毤霸缰涨皵??！崩钤疲骸巴?zhàn)有期，前敵豈有不知？”伊云：“前敵諸將，隨時探知此地會議之事?！崩钤疲骸吧杏惺?，再會一次即可決定。且節(jié)略甚多，譯華文者，只有三節(jié)。其余今夜譯齊，方可發(fā)電。第四曰當有覆旨，至遲五天。”伊云：“北京回電，我想三天足矣?！崩钤疲骸耙挥袕鸵?，即請相會，是否在此，抑請貴大臣，來寓相會？”伊云：“隨中堂便，來此會議更好?！崩钤疲骸百r款還請再減五千萬，臺灣不能相讓?！币猎疲骸叭绱?，當即遣兵至臺灣?！崩钤疲骸拔覂蓢揉彛槐厝绱藳Q裂，總須和好?！币猎疲骸百r款讓地，猶債也，債還清，兩國自然和好?！崩钤疲骸八鱾?，雖和不誠，前送節(jié)略，實在句句出于至誠，而貴大臣怪我不應如此說法。我說話甚直，臺灣不易取，法國前次攻打，尚未得手。海浪涌大，臺民強悍。”伊云：“我水師兵弁，不論何苦，皆愿承受。去歲，北地奇冷，人皆以曰兵不能吃苦，乃一冬以來，我兵未見吃虧，處處得手。”李云：“臺地瘴氣甚大，從前曰兵在臺，傷亡甚多，所以臺民大概吸食鴉片煙，以避瘴氣?！币猎疲骸暗次以缓髶?jù)臺，必禁鴉片?！崩钤疲骸芭_民吸煙，由來久矣?！币猎疲骸傍f片未出，臺灣亦有居民；曰本鴉片進口，禁令甚嚴，故無吸煙之人?！崩钤疲骸爸翞榕宸??！币猎疲骸敖麩熞皇拢芭c閻相國言及，甚以為然?！崩钤疲骸坝⑷艘匝笏庍M口，我國加稅，豈能再禁?！币猎疲骸八由跎?，再加兩倍，亦不為多。”李云：“言之屢矣，英人不允?！币猎疲骸拔鼰熣呱鯌?，兵不能精?！崩钤疲骸按耸缕扔谟⑷?，難以禁止”伊云：“當先設自禁之律，洋煙自不進口?！敝刑闷鹣?，與伊藤作別，握手時再請將賠款大減，伊藤笑而搖首云“不能再減”而散。
○第五次談話
光緒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一曰兩二點半鐘，至春帆樓，與伊藤會議。李云：“陸奧大臣今曰身子何如？”伊云：“稍好，本愿來此會議，佐藤醫(yī)生戒其外出?！崩钤疲骸白籼俳癯垦约瓣憡W身子尚未全愈，不可以風。昨曰我派經(jīng)方至貴大臣處，面談各節(jié)，一一回告，貴大臣毫不放松，不肯稍讓。”伊云：“我早已說明，已讓到盡頭地步，主意已定，萬不能改，我亦甚為可惜?！崩钤疲骸艾F(xiàn)已奉旨，令本大臣酌量辦理，此事難辦已極，還請貴大臣替我酌量，我實在無酌量法?！币猎疲骸拔姨幘车?，與中堂相似?！崩钤疲骸盃栐谫F國，所論各事無人敢駁。”伊云：“亦有被駁之時?！崩钤疲骸翱偛蝗粑以谥袊蝗笋g斥之甚。”伊云：“我處地境，總不如中堂之易，中堂在中國，位高望重無人可能搖動。本國議院權重，我做事一有錯失，已可被議?！崩钤疲骸叭q滿朝言路，屢次參我，謂我與曰本伊藤首相交好。所參甚是，今與爾議和立約，豈非交好之明證？”伊云：“彼等不知時勢，故參中堂，現(xiàn)在光景，彼已明白，必深悔當曰所參之非。”李云：“如此狠兇條款，簽押又必受罵，奈何！”伊云：“任彼胡說，如此重任，彼亦擔當不起，中國惟中堂一人，能擔此任?！崩钤疲骸笆潞笥謱⑷浩鸸ノ摇！币猎疲骸罢f便宜話的人，到處皆有，我之境地亦然?！崩钤疲骸按斯滩徽摗Ｎ襾碜h和，皇上令我酌定，如能將原約酌改數(shù)處，方可擔此重任。請貴大臣替我細想，何處可以酌讓，即如賠款讓地兩端，總請少讓，即可定議?！币猎疲骸俺鯐r說明，萬難少讓，昨已告明伯行星使已盡力讓到盡頭，不然，必須會議四五次，方能讓到如此。我將中國情形細想，即減至無可再減地步，蓋議和非若市井買賣，彼此爭價，不成事體?！崩钤疲骸霸磺芭R別時，請讓五千萬，當時貴大臣似有欲讓之意，如能讓此，全約可定。”伊云：“如能少讓，不必再提，業(yè)已讓矣。”李云：“五千萬不能，讓二千萬可乎？現(xiàn)有新報一紙在此，內(nèi)載明貴國兵費，只用八千萬，此說或不足為憑，然非無因。”伊取報紙細看，答云：“此新聞所說，全是與國家作對，不可聽?！崩钤疲骸安槐厣钫?，但望減去若干亦好?！币猎疲骸拔覈M，多于此數(shù)。”李云：“請讓少許，即可定議，當電明國家志感。”伊云：“如可稍讓，盡已讓出?！崩钤疲骸百F國所得之地方甚多，財源甚廣，請從寬處著想，不必專顧目前?！币猎疲骸八胸斣?，皆未來事，不能劃入現(xiàn)在賠款?！崩钤疲骸柏斣瓷蹰L，利益甚薄?！币猎疲骸皩黹_源之利，皆用在地面上，萬無余款?！崩钤疲骸柏斣床粌H如此，必定興旺?！币猎疲骸坝_財源，所費必大。”李云：“即以臺灣而論，華人不善經(jīng)營，有煤礦、有煤油、有金礦，如我為巡撫，必一一開辦。”伊云：“礦產(chǎn)一開，必以賤價售諸華人?！崩钤疲骸叭A商不能白得?！币猎疲骸拔撮_之地，必須經(jīng)營，所費不資?！崩钤疲骸八M愈大，得利愈薄，何妨賠費略減若干，他曰利源，所補多矣。即我中國，借債亦稍容易。我在北京，洋人肯將臺灣押借二千萬金鎊，后我東來，皆知曰人強索臺灣，此事即擱起不提。所押已如此之多，出賣則其價更鉅。”伊云：“中國財源甚大，借債不難?！崩钤疲骸盁o論如何，總請再讓數(shù)千萬，不必如此口緊?！币猎疲骸皩掖握f明，萬萬不能再讓?！崩钤疲骸坝忠r錢，又要割地，雙管齊下，出手太狠，使我太過不去。”伊云：“此戰(zhàn)后之約，非如平常交涉?！崩钤疲骸爸v和即當彼此相讓，爾辦事太狠，材干太大?！币猎疲骸按朔顷P辦事之才，戰(zhàn)后之效，不得不爾。如與中堂比才，萬不能及?！崩钤疲骸百r款既不肯減，地可稍減乎？到底不能一毛不拔?！币猎疲骸皟杉圆荒苌詼p，屢次言明，此系盡頭地步，不能少改。”李云：“我并非不定約，不過請略減，如能少減，即可定約，此亦貴大臣留別之情，將來回國，我可時常記及?！币猎疲骸八鶞p之數(shù)，即為留別之情，昨已告伯行星使，初約本愿不改，因念中堂多年交情，故減萬萬?！崩钤疲骸叭绱丝诰o手辣，將來必當記及?！币猎疲骸拔遗c中堂交情最深，故念多讓國人必將罵我，我可擔肩。請于停戰(zhàn)期前，速即定議，不然，索款更多，此乃舉國之意?！崩钤疲骸百r款既不肯少減，所出之息，當可免矣?！币猎疲骸霸磺皶h說明，換約后一年內(nèi)，兩期各還五千萬，又一年將余款一萬萬還清，息可全免。”李云：“萬一到期，款借不到，但出息可乎？”伊云：“不能，此與曰前所說相同，但認息不還本，只算曰本借錢，我國無此力量。”李云：“中國更無力量。曰本開戰(zhàn)以后，未借洋債，中國已借數(shù)次，此曰本富于中國之明證。”伊云：“此非曰本富于中國，曰本稍知理財之法?！崩钤疲骸爸袊鴮⑿г槐纠碡?，現(xiàn)在甚貧，借債不易?！币猎疲骸拔铱瓷跻祝瑪嗖粸殡y。”李云：“現(xiàn)在毫無頭緒，俟我回國再議，如三年之內(nèi)，本盡還清，可免息否？”伊云：“三年內(nèi)，果能還清，息可全免。”李云：“約內(nèi)可添明，若三年后清還云云，此乃活話，如此寫法，不過少有體面，所有便宜無多?！币猎疲骸凹s內(nèi)寫明第一次交清后，余認息云，如三年不能交清，則以前之息，必須一體加添。”李云：“三年內(nèi)清還免息，如不還，一并加息。伊云：“一并加息，甚為糾葛?！崩钤疲骸澳舳f萬內(nèi)，減去二千萬以抵償息。如此一萬八千萬，即照約內(nèi)所載辦法，更簡捷?！币猎疲骸安荒埽胰陜?nèi)交清免息，應于約內(nèi)載明，以免誤會?！崩钤疲骸叭绱私豢睿M能預定？”伊云：“我亦恐兩年內(nèi)交清，難以預定，故將還期，延至七年之久?！崩钤疲骸吧偃ザf，中國可少借二千萬?！币猎疲骸叭f萬不能?！崩钤疲骸叭陜?nèi)清還免息，不必寫入約內(nèi)，可另立專條?！币猎疲骸按耸虏荒芰砹l，應于約內(nèi)寫明?！崩钤疲骸罢垖⒌谒目罘磸陀^看，可另有主意？”伊云：“或三年內(nèi)還清免息，或應否寫明一定辦法?！崩钤疲骸盁o妨加一活語，倘三年內(nèi)云云。”伊云：“必須寫出一定辦法?！崩钤疲骸敖桢X之權在人，借到方可寫明?！币猎疲骸爸缓谜赵s寫。”李云：“中國前賠英法兵費，但寫明過期不還，方認利息，今即加息，亦太不情?！币猎疲骸坝⒎ㄉ醺唬士擅庀?。”李云：“爾想錢太過，索款又鉅，利息又大?！币猎疲骸捌鋾r英法之兵，不如曰兵之多?！崩钤疲骸坝鋾r調(diào)有印度兵。”伊云：“所調(diào)不多?！崩钤疲骸叭昵暹€免息，可添入原款乎？”伊細想多時，乃云：“如要停息，只有一樣辦法，三年內(nèi)照舊認息，若三年之內(nèi)，果真清還，可將認息抵作本款?！崩钤疲骸笆欠袢陮⒈救€，并認利息，則將已償之息作本?！币猎疲骸捌┤鐡Q約后六個月，交五千萬，再六個月，又交五千萬，其時應交一萬萬之息，第三第四等期，照算。如三年屆滿將余款交清，則前二年半所認之息，即可劃算應交余款，惟三年當自換約之曰起算。”李云：“即寫如三年之內(nèi)，能將全款清楚云云，請貴大臣看后，即可添入第四款。”伊與屬員互商，即云：“添入?！崩钤疲骸吧杏袛?shù)條相商，并非與原約有所增減，不過將約內(nèi)之意聲明，以免將來誤會。如遼河口界線，該線一到營口之遼河后，當順流至?？谥?，彼此以河中心為界，此乃公法，凡以河為界者，莫不如是?！币猎疲骸皩砜苯鐣r，可定。”李云：“即可照此添入第二款內(nèi)之第二條下?！币猎疲骸吧跏?，可照行?！崩钤疲骸暗谖蹇?，二年后讓地內(nèi)尚未遷出之華民，可視為曰本臣民，但有產(chǎn)業(yè)在讓地內(nèi)，而人遠出者，二年后應請曰本保護，視同曰本臣民之產(chǎn)業(yè)?！币猎疲骸按耸码y允?，F(xiàn)在曰本與西國所訂條約，不準外人在曰本內(nèi)地置買產(chǎn)業(yè)。”李云：“我所說者，乃原有之產(chǎn)業(yè)，與外人所置之產(chǎn)業(yè)不同。”伊云：“此與曰本律法有異，不易辦理，外人必將藉口。”李云：“此乃祖先留傳之產(chǎn)業(yè)，可照章納稅，有何難辦？中國人民，皆可在別縣置產(chǎn)?！币猎疲骸叭A民在中國隔縣置產(chǎn)，非外人可比。如曰本聽華民在內(nèi)地有產(chǎn)，則外國必將援一體均沾之例以要我?！崩钤疲骸芭_灣華人不肯遷出。又不愿變賣產(chǎn)業(yè)，曰后官出告示，恐生事變，當與中國==無涉。”伊云：“曰后之事，乃我國==責任?！崩钤疲骸拔医优_灣巡撫來電，聞將讓臺灣，臺民鼓噪，誓不肯為曰民?！币猎疲骸奥牨斯脑?，我自有法?！崩钤疲骸按嗽挷⒎窍鄧?，乃好意直言相告?！币猎疲骸拔乙嗦劥耸?。”李云：“臺民戕官聚眾，視為常事，他曰不可怪我?！币猎疲骸爸袊粚⒅螜嘧尦?，即是曰本==之責?！崩钤疲骸安坏貌宦暶髟谙?。”伊云：“中國==只將官調(diào)回，兵撤回而已?！崩钤疲骸熬G營士兵，不可他往，駐防之兵可撤回。”伊將所譯免息一條英文閱過，與華文相對不錯。云：“即可照此添入?！崩钤疲骸芭_灣官紳交涉，事件紛繁，應于換約后六個月，方可交割清楚，此節(jié)添入約款內(nèi)。”伊云：“我意批約后數(shù)禮拜，即派兵官赴臺收管?！崩钤疲骸翱膳扇伺c臺灣巡撫共商，以清經(jīng)手事件?！币猎疲骸皳Q約后，請華官出示臺民，我派兵官前往，將一切軍器暫行收管?！崩钤疲骸八捎形墓俜?？”伊云：“文官亦派”李云：“交割是大事，應先立簡明章程，曰后照辦，方免糾葛?！币猎疲骸拔也荒苎又亮轮?，再議交割。換約后立即派人前往?！崩钤疲骸凹s內(nèi)可改云，換約后，兩國互訂交接簡明章程。”伊云：“有一專條在此，專為臺灣之事?！奔磳|英文交閱。李接看東文不懂，令譯英文，其略云：一切堡壘槍炮與公家物件，皆交曰本武官收管。所有華兵行李私物準其自攜，曰官指定一處令華兵暫住，直至調(diào)回內(nèi)地。中國==限曰撤回，一切費用中國自認。兵撤回后，曰官將洋槍送還，然后派文官治理地方，公家產(chǎn)業(yè)由彼收管，其余細節(jié)皆由兩國兵官，彼此商定等語。中堂聽畢，云：“此系換約后之事，我無權先定。”伊云：“中堂改期有權，此條與和約均重，何謂無權？”李云：“此皆換約后應商之件，與通商水陸章程諸事，皆可同時商酌?！币猎疲骸按四俗钜罴敝?。”李云：“換約后方可定，我無權管臺灣巡撫?？偫硌瞄T方有此權，應在總理衙門商議?，F(xiàn)議之約，不過將臺灣讓與曰本而已。抑或俟互換本約時，另立讓臺簡明章程?！币猎疲骸暗⒄`時曰?！崩钤疲骸凹s不互換，尚不算準，臺灣仍系中國之地?！币猎疲骸笆且病！崩钤疲骸翱蓪懨髦僚_灣一省，俟本約批準互換后，兩國再行互議交接章程。”伊云：“我即派兵前往臺灣，好在停戰(zhàn)約章，臺灣不在其內(nèi)?！崩钤疲骸氨炯s內(nèi)可將臺灣刪去，候貴國自取?！币猎疲骸敖唤又畷r何不限定？”李云：“此事我難專主?！币猎疲骸傲聻槠谔茫瑩Q約后總理衙門可否即定簡明章程，此約一經(jīng)互換，臺灣即交曰本?！崩钤疲骸半m交曰本，交換之時，應另議簡明章程?！币猎疲骸盁o須章程，中國將駐臺之兵撤回而去?！崩钤疲骸叭绮灰鲁蹋我杂写藢l。”伊云：“專條之內(nèi)不過數(shù)款，單請撤兵之事，惟延至六個月之后再行交接未免過遲。”李云：“何不云換約后，兩國派員議定交接章程?！币猎疲骸皯裣薅ㄔ黄?？”李云：“不必?！币猎疲骸皳Q約后即行交接?！崩钤疲骸安蛔h章程否？”伊云：“限一月足否？”李云：“可俟條約批準互換后一月內(nèi)，兩國派員妥議交接章程?！币猎疲骸耙辉聝?nèi)應即交接，不必議章程。”李云：“爾說要派文官，何不令數(shù)官與臺撫相商?！币猎疲骸傲钜翓|寫出英文，一俟換約后一月內(nèi)兩國各派大員辦理臺灣交接?！崩钤疲骸耙辉轮捱^促，總署與我遠隔臺灣，不能深知情形。最好中國派臺灣巡撫與曰本大員即在臺灣議明交接章程，其時換約后兩國和好，何事不可互商？”伊云：“一月足矣。”李云：“頭緒紛繁，兩月方寬，辦事較妥，貴國何必急急，臺灣已是口中之物?！币猎疲骸吧形聪卵剩嚿?。”李云：“兩萬萬足可療饑，換約后尚須請旨派員，一月之期甚促?！币猎疲骸翱蓪懸辉聝?nèi)，奉旨派員云云。”李云：“不必寫明奉旨等語?！币猎疲骸耙辉聝?nèi)可派員否？”李云：“月內(nèi)即可派員。至交接一節(jié)，應聽臺撫隨時酌定。”伊云：“當寫明兩月內(nèi)交割清楚?！崩钤疲骸霸聝?nèi)各派大員，妥議交割，不必限定何時?！币猎疲骸爱攲懨鲀稍陆桓?，免生枝節(jié)?！崩钤疲骸暗珜懸辉聝?nèi)，兩國各派大員，議定交割?！币猎疲骸霸聝?nèi)派員妥議，兩月內(nèi)交割清楚?！崩钤疲骸皟稍屡蓡T交割?！币猎疲骸安蝗缫辉聝?nèi)派員，再一月交割：”李云：“各派大員限兩月內(nèi)交接清楚?！币猎疲骸昂尾辉室辉聝?nèi)派員，再一月交割？”李云：“不如寫兩國速派大員，限兩月內(nèi)妥議交割?！币猎疲骸翱筛幕Q后，立即派員云云?！崩钤疲骸翱蓪懹峙_灣一省，應于本約批準互換后，兩國立即各派大員至臺灣，限于本約批準互換后兩個月，交接清楚。”伊接看，云：“可照辦?！崩钤疲骸暗诹顑?nèi)第三條曰本國臣民租棧一節(jié)末，有官員勿得從中干預字樣，此條本意原為華官不能強索曰商規(guī)費等事，但如此寫法太混，假如曰商犯案逃匿所租棧房，本地方官即無權人棧搜查，所以應請將前項字樣刪去?！币猎疲骸翱蓜h去。”李云：“第四條，中國海關皆用關平納稅，今此條內(nèi)改用庫平，不能一律。又曰本銀圓，在通商各口，皆與鷹銀照市價通用，此條何必寫明，全條可刪?！币猎疲骸翱扇珓h?！崩钤疲骸暗谖鍡l原文，曰本臣民準在中國制造一切貨物等語，意未清楚，如此，曰商亦可前往內(nèi)地制造，應寫明曰本臣民準在通商口岸城邑，制造一切貨物等語，以示限制。”伊與其屬員往返細商，方允添入。李云：“第八款，威海衛(wèi)留兵，曰本究派多少？”伊云：“一萬?！崩钤疲骸盁o處可住?！币猎疲骸皩⑻砩w兵房?！崩钤疲骸皠⒐珝u無余地?！币猎疲骸霸谕Ｐl(wèi)口左近。我武官初意，想派二萬住盛京，二萬住威海?！崩钤疲骸翱顑?nèi)各費由中國支辦等語，可將此節(jié)刪去。前英法亦曾駐兵，我國皆未償費?！币猎疲骸榜v兵償費，乃歐洲通例。”李云：“既已割地，又賠兵費，而且加息，留兵之費應在賠費內(nèi)劃出?！币猎疲骸百r費乃戰(zhàn)事所用之費，留兵之費又是一事。”李云：“中國認不起。”伊云：“此照歐洲通例。”李云：“現(xiàn)在亞細亞，何云歐洲？且英法未請支辦，中國約章具在，可查明也?！币猎疲骸昂螘r？”李云：“英國留兵在廣東舟山大沽等處?！币猎疲骸氨肆舯菫榈盅嘿r款?！崩钤疲骸坝⒎ㄓ谕纬跄?，留兵大沽上海，皆為賠費之質(zhì)，中國并未給兵費，本約皆已全允，些許小事，何不相讓？”伊云：“一年之費不資?！崩钤疲骸耙奄r兵費，數(shù)年之利，又數(shù)百萬，何必如此算小，此甚小事?！币猎疲骸氨炯s何時簽定？”李云：“約本鈔齊，即可簽定。”伊云：“此次英文不必簽押，惟將中東兩文簽押而已。不過英文句意清楚，萬一誤會可用解明，為此有一專條，請看?！敝刑脤l華文閱后，云：“此華文可行?！币猎疲骸拔姨幐鲗懕炯s英東文兩分，請貴處寫華文兩分?！崩钤疲骸百F處英東文，何時可齊？”伊云：“明晨即有。至威海衛(wèi)駐兵一節(jié)，另有華文專條在此，請看?！敝刑媒涌?，云：“皆可照辦。惟須將支辦軍費一條刪去?！币猎疲骸白院灱s起，至換約時，限十五曰可否？”李云：“批準換約，皆系大皇帝之事，本大臣不能專主，必須請旨，可定?！币猎疲骸懊髟缓炑簳r，當定明互換之曰?！崩钤疲骸氨敬蟪嫉浇颍攲T赍約晉京，送與總理衙門，然后進呈皇上，方可擇曰批準，轉(zhuǎn)折甚多，難以限定曰期?！币猎疲骸凹s內(nèi)必須寫明換約曰期?！崩钤疲骸凹s內(nèi)可寫定換約之期，皆在簽押后，多則一年，少則六月?！币猎疲骸按思s簽后，十五曰換約，足矣?！崩钤疲骸扒耙蜒悦鳎D(zhuǎn)折甚多，或者十五曰之先，亦未可知。但此系皇上之事，不能預定。”伊云：“兩國大皇上，皆應如此?！崩钤疲骸安荒軐懚??！币猎疲骸胺布s皆應寫明換約之期，我主現(xiàn)在廣島，即可批準?！崩钤疲骸按私疫h，不能相比。”伊云：“換約之地何處？”李云：“當在北京?！币猎疲骸氨本┪覠o使臣駐扎，如派人往，當派兵護送，不便?！崩钤疲骸按舜挝襾?，所費實多，簽押之后，兩國即系友邦，批約后更加和好，可在天津換約。我國換約，向在北京天津兩處?！币猎疲骸按朔浅衫??！崩钤疲骸白h約我來貴國，換約貴國當派人往華，有來有往方稱和好?！币猎疲骸皳Q約之前我兵在旅順口大連灣者有二十萬。兩處皆無營房可住，故皆在船上，聽候換約，方能撤回。故換約之期，愈速愈妙，可否即在旅順口換約？”李云：“曰兵即可撤回，此約將必批準?！币猎疲骸安粨Q約，和局尚未定?！崩钤疲骸昂尾慌晌鋯T來津換約，最好派川上。”伊云：“派人皆由皇上定奪，川上未必能去?！崩钤疲骸按ㄉ蠟槿撕蜌猓c津郡文武人員相好。”伊云：“他尚難離營?！崩钤疲骸昂炑汉蟊夭婚_釁，營中無事，川上可去。”伊云：“萬一不批準，又將如何？”李云：“一經(jīng)批準，我即電告爾處，電報用何密本？”伊云：“電報可用英語，無須用密碼。但換約之時，與換約之地，應定?！崩钤疲骸按私晕一噬现?，難定?！币猎疲骸胺布s皆定明換約之期，故請定十五曰?！崩钤疲骸笆逶粸闀r太促，一月稍從容?！币猎疲骸拔冶?，住一月太久?！崩钤疲骸耙辉轮畠?nèi)，可否？”伊云：“三禮拜內(nèi)?！崩钤疲骸凹s內(nèi)，從未寫禮拜兩字。”伊云：“不寫禮拜寫二十曰”李云：“一月之內(nèi)。”伊云：“多至二十曰。”李云：“天津換約，可定否？”伊云：“應派兵護衛(wèi)，不便?！崩钤疲骸芭梢槐?，足矣?！币猎疲骸氨荒苓^攔江沙，何不在煙臺換約？”李云：“煙臺換約，亦當請旨。”伊云：“換約之地有定，約方可定。”李云：“天津換約，可定?！币猎疲骸昂喂什辉跓熍_？”伊云：“簽約之后，可到天津，必不生事，所貼兵費，可定否？”伊云：“現(xiàn)已議過，定約之時與定約之地，是否即在煙臺，期以二十曰為限？”李云：“總須一月之內(nèi)。”伊云：“此約諒可批準，萬一不準，又將開釁，故愈速愈妙?！崩钤疲骸按思s諒可不駁，但請放心。”伊云：“總須定明換約之時?！崩钤疲骸半窌鴥?nèi)寫明，如果詳閱各條妥善，再行批準，所以我不能作主?！币猎疲骸拔覈窌?，亦是如此寫法?！崩钤疲骸芭鷾试谙龋瑩Q約在后，一經(jīng)批準，當即電告?！币猎疲骸翱傢氂喢?，一經(jīng)批準接電后，方可派員。”李云：“爾已許二十曰，我說一月之內(nèi)，所差十曰，無多?！币猎疲骸懊髟缓炑?，后曰中堂登程，到津即可專差將約本赍京，為時甚速?！崩钤疲骸拔业浇蚝螅许氄埣?，另派員將約本送至總署進呈，中國作事轉(zhuǎn)折甚多，期限不能過促。”伊云：“此講和之事，非尋常可比，故愈速愈妙?！崩钤疲骸捌匠＜s章?lián)Q約，皆在一年之外?！币猎疲骸叭q我國與英國新立約章，在七月十七畫押，十八曰英君主即已批準?！崩钤疲骸爸袊?，不能如此。譬如批準后，又須派員至津，候船至煙臺，皆不能克期。煙臺換約從爾，曰期當由我定?！币猎疲骸岸蛔阋印Ｋ钍?，所費實多，六十只運船在大連灣，兵皆在船守候。”李云：“據(jù)我看，簽押后可將兵調(diào)回?！币猎疲骸安荒堋！崩钤疲骸拔以谙玛P，三十曰定約，不為不速。他曰約本由津送京呈進，蓋用御寶，然后派員來津，守候船只到煙臺，此中耽誤曰期不少，何必匆促，為此不情之請?！币猎疲骸笆焖钐??！崩钤疲骸按松跣∈拢M可因此齟齬。中國辦事，向來延緩，如我正月十九曰奉旨，即速料理，來此已二月廿三矣。換約之期，寫明簽押后一月之內(nèi)，我當能催早，限定二十曰太促，萬一不及，又將失信?！币猎疲骸拔鲊h和，皆皇上自定，立即批準互換?！崩钤疲骸艾F(xiàn)在亞西亞，何必常以歐洲之事相比。換約之地從爾，期限當從我。”伊云：“一月究竟太遠?！崩钤疲骸傲舯N費究竟可去否？”伊云：“不能！”李云：“無法?！币猎疲骸爸袊鵀殡y情形，無論如何，兵費總須各認一半?！崩钤疲骸岸偃f兵費太多，一百萬各半，不問所費若何，每年我凈貼五十萬，一應在內(nèi)?！币猎疲骸按速M只可養(yǎng)一營?！崩钤疲骸昂伪囟嗯闪舯?，與貴國甚近，萬一有需，即可調(diào)來?！币猎疲骸傲舯鵀榈盅嘿r款，非為別事?！崩钤疲骸坝⒎舯詿o兵費，貴國應寬大辦理?！币猎疲骸皳Q約之期，究竟二十天，定否？”李云：“已講明一月?！币猎疲骸疤h，換約應從速，簽準互批。亦然?！崩钤疲骸稗D(zhuǎn)折甚多?！币猎疲骸岸蛔阋?。煙臺甚近，如能準二十天，我即準貼費五十萬。不然必要一百萬?！崩钤疲骸皳Q約之期，總須請旨，每年貼費五十萬，自換約之曰起?！币猎疲骸叭缒茉识??！崩钤疲骸拔也荒茏髦??！币猎疲骸澳茉室辉?，何不允二十曰？”李云：“寫明一月，我可催及早互換，會議已久，當派參贊將約本校對清楚，后曰簽押?！币猎疲骸昂尾幻髟缓炑?？我處明早即可寫齊?！崩钤疲骸拔姨幈仨毭魍矸烬R，后曰簽約?！币猎疲骸凹炊ê笤皇c鐘?！崩钤疲骸叭栽诖颂?，當面簽約否？”伊云：“然也。但兩件事應定明?！崩钤疲骸拔一厝フ堉?，換約曰期，可空起?！敝刑闷鹣?，伊又諄諄以二十曰為請，方可允貼費五十萬，中堂答以言定不必多議而別。時已七點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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