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調(diào)第二十五〔一〕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排當(dāng)作俳。金樓子捷對篇曰：‘諸如此類，合曰俳調(diào)。過乃疏鄙，不足多稱?！褐径湃A陀傳注引曹植辯道論曰：‘自家王與太子及余兄弟，并以為調(diào)笑?！男牡颀堉C隱篇云：‘魏文因俳侻以著笑書，薛綜憑宴會而發(fā)嘲調(diào)。’亦一證也?！?br/>
?。薄 ≈T葛瑾為豫州，遣別駕到臺，瑾已見。語云：“小兒知談，卿可與語。”連往詣恪，江表傳曰：“恪字元遜，瑾長子也。少有才名，發(fā)藻岐嶷，辯論應(yīng)機，莫與為對。孫權(quán)見而奇之，謂瑾曰：‘藍(lán)田生玉，真不虛也！’仕吳至太傅。為孫峻所害?！便〔慌c相見。后于張輔吳坐中相遇，環(huán)濟吳紀(jì)曰：“張昭字子布，忠正有才義，仕吳，為輔吳將軍。”別駕喚?。骸斑瓦屠删！便∫虺爸唬骸霸ブ輥y矣，何咄咄之有？”答曰：“君明臣賢，未聞其亂?！便≡唬骸拔籼茍蛟谏希膬丛谙??！贝鹪唬骸胺俏ㄋ膬?，亦有丹朱?！庇谑且蛔笮Α！惨弧?br/>
【箋疏】
〔一〕 程炎震云：“黃龍元年，瑾為豫州牧。張昭嘉禾五年卒。當(dāng)在此八年中。恪死時年五十一，是時三十上下矣?！?br/>
?。病 x文帝與二陳共車，過喚鐘會同載，即駛車委去。比出，已遠(yuǎn)。既至，因嘲之曰：“與人期行，何以遲遲？望卿遙遙不至?！睍鹪唬骸俺C然懿實，何必同群？”帝復(fù)問會：“皋繇何如人？”答曰：“上不及堯、舜，下不逮周、孔，亦一時之懿士。”〔一〕二陳，騫與泰也。會父名繇，故以“遙遙”戲之。騫父矯，宣帝諱懿，泰父群，祖父寔，故以此酬之。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皋陶古皆作咎繇。說文言部謨字下引虞書咎繇謨。許君所稱，古文尚書也。離騷、尚書大傳、漢書皆作咎繇。故司馬昭以戲鐘會，非僅取同音也?！崩钤斣疲骸霸敯福虹姇隔?。魏時自音繇，非如今時音由也。禮檀弓：‘詠斯猶?！嵶ⅲ骸q當(dāng)為搖聲之誤，秦人猶、搖聲相近?！譅栄裴屧b：‘繇，喜也?！ⅲ骸Y記：“詠斯猶。”猶即繇，古今字耳。’”援鶉堂筆記三十云：“蓋舊讀繇為遙，以其父名為戲也。今皆讀為由音。”
?。场 ＄娯篂辄S門郎，有機警，在景王坐燕飲。時陳群子玄伯、武周子元夏同在坐，魏志曰：“武周字伯南，沛國竹邑人。仕至光祿大夫?！惫渤柏埂＞巴踉唬骸案摁砗稳缛?？”對曰：“古之懿士?！鳖欀^玄伯、元夏曰：“君子周而不比，群而不黨?！薄惨弧晨装矅⒄撜Z曰：“忠信為周，阿黨為比。黨，助也。君子雖眾，不相私助?！薄竟{疏】
〔一〕 嘉錫案：此與上一條即一事，而傳聞有異耳。
?。础 ★?、阮、山、劉在竹林酣飲，王戎后往。步兵曰：“俗物已復(fù)來敗人意！”魏氏春秋曰：“時謂王戎未能超俗也。”王笑曰：“卿輩意，亦復(fù)可敗邪？”
?。怠 x武帝問孫皓：吳錄曰：“皓字元宗，一名彭祖，大皇帝孫也。景帝崩，皓嗣位，為晉所滅，封歸命侯。”“聞南人好作爾汝歌，頗能為不？”皓正飲酒，因舉觴勸帝而言曰：“昔與汝為鄰，今與汝為臣。上汝一杯酒，令汝壽萬春。”帝悔之。
?。丁 O子荊年少時欲隱，語王武子“當(dāng)枕石漱流”，誤曰“漱石枕流”。王曰：“流可枕，石可漱乎？”孫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逸士傳曰：“許由為堯所讓，其友巢父責(zé)之。由乃過清泠水洗耳拭目，曰：‘向聞貪言，負(fù)吾之友?！彼允?，欲礪其齒?！薄惨弧?br/>
【箋疏】
〔一〕 李詳云：“詳案：蜀志秦宓傳‘枕石漱流，吟詠缊袍’?！薄〖五a案：此乃彭羕傳羕薦宓于許靖語，不在宓傳。李氏謂是秦宓傳中語，誤。
又案：宋書樂志三魏武帝秋胡行曰：“遨游八極，枕石漱流飲泉。沈吟不決，遂上升天?！薄罢硎鳌彼淖郑家娪诖?。然彭羕薦秦子敕亦用之，未必襲自魏武，疑其前更有出處也。晉書隱逸宋纖傳，太守楊宣畫其像作頌曰：“為枕何石？為漱何流？身不可見，名不可求?！敝苏Z為魏、晉人所常用矣。此出王隱晉書，見御覽五十一引。
?。贰 ☆^責(zé)秦子羽云：子羽未詳。“子曾不如太原溫颙、潁川荀宇、溫颙已見。荀氏譜曰：“宇字景伯，祖式，太尉。父保，〔一〕御史中丞?！笔勒Z曰：“宇少與裴楷、王戎、杜默俱有名，仕晉，至尚書。”范陽張華、士卿劉許、〔二〕晉百官名曰：“劉許字文生，涿鹿鄀人。父放，魏驃騎將軍。許，惠帝時為宗正卿?！卑丛S與張華同范陽人，故曰士卿，互其辭也。宗正卿，或曰士卿。義陽鄒湛〔三〕、河南鄭詡。晉諸公贊曰：“湛字潤甫，新野人。以文義達(dá)，仕至侍中。詡字思淵，滎陽開封人，為衛(wèi)尉卿。祖泰，揚州刺史。父褒，〔四〕司空。”此數(shù)子者，或謇吃無宮商，〔五〕或?qū)堵Ｑ哉Z，或淹伊多姿態(tài)，或讙嘩少智谞，或口如含膠飴，或頭如巾兗杵?！擦澄氖總髟唬骸叭A為人少威儀，多姿態(tài)?！蓖埔獯苏Z，則此六句，還以目上六人，而口如含膠飴，則指鄒湛。湛辯麗英博，而有此稱。未詳。而猶以文采可觀，意思詳序，攀龍附鳳，并登天府?！睆埫艏狠d頭責(zé)子羽文曰：〔七〕“余友有秦生者，雖有姊夫之尊，少而狎焉。同時好昵，〔八〕有太原溫長仁颙、潁川荀景伯宇、范陽張茂先華、士卿劉文生許、南陽鄒潤甫湛、河南鄭思淵詡。數(shù)年之中，繼踵登朝，而此賢身處陋巷，屢沽而無善價，亢志自若，終不衰墮，為之慨然。又怪諸賢既已在位，曾無伐木嚶鳴之聲，甚違王貢彈冠之義，故因秦生容貌之盛，為頭責(zé)之文以戲之，并以嘲六子焉。雖似諧謔，實有興也。其文曰：‘維泰始元年，頭責(zé)子羽曰：“吾讬子為頭，萬有余日矣。大塊稟我以精，造我以形。我為子植發(fā)膚、置鼻耳、安眉須、插牙齒、眸子摛光，雙顴隆起。〔九〕每至出入之間，遨游市里，行者辟易，坐者竦跽。或稱君侯，或言將軍，捧手傾側(cè)，佇立崎嶇。如此者，故我形之足偉也。子冠冕不戴，金銀不佩，釵以當(dāng)笄，帢以代幗，〔一０〕旨味弗嘗，食粟茹菜，隈摧園閑，糞壤汗黑，歲莫年過，曾不自悔。子厭我于形容，我賤子乎意態(tài)。若此者乎，必子行己之累也。子遇我如讎，我視子如仇，居常不樂，兩者俱憂，〔一一〕何其鄙哉！子欲為人寶也，〔一二〕則當(dāng)如皋陶、后稷、巫咸、伊陟，保乂王家，永見封殖。子欲為名高也，則當(dāng)如許由、子威、卞隨、務(wù)光，洗耳逃祿，千歲流芳。子欲為游說也，則當(dāng)如陳軫、蒯通、陸生、鄧公，〔一三〕轉(zhuǎn)禍為福，令辭從容?！惨凰摹匙佑麨檫M(jìn)趣也，則當(dāng)如賈生之求試，終軍之請使。砥礪鋒穎，以干王事。子欲為恬淡也，則當(dāng)如老聃之守一，莊周之自逸。廓然離欲，志陵云日。子欲為隱遁也，〔一五〕則當(dāng)如榮期之帶索，漁父之瀺灂，棲遲神丘，垂餌巨壑。此一介之所以顯身成名者也。〔一六〕今子上不希道德，中不效儒墨，塊然窮賤，守此愚惑。察子之情，觀子之志，退不為于處士，進(jìn)無望于三事，而徒玩日勞形，習(xí)為常人之所喜，不亦過乎！”于是子羽愀然深念而對曰：“凡所教敕，謹(jǐn)聞命矣。以受性拘系，〔一七〕不聞禮義，設(shè)以天幸，〔一八〕為子所寄。今欲使吾為忠也，即當(dāng)如伍胥屈平。欲使吾為信也，則當(dāng)殺身以成名。欲使吾為介節(jié)邪，則當(dāng)赴水火以全貞。此四者，人之所忌，故吾不敢造意。”頭曰：“子所謂天刑地網(wǎng)，剛德之尤，不登山抱木，則褰裳赴流。吾欲告爾以養(yǎng)性，誨爾以優(yōu)游，而以蟣虱同情，〔一九〕不聽我謀，悲哉！俱寓人體，而獨為子頭！且擬人其倫，喻子儕偶。子不如太原溫颙、〔二０〕潁川荀宇、范陽張華、士卿劉許、南陽鄒湛、河南鄭詡。此數(shù)子者，或謇吃無宮商，或?qū)堵Ｑ哉Z，或淹伊多姿態(tài)，或讙嘩少智谞，或口如含膠飴，或頭如巾兗杵，〔二一〕而猶文采可觀，意思詳序，攀龍附鳳，并登天府。夫舐痔得車，沈淵得珠，〔二二〕豈若夫子徒令唇舌腐爛，手足沾濡哉？居有事之世，而恥為權(quán)圖，譬猶鑿池抱甕，難以求富。嗟乎子羽！何異檻中之熊，〔二三〕深阱之虎，石間饑蟹，竇中之鼠。事力雖勤，見功甚苦。宜其拳局翦蹙，〔二四〕至老無所希也。支離其形，猶能不困，非命也夫！豈與夫子同處也?！捕濉场薄薄拘Ｎ摹?br/>
“謇吃” “吃”，景宋本及沈本作“吃”。
注“許由子威” “威”，沈本作“臧”。
注“廓然離欲” “欲”，沈本作“俗”。
注“不聞禮義” “聞”，景宋本及沈本俱作“閑”。
注“為忠也”“為信也” “也”，沈本俱作“邪”。
注“而以蟣虱同情” “以”，沈本作“與”。
注“而猶文采可觀” “猶”下沈本有“以”字。
注“剪蹙” “剪”，景宋本及沈本俱作“煎”。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式’當(dāng)作‘彧’、‘?！?dāng)作‘俁’。三國志荀彧傳‘子俁御史中丞’，注引荀氏家傳曰‘俁字叔倩，子宇，字景伯’ ，又引世語云云，與此同。”程炎震云：“‘祖式、父保’，當(dāng)據(jù)魏志十荀彧傳改作‘祖彧、父俁’?！?〔二〕
魏志劉放傳曰：“放薨，子正嗣。”注云：“臣松之案：頭責(zé)子羽曰‘士卿劉許’，字文生，正之弟也。與張華六人，并稱文辭可觀，意思詳序。晉惠帝世，許為越騎校尉?！薄∷逯驹疲骸傲河凶谡齽⒂捈?，錄一卷亡?！毙绿浦咀鲃⒃S。程炎震云：“魏書劉放傳‘子正’，裴注曰：‘頭責(zé)子羽文曰“士卿劉許”，字文生，正之弟也。與張華六人并稱，文辭可觀，意思詳序?！薄踩?br/>
晉書地理志：武帝平吳，分南陽立義陽郡。張敏此文作于泰始元年，在未平吳之前。故注引此文，兩稱南陽鄒湛。此作義陽者，蓋后來所改。然惠帝時分南陽立新野郡，而此不稱新野，則臨川所據(jù)者晉初之本也。
〔四〕
李慈銘云：“案‘褒’當(dāng)作‘袤’。晉書鄭袤傳：‘袤字林叔，滎陽開封人，漢大司農(nóng)眾之元孫。’父即范書所言公業(yè)也。”〔五〕
通雅卷五曰：“●●，一作謇吃。列子曰：●●凌誶，好陵責(zé)罵人也?！?，吃也。說文曰：急性也。方言：●●，吃也?；蛑^之軋，謂之●。郭璞曰：江東曰●，皆謂口吃好言之狀。頭責(zé)子羽文‘或謇吃無宮商’。吃，廣韻音毄。 ”〔六〕
嘉錫案：言其頭小而銳，如搗兗之杵，而冠之以巾也。初學(xué)記十九引劉思真丑婦賦云“頭似研米槌”。
〔七〕
隋志有晉尚書郎張敏集二卷，梁五卷。唐宋志仍二卷。洪邁容齋五筆四曰：“故簏中得舊書一帙，題為晉代名臣文集，凡十有四家。所載多不能全。有張敏者，太原人，仕歷平南參軍、太子舍人、濟北長史。其一篇曰頭責(zé)子羽文，極為尖新。古來文士，皆無此作?？炙囄念惥?、文苑英華或有之。惜其泯沒不傳，謾采之以遺博雅君子。其文九百余言，頗有東方朔客難，劉孝標(biāo)絕交論之體，集仙傳所載神女成公智瓊傳見于太平廣記，蓋敏之作也?！眹?yán)可均全晉文八十曰：“張敏太原中都人，咸寧中為尚書郎，領(lǐng)秘書監(jiān)，太康初出為益州刺史?！蔽耐⑹窖a晉書藝文志丁部六曰：“張敏集，遂初堂書目尚著錄。是此書南宋猶存。” 嘉錫案：張敏仕履，得洪氏、嚴(yán)氏所述而始全。然洪氏未考世說，故不知頭責(zé)子羽文具存孝標(biāo)注中。且云文苑英華或有之。夫英華上繼文選，起自梁代，安得有晉人文耶？嚴(yán)氏又未考五筆，故所載官職不完。智瓊傳見廣記六十一，不著姓名。洪氏知為張敏所作者，據(jù)晉代名臣文集也。嚴(yán)氏僅從書鈔百二十九采其神女傳三句，而于此傳全篇失收，傳中有張華神女賦序一篇，全晉文五十八張華文中亦未錄入，皆千慮之一失也。文選五十六劍閣銘注引臧榮緒晉書曰：“張載作劍閣銘，益州刺史張敏見而奇之，乃表上其文。世祖遣使鐫石記焉?！睋?jù)今晉書張載傳，事在太康初。
〔八〕
李慈銘云：“案洪氏邁容齋五筆引此文小有異同。其此本灼然誤者，輒注其旁?？苫ネㄕ邉e出之。‘狎焉’作‘狎之’，‘好昵’作‘昵好’?！薄簿拧?br/>
漢書東方朔傳：“上復(fù)問朔：‘方今公孫丞相、兒大夫、董仲舒之倫，先生自視何與比哉？’朔對曰：‘臣觀其臿齒牙，樹頰頦，吐唇吻，擢項頤，結(jié)股腳，連脽尻，遺蛇其跡，行步偊旅，臣朔雖不肖，尚兼此數(shù)子者?！睆埫羲^植發(fā)膚云云，其意度蓋出于此。 〔一０〕李慈銘云：洪本“兩‘不’字俱作‘弗’。‘帢’作‘幍’，乃‘□’之誤，‘□’ 即‘帢’字?！畮健鳌畮А?，當(dāng)以洪本為是，帶與戴佩韻?！薄惨灰弧碀h書匈奴傳曰：“高后時，冒頓寖驕，迺為書使使遺高后曰：‘陛下獨立，孤僨獨居。兩者不樂，無以自虞?！薄惨欢忱畲茹懺疲骸啊藢殹楸咀鳌寿t’，誤。”〔一三〕漢書晁錯傳曰：“錯已死，謁者仆射鄧公為校尉，擊吳楚為將，還見上，上問曰：‘道軍所來，聞晁錯死，吳楚罷不？’鄧公曰：‘吳為反數(shù)十歲矣。發(fā)怒削地，□誅錯為名，其意不在錯也。且臣恐天下之士，拑口不敢復(fù)言矣?！显唬骸卧?？’鄧公曰：‘夫晁錯患諸侯彊大不可制，故請削之，□尊京師。萬世之利也。計畫始行，卒受大戮，內(nèi)杜忠臣之口，外為諸侯報仇。臣竊為陛下不取也?！谑蔷暗坂叭婚L息曰：‘公言善，吾亦恨之。’迺拜鄧公為城陽中尉。鄧公，成固人也。多奇計。建元年中上招賢良，公卿言鄧先。鄧先時免，起家為九卿，一年，復(fù)謝病，免歸?！薄惨凰摹忱畲茹懺疲骸昂楸玖钭骱纱苏`?！保ㄒ韵隆袄钤啤辈?jù)洪邁容齋五筆校。）
〔一五〕李云：“廓作漠，欲作俗。六‘也’字俱作‘耶’，古也耶通用，也自為古?！薄惨涣忱钤疲骸耙唤橹掠腥俗郑嗣??！薄惨黄摺忱钤疲骸笆苌蠠o以字，此誤衍?！薄惨话恕忱钤疲骸霸O(shè)作誤。三‘也’字亦皆作耶，伍作包。”〔一九〕李云：“以作與。”〔二０〕李云：“子不如作曾不如。案當(dāng)作子曾不如?！薄捕弧吵萄渍鹪疲骸拔男牡颀堉C隱篇作握舂杵。”〔二二〕李云：“猶下有以字，與正文合。得珠作竊珠。”〔二三〕李云：“檻中作牢檻。”〔二四〕李云：“剪作煎?！薄捕濉忱钤疲骸昂楸咀髅卜蚺c子同處。”
?。浮 ⊥鯗喤c婦鐘氏共坐，見武子從庭過，渾欣然謂婦曰：“生兒如此，足慰人意?！眿D笑曰：“若使新婦得配參軍，生兒故可不啻如此！”〔一〕王氏家譜曰：“倫字太沖，司空穆侯中子，司徒渾弟也。醇粹簡遠(yuǎn)，貴老、莊之學(xué)，用心淡如也。為老子例略、周紀(jì)。年二十余，舉孝廉，不行。歷大將軍參軍。年二十五卒，大將軍為之流涕?！薄捕?br/>
【校文】
注“倫字太沖” “倫”，沈本作“淪”。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閨房之內(nèi)，夫婦之私，事有難言，人無由測。然未有顯對其夫，欲配其叔者。此即倡家蕩婦，市里淫姏，尚亦慚于出言，赧其顏頰。豈有京陵盛閥，太傅名家，夫人以禮著稱，乃復(fù)出斯穢語？齊東妄言，何足取也！‘倫’當(dāng)作‘淪’。”〔二〕
程炎震云：“御覽三百九十一引郭子同，惟末有‘淪字太沖，為晉文王大將軍軍，從征壽春，遇疾亡，時人惜焉’五句。蓋郭子本文，而臨川刪之，下軍字上當(dāng)脫參字。”
?。埂 ≤鼬Q鶴、陸士龍二人未相識，〔一〕俱會張茂先坐。張令共語。以其并有大才，可勿作常語。陸舉手曰：“云閑陸士龍?！避鞔鹪唬骸叭障萝鼬Q鶴?！标懺唬骸凹乳_青云睹白雉，何不張爾弓，布爾矢？”荀答曰：“本謂云龍骙骙，定是山鹿野麋。獸弱弩彊，是以發(fā)遲?！睆埬藫嵴拼笮Αx百官名曰：“荀隱字鳴鶴，潁川人。”荀氏家傳曰：“隱祖昕，樂安太守。父岳，中書郎。隱與陸云在張華坐語，互相反覆，陸連受屈，隱辭皆美麗，張公稱善云。世有此書，尋之未得?！捕硽v太子舍人，延尉平，蚤卒。”【箋疏】
〔一〕 晉書陸機傳吳士鑒注曰：“荀岳墓碣云：‘岳字于伯，小字異姓，樂平府君之第一子。夫人東萊劉仲雄之女。息男隱，字鳴鶴。隱，司徒左西曹掾。子男瓊，字華孫?！謿v敘岳之官閥，自本郡功曹史至中書侍郎。案世說注引家傳：‘岳父昕，樂安太守?！?dāng)據(jù)碑作‘樂平’以正之。家傳：隱官廷尉平，而碑作左西曹掾。蓋初為廷尉平，而終于西曹掾，亦當(dāng)以碑為得實。劉仲雄名毅，有傳。惟荀昕不見史傳，碑又不敢直書其名?？嘉褐拒髫鼈鳎贺甯羔椤Ｅ嶙⒁魇霞覀髟唬骸樽悠?，字伯旗，位至濟陰太守。’疑昕與祈即一人，因字形相近而誤?；蛟鴼v濟陰、樂平兩郡，而碑與傳各舉其一耳。” 嘉錫案：荀岳墓碣見芒洛冢墓遺文三編，題為墓志銘，略云：“君樂平府君第二子?！北幱衷疲骸霸雷钟诓?，小字異妵?！笨紛囎质家娮髠髡讯荒暝疲骸八稳A妵居于公里?！闭f文云：“妵，女字也。從女，主聲?！睆V韻上聲四十五厚云：“妵，天口切，人名。”吳氏引作“樂平第一子”，又引作“小字異姓”。蓋諦視拓本不審耳。碑立于元康五年十月，而云“息男隱，字鳴鶴，年十九”。隱雖蚤卒，未必即死于是年。然則碑言隱官司徒掾，蓋立碑時之官。家傳言歷廷尉平，蚤卒，則其最后之官。吳氏以為終于西曹掾，非也。樂平君之名，以其字伯旗推之，當(dāng)是旗常之旗。作祈與昕者，皆傳寫之誤。
〔二〕
“世有此書，尋之未得”兩句，乃孝標(biāo)之語，謂有一書具載鳴鶴、士龍反覆之辭，而尋之未得，故不能知其詳也。
?。保啊￡懱驹勍踟┫啵懲嬉岩?。王公食以酪。陸還遂病。明日與王箋云：“昨食酪小過，通夜委頓。民雖吳人，幾為傖鬼?！惨弧场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玩?zhèn)髟疲骸漭p易權(quán)貴如此。’” 嘉錫案：吳人以中州人為傖人，見雅量篇“褚公于章安令”條。又案：類聚七十二引笑林曰：“吳人至京，為設(shè)食者有酪蘇，未知是何物也，強而食之。歸吐，遂至困頓。謂其子曰：‘與傖人同死，亦無所恨，然汝故宜慎之?！毙α譃槲汉惔舅?，在陸玩之前，疑玩即用其語，以戲王導(dǎo)耳。
?。保薄≡刍首由?，〔一〕普賜群臣。殷洪喬謝曰：殷羨已見。“皇子誕育，普天同慶。臣無勛焉，而猥頒厚賚?！敝凶谛υ唬骸按耸仑M可使卿有勛邪？”【箋疏】
〔一〕 程炎震云：“元帝六男，惟簡文帝生于即位之后，此當(dāng)即簡文也?！?br/>
?。保病≈T葛令、王丞相共爭姓族先后，王曰：“何不言葛、王，而云王、葛？”令曰：“譬言驢馬，不言馬驢，驢寧勝馬邪？”〔一〕諸葛恢。
【校文】
注“諸葛恢” “恢”下景宋本及沈本有“已見”二字。
【箋疏】
〔一〕 嘉錫案：凡以二名同言者，如其字平仄不同，而非有一定之先后，如夏商、孔顏之類。則必以平聲居先，仄聲居后，此乃順乎聲音之自然，在未有四聲之前，固已如此。故言王、葛驢馬，不言葛、王馬驢，本不以先后為勝負(fù)也。如公谷、蘇李、嵇阮、潘陸、邢魏、徐庾、燕許、王孟、韓柳、元白、溫李之屬皆然。
?。保场⒄骈L始見王丞相，時盛暑之月，丞相以腹熨彈棋局，曰：“何乃渹？”〔一〕吳人以冷為渹。劉既出，人問：“見王公云何？”劉曰：“未見他異，唯聞作吳語耳！”語林曰：“真長云：‘丞相何奇？止能作吳語及細(xì)唾也?！薄捕?br/>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玉篇：‘渹，虛觥切，水浪渹渹聲?！瘡V韻：‘呼宏切，水石聲，又大也?！崳骸嗉ぢ??！銦o冷訓(xùn)。說文：‘訇，騃言聲。’韻會引作‘駭言聲’。訇從言，勻省聲，虎橫切。渹即從訇聲。蓋因寒而駭呼，其聲若宏，因為渹字耳。今吳下亦無此方言?！薄〖五a案：演繁露卷六云：“玉篇：‘渹者，虛觥反，水石聲也?！轨倨寰?，水石之聲非所言也。今鄉(xiāng)俗狀涼冷之狀者曰‘冷渹渹’，即真長之謂吳語也乎？”案程大昌為休寧人，其地于春秋及三國時正屬吳，據(jù)其所言，則南宋猶有此吳語矣。莼客乃以今吳下無此方言為疑。然則劉真長、裴榮期、劉義慶、劉孝標(biāo)皆不解方言，誤以他郡語作吳語也乎？
李詳云：“詳案：太平御覽七百五十五引作‘何如乃□’，注：‘吳人以冷為□也。音楚敬切?！f文：‘□，冷寒也?！巫⒁藯l云：‘御覽引此事，渹作□。集韻類篇同楚慶切，吳人謂冷也。今吳俗謂冷物附他物，其語如鄭國之鄭，即□字也?！?br/>
文廷式純常子枝語卷三云：“御覽七百五十四引世說：‘丞相以腹慰彈棋局，問曰：何如乃□？’注：‘吳人以冷為□也，音楚敬切?！砣囊Z林作‘何乃渹’。渹字亦音楚敬切。余謂□、渹皆凊字之別體耳。曲禮：‘冬溫而夏凊?！屛模骸畠酰判苑?，字從冫，冰冷也。本或作水旁，非也?！瘏问洗呵镉卸绕骸挥谩?，非愛●也，清有余也。’即此字?！?〔二〕
嘉錫案：吾鄉(xiāng)呼冷物附身涼浸肌骨者，其音如靚，亦即□字。此句之義，當(dāng)以段氏說為定。俞正燮癸巳類稿七有“伙頤何乃渹還音義”一篇，謂何字為句，即陳涉?zhèn)髦盎镱U”，似可備一說。至謂“乃渹”即六朝俗語之“寧馨”，則迂曲不可通矣。程氏本銅熨斗齋隨筆七之說，亦以“乃渹”為“那亨”。日知錄二十九曰：“五方之語，雖各不同，然使友天下之士而操一鄉(xiāng)之音，亦君子之所不取也。故仲由之喭，君子病之；鴃舌之人，孟子所斥。而宋書謂‘高祖雖累葉江南，楚言未變，雅道風(fēng)流，無聞焉爾’。又謂‘長沙王道憐素?zé)o才能，言音甚楚。舉止施為，多諸鄙拙’。世說言‘劉真長見王丞相，惟聞作吳語’。又言‘王大將軍年少時，舊有田舍名，語音亦楚’（見豪爽篇）。又言‘支道林入東，見王子猷兄弟還，人問“見諸王何如？”答曰：“見一群白項烏，但聞喚啞啞聲?！薄ㄒ娸p詆篇）夫以創(chuàng)業(yè)之君，中興之相，不免時人之議，而況于士大夫乎？北齊楊愔稱裴讞之曰：‘河?xùn)|士族，京官不少，惟此家兄弟全無鄉(xiāng)音?！渌v可知矣?！薄〖五a又案：顧氏謂士大夫不宜操鄉(xiāng)音，固是通論，然瑯玡王氏本非吳人，而以吳語為真長、道林所笑，故當(dāng)別自有意，非鄉(xiāng)音之謂也。蓋四方之音不同，各操土風(fēng)，互相非笑，惟以帝王都邑所在，聚四方之人，而通其語言，去泰去甚，便為正音，顏氏家訓(xùn)論之詳矣（已見雅量篇“桓公伏甲設(shè)饌”條）。東漢、魏、晉并都洛陽，風(fēng)俗語言為天下之準(zhǔn)則。及五胡云擾，中原士夫相牽過江，雖久居吳土，舉目有山河之異。而舉止風(fēng)流，猶有承平故態(tài)。談玄便思正始名士，詠詩必學(xué)洛下書生。雖曰樂操土風(fēng)，亦所以自表其為故家舊族也。王導(dǎo)系出瑯玡，生于京、洛，思舊之情，時縈夢寐。觀其于洛水邊游戲，（見企羨篇“王丞相過江”條，及輕詆篇“王丞相輕蔡公”條。）津津樂道，知其不忘故土矣。第以元帝初鎮(zhèn)建康，吳人不附，導(dǎo)勸帝虛己順心，引用南士（見晉書本傳）。又自欲與陸玩結(jié)婚（見方正篇），皆所以調(diào)和南北，消弭異同也。即其造次之間，偶作吳語，亦將以此達(dá)彼我之情，猶之禹入裸國而裸耳。陳寅恪曰：“王導(dǎo)、劉惔本北人，而又皆士族，導(dǎo)何故用吳語接之？蓋東晉之初，基業(yè)未固，導(dǎo)欲籠絡(luò)江東人心，作吳語者，亦其開濟政策之一端也。觀世說政事篇所載‘王丞相拜揚州，賓客數(shù)百人，并加沾接，人人有說色。因過胡人前彈指曰：“蘭阇！蘭阇！”群胡同笑。’則知導(dǎo)接胡人，尚操胡語。然此不過一時之權(quán)略，自不可執(zhí)以為三百年之常規(guī)明矣?！币〈搜?，可謂識微之論。然則真長之譏王導(dǎo)，無乃猶未察其用心，而索之于形骸之內(nèi)也乎？抱樸子譏惑篇曰：“上國眾事，所以勝江表者多，然亦有可否者。君子行禮，不求變俗，謂違本邦之他國，不改其桑梓之法也。況其在于父母之鄉(xiāng)，亦何為當(dāng)事棄舊，而更強學(xué)乎？乃有轉(zhuǎn)易其聲音，以效北語。既不能便良，似可恥可笑。所謂不得邯鄲之步，而有匍匐之嗤者，此猶其小者耳。乃有遭喪者，而學(xué)中國哭者，令忽然無復(fù)念之情。昔鐘儀、莊舄不忘本聲，孔子云：‘喪親者若嬰兒之失母，其號豈常聲之有？寧令哀有余而禮不足?！抟孕拱?，妍媸何在？而乃冶飾其音，非痛切之謂也?！备鸷楸阕映捎诮ㄎ湓辏ㄒ娮詳ⅲＨ粍t西晉之末，因中原士大夫之渡江，三吳子弟慕其風(fēng)流，已有轉(zhuǎn)易聲音以效北語者。相沿日久，浸以成俗。但中原士大夫與吳中士庶談，或不免作吳語。王子猷兄弟雖系出高門，而生長江左，習(xí)慣自然，竟忘舊俗。群居共語，開口便作吳音。固宜為支道林之所譏笑矣。陳寅恪曰：“宋書顧琛傳云：‘先是宋世江東貴達(dá)者，會稽孔季恭、季恭子靈符、吳興丘淵之及琛吳音不變?！“福菏费晕ù藬?shù)人吳音不變，則其余士族雖本吳人，亦不操吳音，斷可知矣。（此下有論洛生詠一節(jié)，已見雅量篇“桓公伏甲”條下。）顏氏家訓(xùn)音辭篇云：‘易服而與之談，南方士庶，數(shù)音可辨。隔垣而與之語，北方朝野，終日難分?！“福耗媳彼匀绱瞬煌?，蓋江左士族操北語，而庶人操吳語。河北則社會階級雖殊，而語音無別故也。南史王敬則傳云：‘王敬則，臨淮射陽人也，僑居晉陵南沙縣?！淆R書王敬則傳云：‘敬則名位雖達(dá)，不以富貴自遇。接士庶皆吳語，而殷勤周悉?！“福簱?jù)敬則傳，東晉南朝官吏接士人則用北語，接庶人則用吳語。是士人皆北語階級，而庶人皆吳語階級，得以推知。此點可與顏氏家訓(xùn)音辭篇互證。”又曰：“永嘉南渡之士族，其北方原籍雖各有不同，然大抵操洛陽近傍之方言，似無疑義。故吳人之仿效北語，亦當(dāng)同是洛陽近傍之方言。如洛生詠，即其一證也。” 嘉錫案：寅恪之論吳語，詳矣。然東晉士大夫僑居既久，又日與吳中士庶應(yīng)接，自不免雜以吳音。況其子孫生長江南，習(xí)其風(fēng)土，則其所操北語必不能盡與洛下相同。蓋不純北，亦不純南，自成為一種建康語耳。觀顏氏家訓(xùn)音辭篇以洛下與金陵并言，可以悟矣。
１４ 王公與朝士共飲酒，舉琉璃□謂伯仁曰：“此□腹殊空，謂之寶器，何邪？”以戲周之無能。答曰：“此□英英，誠為清徹，所以為寶耳！”【校文】
諸“□”字，景宋本俱作“□”。
“所以為寶耳” “耳”下沈本有“公乃王導(dǎo)”四字，分列兩行，為小法。
?。保怠≈x幼輿謂周侯曰：“卿類社樹，遠(yuǎn)望之，峨峨拂青天；就而視之，其根則群狐所讬，下聚溷而已！”謂顗好媟瀆故。答曰：“枝條拂青天，不以為高；群狐亂其下，不以為濁；聚溷之穢，卿之所保，何足自稱？”
?。保丁⊥蹰L豫幼便和令，丞相愛恣甚篤。每共圍棋，丞相欲舉行，長豫按指不聽?！惨弧池┫嘈υ唬骸霸n得爾？相與似有瓜葛。”蔡邕曰：“瓜葛，疏親也?！薄捕?br/>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按指不聽’，晉書六十五悅傳云‘爭道’?！薄捕?br/>
珩璜新論云：“俗所謂瓜葛，亦有所出也。后漢禮儀志上陵儀注：‘茍先帝有瓜葛之屬，男女畢會也?！薄〖五a案：玉臺新詠二樂府詩集七十七魏明帝種瓜篇云：“與君新為婚，瓜葛相牽連?！?br/>
?。保贰∶鞯蹎栔懿剩骸罢骈L何如人？”答曰：“故是千斤犗特?！薄惨弧惩豕ζ溲?。伯仁曰：“不如卷角牸，有盤辟之好。〔二〕”以戲王也。 【箋疏】
〔一〕 玉篇云：“犗，加敗切。犗之言割也，割去其勢，故謂之犗?！闭f文云：“撲特，牛父也?！薄〖五a案：真長年少有才，故伯仁比之騸牛，言其馴擾而有千斤之力也。 〔二〕
嘉錫案：玉篇云：“牸，母牛也。”論語鄉(xiāng)黨篇：“足躩如也。”集解引包氏曰：“足躩，盤辟貌?！倍鼗捅菊撜Z鄭注作“逡巡貌”。然則盤辟即逡巡也。漢書何武傳曰：“坐舉方正，所舉者，槃辟雅拜?！睅煿旁唬骸皹劚伲q言槃旋也?！庇秩辶謧髟唬骸棒斝焓仙茷轫??！弊⑻K林曰：“不知經(jīng)，但能盤辟為禮容?！币源藬?shù)說考之，則盤辟為從容雅步，不能速行之貌也。牛老則卷角，筋力已盡，行步盤旋，不能速進(jìn)。政事篇載庾亮譏導(dǎo)曰：“公之遺事，天下未以為允。”又言“導(dǎo)晚年略不復(fù)省事，自嘆曰：‘人言我憒憒，后人當(dāng)思此憒憒。’”是導(dǎo)在當(dāng)時雖為元老宿望，而有不了事之稱，故伯仁以此戲之。
?。保浮⊥踟┫嗾碇懿氏?，指其腹曰：“卿此中何所有？”答曰：“此中空洞無物，然容卿輩數(shù)百人?！?br/>
?。保埂「蓪毾騽⒄骈L中興書曰：“寶字令升，新蔡人。祖正〔一〕，吳奮武將軍。父瑩，丹陽丞?！捕硨毶僖圆W(xué)才器著稱，歷散騎常侍?！睌⑵渌焉裼?，孔氏志怪曰：“寶父有嬖人，寶母至妒，葬寶父時，因推著藏中。經(jīng)十年而母喪，開墓，其婢伏棺上，就視猶暖，漸有氣息。輿還家，終日而蘇。說寶父常致飲食，與之接寢，恩情如生。家中吉兇，輒語之，校之悉驗。平復(fù)數(shù)年后方卒。寶因作搜神記，中云‘有所感起’是也。”〔三〕劉曰：“卿可謂鬼之董狐?！贝呵飩髟唬骸摆w穿攻晉靈公于桃園，趙宣子未出境而復(fù)。太史書：‘趙盾弒其君?！釉唬骸蝗??！瘜υ唬骸訛檎?，亡不越境，反不討賊，非子而誰？’孔子曰：‘董狐，古之良史也，書法不隱。趙盾，古之賢大夫也，為法受惡。’”【箋疏】
〔一〕 程炎震云：“祖正，晉書八十二寶傳作祖統(tǒng)?！薄捕?br/>
文廷式純常子枝語卷六云：“晉書干寶傳：‘父瑩，丹陽丞?！浀丶o(jì)勝：嘉興府古跡有干瑩墓。注云：‘干寶父也。墓在海鹽?！薄踩?br/>
嘉錫案：唐無名氏文選集注六十二江文通擬郭弘農(nóng)游仙詩注引雷居士豫章記云：“吳猛，豫章建寧人。干慶為豫章建寧令，死已三日。猛曰：‘明府算歷未應(yīng)盡，似是誤耳。今為參之?！算逶∫律?，復(fù)死于慶側(cè)。經(jīng)一宿，果相與俱生。慶云：‘見猛天曹中論訴之。’慶即干寶之兄。寶因之作搜神記。故其序云：‘建武中，有所感起，是用發(fā)憤焉。’”案此所引“有所感起”句，與孝標(biāo)注合。然今搜神記自序乃無此句。蓋今本出于后人搜輯，非干寶原書，其自序則錄自晉書本傳，已經(jīng)史臣刊削，不全故也。晉書兼載寶父婢再生及兄死復(fù)悟兩事。然不及吳猛，又不詳寶兄之名。御覽八百八十七廣記三百七十八引幽明錄，記干慶事雖詳，然不言為干寶之兄。獨見于文選集注，亦可謂珍聞也矣。
?。玻啊≡S文思往顧和許，顧先在帳中眠。許至，便徑就床角枕共語。許琛已見。既而喚顧共行，顧乃命左右取枕上新衣，易己體上所著。許笑曰：“卿乃復(fù)有行來衣乎？”【校文】
“取枕上新衣” “枕”，景宋本作“機枕”，沈本作“其枕”。
?。玻薄】瞪疁Y目深而鼻高，王丞相每調(diào)之。僧淵曰：“鼻者面之山，管輅別傳曰：“鼻者天中之山。”相書曰：“鼻之所在為天中，鼻有山象，故曰山?！蹦空呙嬷疁Y。山不高則不靈，淵不深則不清?！薄惨弧?br/>
【箋疏】
〔一〕 李詳云：“案梁簡文謝安吉公主餉胡子一頭啟：‘山高水深，宛在其貌?！从蒙疁Y此事。胡子者，胡奴也。僧淵本胡人?！?br/>
?。玻病『未蔚劳吖偎露Y拜甚勤?！惨弧吵涑玑屖希跫泳匆?。阮思曠語之曰：“卿志大宇宙，尹子曰：“天地四方曰宇，往古來今曰宙。”勇邁終古?！苯K古，往古也。楚辭曰：“吾不能忍此終古也。”何曰：“卿今日何故忽見推？”阮曰：“我圖數(shù)千戶郡，尚不能得；卿迺圖作佛，不亦大乎！”思曠，裕也。
?。玻场♀渍魑鞔笈e征胡，既成行，止鎮(zhèn)襄陽。晉陽秋曰：“翼率眾入沔，將謀伐狄。既至襄陽，狄尚彊，未可決戰(zhàn)。會康帝崩，兄冰薨，留長子方之守襄陽，自馳還夏?！币笤フ屡c書，送一折角如意以調(diào)之。豫章，殷羨。庾答書曰：“得所致，雖是敗物，猶欲理而用之?！薄拘Ｎ摹?br/>
注“還夏” 景宋本“夏”下有“口”字。
?。玻础』复笏抉R乘雪欲獵，先過王、劉諸人許。真長見其裝束單急，問：“老賊欲持此何作？”桓曰：“我若不為此，卿輩亦那得坐談？”語林曰：“宣武征還，劉尹數(shù)十里迎之，桓都不語，直云：‘垂長衣，談清言，竟是誰功？’劉答曰：‘晉德靈長，功豈在爾？’”二人說小異，故詳載之。
?。玻怠●壹疽皢枌O盛：“卿國史何當(dāng)成？”孫云：“久應(yīng)竟，在公無暇，故至今日。”褚曰：“古人‘述而不作’，何必在蠶室中？”漢書曰：“李陵降匈奴，武帝甚怒。太史令司馬遷盛明陵之忠，帝以遷為陵游說，下遷腐刑。乃述唐、虞以來，至于獲麟，為史記。遷與任安書曰：‘李陵既生降，仆又茸之以蠶室?！碧K林注曰：“腐刑者，作密室蓄火，時如蠶室。舊時平陰有蠶室獄。”
?。玻丁≈x公在東山，朝命屢降而不動。后出為桓宣武司馬，將發(fā)新亭，朝士咸出瞻送。高靈時為中丞，〔一〕亦往相祖。先時，多少飲酒，因倚如醉，戲曰：“卿屢違朝旨，高臥東山，諸人每相與言：‘安石不肯出，將如蒼生何？’今亦蒼生將如卿何？”謝笑而不答。〔二〕高靈已見。婦人集載桓玄問王凝之妻謝氏曰：“太傅東山二十余年，遂復(fù)不終，其理云何？”謝答曰：“亡叔太傅先正，以無用為心，顯隱為優(yōu)劣，始末正當(dāng)動靜之異耳?！薄竟{疏】
〔一〕 高崧見言語篇“謝萬拜豫州都督”條。但彼注云：“阿●，崧小字也?！贝俗黛`為異。
〔二〕
程炎震云：“晉書七十一崧傳，不言嘗為中丞，蓋略之。安傳則同此。又安傳云：‘安甚有愧色?！?br/>
２７ 初，謝安在東山居，布衣，時兄弟已有富貴者，〔一〕翕集家門，傾動人物。劉夫人戲謂安曰：“大丈夫不當(dāng)如此乎？”謝乃捉鼻曰：“但恐不免耳！”〔二〕
【箋疏】
〔一〕 通鑒一百胡注曰：“謝尚、謝奕、謝萬皆為方伯，盛于一時?！薄捕?br/>
通鑒注曰：“言恐亦不免如諸兄弟也。” 嘉錫案：安意蓋謂己本無心于富貴，故屢辭征召而不出。但時勢逼人，政恐終不得免耳。安少有鼻疾，語音重濁（見雅量篇注）。所以捉鼻者，欲使其聲輕細(xì)以示鄙夷不屑之意也。能改齋漫錄三乃謂“安所以不仕，政畏桓溫。其答妻之言，蓋畏溫知之而不免其禍，非為不免富貴也”。以文義考之，其說非是。
２８ 支道林因人就深公買印山，〔一〕深公答曰：“未聞巢、由買山而隱?！薄捕骋菔總髟唬骸俺哺刚?，堯時隱人。山居，不營世利，年老以樹為巢，而寢其上，故號巢父?！备咭萆抽T傳曰：“遁得深公之言，慚恧而已?！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印山當(dāng)作●山，見德行言語篇注。高僧傳四亦作●山。音義云：‘吾浪切，山名，在越剡縣。’”〔二〕
嘉錫案：印山當(dāng)作●山。高僧傳四竺道潛傳曰：“支遁遣使求買●山之側(cè)沃洲小嶺，欲為幽棲之處。潛答云：‘欲來輒給，豈聞巢、由買山而隱?！?br/>
２９ 王、劉每不重蔡公。二人嘗詣蔡，語良久，乃問蔡曰：“公自言何如夷甫？”答曰：“身不如夷甫。”王、劉相目而笑曰：“公何處不如？”答曰：“夷甫無君輩客！”
?。常啊垍桥d年八歲，虧齒，玄之已見。先達(dá)知其不常，故戲之曰：“君口中何為開狗竇？”張應(yīng)聲答曰：“正使君輩從此中出入！”【校文】
“答曰” 沈本無“答”字。
?。常薄『侣∑咴缕呷粘鋈罩醒雠P。人問其故？答曰：“我曬書?！薄惨弧痴魑麇紝倜唬骸奥∽肿糁危晨と?。仕吳至征西參軍?！薄捕?br/>
【箋疏】
〔一〕 玉燭寶典卷七及太平御覽卷三十一并引崔寔四民月令曰：“七月七日曝經(jīng)書及衣裳。”故郝隆因此自謂曬書，亦兼用邊韶“腹便便，五經(jīng)笥”之語耳。
〔二〕
李慈銘云：“案‘吳’字疑衍?！?br/>
?。常病≈x公始有東山之志，后嚴(yán)命屢臻，勢不獲已，始就桓公司馬。于時人有餉桓公藥草，中有“遠(yuǎn)志”。公取以問謝：“此藥又名‘小草’，何一物而有二稱？”本草曰：“遠(yuǎn)志一名棘宛，其葉名小草?！敝x未即答。時郝隆在坐，〔一〕應(yīng)聲答曰：“此甚易解：處則為遠(yuǎn)志，出則為小草?！敝x甚有愧色?！捕郴腹恐x而笑曰：“郝參軍此過乃不惡，〔三〕亦極有會?！薄竟{疏】
〔一〕 李詳云：“御覽九百八十九引‘郝隆在坐’下有‘謝因曰“郝參軍有知識，試復(fù)通看”’二語?！薄捕?br/>
爾雅釋草曰：“葽繞、棘蒬?！弊⒃唬骸敖襁h(yuǎn)志也。似麻黃赤華，葉銳而黃，其上謂之小草?！睆V雅云：“大觀本草六引神農(nóng)本經(jīng)曰：‘遠(yuǎn)志味苦溫。主欬逆?zhèn)?，補不足，除邪氣，逆九竅，益智慧，耳目聰明不忘，強志倍力，久服輕身不老。葉名小草，一名棘菀，一名葽繞，一名細(xì)草。’注引陶隱居曰：‘小草狀似麻，黃而青?！忠K頌圖經(jīng)曰：‘遠(yuǎn)志，根黃色，形如蒿根，苗名小草。’古方通用遠(yuǎn)志、小草，今醫(yī)但用遠(yuǎn)志，稀用小草。” 嘉錫案：據(jù)此，則遠(yuǎn)志之與小草，雖一物而有根與葉之不同。葉名小草，根不可名小草也。郝隆之答，謂出與處異名，亦是分根與葉言之。根埋土中為處，葉生地上為出。既協(xié)物情，又因以譏謝公，語意雙關(guān)，故為妙對也。
〔三〕
“郝參軍此過”，“過”，御覽及渚宮舊事五并作“通”。
３３ 庾園客詣孫監(jiān)，值行，見齊莊在外，尚幼，而有神意。庾試之曰：“孫安國何在？”即答曰：“庾稚恭家?！扁状笮υ唬骸爸T孫大盛，有兒如此！”又答曰：“未若諸庾之翼翼?！薄惨弧尺€，語人曰：“我故勝，得重喚奴父名?！睂O放別傳曰：“放兄弟并秀異，與庾翼子園客同為學(xué)生。園客少有佳稱，因談笑嘲放曰：‘諸孫于今為盛。’盛，監(jiān)君諱也。放即答曰：‘未若諸庾之翼翼?！艖?yīng)機制勝，時人仰焉。司馬景王、陳、鐘諸賢相酬，無以逾也?！薄拘Ｎ摹?br/>
正文及注“庾園客” “園”，景宋本及沈本作“爰”。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父執(zhí)盡敬，禮有明文。入門問諱，尤宜致慎。而魏、晉以來，舉此為戲，效市井之唇吻，成賓主之嫌仇。越檢逾閑，深堪忿疾。而鐘、馬行之于前，孫、庾效之于后。飲其狂藥，傳為佳談。夫子云：‘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慧，難矣哉！’若此者，乃不義之極致，小慧之下流。誤彼后生，所宜深戒?！異塾H者，不敢惡于人；敬親者，不敢慢于人?！沟酪?，自天子以達(dá)于庶人，一也?！?br/>
?。常础》缎皆诤單淖?，談欲屈，引王長史曰：“卿助我?！狈锻魟e傳曰：“汪字玄平，潁陽人。左將軍略之孫?！惨弧成儆胁怀Ｖ?，通敏多識，博涉經(jīng)籍，致譽于時。歷吏部尚書、徐兗二州刺史。”王曰：“此非拔山力所能助！”史記曰：“項羽為漢兵所圍，夜起歌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七十五汪傳潁陽作順陽，略作晷?！?br/>
?。常怠『侣榛腹闲U參軍，三月三日會，作詩。不能者，罰酒三升。隆初以不能受罰，既飲，攬筆便作一句云：“娵隅躍清池。”桓問：“娵隅是何物？” 答曰：“蠻名魚為娵隅?！被腹唬骸白髟姾我宰餍U語？”隆曰：“千里投公，始得蠻府參軍，那得不作蠻語也？” 【校文】
“三月三日會，作詩。不能者” 渚宮舊事五作“三月三日大會參佐，令賦詩，遲者”?！叭薄【八伪炯吧虮咀鳌叭贰?。
“蠻語也” 渚宮舊事五無“也”字，“語”下有“溫大笑”三字。
?。常丁≡驀L詣劉恢，〔一〕恢在內(nèi)眠未起。袁因作詩調(diào)之曰：“角枕粲文茵，錦衾爛長筵?！碧圃娫唬骸皶x獻(xiàn)公好攻戰(zhàn)，國人多喪，其詩曰：‘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袁故嘲之。劉尚晉明帝女，晉陽秋曰：“恢尚廬陵長公主，名南弟?！敝饕娫?，不平曰：“袁羊，古之遺狂！”【校文】
注“唐詩曰” 沈本“詩”下有“序”字。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恢當(dāng)作惔，各本皆誤，下同?！?
?。常贰∫蠛檫h(yuǎn)答孫興公詩云：“聊復(fù)放一曲?！薄惨弧硠⒄骈L笑其語拙，問曰：“君欲云那放？”殷曰：“□臘亦放，何必其槍鈴邪？”〔二〕殷融已見。
【箋疏】
〔一〕 嘉錫案：“放一曲”，謂放聲長歌也。
〔二〕
□與榻同，見廣韻入聲二十八盍?！跖D者，擊鼓之聲也。說文曰：“□，鼓聲也。”段玉裁改鼓聲為鼙聲。注云：“司馬法曰：‘鼙聲不過阘?！袅x曰：‘阘，吐臘反。劉湯答反。阘即□字也?！秹匾袅x曰：‘鄭呼為鼙也。其聲下，其音榻榻然。榻音吐臘反，榻亦即□也?！酚浬狭仲x：‘鏗槍鏜□’，漢書文選作‘闛鞈’。郭璞曰：‘闛鞈，鼓音也?！藴喲灾?。鼙亦鼓也?；茨媳杂?xùn)：‘若聲之與響，若鏜之與鞈。’高注：‘鏜鞈，鼓鼙聲?！酥^鏜鼓聲，鞈鼙聲也?！薄〖五a案：段氏所引司馬法，今本無。其文見周禮大司馬鄭注，故有陸德明音義也?！鯙楣穆?，通作榻，故疾言之則為榻榻，徐言之則為榻臘。隋書樂志下：“龜茲、疏勒樂器，皆有答臘鼓。”答臘即榻臘，蓋象其聲以為之名也。通典一百四十四曰：“答臘鼓制，廣羯鼓而短，以指揩之，其聲甚震。俗謂之揩鼓?！倍鼗同嵕Y中有唐人所作字寶，其入聲字有“手□拉”，蓋□臘本為鼓聲，及轉(zhuǎn)為答臘，又轉(zhuǎn)為□拉，遂為揩鼓之專名。以其純用手擊，故謂之“手□拉”?？膳c此條互證。說文曰：“槍，鐘聲也。”段注曰：“引申為他聲?！睆V雅釋訓(xùn)曰：“鈴，鈴聲也。”此云“□臘亦放，何必槍鈴”者，謂己詩雖不工，亦足以達(dá)意，何必雕章繪句，然后為詩？猶之鼓雖無當(dāng)于五聲，亦足以應(yīng)節(jié)，何必金石鏗槍，然后為樂也？
?。常浮』腹葟U海西，立簡文，晉陽秋曰：“海西公諱奕，字延齡，成帝子也。興寧中即位。少同閹人之疾，使宮人與左右淫通生子。大司馬溫自廣陵還姑孰，過京都，以皇太后令，廢帝為海西公。”侍中謝公見桓公拜。桓驚笑曰：“安石，卿何事至爾？”謝曰：“未有君拜于前，臣立于后！”
?。常埂≯匚跖c謝公書，道：“王敬仁聞一年少懷問鼎。郗曇、王脩已見。史記曰：“楚莊王觀兵于周郊，周定王使王孫滿迎勞楚王，王問鼎大小輕重？對曰：‘在德不在鼎?！f王曰：‘子無阻九鼎，楚國折鉤之喙，足以為九鼎也。’”不知桓公德衰，為復(fù)后生可畏？”春秋傳曰：“齊桓公伐楚，責(zé)苞茅之不貢?！闭撜Z曰：“后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孔安國曰：“后生，少年?！薄拘Ｎ摹?br/>
注“郗曇王脩” 沈本無“王脩”二字。
?。矗啊埳n梧是張憑之祖，嘗語憑父曰：“我不如汝?！睉{父未解所以。蒼梧曰：“汝有佳兒?！睆埳n梧碑曰：“君諱鎮(zhèn)，字義遠(yuǎn)，吳國吳人。忠恕寬明，簡正貞粹。泰安中，除蒼梧太守。討王含有功，封興道縣侯?！睉{時年數(shù)歲，斂手曰：“阿翁，詎宜以子戲父？”
?。矗薄×?xí)鑿齒、孫興公未相識，同在桓公坐?；刚Z孫“可與習(xí)參軍共語?！睂O云：“‘蠢爾蠻荊’，敢與大邦為讎？”習(xí)云：“‘薄伐獫狁’，至于太原?！薄惨弧承⊙旁娨?。毛詩注曰：“蠢，動也。荊蠻，荊之蠻也。獫狁，北夷也?！绷?xí)鑿齒，襄陽人。孫興公，太原人。故因詩以相戲也。
【箋疏】
〔一〕 渚宮舊事五云“王恂，太原人，為征南主簿。在溫坐嘲習(xí)鑿齒”云云，與本書及注皆不同。蓋別有所本。然為征南主簿，乃瑯玡王珣，非太原人。舊事不可從。
?。矗病』副峭醯り柾馍嗡破渚?，桓甚諱之。豹奴，桓嗣小字。中興書曰：“嗣字恭祖，車騎將軍沖子也。少有清譽。仕至江州刺史?！蓖跏献V曰：“混字奉正，中軍將軍恬子。仕至丹陽尹?！毙湓疲骸安缓阆嗨?，時似耳！恒似是形，時似是神。”桓逾不說。〔一〕
【箋疏】
〔一〕 朱子語類百三十八云：“因說外甥似舅，以其似母故也。問：‘形似母，情性須別？’曰：‘情性也似，大抵形是個重濁底，占得地步較闊。情性是個輕清底，易得走作?！薄〖五a案：語類所謂情性之似，即神似也。如朱子說，則人之似其母，形似處多，而神似處少。桓嗣方以似其舅為諱，而溫謂其神似，故逾不說。但人生似舅，世所常有，不曉豹奴何故諱之也？
４３ 王子猷詣謝萬，林公先在坐，瞻矚甚高。王曰：“若林公須發(fā)并全，神情當(dāng)復(fù)勝此不？”謝曰：“唇齒相須，不可以偏亡。春秋傳曰：“唇亡齒寒?！表毎l(fā)何關(guān)于神明？”林公意甚惡?！惨弧吃唬骸捌叱咧|，今日委君二賢?！薄拘Ｎ摹?br/>
“須” 景宋本俱作“須”。
【箋疏】
〔一〕 容止篇：謝公云：“見林公雙眼黯黯明黑。孫興公見林公棱棱露其爽?！薄〖五a案：容止篇“王長史”條注言：“林公之形，信當(dāng)丑異?！币傻懒钟旋d唇歷齒之病。謝萬惡其神情高傲，故言正復(fù)有發(fā)無關(guān)神明；但唇亡齒寒，為不可缺耳。其言謔而近虐，宜林之怫然不悅也。
?。矗础≯究瞻荼备?，南徐州記曰：“舊徐州都督以東為稱。晉氏南遷，徐州刺史王舒加北中郎將。北府之號，自此起也。”王黃門詣郗門拜，云：“應(yīng)變將略，非其所長。”驟詠之不已。郗倉謂嘉賓曰：“公今日拜，子猷言語殊不遜，深不可容！”倉，郗融小字也。郗氏譜曰：“融字景山，愔第二子，辟瑯邪王文學(xué)，不拜而蚤終?！奔钨e曰：“此是陳壽作諸葛評。蜀志陳壽評曰：“亮連年動眾，而無成功，蓋應(yīng)變將略，非其所長也。”王隱晉書曰：“壽字承祚，巴西安漢人。好學(xué)，善著述。仕至中庶子。初，壽父為馬謖參軍，諸葛亮誅謖，髡其父頭。亮子瞻又輕壽。故壽撰蜀志，以愛憎為評也?！比艘匀昙冶任浜睿瑥?fù)何所言？” 【校文】
注“故壽撰蜀志” 景宋本無“故壽”二字，非。
?。矗怠⊥踝娱嘣勚x公，謝曰：“云何七言詩？”東方朔傳曰：“漢武帝在柏梁臺上，使群臣作七言詩?！逼哐栽娮源耸家?。子猷承問，荅曰：“昂昂若千里之駒，泛泛若水中之鳧?！背鲭x騷。
４６ 王文度、范榮期俱為簡文所要。范年大而位小，王年小而位大。將前，更相推在前。既移久，王遂在范后。王因謂曰：“簸之揚之，糠秕在前?！狈对唬骸颁?，沙礫在后?！薄惨弧惩跆怪⒎秵⒁岩?。世說是孫綽、習(xí)鑿齒言。
【校文】
注“世說” “世”，景宋本及沈本作“一”。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五十六綽傳作孫、習(xí)語。”
詩小雅大東曰：“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書仲虺之誥曰：“肇我邦予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笨讉髟唬骸笆嘉疑碳?，國于夏世，欲見翦除，若莠生苗，若秕在粟，恐被鋤治簸飏?！贬屛脑唬骸帮r，音揚?！薄〖五a案：文度之言，全出孔傳。釋慧琳一切經(jīng)音義二十八引通俗文云：“淅米謂之洮汰?！睒s期因文度比之為糠秕，故亦取義于淅米。米經(jīng)洮汰，則沙礫留于最后也。
?。矗贰⒆褡嫔贋橐笾熊娝Q之于庾公。庾公甚忻然，便取為佐。既見，坐之獨榻上與語。劉爾日殊不稱，庾小失望，遂名之為“羊公鶴”。昔羊叔子有鶴善舞，嘗向客稱之?？驮囀跪?qū)來，氃氋而不肯舞?！惨弧彻史Q比之。徐廣晉紀(jì)曰：“劉爰之字遵祖，沛郡人。少有才學(xué)，能言理。歷中書郎、宣城太守。” 【校文】
“忻然” 景宋本及沈本無“然”字。
【箋疏】
〔一〕 影宋本太平寰宇記百十八：“朗州武陵縣鶴澤。案劉義慶說苑曰：‘晉羊祜領(lǐng)荊州，于沅陵澤中得鶴，教其舞以娛賓。因名為鶴澤。’”王象之輿地紀(jì)勝六十八“常德府鶴澤”條下引為說苑，不出姓名。且駁之曰：“象之竊謂羊祜在晉，止屯襄陽，不應(yīng)得鶴于此，而有其地。及羊祜已沒，杜預(yù)繼之，始平吳耳。其年月不相應(yīng)，當(dāng)考?！薄〖五a案：劉義慶說苑、隋唐志皆不著錄，亦不見他書引用，恐是寰宇記之誤。以其既稱義慶姓名，姑存之以備參考。輿地紀(jì)勝六十四云：“晉羊祜鎮(zhèn)荊州，江陵澤中多有鶴，常取之教舞以娛賓客。因名曰鶴澤。后人遂呼江陵郡為鶴澤?！?br/>
?。矗浮∥洪L齊雅有體量，〔一〕而才學(xué)非所經(jīng)。初宦當(dāng)出，虞存嘲之曰：“與卿約法三章：談?wù)咚?，文筆者刑，商略抵罪?！蔽衡欢?，無忤于色。魏氏譜曰：“顗字長齊，會稽人。祖胤，處士。父說，大鴻臚卿。顗仕至山陰令。”漢書曰：“沛公入咸陽，召諸父老曰：‘天下苦秦苛法久矣，今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睉?yīng)劭注曰：“抵，至也。但至于罪?！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金樓子立言篇作魏長高。又云：‘更覺長高之為高，虞存之為愚也?！瘎t長齊當(dāng)作長高，草書相近之誤耳?！?br/>
?。矗埂≯钨e書與袁虎，道戴安道、謝居士云：“恒任之風(fēng)，當(dāng)有所弘耳?！币栽瑹o恒，故以此激之。袁、戴、謝并已見。
?。担啊》秵⑴c郗嘉賓書曰：“子敬舉體無饒縱，掇皮無余潤?！臂鹪唬骸芭e體無余潤，何如舉體非真者？”范性矜假多煩，故嘲之。
５１ 二郗奉道，二何奉佛，皆以財賄。謝中郎云：“二郗諂于道，二何佞于佛?！薄惨弧持信d書曰：“郗愔及弟曇奉天師道?！睍x陽秋曰：“何充性好佛道，崇修佛寺，供給沙門以百數(shù)。久在揚州，征役吏民，功賞萬計，是以為遐邇所譏。充弟準(zhǔn)，亦精勤，唯讀佛經(jīng)，營治寺廟而已矣?！?【校文】
注“唯讀佛經(jīng)” 景宋本及沈本無“唯”字。
注“而已矣” 景宋本及沈本無“矣”字?！竟{疏】
〔一〕 嘉錫案：事詳術(shù)解篇“郗愔信道”條。法苑珠林五十五（支那撰述百二十卷本）引冥祥記曰：“晉司空廬江何充，字次道，弱而信法，心業(yè)甚精。常于齋堂，置于空座，筵帳精華，絡(luò)以珠寶，設(shè)之積年，庶降神異。后大會，道俗甚盛。” 可見其佞佛之甚也。高僧傳十竺佛圖澄傳曰：“尚書張良、張離等，家富事佛，各起大塔。澄謂曰：‘事佛在于清靜無欲，慈矜為心。檀越雖儀奉大法，而貪●未已，游獵無度，積聚不窮，方受現(xiàn)世之罪，何福報之可希耶？’”然則如充之聚斂財賄，以營寺塔，非惟達(dá)識之所譏，亦古德高僧所不許也。
?。担病⊥跷亩仍谖髦?，與林法師講，〔一〕韓、孫諸人并在坐。林公理每欲小屈，孫興公曰：“法師今日如著弊絮在荊棘中，觸地掛閡?！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坦之未嘗為揚州，支遁下都在哀帝時，王述方刺揚州，蓋就其父官廨中設(shè)講耳?！?br/>
?。担场》稑s期見郗超俗情不淡，戲之曰：“夷、齊、巢、許，一詣垂名。何必勞神苦形，支策據(jù)梧邪？”郗未荅。韓康伯曰：“何不使游刃皆虛？”莊子曰：“昭文之鼓琴，師曠之支策，惠子之據(jù)梧，三子之智幾矣，皆其盛也，故載之。末年，庖丁為文惠君解牛，三年之后，未嘗見全牛也。用刀十九年矣，所解數(shù)千牛，而刀刃若新發(fā)于硎。文惠君問之，庖丁曰：‘彼節(jié)者有閑，而刀刃無厚；以無厚入有閑，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薄拘Ｎ摹?br/>
注“數(shù)千?！薄【八伪炯吧虮緹o“數(shù)”字。
?。担础『單脑诘钌闲?，右軍與孫興公在后。右軍指簡文語孫曰：“此啖名客！”簡文顧曰：“天下自有利齒兒。”后王光祿作會稽，謝車騎出曲阿祖之?！惨弧惩跆N、謝玄已見。王孝伯罷秘書丞在坐，謝言及此事，因視孝伯曰：“王丞齒似不鈍?！蓖踉唬骸安烩g，頗亦驗?！薄捕?br/>
【箋疏】
〔一〕 程炎震云：“謝玄時蓋鎮(zhèn)廣陵?！薄捕?br/>
嘉錫案：“啖名客”與“利齒兒”，語意不甚可解。名既不可啖，且啖名亦何須利齒？若謂簡文此語為指右軍言之，則右軍僅寥寥一語，未可便謂之“利齒兒”?？妓卧鴳V類說四十九載殷蕓小說引世說作“右軍指孫曰：‘此是啖石客?！單脑唬骸M不聞天下自有利齒兒耶？’”夫簡文既稱右軍為公，則不得復(fù)呼之為利齒兒，益知此語不為右軍而發(fā)。蓋道家有啖石之法，右軍以興公善于持論，然多強辭奪理，故戲之為啖石客。簡文聞之，便解其意，因答言彼齒牙堅利，自能啖石耳。亦以譏興公也。下文謝玄亦云“王丞齒似不鈍”，正是以右軍戲興公者譏之。后人不解啖石之義，妄改為啖名。又以簡文語與右軍意不相干，復(fù)改右軍指孫為指簡文語孫，于是右軍與簡文共嘲興公者，變?yōu)槎嘶ハ喑耙?。不知使此語在簡文即位以后，則天子也。即在未即位以前，亦相王也。右軍非狂誕之徒，安敢如此輕相戲侮耶？宋晁載之續(xù)談助卷四載殷蕓小說引世說“右軍指孫曰”，指下多一“謂”字，簡文下多“聞之”二字，余與今本同，似不如類說所引為得其真。惟“啖名”亦作“啖石”，知今本名字，確為傳寫之誤矣。
?。担怠≈x遏夏月嘗仰臥，謝公清晨卒來，不暇著衣，跣出屋外，方躡履問訊。公曰：“汝可謂前倨而后恭?！睉?zhàn)國策曰：“蘇秦說惠王而不見用，黑貂之裘弊，黃金百斤盡，大困而歸。父母不與言，妻不為下機，嫂不為炊。后為從長，行過洛陽，車騎輜重甚眾，秦之昆弟妻嫂側(cè)目不敢視。秦笑謂其嫂曰：‘何先倨而后恭？’嫂謝曰：‘見季子位高而金多?！貒@曰：‘一人之身，富貴則親戚畏懼，貧賤則輕易之，而況于他人哉！’”
?。担丁☆欓L康作殷荊州佐，請假還東。爾時例不給布颿，顧苦求之，乃得發(fā)。至破冢，遭風(fēng)大敗。周祗隆安記曰：“破冢，洲名，在華容縣?！弊鞴{與殷云：“地名破冢，真破冢而出。行人安穩(wěn)，布颿無恙?！薄惨弧?br/>
【箋疏】
〔一〕 說文禾部新附云：“穩(wěn)，蹂谷聚也。一曰安也?！鹾?，●省。古通用安隱?！倍Y記曲禮云：“主人不問，客不先舉?！编嵶⒃疲骸翱妥酝鈦?，宜問其安否無恙。”爾雅釋詁云：“恙，憂也?！惫⒃疲骸敖袢嗽茻o恙，謂無憂也?！彼囄念惥燮呤逡L(fēng)俗通曰：“無恙，俗說疾也。凡人相見及書問者，曰：‘無疾耶？’按上古之時，草居露宿。恙，噬蟲也，食人心。凡相勞問者曰：‘無恙乎？’非為疾也。” 嘉錫案：應(yīng)劭此語，顏師古匡謬正俗八已據(jù)爾雅駁之。謂恙非食人之蟲。然由此可見漢、晉時常語于人之無憂無病者，皆謂之無恙。布帆，物也，非人也，安得謂之無恙乎？蓋本當(dāng)云：“布帆安穩(wěn)，行人無恙。”因帆已破敗，不可言安穩(wěn)，故易其語以見意。此乃以文滑稽耳。后人習(xí)聞此語，而不曉其意，以為長康欲誑仲堪，詭言布帆未破，于是凡言及物之完好如故者，輒曰“布帆無恙”，非也。
?。担贰》食踹^江，裴景仁秦書曰：“朗字元達(dá)，符堅從兄〔一〕。性宏放，神氣爽悟。堅常曰：‘吾家千里駒也。’堅為慕容沖所圍，朗降謝玄，用為員外散騎侍郎。吏部郎王忱與兄國寶命駕詣之。沙門法汰問朗曰：‘見王吏部兄弟未？’朗曰：‘非一狗面人心，又一人面狗心者是邪？’忱丑而才，國寶美而狠故也。朗常與朝士宴，時賢并用唾壺，朗欲夸之，使小兒跪而張口，唾而含出。又善識味，會稽王道子為設(shè)精饌，訖，問：‘關(guān)中之食，孰若于此？’朗曰：‘皆好。唯鹽味小生?！磫栐追颍缙溲?。或人殺雞以食之，朗曰：‘此雞棲，恒半露?！瘑栔?，亦驗。又食鵝炙，知白黑之處，咸試而記之，無豪厘之差。著符子數(shù)十篇，蓋老、莊之流也。朗矜高忤物，不容于世，后眾讒而殺之?！蓖踝勺h大好事，問中國人物及風(fēng)土所生，終無極已。王氏譜曰：“肅之字幼恭，右將軍羲之第四子。歷中書郎、驃騎咨議?！崩蚀蠡贾?。次復(fù)問奴婢貴賤，朗云：“謹(jǐn)厚有識，中者，乃至十萬；無意為奴婢，問者，止數(shù)千耳?！薄拘Ｎ摹?br/>
正文及注諸“符”字 景宋本俱作“苻”。
注“性宏放” “宏”，景宋本作“宕”。
【箋疏】
〔一〕 嘉錫案：苻朗為苻堅從兄子，此注“兄”下脫“子”字。
?。担浮|府客館是版屋。謝景重詣太傅，時賓客滿中，初不交言，直仰視云：“王乃復(fù)西戎其屋。”〔一〕秦詩敘曰：“襄公備其兵甲，以討西戎，婦人閔其君子，故作詩曰：‘在其版屋，亂我心曲?！泵⒃唬骸拔魅种嫖菀??！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左思三都賦序曰：‘見在其版屋，則知秦野西戎之宅?！薄〖五a案：此必座中之人有不可于意者，故不與之交言，且微辭以譏之。
５９ 顧長康啖甘蔗，先食尾。問所以，云：“漸至佳境?！惨弧场薄竟{疏】
〔一〕 嘉錫案：類聚八十七引世說曰：“顧愷之為虎頭將軍，每食蔗，自尾至本。人或問？曰：‘漸入佳境?！迸c今本不同?？紩x書職官志無虎頭將軍之號，亦絕不見于他書。宋人修太平御覽，多采用類聚，而其九百七十四甘蔗門改引晉書“顧愷之每食蔗”云云，則類聚之誤審矣。宋吳曾能改齋漫錄五引世說，與類聚全同。然曾所征引，往往即從類書販稗得之，未必所見世說果有異于今本也。歷代名畫記五曰：“顧愷之字長康，小字虎頭。”然則虎頭是小字，而非官名。及敘其仕履，僅云：“義熙初，為散騎常侍?！鼻易宰⑵湎略唬骸耙姇x史、中興書、檀道鸞續(xù)晉陽秋、劉義慶世說及顧集。”可見愷之并未嘗為將軍也。孫志祖讀書脞錄五亦云虎頭將軍，未悉其為何等官屬。仍當(dāng)以名畫記為正。
?。叮啊⌒⑽鋵偻醌懬笈觯唬骸巴醵?、桓溫，磊砢之流，既不可復(fù)得，且小如意，亦好豫人家事，酷非所須。正如真長、子敬比，最佳。”珣舉謝混。后袁山松欲擬謝婚，續(xù)晉陽秋曰：“山松，陳郡人。祖喬，益州刺史。父方平，義興太守。山松歷秘書監(jiān)、吳國內(nèi)史。孫恩作亂，見害。初，帝為晉陵公主訪婿于王珣，珣舉謝混云：‘人才不及真長，不減子敬?！墼唬骸绱耍阋炎阋?。’”王曰：“卿莫近禁臠?！薄惨弧?br/>
【箋疏】
〔一〕 李詳云：“詳案：晉書謝安傳附謝混載此語云：‘元帝始鎮(zhèn)建業(yè)，公私窘罄，每得一□，以為珍膳。項上一臠尤美，輒以薦帝。群下未嘗敢食，于時呼為禁臠。故珣因以為戲?！?br/>
程炎震云：“混傳云云，蓋是世說本文，而今本失之。不然，禁臠二字，孝標(biāo)不容無注也?！苯祵嶄浭唬骸鞍钢信d書：初元帝出鎮(zhèn)建鄴，屬永嘉喪亂，天下分離，公私窘罄。每得一□，為珍膳。頂上一臠尤美，輒將薦帝，群下未嘗敢食。于時呼為禁臠?；蛟基囍艘?。故珣以為戲?！表斏?，今晉書謝混傳作項上，亦無鶉炙之說。
?。叮薄』改峡づc殷荊州語次，因共作了語。顧愷之曰：“火燒平原無遺燎。”桓曰：“白布纏棺豎旒旐?！薄惨弧骋笤唬骸巴遏~深淵放飛鳥?！贝螐?fù)作危語?！捕郴冈唬骸懊^淅米劍頭炊?！薄踩骋笤唬骸鞍贇q老翁攀枯枝?！鳖櫾唬骸熬限A轤臥嬰兒?！币笥幸粎④娫谧?，云：“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薄菜摹骋笤唬骸斑瓦捅迫?！”〔五〕仲堪眇目故也?！擦持信d書曰：“仲堪父嘗疾患經(jīng)時，仲堪衣不解帶數(shù)年。自分劑湯藥，誤以藥手拭淚，遂眇一目?！?【箋疏】
〔一〕 豎，渚宮舊事五作附。
〔二〕
嘉錫案：古文苑有宋玉大言賦、小言賦，為楚襄王、唐勒、景差、宋玉共造，如聯(lián)句之體。如大言賦：宋玉曰“方地為車，圓天為蓋。長劍耿耿倚天外”云云。了語、危語，意蓋仿此。
〔三〕
程炎震云：“某氏曰：‘內(nèi)則云：“析稌?！蔽何涑巴蹙芭d在會稽析粳米?！雠c淅古字通，故韓、孟聯(lián)句有‘析玉不可從’，俗謬改作淅。若淅米，則不合用矛頭也?！薄〖五a案：此說穿鑿不可從，淅米固不合用矛頭，炊飯豈當(dāng)用劍頭耶？此不過言于戰(zhàn)場中造飯，死生呼吸，所以為危也。
〔四〕
李慈銘云：“案晉書顧愷之傳脫‘顧曰井上’一句，又脫‘夜半’二字，皆誤。當(dāng)據(jù)此補。”〔五〕
嘉錫案：“咄咄”，驚嘆之辭?！斑瓦捅迫恕保鄷x人口頭常語。法書要錄卷二宋羊欣采古來能書人名曰：“王脩善隸、行，與羲之善，殆窮其妙，子敬每省修書云：‘咄咄逼人?！庇志硎跤臆娕c司空郗公書曰：“獻(xiàn)之，字子敬，少有清譽，善隸書，咄咄逼人。”淳化閣帖卷五衛(wèi)夫人書曰：“衛(wèi)有一弟子王逸少，甚能學(xué)衛(wèi)真書，咄咄逼人。”〔六〕
嘉錫案：此出語林，見類林雜說五引。
６２ 桓玄出射，有一劉參軍與周參軍朋賭，垂成，唯少一破。劉謂周曰：“卿此起不破，我當(dāng)撻卿。”〔一〕周曰：“何至受卿撻！”劉曰：“伯禽之貴，尚不免撻，而況于卿？”尚書大傳曰：“伯禽與康叔見周公，三見而三笞?？凳逵旭斏^伯禽曰：‘有商子者，賢人也，與子見之?！艘娚套佣鴨栄伞Ｉ套釉唬骸仙街栍心狙桑麊?。’二三子往觀之，見喬實高高然而上。反，以告商子。商子曰：‘喬者，父道也。南山之陰有木焉，名曰梓。’二三子復(fù)往觀焉，見梓實晉晉然而俯。反以告商子。商子曰：‘梓者，子道也?！用魅找娭芄?，入門而趨，登堂而跪。周公拂其首，勞而食之，曰：‘爾安見君子乎？’”禮記曰：“成王有罪，周公則撻伯禽?！币嗥淞x也。周殊無忤色?；刚Z庾伯鸞曰：晉東宮百官名曰：“庾鴻字伯鸞，潁川人。”庾氏譜曰：“鴻祖義，吳國內(nèi)史。父楷，左衛(wèi)將軍。鴻仕至輔國內(nèi)史?！薄捕硠④娨送Ｗx書，周參軍且勤學(xué)問?！薄踩?br/>
【箋疏】
〔一〕 嘉錫案：此蓋桓玄僚屬，分朋賭射。劉、周同在一朋，周當(dāng)起射，如不破的，則全朋不勝，故戲言激之。
〔二〕
李慈銘云：“案義當(dāng)作羲，太尉亮次子也。晉書作會稽內(nèi)史。（此據(jù)楷傳。而羲本傳作吳興內(nèi)史，則誤。吳興非國，當(dāng)曰太守，不當(dāng)曰內(nèi)史也。吳興蓋吳國之訛。）左衛(wèi)將軍，晉書作左將軍。輔國內(nèi)史亦有誤。輔國惟有將軍，安得有內(nèi)史？”〔三〕
嘉錫案：劉濫引故事，比擬不倫，以書傳資其利口，故曰宜停讀書。周被罵而無忤色，蓋本不知伯禽為何人，故曰“且勤學(xué)問”。
?。叮场』改峡づc道曜講老子，王侍中為主簿在坐。桓曰：“王主簿，可顧名思義?！蓖跷创?，且大笑?；冈唬骸巴跛嫉滥茏鞔蠹覂盒??！钡狸?，未詳。思道，王禎之小字也。老子明道，禎之字思道，故曰“顧名思義”。〔一〕
【箋疏】
〔一〕 程炎震云：“禎當(dāng)作楨，品藻篇‘楨之字公干’，則字當(dāng)從木，晉書亦從木?！?br/>
?。叮础∽鎻V行恒縮頭。詣桓南郡，始下車，桓曰：“天甚晴朗，祖參軍如從屋漏中來?！弊媸献V曰：“廣字淵度，范陽人。父臺之，仕光祿大夫。廣仕至護(hù)軍長史。”【校文】
注“仕光祿大夫” 景宋本及沈本無“仕”字。
６５ 桓玄素輕桓崖，崖在京下有好桃，玄連就求之，遂不得佳者。崖，桓脩小字。續(xù)晉陽秋曰：“脩少為玄所侮，于言端常嗤鄙之?！毙c殷仲文書，以為嗤笑曰：“德之休明，肅慎貢其楛矢；如其不爾，籬壁閑物，亦不可得也?！眹Z曰：“仲尼在陳，有隼集陳侯之庭而死，楛矢貫之，石砮尺有咫。問于仲尼。對曰：‘隼之來遠(yuǎn)矣。此肅慎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道于九夷、百蠻，使各以方賄貢，于是肅慎氏貢楛矢。古者分異姓之職，〔一〕使不忘服也，故分陳以肅慎之貢；若求之故府，其可得?！骨蟮弥饳橙绯??！?〔二〕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國語作‘分異姓以遠(yuǎn)方之職貢’，此恐有脫字?！薄捕?br/>
“如初”，國語作“如之”。
輕詆第二十六
?。薄 ⊥跆締柮甲樱骸叭晔迕?，何以不相推重？”眉子已見。叔，王澄也。眉子曰：“何有名士終日妄語？”
?。病 ♀自?guī)語周伯仁：“諸人皆以君方樂?！敝茉唬骸昂螛?？謂樂毅邪？”史記曰：“樂毅，中山人。賢而為燕昭王將軍，率諸侯伐齊，終于趙。”庾曰：“不爾。樂令耳！”周曰：“何乃刻畫無鹽，以唐突西子也?！薄惨弧沉信畟髟唬骸扮婋x春者，齊無鹽之女也。其丑無雙，黃頭深目，長壯大節(jié)，鼻昂結(jié)喉，肥項少發(fā)，折腰出胸，皮膚若漆。行年三十，無所容入，炫嫁不售，乃自詣齊宣王，乞備后宮，因說王以四殆。王拜為正后。”吳越春秋曰：“越王句踐得山中采薪女子，名曰西施，獻(xiàn)之吳王?！薄拘Ｎ摹?br/>
注“鐘離春” “春”，景宋本作“舂”。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文選卷四十任昉到大司馬記室箋曰：‘惟此魚目，唐突玙璠?！⒁兹谌隄}優(yōu)劣論：陳群曰：‘頗有蕪菁，唐突人參?！瘡堛娮ⅲ骸仆唬g觸也?！壯庞?xùn)纂卷二曰：‘按翟氏灝通俗編卷十三引毛詩鄭箋“豕之性唐突難禁制”，后漢書殷颎傳“唐突諸郡”曹植牛斗詩“欻起相唐突”，晉子夜歌“小喜多唐突”，晉書周顗傳“唐突西施”，南史王思遠(yuǎn)傳“唐突卿宰”，陸厥傳“那得此道人，祿●似隊父唐突人”，又后漢書孔融傳“□突宮掖”，文選長笛賦“奔遯碭突”，□與碭皆唐之通用字。困學(xué)紀(jì)聞云“唐突見南史陸厥傳”，不知其前已多見。’此條援據(jù)甚博，惟考今本范書孔融傳實作唐，不作□?；菔蠗澓鬂h書補注卷十六唐突注引丁度曰：‘搪突，觸也?！瘏窃宦捎刑仆恢??！薄〖五a案：能改齋漫錄一曰：“律有唐突之罪?！睗h馬融長笛賦曰：“●瀑噴沫，奔遯碭突?！崩钌谱ⅲ骸按X，徒郎切?！币蕴茷榇X。魏曹子建牛斗詩云：“行至土山頭，欻起相搪突。”見太平廣記。
?。场 ∩罟疲骸叭酥^庾元規(guī)名士，胸中柴棘三斗許?！薄惨弧?br/>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周嬰卮林引此條，下有‘深公即殷源也’六字。力辨其誤。今以此本無此注，故不錄入。卮林又曰：‘方正篇載深公語，則元規(guī)于法深不薄，今乃發(fā)輕詆。夫倚庾之貴以拒誹，訾庾之短以鬻重，法深豈高逸沙門哉？’”
?。础 ♀坠珯?quán)重，足傾王公。庾在石頭，王在冶城坐。〔一〕大風(fēng)揚塵，王以扇拂塵曰：“元規(guī)塵污人！”〔二〕按王公雅量通濟，庾亮之在武昌，傳其應(yīng)下，公以識度裁之，囂言自息。豈或回貳有扇塵之事乎？王隱晉書戴洋傳曰：“丹陽太守王導(dǎo)，問洋得病七年。洋曰：‘君侯命在申，為土地之主，而于申上冶，火光昭天，此為金火相爍，水火相炒，以故相害。’導(dǎo)呼冶令奕遜，使啟鎮(zhèn)東徙，今東冶是也。”丹陽記曰：“丹陽冶城，去宮三里，吳時鼓鑄之所，吳平猶不廢。”又云：“孫權(quán)筑冶城，為鼓鑄之所?！奔攘⑹^大塢，不容近立此小城，當(dāng)是徙縣冶空城而置冶爾。冶城疑是金陵本冶?！踩碀h高六年，令天下縣邑，〔四〕秣陵不應(yīng)獨無。
【校文】
注“昭天” “昭”，景宋本作“照”。
注“金火相爍” “爍”，景宋本及沈本作“鑠”。
【箋疏】
〔一〕 李詳云：“詳案：困學(xué)紀(jì)聞書類周公城錄條原注：‘世說注云：“推周公城錄：冶城宜是金陵本里?！薄瘬?jù)此知今注‘冶城’上當(dāng)奪‘推周公城錄’五字，‘宜’、‘疑’、‘治’、‘里’，并以音同傳寫之誤。萬氏集證謂王原注當(dāng)在言語篇‘謝公登冶城’注中，非也?！薄〖五a案：困學(xué)紀(jì)聞二曰：“禹貢釋文：周公職錄云：‘黃帝受命風(fēng)后，受圖割地，分九州?！逄浦緹o此書。太平御覽一百五十七引太一式占、周公城名錄有此三句。夾漈通志藝文略：周公城名錄一卷。城、職字相似，恐傳寫之誤?！痹⒃弧笆勒f注”云云。抱樸子內(nèi)篇登涉引周公城名錄，審言所引未全，今具錄之，以見周公城錄之確有其書也。姚振宗漢書藝文志拾補五曰：“或稱城名錄，或稱職錄，大抵是河洛圖緯之佚存者?！?br/>
程炎震云：“此云庾在石頭，王在冶城。蓋咸和元二年間。晉書導(dǎo)傳云：‘亮居外鎮(zhèn)，據(jù)上流，擁強兵。’則是亮鎮(zhèn)武昌時，通鑒因之系之咸康四年。蓋以蘇峻叛前，王、庾不聞有□也。”〔二〕
嘉錫案：事見雅量篇“往來者云庾公有東下意”條。
〔三〕
“縣冶空城”、“金陵本冶”兩“冶”字皆當(dāng)作“治”。
〔四〕
李慈銘云：“縣邑下脫城字?！睗h書注師古曰：“縣之與邑，皆令筑城?！?br/>
?。怠 ⊥跤臆娚贂r甚澀訥，〔一〕在大將軍許，王、庾二公后來，右軍便起欲去。大將軍留之曰：“爾家司空、王丞相已見。元規(guī)，復(fù)可所難？”〔二〕
【箋疏】
〔一〕 御覽七百三十九引語林曰：“王右軍少嘗患癲，一二年輒發(fā)動。后答許詢詩，忽復(fù)惡中得二十字云：‘取歡仁智樂，寄暢山水陰。清泠澗下瀨，歷落松竹林?！刃?，左右誦之，讀竟，乃嘆曰：‘癲何預(yù)盛德事耶？’”按右軍病癲，他書未聞。裴啟與右軍同時，言或不妄。聊附于此，以為談助。
〔二〕
程炎震云：“王本可作何?！薄〖五a案：“王本”即明王世貞評點本。
?。丁 ⊥踟┫噍p蔡公，曰：“我與安期、千里共游洛水邊，何處聞有蔡充兒？”〔一〕晉諸公贊曰：“充字子尼，陳留雍丘人?！背鋭e傳曰：“充祖睦，蔡邕孫也。〔二〕充少好學(xué)，有雅尚，體貌尊嚴(yán)，莫有媟慢于其前者。高平劉整有雋才，而車服奢麗，謂人曰：‘紗縠，人常服耳。嘗遇蔡子尼在坐，終日不自安?！姂勅绱恕Ｊ菚r，陳留為大郡，多人士，瑯邪王澄嘗經(jīng)郡境，問：‘此郡多士，有誰乎？’〔三〕吏曰：‘有江應(yīng)元、蔡子尼?！瘯r陳留多居大位者，澄問：‘何以但稱此二人？’吏曰：‘向謂君侯問人，不謂位也。’澄笑而止。充歷成都王東曹掾，故稱東曹?！倍视浽唬骸柏┫嗖芊蛉诵陨跫?，禁制丞相，不得有侍御，乃至左右小人，亦被檢簡，時有妍妙，皆加誚責(zé)。王公不能久堪，乃密營別館，眾妾羅列，兒女成行。后元會日，夫人于青疏臺中，望見兩三兒騎羊，皆端正可念。夫人遙見，甚憐愛之。語婢：‘汝出問，是誰家兒？’給使不達(dá)旨，乃答云：‘是第四王等諸郎?！苁下劊@愕大恚。命車駕，將黃門及婢二十人，人持食刀，自出尋討。王公亦遽命駕，飛轡出門，猶患牛遲。乃以左手攀車蘭，〔四〕右手捉麈尾，以柄助御者打牛，狼狽奔馳，劣得先至。蔡司徒聞而笑之，乃故詣王公，謂曰：‘朝廷欲加公九錫，公知不？’王謂信然，自敘謙志。蔡曰：‘不聞余物，唯聞有短轅犢車，長柄麈尾?！醮罄?。后貶蔡曰：‘吾昔與安期、千里，共在洛水?！薄参濉?br/>
【校文】
“蔡充兒”之“充”及注“充”字，景宋本俱作“克”。
注“蔡邕孫也” “孫也”，沈本作“從孫”。
注“嘗經(jīng)郡境” 景宋本“郡”下有“入”字。
注“第四王等” “王”，景宋本作“五”。
注“吾昔與安期千里” 景宋本及沈本無“昔”字。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充，晉書蔡謨傳作克。”〔二〕
越縵堂日記第二十一冊（五十七葉）云：“后漢書蔡邕傳邕上疏有‘臣年四十有六，孤特一身’之語。不言其后有子否也。其女文姬傳謂‘曹操愍邕無嗣’。案晉書羊祜傳：‘祜為蔡邕外孫，討吳有功，當(dāng)晉爵土，請以封舅子蔡襲，遂封襲關(guān)內(nèi)侯。’是邕有孫，昔人已有言之者。今案世說輕詆篇注引蔡充別傳曰：‘充祖睦，蔡邕孫也。’則邕孫不止一人，尤有明證。充，司徒謨之父。晉書作克，附見謨傳?！薄〖五a案：明周嬰卮林六曰：“羊祜討吳有功，將進(jìn)爵土，乞以賜舅子蔡襲，襲非邕之孫乎？又世說新語注引蔡充別傳曰：‘充祖睦，蔡邕孫也?！鴷x書蔡謨傳曰：‘蔡睦魏尚書。睦生德，樂平太守。德生充，為東曹掾。充生謨，至司徒。謨生邵、系等?！老嫡讶?。謨未嘗為庭堅之不祀也。而史言‘曹操痛邕無嗣，遣使者以金璧贖琰還’，豈為其子早凋故乎？然蔡豹傳曰：‘豹高祖質(zhì)，漢衛(wèi)尉左中郎將邕叔父也。祖睦，魏尚書。父宏，陰平太守?！瘬?jù)此，則睦為邕叔父之孫，與世說注不同，未知孰是？”周氏所考甚詳，越縵豈未之見耶？余以為羊祜之舅子襲，自是蔡邕之孫。惟是否邕有子先死，僅遺幼孫，抑邕本無子孫，而襲父子以同宗入繼，皆不可知。至于蔡睦，則實非邕后。晉書蔡豹傳有明文可考。元和姓纂八亦云：“蔡攜生棱、棱生邕、質(zhì)元孫克?！迸c晉書合。世說注多脫誤，不可據(jù)。各本作“充祖睦，蔡邕孫”者固誤，淳熙本作“蔡邕從孫”，亦非也。以世次考之，睦乃蔡邕從子耳。
〔三〕
李慈銘云：“案晉書作‘瑯邪太守呂豫遣吏迎澄，澄問吏曰’云云。此注入境問下，疑脫吏曰二字。多士疑當(dāng)作名士?！薄菜摹?br/>
“蘭”，類聚三十五引妒記作“攔”。案“攔”當(dāng)從木，作“欄”字。
〔五〕
注文“王大愧，后貶蔡曰”下袁本作“吾昔與安期、千里共在洛水集處，不聞天下有蔡克兒。正忿蔡前戲言耳”。
?。贰 ●姨党醵山?，嘗入東，至金昌亭。吳中豪右，燕集亭中。謝歆金昌亭詩敘曰：〔一〕“余尋師，來入經(jīng)吳，行達(dá)昌門，忽睹斯亭，傍川帶河，其榜題曰‘金昌’。訪之耆老，曰：‘昔朱買臣仕漢，還為會稽內(nèi)史，逢其迎吏，游旅北舍，與買臣爭席。買臣出其印綬，群吏慚服自裁。因事建亭，號曰“金傷”，失其字義耳?！瘪夜m素有重名，于時造次不相識別。敕左右多與茗汁，少箸粽，〔二〕汁盡輒益，使終不得食。褚公飲訖，徐舉手共語云：“褚季野！”于是四座驚散，無不狼狽。
【校文】
注“游旅北舍” 景宋本“游”作“逆”，“北”作“比”。袁本“游”亦作“逆”。
【箋疏】
〔一〕 全晉文百三十五云：“歆爵里未詳?！薄〖五a案：隋志注：梁有車騎司馬謝韶集三卷，歆、韶形近，或即其人。
〔二〕
李慈銘云：“案通鑒盧循遺劉裕益智粽。”宋書：廢帝殺江夏王義恭，以蜜漬目睛，謂之鬼目粽。近儒段玉裁謂粽皆當(dāng)作□。廣韻、集韻、類篇、干祿字書皆有□字，蜜漬瓜食也。桑感切?！跫醇R字，今之小菜。齊民要術(shù)引廣州記：‘益智子取外皮，蜜漬為糝。’其字徑作糝。胡三省注通鑒曰：‘角黍，蓋誤認(rèn)為粽?！茹懓福憾握f是也。玉篇、廣韻皆以粽為□之俗，訓(xùn)云：‘蘆葉裹黍?！c宋書所謂蜜漬者，迥不相合。世說此處粽字亦□之誤。當(dāng)以‘少箸□’讀句，謂多與以茗汁，而少與以小菜。如今客來與茶，別設(shè)菜果也。若作□，則茗汁中豈可箸此？且古人角黍非常食之物，未聞有以此待客者。李本徑改作□，益誤矣?！薄〖五a案：北戶錄二云：“辯州以蜜漬益智子，食之亦甚美。”注引顏之推云：“今以蜜藏雜果為粽?！弊衷吩唬骸半s藏果也，音素感反。”嘉錫考之諸書，凡釋□字，皆謂蜜漬瓜果。蓋即今之所謂蜜餞。凡茶坊中猶為客設(shè)之以佐茶。此俗古今不異。段氏、李氏解為小菜，非是。藏小菜之法，以鹽不以蜜，且安有以小菜佐茗飲者乎？
?。浮 ⊥跤臆娫谀?，丞相與書，每嘆子侄不令。云：“虎□、虎犢，還其所如?！薄惨弧郴ⅰ酰跖碇∽忠?。王氏譜曰：“彭之字安壽，瑯邪人。祖正，尚書郎。父彬，衛(wèi)將軍。彭之仕至黃門郎?；伲胫∽忠?。彪之字叔虎，彭之第三弟。年二十而頭須皓白，時人謂之王白須。少有局干之稱。累遷至左光祿大夫。”【校文】
注 兩“須”字，景宋本俱作“須”。
【箋疏】
〔一〕 程炎震云：“王導(dǎo)卒于咸康五年，彪之年三十四。此蓋彪之初為郎時，右軍當(dāng)在江州?！薄〖五a案：言彭之、彪之，生長高門，而才質(zhì)凡下，羊質(zhì)虎皮，恰如其名也。
嘉錫又案：言彭之真豚犬之流，彪之初生之犢，二人之才正如其小字耳。
?。埂 ●姨的舷?，孫長樂于船中視之?！惨弧抽L樂，孫綽。言次，及劉真長死，孫流涕，因諷詠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大雅詩毛公注曰：“殄，盡。瘁，病也。”褚大怒曰：“真長平生，何嘗相比數(shù)，而卿今日作此面向人！”孫回泣向褚曰：“卿當(dāng)念我！”〔二〕時咸笑其才而性鄙。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此蓋褚裒彭咸敗后還鎮(zhèn)京口時，故云南下，永和五年也。其冬裒卒矣。”〔二〕
程炎震云：“御覽六十六引語林曰：‘褚公游曲阿后湖?？耧L(fēng)忽起，船傾。褚公已醉，乃曰：“此舫人皆無可以招天譴者，唯有孫興公多塵滓，正當(dāng)以此厭天欲耳！”便欲捉孫擲水中。孫懼無計，唯大呼曰：“季野！卿念我！”’疑即此一事，而此文未全。褚裒曰‘真長’云云，亦是常語，孫何為便作哀鳴？知必有惡劇也。臨川蓋以捉擲水中非佳事，故節(jié)取之。又‘季野！卿念我’下有注，以季野為彥回字，誤，今不取?！庇衷疲骸扒⒃诰┛?，地亦相合，故是一時事。” 嘉錫案：此可見褚裒深惡綽之為人。
?。保啊≈x鎮(zhèn)西書與殷揚州，為真長求會稽。殷答曰：“真長標(biāo)同伐異，俠之大者。常謂使君降階為甚，乃復(fù)為之驅(qū)馳邪？”
?。保薄』腹肼澹^淮、泗，踐北境，〔一〕與諸僚屬登平乘樓，〔二〕眺矚中原，慨然曰：“遂使神州陸沈，〔三〕百年丘墟，王夷甫諸人，不得不任其責(zé)！”八王故事曰：“夷甫雖居臺司，不以事物自嬰，當(dāng)世化之，羞言名教。自臺郎以下，皆雅崇拱默，以遺事為高。四海尚寧，而識者知其將亂?！睍x陽秋曰：“夷甫將為石勒所殺，謂人曰：‘吾等若不祖尚浮虛，不至于此！’”袁虎率而對曰：“運自有廢興，豈必諸人之過？”桓公懔然作色，顧謂四坐曰：“諸君頗聞劉景升不？劉鎮(zhèn)南銘曰：“表字景升，山陽高平人。黃中通理，博識多聞。仕至鎮(zhèn)南將軍、荊州刺史?！庇写笈Ｖ厍Ы?，啖芻豆十倍于常牛，負(fù)重致遠(yuǎn)，曾不若一羸牸。魏武入荊州，烹以饗士卒，于時莫不稱快。”〔四〕意以況袁。四坐既駭，袁亦失色?！参濉?【校文】
“率而” “而”，景宋本作“爾”。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桓溫入洛，是永和十二年伐姚襄時，過淮、泗，是太和四年征慕容暐時，首尾十四年，非一役也。此以入洛與過淮、泗并舉，殊誤。晉書溫傳敘此于伐姚襄時，而云自江陵北伐，過淮、泗，尤誤。案入洛之役，戴施屯河上，勒舟師以逼許、洛。溫不自御也。周保緒晉略列傳二十五曰：‘ 溫伐燕，自姑孰乘舟，順江而下。入淮、泗，登平乘樓?！藶楹弦印！薄〖五a案：通鑒一百亦敘袁宏之對于永和十二年，蓋沿用晉書之文。文學(xué)篇曰：“桓宣武北征，袁虎時從，被責(zé)免官。”注引溫別傳曰：“溫以太和四年上疏，自征鮮卑?！薄∮职福涸曛夤?，不見于晉書本傳。據(jù)孝標(biāo)注，則在太和四年。與此條所云“過淮、泗，踐北境”，正一時之事。蓋宏因此對，失溫之意，遂致被責(zé)免官矣。溫雖頗慕風(fēng)流，而其人有雄姿大略，志在功名，故能矯王衍等之失。英雄識見，固自不同。
〔二〕
程炎震云：“宋書六十三王曇首傳：‘太祖鎮(zhèn)江陵，曇首轉(zhuǎn)長史。太祖入奉大統(tǒng)，曇首固陳，上乃下嚴(yán)兵自衛(wèi)。中兵參軍朱容子抱刀在平乘戶外。’”又六十一武三王江夏王義恭傳曰：“平乘船皆下兩頭，作露手形，不得擬象龍舟，悉不得朱油?！崩钤斣疲骸霸敯福和ㄨb一百胡注：‘平乘樓，大船之樓。’隋書楊素傳：‘樓船亦有平乘之名?！薄踩?br/>
原本玉篇水部云：“莊子：‘是陸沈者也?！抉R彪曰：‘無水而沈也?！巴醢福宏懮颍q淪翳也。言居陸而若沈溺無聞也。史記‘陸沈于俗，避世金馬門’，是也。” 嘉錫案：陸沈者，無水而沈。淮南子覽冥訓(xùn)：‘是謂坐馳陸沈，晝冥宵明’及此條之神州陸沈，皆其本義。至于莊子則陽篇、史記滑稽傳之以陸沈喻隱淪，論衡謝短篇：“知古不知今，謂之陸沈?！币杂魅酥粚W(xué)，則其引伸之義也。通鑒胡注曰：“以王衍等尚清談而不恤王事，以致夷狄亂華也?！鄙碇?，與劉注同意。
〔四〕
晉書殷浩傳庾翼貽浩書曰：“王夷甫，先朝風(fēng)流士也。然吾薄其立名非真，而始終莫取。若以道非虞、夏，自當(dāng)超然獨往，而不能謀始，大合聲譽，極致名位，正當(dāng)抑揚名教，以靜亂源。而乃高談莊、老，說空終日。雖云談道，實長華競。及其末年，人望猶存。思安懼亂，寄命推務(wù)。而甫自申述，徇小好名。既身囚胡虜，棄言非所。凡明德君子，遇會處際，寧可然乎？而世皆然之。益知名實之未定，弊風(fēng)之未革也?！薄〖五a案：晉人之論王夷甫者，庾翼之言為最切矣。翼傳言見桓溫總角，便期之以遠(yuǎn)略，謂有英雄之才。固宜其議論之有合也。
又案：文學(xué)篇“袁伯彥作名士傳成”，注曰：“宏以裴叔則、樂彥輔、王夷甫、庾子嵩、王安期、阮千里、衛(wèi)叔寶、謝幼輿為中朝名士?！比粍t宏亦祖尚玄虛，服膺夷甫者?；笢厮^諸人，正指中朝名士，固宜為之強辯矣。
〔五〕
通鑒注曰：“溫意以牛況宏，徒能糜俸祿，而無經(jīng)世之用。”
?。保病≡?、伏滔同在桓公府?；腹坑窝?，輒命袁、伏，袁甚恥之，恒嘆曰：“公之厚意，未足以榮國士！與伏滔比肩，亦何辱如之？”〔一〕
【箋疏】
〔一〕 嘉錫案：文選三國名臣序贊引晉陽秋曰：“袁宏為大司馬府記室參軍?！北緯哉Z篇注引中興書曰：“伏滔少有才學(xué)，舉秀才，大司馬桓溫參軍?！弊阕C二人同在桓溫府也?？嘉倪x集注九十四引臧榮緒晉書云：“袁宏好學(xué)，善屬文，謝尚以為豫州別駕，桓溫命為安西參軍?！卑粗畷x書帝紀(jì)，桓溫之為安西將軍，在穆帝永和元年。其為大司馬，在哀帝興寧元年前后。相距已十有八年。宏先為安西參軍，則其入桓溫幕府，亦已久矣。今晉書文苑傳不敘宏入安西府事，第云累遷大司馬桓溫記室者，略之也。然又云“伏滔先在溫府，與宏善”。則不知何據(jù)，疑其誤也。
１３ 高柔在東，甚為謝仁祖所重。既出，不為王、劉所知。仁祖曰：“近見高柔，大自敷奏，然未有所得?！闭骈L云：“故不可在偏地居，輕在角●奴角反。中，〔一〕為人作議論。”高柔聞之，云：“我就伊無所求?！比擞邢蛘骈L學(xué)此言者，真長曰：“我寔亦無可與伊者?！比挥窝嗒q與諸人書：“可要安固？”安固者，高柔也。孫統(tǒng)為柔集敘曰：“柔字世遠(yuǎn)，樂安人。才理清鮮，安行仁義。婚泰山胡毋氏女，年二十，既有倍年之覺，而姿色清惠，近是上流婦人。柔家道隆崇，既罷司空參軍、安固令，〔二〕營宅于伏川。馳動之情既薄，又愛玩賢妻，便有終焉之志。尚書令何充取為冠軍參軍，僶俛應(yīng)命，眷戀綢繆，不能相舍。相贈詩書，清婉辛切。”〔三〕
【校文】
注“辛切” “辛”，沈本作“新”。
【箋疏】
〔一〕 李詳云：“詳案：廣韻四覺：‘●，屋角。’今人謂屋隅為角●，當(dāng)作此字?！薄〖五a案：今俗作“角落”。
〔二〕
程炎震云：“安固縣屬揚州臨海郡。”〔三〕
文廷式補晉書藝文志丁部曰“世說高柔在東”云云，與魏之高柔別是一人。魏高柔，字文惠，三國志有傳。書鈔一百一十高文惠與婦書曰：‘今置琵琶一枚，音甚清亮也?！话偃呶幕輯D與文惠書云：‘今奉織成襪一量。’御覽六百八十九高文惠婦與文惠書：‘今聊奉組生履一緉?！侔耸烁呶幕輯D與文惠書曰：‘今奉總帢十枚。’據(jù)世說注當(dāng)是高世遠(yuǎn)婦。書鈔、御覽誤也?！薄〖五a案：文氏說是也。嚴(yán)可均全三國文五十四亦疑之，而不能定。今觀世遠(yuǎn)夫婦往復(fù)書，蓋上擬秦嘉、徐淑，文采必有可觀，惜乎僅存殘篇斷句，無以窺其清婉辛切之旨矣。
１４ 劉尹、江虨、王叔虎、孫興公同坐，江、王有相輕色。虨以手歙叔虎云：“酷吏！”詞色甚彊。劉尹顧謂：“此是瞠邪？非特是丑言聲，拙視瞻?！毖越搜?，非是丑拙，似有忿于王也。
?。保怠O綽作列仙商丘子贊曰：“所牧何物？殆非真豬。儻遇風(fēng)云，為我龍攄。”列仙傳曰：“商丘子晉者，商邑人。好吹竽牧豕，年七十，不娶妻而不老。問其須要，言‘但食老術(shù)、昌蒲根、飲水，如此便不饑不老耳’。貴戚富室，聞而服之，不能終歲輒止，謂將有匿術(shù)。孫綽為贊曰：‘商丘卓犖，執(zhí)策吹竽?？曙嫼?，饑食菖蒲。所牧何物？殆非真豬。儻逢風(fēng)云，為我龍攄?！睍r人多以為能。王藍(lán)田語人云：“近見孫家兒作文，道何物、真豬也?！薄拘Ｎ摹?br/>
注“須要” 景宋本作“道要”。
?。保丁』腹w都，〔一〕以張拓定之業(yè)。孫長樂上表，諫此議甚有理?；敢姳硇姆?，而忿其為異，令人致意孫云：“君何不尋遂初賦，而彊知人家國事？”孫綽表諫曰：“中宗龍飛，實賴萬里長江，畫而守之耳。不然，胡馬久已踐建康之地，江東為豺狼之場矣?！本b賦遂初，陳止足之道。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永和十二年，桓溫請遷都洛陽?！?br/>
１７ 孫長樂兄弟就謝公宿，言至款雜。劉夫人在壁后聽之，具聞其語。謝公明日還，問：“昨客何似？”劉對曰：“亡兄門，未有如此賓客！”夫人，劉惔之妹。謝深有愧色。
１８ 簡文與許玄度共語，許云：“舉君、親以為難?！焙單谋悴粡?fù)答。許去后而言曰：“玄度故可不至于此！”按邴原別傳：“魏五官中郎將，嘗與群賢共論曰：‘今有一丸藥，得濟一人疾，而君、父俱病，與君邪？與父邪？’諸人紛葩，或父、或君。原勃然曰：‘父子，一本也。亦不復(fù)難?！本⒂H相校，自古如此。未解簡文誚許意。
【校文】
注“紛葩” “葩”，沈本作“紛”。
?。保埂≈x萬壽春敗后，〔一〕還，書與王右軍云：“慚負(fù)宿顧?！薄捕秤臆娡茣唬骸按擞?、湯之戒?！贝呵飩髟唬骸坝怼锛?，其興也勃焉?！毖杂怼允サ伦宰?，所以能興。今萬失律致敗，雖復(fù)自咎，其可濟焉。故王嘉萬也?！踩?br/>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升平三年，謝萬敗?！薄捕?br/>
嘉錫案：晉書羲之傳：“萬為豫州都督，羲之遺書誡之曰：‘愿君每與士之下者同，則盡善矣?！f不能用，果敗。”故此書云“慚負(fù)宿顧”也。
〔三〕
嘉錫案：注意謂萬雖自咎，亦無所濟。則不當(dāng)以右軍為嘉萬。況世說著其事于輕詆篇，是右軍此語，乃譏笑之詞，其不嘉萬亦明矣。王字疑當(dāng)作不。
２０ 蔡伯喈睹睞笛椽，〔一〕孫興公聽妓，振且擺折。伏滔長笛賦敘曰：“余同寮桓子野有故長笛，傳之耆老云：‘蔡邕伯喈之所制也。’初，邕避難江南，宿于柯亭之館，以竹為椽，邕仰眄之，曰：‘良竹也。’取以為笛，音聲獨絕?！捕硽v代傳之至于今?！蓖跤臆娐?，大嗔曰：“三祖壽一作臺。樂器，虺瓦一作□凡。吊，孫家兒打折?！薄踩?br/>
【箋疏】
〔一〕 嘉錫案：據(jù)注，此笛為桓子野所有?？碱惥鬯氖囊Z林“子野令奴張碩吹睹腳笛”，與此作“睹睞”不同。疑以“睹腳”為是。蓋邕睹竹椽之腳，而知其為良材，遂以為名。猶之琴名焦尾也。
〔二〕
御覽一百九十四引郡國志曰：“柯亭，一名千秋亭，又名高遷亭。”會稽記云：“漢議郎蔡邕避難宿于此亭，仰觀榱竹，知有奇向，因取為笛，果有異聲?！焙鬂h書邕傳注引張騭文士傳曰：“邕告吳人曰：‘吾昔嘗經(jīng)會稽高遷亭，見屋椽竹，東間第十六可以為笛?！∮茫挟惵??！薄踩?br/>
嘉錫案：此條語不可通，雖從“一作”，亦終難解，必有誤字也。
?。玻薄⊥踔欣膳c林公絕不相得。王謂林公詭辯，林公道王云：“箸膩顏帢，〔一〕●布單衣，挾左傳，逐鄭康成車后，問是何物塵垢囊！”〔二〕中郎，坦之。帢，帽也。裴子曰：“林公云：‘文度箸膩顏，挾左傳，逐鄭康成，自為高足弟子。篤而論之，〔三〕不離塵垢囊也?！薄竟{疏】
〔一〕 李慈銘云：“案晉書五行志：‘魏造白帢，橫縫其前以別后，名之曰顏帢。至永嘉之間，稍去其縫，名無顏帢?！瘬?jù)此，則江東時以顏帢為舊制，故道林以膩顏帢誚之?！薄〖五a案：“膩顏帢”居易錄三十二已解釋甚詳，但未明引晉書五行志耳。
〔二〕
嘉錫案：后漢書襄楷傳云：“天帝遺□好女，浮屠曰‘此但革囊盛血’，遂不眄之。”注云：“四十二章經(jīng)：天神獻(xiàn)玉女于其佛，佛曰：‘此是革囊盛眾穢耳?！薄皦m垢囊”即“革囊盛眾穢”之意，其鄙坦之至矣。然由此可知坦之獨抱遺經(jīng)，謹(jǐn)守家法，故能辟莊周之非儒道，箴謝安之好聲律。名言正論，冠絕當(dāng)時。夫奏簫韶于溱洧，襲冠裳于裸國，固宜為眾喙之所咻，群犬之所吠矣。若支遁者，希聞至道，徒資利口，嗔癡太重，我相未除。曾不得為善知識，惡足稱高逸沙門乎？書鈔百三十五引語林云：“王□為諸人談，有時或排擯高禿，以如意注林公云：‘阿柱，汝憶搖櫓時不？’阿柱，乃林公小名?！薄〖五a案：書鈔所稱王某，蓋即王中郎。本篇又言其嘗作沙門不得為高士論。其輕侮支遁如此，宜遁之報以惡聲矣。
又案：晉書坦之傳及經(jīng)典釋文序錄并不言坦之治左傳。隋書經(jīng)籍志有春秋左氏經(jīng)傳通解四卷、春秋旨通十卷并王述之撰。六朝人名有“之”字者，多去“之”為單名。述之疑即王述。故金樓子立言篇云“王懷祖頗有儒術(shù)”，蓋謂此也。坦之傳其父學(xué)，故支遁因而譏之耳。兩唐志于經(jīng)傳通解不著錄，而有王延之春秋旨通十卷，恐是傳寫之誤。經(jīng)義考一百七十五遂以兩書為南齊之尚書左仆射王延之撰，殆非也。
〔三〕
莊子田子方篇老聃曰：“夫天下也者；萬物之所一也。得其所一而同焉，則四支百體，將為塵垢；而死生終始，將為晝夜?！薄昂V而論之”猶云“要而言之”。蓋魏、晉人常語也。金樓子立言下引諸葛亮曰：“追觀光武二十八將，下及馬援之徒，忠貞智勇，無所不有。篤而論之，非減曩時?！?br/>
?。玻病O長樂作王長史誄云：〔一〕“余與夫子，交非勢利，心猶澄水，同此玄味?！倍Y記曰：“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王孝伯見曰：“才士不遜，亡祖何至與此人周旋！”【箋疏】
〔一〕 程炎震云：“法書要錄卷九載張懷瓘書斷：王濛永和三年卒，年三十九?！?
２３ 謝太傅謂子侄曰：“中郎始是獨有千載！”車騎曰：“中郎衿抱未虛，復(fù)那得獨有？”中郎，謝萬。
?。玻础♀椎兰驹屩x公曰：“裴郎云：‘謝安謂裴郎乃可不惡，何得為復(fù)飲酒？’庾和、裴啟已見。裴郎又云：‘謝安目支道林，如九方皋之相馬，略其玄黃，取其俊逸?！敝Ф輦髟唬骸惨弧场岸菝繕?biāo)舉會宗，而不留心象喻，解釋章句，或有所漏，文字之徒，多以為疑。謝安石聞而善之曰：‘此九方皋之相馬也，略其玄黃，而取其俊逸?！绷凶釉唬骸安畼分^秦穆公曰：‘臣所與共儋纆薪菜者，有九方皋，此其于馬，非臣之下也?！剐星篑R，反，曰：‘得矣！牡而黃。’使人取之，牝而驪。公曰：‘毛物牡牝之不知，何馬之能知也？’伯樂曰：‘若皋之觀馬者，天機也。得其精，亡其粗。在其內(nèi)，亡其外。見其所見，不見其所不見。視其所視，遺其所不視。若彼之所相，有貴于馬也?！榷?，馬果千里足?！敝x公云：“都無此二語，裴自為此辭耳！”庾意甚不以為好，因陳東亭經(jīng)酒壚下賦。讀畢，〔二〕都不下賞裁，直云：“君乃復(fù)作裴氏學(xué)！”〔三〕于此語林遂廢。今時有者，皆是先寫，無復(fù)謝語。續(xù)晉陽秋曰：“晉隆和中，河?xùn)|裴啟撰漢、魏以來迄于今時，言語應(yīng)對之可稱者，謂之語林。時人多好其事，文遂流行。后說太傅事不實，而有人于謝坐敘其黃公酒壚，司徒王珣為之賦，謝公加以與王不平，乃云：‘君遂復(fù)作裴郎學(xué)?！允潜娤瘫善涫乱印０侧l(xiāng)人有罷中宿縣詣安者，安問其歸資。答曰：‘嶺南凋弊，唯有五萬蒲葵扇，又以非時為滯貨?！材巳∑渲姓咦街?，于是京師士庶競慕而服焉。價增數(shù)倍，旬月無賣。夫所好生羽毛，所惡成瘡痏。謝相一言，挫成美于千載，及其所與，崇虛價于百金。上之愛憎與奪，可不慎哉！”【校文】
注“儋纆” “纆”，景宋本作“纏”。
注“牡而黃” “牡”，景宋本作“牝”。
注“毛物牡牝” “牡牝”，景宋本及沈本俱作“牝牡”。
注“得其精” “得”，景宋本作“問”。
【箋疏】
〔一〕 嘉錫案：支遁傳不知誰撰，蓋必作于語林成書之后，故采取其語，今高僧傳亦仍而不改。
〔二〕
李慈銘云：“案讀畢下當(dāng)有謝公字?！薄踩?br/>
嘉錫案：傷逝篇載“王戎過黃公酒壚”事，注引竹林七賢論曰：“俗傳若此：潁川庾爰之嘗以問其伯文康。文康云：‘中朝所不聞，江左忽有此論，蓋好事者為之耳?！笔谴耸轮粚?，庾亮已辯之于前。謝安蓋熟知之。乃俗語不實，流為丹青。王珣既因之以作賦，裴啟又本之以著書。于草野傳聞，不加考辨，則安石之深鄙其事斥為裴郎學(xué)，非過論也。但王珣賦甚有才情，謝以與王不平，故于其賦之工拙不置一詞。意以為選題既誣，其文字亦無足道焉耳。
?。玻怠⊥醣敝欣刹粸榱止梭缯撋抽T不得為高士論。大略云：“高士必在于縱心調(diào)暢，沙門雖云俗外，反更束于教，非情性自得之謂也。”
?。玻丁∪藛栴欓L康：“何以不作洛生詠？”答曰：“何至作老婢聲！”〔一〕洛下書生詠，音重濁，故云老婢聲。
【箋疏】
〔一〕 嘉錫案：洛下書生詠者，效洛下讀書之音，以詠詩也。陸法言切韻序云：“吳、楚則時傷輕淺，燕、趙則多傷重濁?！甭逑码m非燕、趙，而同在大河南北，故其音亦傷重濁。長康世為晉陵無錫人，習(xí)于輕淺，故鄙夷不屑為之。晉書王敦傳曰：“含軍敗，敦聞怒曰：‘我兄，老婢也！’”長康漫論聲韻，而忽作此詈人之語，世說亦入之輕詆篇，則其言必有所為。長康素為桓溫所親昵。溫死，謝安執(zhí)政，而長康作詩哭溫，有“魚鳥無依”之嘆（見言語篇“顧長康拜桓宣武墓”條）。然則“老婢”之譏，殆為謝安發(fā)也。亦可謂不識好惡者矣。
又案：“謝安少能作洛下書生詠，有鼻疾，語音濁。后名流多□其詠，弗能及，手掩鼻而吟焉”，見雅量篇“桓公伏甲”條注引文章志。
?。玻贰∫箢?、庾恒并是謝鎮(zhèn)西外孫。謝氏譜曰：“尚長女僧要適庾和，次女僧韶適殷歆?！薄惨弧骋笊俣饰?，庾每不推。嘗俱詣謝公，謝公熟視殷曰：“阿巢故似鎮(zhèn)西。”巢，殷顗小字也。于是庾下聲語曰：“定何似？”謝公續(xù)復(fù)云：“巢頰似鎮(zhèn)西?！扁讖?fù)云：“頰似，足作健不？”庾氏譜曰：“恒字敬則。祖亮，父和。恒仕至尚書仆射?！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殷顗傳：父康。此云歆，未知孰是？”
?。玻浮∨f目韓康伯：將肘無風(fēng)骨。說林曰：“范啟云：‘韓康伯似肉鴨?！薄惨弧?br/>
【校文】
“將” 景宋本作“捋”。
【箋疏】
〔一〕 嘉錫案：方言一云：“京、奘、將，大也。秦、晉之間，凡人之大謂之奘，或謂之壯。燕之北鄙，齊、楚之郊，或曰京，或曰將，皆古今語也。”據(jù)此，則“將”為“壯”之聲轉(zhuǎn)?？挡疄槿朔蚀螅史秵⒁匀怿啽戎?。凡人肥則肘壯。此云將肘者，江北傖楚人語也。品藻篇云：“韓康伯雖無骨干，然亦膚立?！蓖I其無骨，而毀譽不同，愛憎之見異耳。觀注語知康伯甚肥，故時人譏其有肉無骨。
２９ 符宏叛來歸國。〔一〕謝太傅每加接引，宏自以有才，多好上人，坐上無折之者。適王子猷來，太傅使共語。子猷直孰視良久，回語太傅云：“亦復(fù)竟不異人！”宏大慚而退。續(xù)晉陽秋曰：“宏，符堅太子也。堅為姚萇所殺，宏將母妻來投，詔賜田宅?；感院隇閷?，玄敗，寇湘中，伏誅?！薄捕?br/>
【校文】
“符” 景宋本俱作“苻”。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太元十年六月符宏來降。” 嘉錫案：見晉書孝武帝紀(jì)，與通鑒作七月不同。
嘉錫又案：考之晉書苻堅載記及通鑒一百六，太元九年慕容沖、姚萇等并叛。秦八月沖進(jìn)逼長安。十年五月，沖攻長安，苻堅留太子宏守城，帥騎數(shù)百出奔五將山。六月，宏不能守長安，將數(shù)千騎與母妻西奔下辯。七月，姚萇遣兵執(zhí)苻堅送詣新平。太子宏至下辯，南秦州刺史楊壁拒之。宏奔武都投氐豪強熙，假道來奔。八月姚萇遣人縊堅于新平佛寺。世說據(jù)晉人紀(jì)載，以宏背父來降，故書之以叛。實則宏出長安時，堅已奔五將。父子不相見，無所受命。宏之自武都來歸，堅又已被擒，存亡不可知，宏非背其父而出走也。故責(zé)宏以不能死守長安以身殉國，則可矣。謂之為叛父，固非其罪也。是年四月，劉牢之已率兵救苻丕于鄴，為慕容垂所敗而歸。太保謝安又請自將救秦。宏之來奔，自必請兵復(fù)讎，故安每加接引。八月，安卒，乃不果出兵耳。宋書謝靈運傳載其山居賦自注曰：“太傅既薨，遠(yuǎn)圖已輟?！贝酥^也。（遠(yuǎn)圖，各本皆誤作建圖，據(jù)文選述祖德詩注引改。）
〔二〕
晉書桓玄傳云：“安帝反正，湘州刺史苻宏走入湘中，害郡守。長吏檀祇討宏于湘東，斬之?！庇周迗暂d記云：“宏歷位輔國將軍。桓玄篡位，以宏為涼州刺史。義熙初，以謀叛被誅?！蓖ㄨb卷二百九十二云：“溆州蠻酋苻彥通自稱苻秦苗裔?！焙⒃唬骸败耷刂觯藓瓯紩x，從諸桓于荊、楚，其后無聞。彥通自以為苻秦苗裔，蓋言出于宏之后?！?br/>
３０ 支道林入東，見王子猷兄弟。還，人問：“見諸王何如？”答曰：“見一群白頸烏，但聞喚啞啞聲?！薄惨弧?br/>
【箋疏】
〔一〕 嘉錫案：詳見排調(diào)篇“劉真長始見王丞相”條。老學(xué)庵筆記八曰：“古所謂揖，但舉手而已。今所謂喏，乃始于江左諸王。方其時，惟王氏子弟為之，故支道林見王子猷兄弟曰：‘見一群白項烏，但聞喚啞啞聲?！唇襁鲆?。” 嘉錫案：道林之言，譏王氏兄弟作吳音耳。啞啞之聲與唱喏殊不相似，放翁之說，近于傅會。
?。常薄⊥踔欣膳e許玄度為吏部郎。郗重熙曰：“相王好事，不可使阿訥在坐?！薄惨弧吃G，詢小字。
【校文】
“在坐” 景宋本“坐”下有“頭”字。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坦之嘗為撫軍掾，郗愔為撫軍司馬，蓋同時。然坦之晚進(jìn)位卑，恐未得舉玄度也。”
?。常病⊥跖d道謂：謝望蔡霍霍如失鷹師。永嘉記曰：“王和之字興道，瑯玡人。祖翼，〔一〕平南將軍。父胡之，司州刺史。和之歷永嘉太守、正員常侍。”望蔡，謝琰小字也。〔二〕
【箋疏】
〔一〕 程炎震云：“翼當(dāng)據(jù)晉書作廙?！薄捕?br/>
程炎震云：“謝琰傳‘封望蔡公’，非小字，注誤。”
?。常场』改峡っ恳娙瞬豢欤m嗔云：“君得哀家梨，當(dāng)復(fù)不烝食不？”〔一〕舊語：秣陵有哀仲家梨甚美，大如升，入口消釋。言愚人不別味，得好梨烝食之也。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某氏曰：北戶錄引作‘不烝不食’?！?br/>
假譎第二十七
１ 魏武少時，嘗與袁紹好為游俠，觀人新婚，因潛入主人園中，夜叫呼云：“有偷兒賊！”青廬中人皆出觀，〔一〕魏武乃入，抽刃劫新婦與紹還出，失道，墜枳棘中，紹不能得動，復(fù)大叫云：“偷兒在此！”紹遑迫自擲出，遂以俱免。曹瞞傳曰：“操小字阿瞞，少好譎詐，游放無度?！睂O盛雜語云：“武王少好俠，放蕩不修行業(yè)。嘗私入常侍張讓宅中，讓乃手戟于庭，逾垣而出，有絕人力，故莫之能害也?！薄竟{疏】
〔一〕 玉臺新詠一古詩無名人為焦仲卿妻作云：“其日牛馬嘶，新婦入青廬?！庇详栯s俎一禮異篇云：“北朝婚禮，青布縵為屋，在門內(nèi)外，謂之青廬，于此交拜?！?br/>
?。病 ∥何湫幸?，失汲道，軍皆渴，乃令曰：“前有大梅林，饒子，甘酸，可以解渴?！笔孔渎勚?，口皆出水，乘此得及前源。〔一〕
【校文】
“失汲道，軍皆渴” 沈本無“道”字，景宋本“軍”上有“三”字。
【箋疏】
〔一〕 嘉錫案：通典一百五十六引此作“世說新書”，字句小異。
?。场 ∥何涑Ｑ裕骸叭擞＜?，己輒心動?！币蛘Z所親小人曰：“汝懷刃密來我側(cè)，我必說心動。執(zhí)汝使行刑，汝但勿言其使，無他，當(dāng)厚相報！”執(zhí)者信焉，〔一〕不以為懼，遂斬之。此人至死不知也。左右以為實，謀逆者挫氣矣?！捕巢懿m傳曰：“操在軍，廩谷不足，私語主者曰：‘何如？’主者云：‘可以小斛足之?！僭唬骸??！筌娭醒圆倨郾姡兕}其主者，背以徇曰：‘行小斛，盜軍谷?！鞌刂Ｈ栽疲骸禺?dāng)借汝死，以厭眾心?！渥冊p皆此類也?！薄拘Ｎ摹?br/>
“常言” 景宋本及沈本作“常謂”。
【箋疏】
〔一〕 嘉錫案：執(zhí)者，廣記一百九十引殷蕓小說作侍者。
〔二〕
宋馬永卿記劉安世之語為元城語錄，其卷中曰：“老先生曰：‘昨夜看三國志，識破一事。操之遺令，諄諄百言，下至分香賣履之事，家人婢妾，無不處置詳盡，無一語語及禪代之事。其意若曰：禪代之事，自是子孫所為，吾未嘗教為之。是實以天下遺子孫，而身享漢臣之名。此遺令之意，昨夜偶窺破之?！舷壬朴邢采?。某因此歷觀曹操平生之事，無不如此。夜臥圓枕，啖野葛至尺許，飲鴆酒至一盞，皆此意也。操之負(fù)人多矣，恐人報己，故先揚此聲以誑時人，使人無害己意也。然則遺令之意，亦揚此聲以誑后世耳。” 嘉錫案：安世所謂揚其聲以誑時人，正從世說所載二事看出。老先生者，安世所以稱司馬溫公也。
?。础 ∥何涑Ｔ疲骸拔颐咧胁豢赏?，近便斫人，亦不自覺，左右宜深慎此！”后陽眠，〔一〕所幸一人竊以被覆之，因便斫殺。自爾每眠，左右莫敢近者。
【箋疏】
〔一〕 嘉錫案：陽眠，廣記一百九十引殷蕓小說作陽凍。
?。怠 ≡B年少時，曾遣人夜以劍擲魏武，少下，不箸?！惨弧澄何滢裰浜髞肀馗?，因帖臥床上。劍至果高。按袁、曹后由鼎跱，跡始攜貳。自斯以前，不聞讎隙，有何意故而剚之以劍也？
【箋疏】
〔一〕 吳承仕曰：“‘少下不著’者，劍著床下耶？此節(jié)記事可疑。”
?。丁 ⊥醮髮④娂葹槟?，頓軍姑孰。晉明帝以英武之才，猶相猜憚，乃箸戎服，騎巴賨馬，齎一金馬鞭，陰察軍形勢?！惨弧澄粗潦嗬?，有一客姥，居店賣食。帝過憩之，〔二〕謂姥曰：“王敦舉兵圖逆，猜害忠良，朝廷駭懼，社稷是憂。故劬勞晨夕，用相覘察，恐形跡危露，或致狼狽。追迫之日，姥其匿之?！北闩c客姥馬鞭而去。行敦營□而出，軍士覺，曰：“此非常人也！”敦臥心動，曰：“此必黃須鮮卑奴來！”命騎追之，已覺多許里，追士因問向姥：“不見一黃須人騎馬度此邪？”姥曰：“去已久矣，不可復(fù)及?！庇谑球T人息意而反?！踩钞愒吩唬骸暗酃檬?，敦時晝寢，卓然驚悟曰：‘營中有黃頭鮮卑奴來，何不縛取？’帝所生母荀氏，燕國人，故貌類焉?！薄拘Ｎ摹?br/>
“姑孰” 景宋本“孰”作“熟”。
“賣食” 景宋本及沈本無“賣”字。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此明帝太寧二年事。”又云：“晉書明紀(jì)作‘巴滇馬’?！薄捕?br/>
李慈銘云：“案說文：‘憩，息也?！褡黜?，乃憩之俗。”〔三〕
晉書明帝紀(jì)云：“帝至于湖，陰察敦營壘而出。有軍士疑帝非常人。”又：“敦正晝寢，夢日環(huán)其城，驚起曰：‘此必黃須鮮卑奴來也?！迸c世說“敦臥心動”之說合。神仙傳九郭璞傳云：“王敦鎮(zhèn)南洲，欲謀大逆，乃召璞為佐。時明帝年十五。一夕，集朝士，問太史：‘王敦果得天下耶？’史臣曰：‘王敦致天子，非能得天下?！鞯鬯靻悟T微行，直入姑熟城。敦正與璞食。璞久之不白敦。敦驚曰：‘吾今同議定大計，卿何不即言？’璞曰：‘向見日月星辰之精靈，五岳四海之神祇，皆為道從翼衛(wèi)，下官震悸失守，不得即白將軍?！厥孤?，謂是小奚戲馬，檢定非也。遣三十騎追不及?！薄〖五a案：據(jù)其所言，則敦并未晝寢，且亦不知是明帝。語涉妄誕，恐不足信。
７ 王右軍年減十歲時，大將軍甚愛之，恒置帳中眠。大將軍嘗先出，右軍猶未起。須臾，錢鳳入，屏人論事，晉陽秋曰：“鳳字世儀，吳嘉興尉子也。奸慝好利。為敦鎧曹參軍，知敦有不臣心，因進(jìn)說。后敦敗，見誅?！倍纪臆娫趲ぶ?，便言逆節(jié)之謀。右軍覺，既聞所論，知無活理，乃剔吐污頭面被褥，詐孰眠。敦論事造半，方意右軍未起，相與大驚曰：“不得不除之！”及開帳，乃見吐唾從橫，信其實孰眠，于是得全。于時稱其有智。按諸書皆云王允之事，而此言羲之，疑謬?！惨弧?br/>
【校文】
“年減十歲” “減”，沈本作“裁”。
“乃剔吐” “剔”，沈本作“陽”。
“孰眠” “孰”，沈本作“熟”。
“方意右軍” “意”，沈本作“憶”。
【箋疏】
〔一〕 御覽四百三十二引晉中興書曰：“王允之字淵猷，年在總角，從伯敦深智之。嘗夜飲，允之辭醉先眠。時敦將謀作逆，因允之醉別床臥，夜中與錢鳳計議。允之已醒，悉聞其語，恐或疑，便于眠處大吐，衣面并污。鳳既出，敦果照視，見其眠吐中，以為大醉，不復(fù)疑之?！薄〖五a案：今晉書允之傳略同，且曰：“時父舒始拜廷尉，允之求還定省，敦許之。至都，以敦、鳳謀議事白舒。舒即與導(dǎo)俱啟明帝?！逼浞怯臆娛聦徱?。世說之謬，殆無可疑。
?。浮 √展陨狭鱽恚疤K峻之難，令誅庾公。謂必戮庾，可以謝峻。晉陽秋曰：“是時成帝在襁褓，太后臨朝，中書令庾亮以元舅輔政，欲以風(fēng)軌格政，繩御四海。而峻擁兵近甸，為逋逃藪。亮圖召峻，王導(dǎo)、卞壺并不欲。亮曰：‘蘇峻豺狼，終為禍亂，晁錯所謂削亦反，不削亦反。’遂下優(yōu)詔，以大司農(nóng)征之。峻怒曰：‘庾亮欲誘殺我也?！炜司┮?。平南溫嶠聞亂，號泣登舟，遣參軍王愆期推征西陶侃為盟主，俱赴京師。時亮敗績奔嶠，人皆尤而少之。嶠愈相崇重，分兵以配給之?！扁子几Z，則不可；欲會，恐見執(zhí)，進(jìn)退無計。溫公勸庾詣陶，曰：“卿但遙拜，必?zé)o它。我為卿保之?！扁讖臏匮栽勌铡Ｖ?，便拜。陶自起止之，曰：“庾元規(guī)何緣拜陶士行？”畢，又降就下坐。陶又自要起同坐。坐定，庾乃引咎責(zé)躬，深相遜謝。陶不覺釋然。〔一〕
【校文】
“陶士行” “行”，景宋本作“衡”。
“同坐坐定” 景宋本及沈本無下一“坐”字。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此是咸和三年，亮奔尋陽時。晉書六十六侃傳敘侃語于石頭平后，非也?！?br/>
?。埂 毓珕蕥D，從姑劉氏，家值亂離散，唯有一女，甚有姿慧，姑以屬公覓婚。公密有自婚意，答云：“佳婿難得，但如嶠比云何？”姑云：“喪敗之余，乞粗存活，便足慰吾余年，何敢希汝比？”卻后少日，公報姑云：“已覓得婚處，門地粗可，婿身名宦，盡不減嶠。”因下玉鏡臺一枚。姑大喜。既婚，交禮，女以手披紗扇，撫掌大笑曰：“我固疑是老奴，果如所卜！”按溫氏譜：“嶠初取高平李□女，中取瑯玡王詡女，后取廬江何邃女。都不聞取劉氏，便為虛謬。”〔一〕谷口云：“劉氏，政謂其姑爾，非指其女姓劉也。孝標(biāo)之注，亦未為得?！薄捕秤耒R臺，是公為劉越石長史，北征劉聰所得。王隱晉書曰：“建興二年，嶠為劉琨假守左司馬，都督上前鋒諸軍事，討劉聰?！睍x陽秋曰：“聰一名載，字玄明，屠各人。父淵，因亂起兵死。聰嗣業(yè)。”【箋疏】
〔一〕 御覽五百五十四引晉中興書曰：“溫嶠葬豫章。至嶠后妻何氏卒，便載嶠喪還都。詔令葬建平陵北，并贈嶠二妻王氏、何氏始安夫人印綬云。” 嘉錫案：晉書本傳同。并與溫氏譜合。詔書不及李氏者，蓋以早亡，又不從葬故也。嶠之不婚劉氏，亦已明矣。
又案：晉書閻鼎傳有中書令李□，為鼎所殺。
〔二〕
李慈銘云：“案‘谷口’以下，蓋宋人校語。既謂其姑，必仍姓溫，何得云劉？宋人疏謬，往往如是?！背萄渍鹪疲骸皽貚?，見晉書禮志中，孝標(biāo)此難是也?！瓤凇恢稳恕４藬?shù)語宋本已有之，當(dāng)考。姑既適劉，其女非姓劉而何？”
?。保啊≈T葛令女，庾氏婦，既寡，誓云：“不復(fù)重出！”此女性甚正彊，無有登車?yán)?。即庾亮子會妻。父虨，已見上。〔一〕恢既許江思玄婚，乃移家近之。初，誑女云：“宜徙?！庇谑羌胰艘粫r去，獨留女在后。比其覺，已不復(fù)得出。江郎莫來，女哭詈彌甚，積日漸歇。江虨暝入宿，恒在對床上。后觀其意轉(zhuǎn)帖，虨?zāi)嗽p厭，〔二〕良久不悟，聲氣轉(zhuǎn)急。女乃呼婢云：“喚江郎覺！”江于是躍來就之曰：“我自是天下男子，厭，何預(yù)卿事而見喚邪？既爾相關(guān)，不得不與人語?！迸欢鴳M，情義遂篤。葛令之清英，江君之茂識，必不背圣人之正典，習(xí)蠻夷之穢行?？低踔?，所輕多矣。
【校文】
“江郎莫來” “莫”，景宋本作“暮”。
【箋疏】
〔一〕 程炎震云：“父虨當(dāng)作文彪，見方正篇‘諸葛恢大女’條?！薄〖五a案：江虨字思玄。此所敘即虨事，不應(yīng)稱父虨。虨字當(dāng)作恢。
〔二〕
李慈銘云：“案厭俗作魘?！?br/>
李詳云：“詳案：一切經(jīng)音義七引蒼頡篇云：‘厭，眠內(nèi)不詳也?！f文：‘厭，笮也。’案笮，迫也。今人病厭，如有壓迫之者，驚呼不自覺是也。說文‘寐’下云：‘寐而厭也?！胶＝?jīng)西山經(jīng)：‘翼望之山，有鳥焉，名曰鵸□，服之使人不厭?！c此皆厭之古字，俗作魘?！薄〖五a案：玄應(yīng)音義七正法華經(jīng)音引蒼頡篇云：“伏合人心曰厭，亦眠內(nèi)不祥也?！睂徰员敬藶檎f。然其書卷一大方等大集經(jīng)音及慧琳音義曰：“十六大智度論音并引字苑云：‘厭，眠內(nèi)不祥也。蒼頡篇云：“伏合人心曰厭。”’”然則“眠內(nèi)不祥”非蒼頡篇之語也，審言誤矣。
１１ 愍度道人始欲過江，與一傖道人為侶，謀曰：“用舊義在江東，恐不辦得食?！北愎擦ⅰ靶臒o義”。既而此道人不成渡，愍度果講義積年。名德沙門題目曰：“支愍度才鑒清出?！睂O綽愍度贊曰：“支度彬彬，好是拔新。俱稟昭見，而能越人。世重秀異，咸競爾珍。孤桐嶧陽，浮磬泗濱?！焙笥袀崛藖?，先道人寄語云：“為我致意愍度，無義那可立？舊義者曰：“種智有是，而能圓照。然則萬累斯盡，謂之空無；常住不變，謂之妙有?！倍鵁o義者曰：“種智之體，豁如太虛，虛而能知，無而能應(yīng)。居宗至極，其唯無乎？”治此計，權(quán)救饑爾！無為遂負(fù)如來也?！薄惨弧?br/>
【箋疏】
〔一〕 程炎震云：“高僧傳四愍度作敏度，云：‘敏度亦聰哲有譽，著傳譯經(jīng)錄，今行于世。’又高僧傳五法汰傳云：‘時沙門道恒頗有才力，常執(zhí)心無義，大行荊土。汰曰：“此是邪說，應(yīng)須破之?！蹦舜蠹?，令弟子曇壹難之曰“色既暮，明日更集?！被圻h(yuǎn)就席，攻難數(shù)番，關(guān)責(zé)鋒起。恒自覺義途差異，神色微動，麈尾扣案，未即有答。遠(yuǎn)曰：“不疾而速，杼柚何為？”坐者皆笑。心無之義，于是而息?！w道恒述敏度義者也。尋敏度過江，當(dāng)庾亮在江州。法汰過江，則桓溫在荊州。相去殆二十余年也?！?br/>
高僧傳四康僧淵傳云：“晉成之世，與康法暢、支敏度等俱過江。敏度亦聰哲有譽，著傳譯經(jīng)錄，今行于世?！薄〖五a案：無義出三藏記十二。陸澄法論目錄有劉遺民釋心無義。夫心無之義，既因慧遠(yuǎn)而息，遺民乃慧遠(yuǎn)之徒，不知何為，猶著書以釋之，豈所謂釋者，將以攻駁其義耶？法論既亡，其詳不可得聞矣。
?。保病⊥跷亩鹊馨⒅牵瑦耗瞬怀?，〔一〕當(dāng)年長而無人與婚。孫興公有一女，亦僻錯，又無嫁娶理。因詣文度，求見阿智。既見，便陽言：“此定可，殊不如人所傳，那得至今未有婚處？我有一女，乃不惡，但吾寒士，不宜與卿計，欲令阿智娶之?！蔽亩刃廊欢鴨⑺{(lán)田云：“興公向來，忽言欲與阿智婚。”藍(lán)田驚喜。既成婚，女之頑嚚，欲過阿智。方知興公之詐。阿智，王虔之小字。虔之字文將，辟州別駕，不就。娶太原孫綽女，字阿恒。〔二〕 【箋疏】
〔一〕 李詳云：“詳案：說文：‘疧病不翅也?！问献ⅲ骸嵬??！瘋}頡篇曰：‘不啻多也?！ㄔ敯福阂磺薪?jīng)音義七引）古語不啻，如楚人言伙頤之類。世說新語‘惡乃不翅’，晉、宋閑人尚作此語?！薄〖五a案：“不翅”之義，詳見賞譽篇“江思悛”條。此言阿智之為人，不但是惡而已。
〔二〕
嘉錫案：此注當(dāng)是引王氏譜，各本皆脫去書名。
?。保场》缎綖槿?，好用智數(shù)，而有時以多數(shù)失會。嘗失官居?xùn)|陽，桓大司馬在南州，故往投之?；笗r方欲招起屈滯，以傾朝廷；且玄平在京，素亦有譽，桓謂遠(yuǎn)來投己，喜躍非常。比入至庭，傾身引望，語笑歡甚。顧謂袁虎曰：“范公且可作太常卿?！狈恫米?，桓便謝其遠(yuǎn)來意。范雖實投桓，而恐以趨時損名，乃曰：“雖懷朝宗〔一〕，會有亡兒瘞在此，故來省視?！被笎澣皇?，向之虛佇，一時都盡?！捕持信d書曰：“初，桓溫請范汪為征西長史，復(fù)表為江州，并不就。還都，因求為東陽太守，溫甚恨之。汪后為徐州，溫北伐，令汪出梁國，失期，溫挾憾奏汪為庶人。汪居吳，后至姑孰見溫，溫語其下曰：‘玄平乃來見，當(dāng)以護(hù)軍起之?！魯?shù)日辭歸，溫曰：‘卿適來，何以便去？’汪曰：‘?dāng)?shù)歲小兒喪，往年經(jīng)亂，權(quán)瘞此境，故來迎之，事竟去耳?！瘻赜共恍家??！薄拘Ｎ摹?br/>
“姑孰” “孰”，景宋本作“熟”。
注“起之” “起”，沈本作“處”。
注“故來迎之” “故”，沈本作“因”。
【箋疏】
〔一〕 李詳云：“詳案：晉時禮，謁上官謂之朝宗。陶潛孟府君傳‘褚裒為豫章太守，出朝宗亮’（庾亮）是也。晉書范汪傳去此語，唐之史臣蓋不審所云，疑以謂僭?！薄捕?br/>
李慈銘云：“案范素忤桓，此之遠(yuǎn)來，自以己事，窺溫奸志。直折其謀，進(jìn)退較然?？芍^不畏強御。世說乃謂其‘多數(shù)失會’，又云‘恐以趨時損名’。夫遠(yuǎn)省兒喪，安知其實投桓氏？既曰投桓，何又辭去？此皆矯誣之言，妄誣賢者也?！?br/>
程炎震云：“玄平自為桓溫長史，后與溫立異，閑廢積年。豈當(dāng)晚節(jié)，更希茍合？孝標(biāo)引中興書，蓋以駁正世說。唐修晉書于汪傳乃棄彼取此，亦不樂成人之美矣?！薄〖五a案：注引中興書，并無范實投桓，而恐以趨時損名之語。且云：“溫愈怒之，竟不屑意?！比粍t范本無投桓之心可知矣。
晉書儒林傳載汪孫弘之與司馬道子箋曰：“桓溫于亡祖，雖其意難測，求之于事，正免黜耳，非有至怨也?！鄙w溫怒汪甚至，故其意難測。又曰：“吾少嘗過庭，備聞祖考之言，未嘗不發(fā)憤沖冠，情見乎辭。”又曰：“上憤國朝，無正義之臣；次惟祖考，有沒身之恨?！比粍t汪之恨溫亦切矣。
?。保础≈x遏年少時，好箸紫羅香囊，垂覆手。〔一〕太傅患之，而不欲傷其意，乃譎與賭，得即燒之。遏，謝玄小字。
【箋疏】
〔一〕 嘉錫案：“覆手”不知何物，恐是手巾之類。御覽七百十六引竹林七賢論曰：“王戎以手巾插腰?！贝此^“垂覆手”也。
黜免第二十八
１ 諸葛□在西朝，〔一〕少有清譽，為王夷甫所重，時論亦以擬王。后為繼母族黨所讒，誣之為狂逆。將遠(yuǎn)徙，友人王夷甫之徒，詣檻車與別。□問：“朝廷何以徙我？”王曰：“言卿狂逆。”□曰：“逆則應(yīng)殺，狂何所徙？”□已見。
【校文】
“檻車” 景宋本與沈本無“車”字。
【箋疏】
〔一〕 嘉錫案：倭名類聚鈔卷一引作宏，說詳文學(xué)篇“諸葛□年少”條。
?。病 』腹胧瘢寥龒{中，〔一〕部伍中有得猿子者。荊州記曰：“峽長七百里，兩岸連山，略無絕處，重巖疊障，隱天蔽日。常有高猿長嘯，屬引清遠(yuǎn)。漁者歌曰：‘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逼淠妇壈栋?，行百余里不去，遂跳上船，至便即絕。破視其腹中，腸皆寸寸斷。公聞之，怒，命黜其人。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御覽五十三引庾仲雍荊州記曰：‘巴陵，楚之世有三峽：明月峽、廣德峽、東突峽，即今之巫峽、秭歸峽、歸鄉(xiāng)峽?！?br/>
?。场 ∫笾熊姳粡U，〔一〕在信安，終日恒書空作字。揚州吏民尋義逐之，竊視，唯作“咄咄怪事”四字而已?！捕硶x陽秋曰：“初，浩以中軍將軍鎮(zhèn)壽陽，羌姚襄上書歸降。后有罪，浩陰圖誅之。會關(guān)中有變，符健死。浩偽率軍而行，云‘修復(fù)山陵’。襄前驅(qū)，恐，遂反。軍至山桑，聞襄將至，棄輜重馳保譙。襄至，據(jù)山桑，焚其舟實。至壽陽，略流民而還。浩士卒多叛，征西溫乃上表黜浩，撫軍大將軍奏免浩，除名為民。浩馳還謝罪。既而遷于東陽信安縣?！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永和十年，殷浩廢徙?！薄捕?br/>
程炎震云：“御覽五十引敘州記曰：‘赫連定據(jù)平敘，登此山，有群狐繞之而鳴。射之，竟不得一。定乃嘆曰：“咄咄！此亦怪事也！”’” 嘉錫案：“咄咄”者，嘆詫之聲，觀赫連定語可見。解見汰侈篇“石崇為客作豆粥”條。袁宏后漢紀(jì)二十六曰：“蓋勛為羌所破，滇吾以馬與勛。勛曰：‘我欲死，不去也?！娫唬骸鸪琴従蛉f頭、馬千匹，欲與君為一?！瘎走瓦驮唬骸宜啦恢玻 遍_元占經(jīng)八十三引幽明錄曰：“漢武帝常微行，過人家。家有婢，國色，帝悅之，因留宿。夜與婢□。有書生亦家宿，善天文，忽見客星移，掩帝座，甚逼。書生大驚躍，連呼‘咄咄’，不覺聲高。”
?。础 』腹袇④娨螣A薤不時解，〔一〕共食者又不助，而椅終不放，舉坐皆笑。〔二〕桓公曰：“同盤尚不相助，況復(fù)危難乎？”□令免官。
【校文】
“□” 景宋本作“敕”。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椅，當(dāng)是人名，然上下恐有脫文?！薄捕?br/>
椅，御覽九百七十七引作猗，注云：“音羈，□取物也。” 嘉錫案：猗為□取物者，釋玄應(yīng)一切經(jīng)音義十五引通俗文：“以箸取物曰敧?！庇[七百六十引同，并有注云：“音羈?！眲t猗與敧，通用字也。今本誤作椅，遂不可解。書鈔四十五引作“參軍名倚”，則以為人名。其書傳寫失真，不足據(jù)。大藏經(jīng)梁釋僧旻寶唱等經(jīng)律異相四十九地獄部云：“炙地獄者，大鐵山火焰相搏，以鐵鏟鏟之，周匝猗炙，一面適熟，鏟自然轉(zhuǎn)，反覆顛倒?！贬尰哿找磺薪?jīng)音義七十九云：“猗炙，上音依，猶倚也，倚立于旁曰猗?！苯癜附?jīng)律異相之意，蓋謂以鐵鏟取人入火，反覆炙之，如箸之取物，故曰猗炙?；哿詹恢?、敧通用，乃望文生訓(xùn)，釋猗作倚，非是。以此推之，則此所謂“猗烝薤不時解”，“猗終不放”者，謂以箸取薤不得，乃反覆用箸，終不釋手也。今世傖人猶有反手挾菜者，其狀鄙野，故為舉坐所笑。薤今名●子，無蒸食之者。而齊民要術(shù)九素食篇有薤白蒸。其法略曰“秫米一石，熟舂煮之。蔥、薤等寸切，令得一石許，油五升，合和蒸之。氣餾，以豉汁五升灑之。凡三灑。半熟，更以油五升灑之”云云。觀其作法，乃是米薤同蒸，調(diào)以油豉。則蒸熟后必凝結(jié)如糍不可解，故挾取較難耳。
?。怠 ∫笾熊姀U后，恨簡文曰：“上人箸百尺樓上，儋梯將去?！薄惨弧忱m(xù)晉陽秋曰：“浩雖廢黜，夷神委命，雅詠不輟，雖家人不見其有流放之戚。外生韓伯始隨至徙所，周年還都，浩素愛之，送至水側(cè)，乃詠曹顏遠(yuǎn)詩曰：‘富貴它人合，貧賤親戚離。’因泣下?！薄捕称浔娪谕庹?，唯此一事而已。則“書空”、“去梯”之言，未必皆實也。
【箋疏】
〔一〕 嘉錫案：殷浩之被廢，今晉書浩傳但云：“桓溫素忌浩，既聞其敗，上疏罪浩，竟坐廢為庶人。”溫傳亦云：“時殷浩至洛陽，脩復(fù)園陵，經(jīng)涉數(shù)年，屢戰(zhàn)屢敗，器械都盡。溫復(fù)進(jìn)督司州，因朝野之怨，乃奏廢浩。自是，內(nèi)外大權(quán)，一歸溫矣?！比羧缢?，則浩之見廢，純出于溫，無與簡文事。浩豈不知，何為歸怨乎？縱浩本無此言，乃紀(jì)載之不實，然造言者，果何自而生耶？今讀上條注引晉陽秋，言“征西溫上表黜浩，撫軍大將軍奏免浩，除名為民”。撫軍大將軍者，簡文也。浩除名徙信安，事在永和十年。時簡文方以撫軍錄尚書事輔政，故疏請廢浩。雖出于溫，而定其罪罰者，則實簡文。言語篇“顧悅與簡文同年”條注引中興書曰：“悅上疏理浩，或諫以浩為太宗所廢，必不依許?！比粍t浩之得罪，以情言之，簡文乃迫于桓溫，非其本懷。以事言之，則固明明撫軍之所奏請，不得謂非太宗之所廢也。由是世人相傳：浩恨簡文，有上樓去梯之語。雖不知實否，要不可謂之無理矣。
嘉錫又案：浩之得罪，固由于自請北伐，大敗于姚襄，致桓溫得因以為罪，然其為政，亦甚失人情。其尤謬者，莫過于處置蔡謨一事。謨除司徒，三年不就職。永和六年，帝臨軒征謨不至，公卿奏請送廷尉。謨懼，稽顙待罪。浩欲加謨大辟，會徐州刺史荀羨入朝，浩以問羨。羨曰：“蔡公今日事危，明日必有桓、文之舉?！焙颇酥?，下詔免謨?yōu)槭耍ㄒ姴讨冘髁w傳及通鑒九十九）。謨此舉誠不能無過，然特謙沖太甚，非爭權(quán)亂政者比也?？v欲正上下之分，其罪亦何至于死？況其時天子幼沖，政在宰輔。浩以無功新進(jìn)，憑其威勢，輒欲專殺大臣。使其果行，荀羨縱不舉兵，桓溫亦必入清君側(cè)。晉室之亂，可翹足而待也。浩本與羨友善，故擢居重任，以為羽翼（見羨及浩傳）。其詞尚不平如此，則其時人心之洶洶可知矣。史言溫因朝野之怨，乃奏廢浩，首舉蔡謨事為言（見溫及浩傳）。然則浩縱不戰(zhàn)敗，亦必覆公餗，敗國家事，不待桓溫之廢之也。免官禁錮，咎由自取，復(fù)何怨乎？程炎震云：“說文：‘儋，何也。’管子七發(fā)：‘擔(dān)竿而欲定其末。’注：‘儋，舉也?！薄捕?br/>
嘉錫案：韓伯家素貧窶（見伯傳），其母子初必依浩為生。浩以永和十年被廢。伯從之經(jīng)年，年已二十有四。其辭去還都，蓋以浩在困頓中，不宜復(fù)累之。故浩有感于曹顏遠(yuǎn)之詩，以素愛之不忍別，因而自傷，非怨之也。又案：曹攄字顏遠(yuǎn)，其感舊詩見文選二十九。
?。丁 ∴嚲沽昝夤俸蟾吧搅?，〔一〕過見大司馬桓公。公問之曰：“卿何以更瘦？”大司馬寮屬名曰：“鄧遐字應(yīng)玄，陳郡人，平南將軍岳之子。勇力絕人，氣蓋當(dāng)世，時人方之樊噲。為桓溫參軍，數(shù)從溫征伐，歷竟陵太守?！捕宠暑^之役，溫既懷恥忿，且憚遐，因免遐官，病卒?！编囋唬骸坝欣⒂谑暹_(dá)，不能不恨于破甑！”郭林宗別傳曰：“鉅鹿孟敏，字叔達(dá)，敦樸質(zhì)直。客居太原，雜處凡俗，未有所名。嘗至市買甑，荷儋墮地壞之，徑去不顧。適遇林宗，見而異之，因問曰：‘壞甑可惜，何以不顧？’客曰：‘甑既已破，視之何益？’林宗賞其介決，因以知其德性，謂必為美士，勸令讀書。游學(xué)十年，遂知名，三府并辟，不就。東夏以為美賢?！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竟陵郡，惠帝分江夏置。東晉時屬荊州，亦當(dāng)屬江州?！庇衷疲骸跋毯投晔?，葬簡文帝于高平陵。”〔二〕
程炎震云：“御覽三百七十八引‘何以更瘦’下，原注徐廣晉紀(jì)曰‘鄧遐勇力絕人’云云。此注當(dāng)有脫文。又從溫征伐下有為冠軍將軍五字，無歷字?！?br/>
?。贰 』感浼葟U太宰父子，〔一〕仍上表曰：“應(yīng)割近情，以存遠(yuǎn)計。若除太宰父子，可無后憂?！焙單氖执鸨碓唬骸八蝗萄?，況過于言？”宣武又重表，辭轉(zhuǎn)苦切。簡文更答曰：“若晉室靈長，明公便宜奉行此詔?！捕橙绱筮\去矣，請避賢路！”桓公讀詔，手戰(zhàn)流汗，于此乃止。太宰父子，遠(yuǎn)徙新安?！踩乘抉R晞傳曰：“晞字道升，元帝第四子。初封武陵王，拜太宰。少不好學(xué)，尚武兇恣。時太宗輔政，晞以宗長不得執(zhí)權(quán)，常懷憤慨，欲因桓溫入朝殺之。太宗即位，新蔡王晃首辭，引與晞及子綜謀逆。有司奏晞等斬刑，詔原之，徙新安。晞未敗，四五年中，喜為挽歌，自搖大鈴，使左右習(xí)和之。又燕會，使人作新安人歌舞離別之辭，其聲甚悲，后果徙新安?！薄拘Ｎ摹?br/>
注“使人作新安人歌舞離別之辭” “使人”，景宋本作“倡妓”。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咸安元年，桓溫廢武陵王晞?！薄捕?br/>
程炎震云：“此詔，晉書簡文紀(jì)作前詔，是?！薄踩?br/>
晉書簡文紀(jì)云：“帝雖神識恬暢，而無濟世大略。故謝安稱為惠帝之流，清談差勝耳。” 嘉錫以為簡文雖制于權(quán)臣，而能保全海西公及武陵王晞。其人蓋長者而短于才。然其言不惡而嚴(yán)，足令桓溫駭服。即此一事，以視惠帝之聽人提掇，弒母殺子，戮舅廢妻，皆懵然不能出一語者，相去何止萬萬？謝安之言，擬人不于其倫。疑是記者之失，不足以為定評也。
?。浮 』感『?，殷仲文還為大司馬咨議，〔一〕意似二三，非復(fù)往日。大司馬府聽前，有一老槐，甚扶疏。殷因月朔，與眾在聽，視槐良久，嘆曰：“槐樹婆娑，無復(fù)生意！”〔二〕晉安帝紀(jì)曰：“桓玄敗，殷仲文歸京師，高祖以其衛(wèi)從二后，且以大信宣令，引為鎮(zhèn)軍長史。自以名輩先達(dá)，位遇至重，而后來謝混之徒，皆疇昔之所附也。今比肩同列，常怏然自失，后果徙信安?！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義熙元年三月，瑯邪王德文為大司馬，后為恭帝。”又云：“晉書九十九仲堪傳取此事，而不言為大司馬咨議，蓋略之?！薄捕?br/>
李詳云：“詳案：婆娑本訓(xùn)為舞貌。舞必宛轉(zhuǎn)傾側(cè)，引申為人偃息縱弛之狀。項岱注漢書敘傳（隋志漢書敘傳五卷項岱注）‘婆娑，偃息’，是也。仲文此語，謂槐樹婆娑剝落，無復(fù)生趣。與陶桓公言‘老子婆娑’正同。通鑒九十五胡注：‘婆娑：肢體緩縱不收之貌?！薄〖五a案：文選四十五班孟堅答賓戲：“婆娑乎術(shù)藝之場?！弊ⅲ骸绊椺吩唬骸沛叮认⒁病！鄙w李善引項氏敘傳注之語，不見于漢書顏注。審言不明著出處，聊為補之。
?。埂 ∫笾傥募人赜忻灾^必當(dāng)阿衡朝政。忽作東陽太守，意甚不平。晉安帝紀(jì)曰：“仲文后為東陽，愈憤怨，乃與桓胤謀反，遂伏誅?！惨弧持傥膰L照鏡不見頭，俄而難及?！奔爸?，至富陽，慨然嘆曰：“看此山川形勢，當(dāng)復(fù)出一孫伯符！”孫策，富春人。故及此而嘆。
【箋疏】
〔一〕 文選集注六十二江文通擬殷東陽興矚詩注引續(xù)晉陽秋云：“劉毅博才好士，以仲文早有令名，深相禮重。何無忌甚慕之。自以進(jìn)達(dá)之，令府中才士孫闡、孔寧之徒并稱，撰文義以待焉。仲文既失志，恍忽不知如此，遂相忌疏，唯達(dá)箋疏而已。無忌甚以遨忽而輕也，大以為憾。及朝臣議欲北伐，無忌曰：‘方今殷仲文、桓玄為腹心之疾，舍近事遠(yuǎn)，非長策也?！煲虼硕葜傥难伞！薄〖五a案：此所引“自以進(jìn)達(dá)之”句，文義不明，疑有脫誤。晉書殷仲文傳作“遷為東陽太守，何無忌甚慕之。東陽無忌所統(tǒng)，仲文許當(dāng)便道修謁，無忌故益欽遲之”云云。又是時桓玄已死，無忌不當(dāng)以玄及仲文為言，本傳作桓胤是也。程炎震云：“義熙三年二月，仲文誅死?！?br/>
儉嗇第二十九
１ 和嶠性至儉，家有好李，王武子求之，與不過數(shù)十。王武子因其上直，率將少年能食之者，持斧詣園，飽共啖畢，伐之，送一車枝與和公。問曰：“何如君李？”和既得，唯笑而已。晉諸公贊曰：“嶠性不通，治家富擬王公，而至儉，〔一〕將有犯義之名?！闭Z林曰：“嶠諸弟往園中食李，而皆計核責(zé)錢。故嶠婦弟王濟伐之也?！薄竟{疏】
〔一〕 李詳云：“詳案：魏志和洽傳裴注引諸公贊作‘家產(chǎn)豐富，擬于王公，而性至儉嗇’?！?br/>
２ 王戎儉吝，其從子婚，與一單衣，后更責(zé)之。王隱晉書曰：“戎性至儉，不能自奉養(yǎng)，財不出外，天下人謂為膏肓之疾?！?br/>
３ 司徒王戎，既貴且富，區(qū)宅僮牧，膏田水碓之屬，洛下無比。契疏鞅掌，每與夫人燭下散籌筭計。晉諸公贊曰：“戎性簡要，不治儀望，自遇甚薄，而產(chǎn)業(yè)過豐，論者以為臺輔之望不重?！薄惨弧惩蹼[晉書曰：“戎好治生，園田周遍天下，翁嫗二人，常以象牙籌晝夜筭計家資?！睍x陽秋曰：“戎多殖財賄，常若不足。或謂戎故以此自晦也?！贝麇诱撝唬骸巴跞只弈谖y之際，獲免憂禍，既明且哲，于是在矣?；蛟唬骸蟪加眯模M其然乎？’逵曰：‘運有險易，時有昏明，如子之言，則蘧瑗、季札之徒，皆負(fù)責(zé)矣。自古而觀，豈一王戎也哉？’”〔二〕
【箋疏】
〔一〕 御覽七百十六引竹林七賢論曰：“王戎雖為三司，率爾私行，巡省田園，不從一人。以手巾插□。戎故吏多大官，相逢，輒下道避之?！薄捕?br/>
嘉錫案：觀諸書及世說所言，戎之鄙吝，蓋出于天性。戴逵之言，名士相為護(hù)惜，阿私所好，非公論也。
?。础 ⊥跞钟泻美?，賣之，恐人得其種，恒鉆其核。
５ 王戎女適裴頠，貸錢數(shù)萬。女歸，戎色不說。女遽還錢，乃釋然。
?。丁 ⌒l(wèi)江州在尋陽，永嘉流人名曰：“衛(wèi)展字道舒，河?xùn)|安邑人。祖列，彭城護(hù)軍。父韶，廣平令。展，光熙初除鷹揚將軍、江州刺史?！薄惨弧秤兄f人投之，都不料理，唯餉“王不留行”一斤。此人得餉，便命駕。本草曰：“王不留行，生太山，治金瘡，除風(fēng)，久服之，輕身?！崩詈敕堵勚唬骸凹揖丝瘫?，乃復(fù)驅(qū)使草木?！敝信d書曰：“李軌字弘范，江夏人。仕至尚書郎?！卑窜?，劉氏之甥，此應(yīng)弘度，非弘范也。
【校文】
“草木” “草”，景宋本作“卉”。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三十六展傳云‘永嘉中’。光熙止一年，明年即為永嘉?！?br/>
?。贰 ⊥踟┫鄡€節(jié)，帳下甘果，盈溢不散。涉春爛敗，都督白之，公令舍去。曰：“慎不可令大郎知?！蓖鯋傄病?br/>
?。浮 √K峻之亂，庾太尉南奔見陶公。陶公雅相賞重。陶性儉吝，及食，啖薤，庾因留白。陶問：“用此何為？”庾云：“故可種?！庇谑谴髧@庾非唯風(fēng)流，兼有治實?！惨弧?br/>
【箋疏】
〔一〕 嘉錫案：陶公愛惜物力，竹頭木屑，皆得其用。既是性之所長，亦遂以此取人。其因庾亮啖薤留白，而賞其有治實，猶之有一官長取竹連根，而超兩階用之之意也。事見政事篇。此之儉吝，正其平生經(jīng)濟所在。與王戎輩守財自封者，固自不同。
?。埂 ≯缶蹟?，有錢數(shù)千萬。嘉賓意甚不同，常朝旦問訊。郗家法：子弟不坐。因倚語移時，遂及財貨事。郗公曰：“汝正當(dāng)欲得吾錢耳！”迺開庫一日，令任意用。郗公始正謂損數(shù)百萬許。嘉賓遂一日乞與親友，周旋略盡。郗公聞之，驚怪不能已已。中興書曰：“超少卓犖而不羈，有曠世之度?！?br/>
汰侈第三十
?。薄 ∈缑恳脱嗉Ａ蠲廊诵芯??？惋嬀撇槐M者，使黃門交斬美人。王丞相與大將軍嘗共詣崇。丞相素不能飲，輒自勉彊，至于沈醉。每至大將軍，固不飲，以觀其變。已斬三人，顏色如故，尚不肯飲。丞相讓之，大將軍曰：“自殺伊家人，何預(yù)卿事！”〔一〕王隱晉書曰：“石崇為荊州刺史，劫奪殺人，以致巨富。”王丞相德音記曰：“丞相素為諸父所重，王君夫問王敦：‘聞君從弟佳人，又解音律，欲一作妓，可與共來?！焱?。吹笛人有小忘，君夫聞，使黃門階下打殺之，顏色不變。丞相還，曰：‘恐此君處世，當(dāng)有如此事?！眱烧f不同，故詳錄。〔二〕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晉書王敦傳，以此為王愷事，非石崇。疑皆傳聞過實之辭。崇、愷雖暴，不至是也?！薄捕?br/>
程炎震云：“晉書九十八敦傳，兼取行酒及吹笛兩事，但云王愷，不云石崇。又不言已殺三人，較可信?！?br/>
２ 石崇廁，常有十余婢侍列，皆麗服藻飾。〔一〕置甲煎粉、沈香汁之屬，無不畢備。又與新衣箸令出，客多羞不能如廁。王大將軍往，脫故衣，箸新衣，神色傲然。群婢相謂曰：“此客必能作賊。”語林曰：“劉寔詣石崇，如廁，見有絳紗帳大床，茵蓐甚麗，兩婢持錦香囊。寔遽反走，即謂崇曰：‘向誤入卿室內(nèi)。’崇曰：‘是廁耳?！薄竟{疏】
〔一〕 李詳云：“詳案：漢書外戚衛(wèi)皇后子夫傳：‘帝起更衣，子夫侍尚衣?！录磶?，有美人列侍，帝戚平陽主家始有之。石崇仿之，所以為侈?！?br/>
?。场 ∥涞蹏L降王武子家，武子供饌，并用琉璃器。婢子百余人，皆綾羅□□，〔一〕以手擎飲食。烝□肥美，異于常味。帝怪而問之，答曰：“以人乳飲□。”帝甚不平，食未畢，便去。王、石所未知作。□，一作襬。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濟尚常山公主，故帝幸其家。”又云：“玉篇：‘□，力貨切，女人上衣也。襬，彼皮切，關(guān)東人呼裙也?！瘍勺纸缘猛ǎ粗胧?。御覽四百七十二引，□□作蔥褶?！?br/>
４ 王君夫以□糒澳釜，〔一〕石季倫用蠟燭作炊。君夫作紫絲布步障碧綾裹四十里，石崇作錦步障五十里以敵之。石以椒為泥，王以赤石脂泥壁?！捕硶x諸公贊曰：“王愷字君夫，東海人，王肅子也。雖無檢行，而少以才力見名，有在公之稱。既自以外戚，晉氏政寬，又性至豪。舊制，鴆不得過江，為其羽櫟酒中，必殺人。愷為翊軍時，〔三〕得鴆于石崇而養(yǎng)之，其大如鵝，喙長尺余，純食蛇虺。司隸奏按愷、崇，〔四〕詔悉原之，即燒于都街。〔五〕愷肆其意色，無所忌憚。為后軍將軍，〔六〕卒，謚曰丑?！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三十三崇傳無糒字。音義出□澳二字。糒是干飯，疑衍此字。晉書音義：‘□，與之反?！加衿V韻皆無□字。而廣韻飴字正切與之。蓋□、飴同字。又廣韻‘燠，烏到切?！鄹运砀?，則字當(dāng)從火?！薄捕?br/>
元河南志卷一云：“毓德坊有斗富臺。今洛人相傳云：石崇王愷筑會之所。而韋述記不著，疑妄?！薄踩?br/>
程炎震云：“武紀(jì)太康元年六月，初置翊軍校尉官?！薄菜摹?br/>
程炎震云：“崇、愷傳并云：司隸傅祗。案祗為司隸，在元康元年?！薄参濉?br/>
李詳云：“詳案：晉書九十三王愷傳：‘石崇與愷將為鴆毒之事。司隸校尉傅祗劾之。’案司隸所劾，因愷、崇豢養(yǎng)毒鳥，留之害人，故焚于都街。如晉書言，似二人謀為悖逆之事，殊為誤會。左傳莊公三十二年正義引晉諸公贊曰：‘舊制：鴆不得渡江，有重法。石崇為南中郎將得鴆，以與王愷養(yǎng)之。大如鵝，喙長尺余，純食蛇虺。司隸傅祗于愷家得此鳥。奏之，宣示百官，燒于都街?！薄擦?br/>
程炎震云：“晉書崇傳云：‘崇得鴆鳥雛，以與后軍將軍王愷?！瘣饌饕嘣啤D(zhuǎn)后將軍’?！?br/>
?。怠 ∈鐬榭妥鞫怪啵袜当戕k?！惨弧澈愣斓镁律憽瘛捕场Ｓ峙Ｐ螤顨饬Σ粍偻鯋鹋?，而與愷出游，極晚發(fā)，爭入洛城，崇牛數(shù)十步后，迅若飛禽，愷牛絕走不能及。每以此三事為搤腕?！踩衬嗣茇洺鐜は露级郊坝嚾耍瑔査?。都督曰：“豆至難煮，唯豫作熟末，客至，作白粥以投之。韭蓱●是搗韭根，雜以麥苗爾?！睆?fù)問馭人牛所以駛。馭人云：“牛本不遲，由將車人不及制之爾?！菜摹臣睍r聽偏轅，則駛矣。”愷悉從之，遂爭長。石崇后聞，皆殺告者。晉諸公贊曰：“崇性好俠，與王愷競相夸炫也。”【箋疏】
〔一〕 葉夢得石林詩話上曰：“劉貢父以司空圖詩中‘咄喏’二字辨晉書所載‘石崇豆粥，咄嗟而辦’為誤，以喏為嗟，非也。孫楚詩自有‘三命皆有極，咄嗟不可?！Z。咄嗟，皆聲也。自晉以前，未見有言咄。殷浩所謂‘咄咄逼人’，蓋拒物之聲。嗟乃嘆聲。咄嗟猶言呼吸。疑是晉人一時語，故孫楚亦云云爾?！蓖鯒翱蛥矔疲骸案`謂此語，自古而然，非特晉也。前漢書‘項羽意烏猝嗟’，李奇注：‘猝嗟，猶咄嗟也?！鬂h何休注公羊曰：‘噫咄嗟也?！謶?zhàn)國策有叱咄、叱嗟等語。益知此語自古而然。咄咄逼人乃殷仲堪語，石林謂殷浩語，誤也。殷浩語乃咄咄書空?！惫痧ピ龢阄逶疲骸白笏荚伿吩姡骸畟a仰生榮華，咄嗟復(fù)枯凋。’此言蘇秦、李斯，忽而榮華，忽而枯凋也。馥謂咄嗟便辦，猶言一呼即至也。豆粥難成，惟崇家立具，稱其疾也?！薄〖五a案：咄嗟，本叱吒之聲，王楙所言，是其本義。至左思、孫楚及世說所謂咄嗟，皆言其疾速，乃后起之義。自是魏、晉時人語。葉石林引證雖有 誤，其以咄嗟為呼吸，固不誤也。
〔二〕
程炎震云：“●字誤，當(dāng)作●。晉書作齏，是俗字。玉篇尚無齏字，廣韻始有之。齊民要術(shù)八引崔實曰：‘八月取韭菁，作搗齏?！识鞛殡y得。文選卷四張平子南都賦：‘浮蟻若蓱?！谱⒃唬骸缟懼嗾?。’韭蓱蓋亦如此?！薄踩?br/>
晉書石崇傳“每”上有“愷”字。
〔四〕
晉書石崇傳此句作“良由馭者逐之不及而反制之”。
?。丁 ⊥蹙蛴信＃鞍税倮锺暋?，〔一〕?，撈涮憬?。王武子語君夫：“我射不如卿，今指賭卿牛，以千萬對之。”君夫既恃手快，且謂駿物無有殺理，便相然可。令武子先射。武子一起便破的，卻據(jù)胡床，叱左右：“速探牛心來！”須臾，炙至，一臠便去。相牛經(jīng)曰：“牛經(jīng)出寧戚，傳百里奚。漢世河西薛公得其書，以相牛，千百不失。本以負(fù)重致遠(yuǎn)，未服輜軿，故文不傳。至魏世，高堂生又傳以與晉宣帝，其后王愷得其書焉?！背及雌湎嘟?jīng)云：“陰虹屬頸，千里。”〔二〕注曰：“陰虹者，雙筋白尾骨屬頸，寧戚所飯者也?！睈鹬?，其亦有陰虹也。寧戚經(jīng)曰：“棰頭欲得高，百體欲得緊，大□疏肋難齡齝，〔三〕龍頭突目好跳。又角欲得細(xì)，身欲促，形欲得如卷?！薄拘Ｎ摹?br/>
注“白尾” “白”，沈本作“自”。
注“其亦” 景宋本及沈本無“其”字。
注“齡齝” 景宋本及沈本無“齡”字；“齝”，沈本作“齠”。
【箋疏】
〔一〕 演繁露一曰：“王濟之‘八百里駁’。駁，亦牛也。言其色駁而行速，日可八百里也?！薄〖五a案：此王愷之牛，演繁露誤作王濟。
〔二〕
程炎震云：“齊民要術(shù)六引相牛經(jīng)，千里上有行字?！薄踩?br/>
齊民要術(shù)引此句作“大□疏肋難飼”。
?。贰 ⊥蹙驀L責(zé)一人無服余衵，因直內(nèi)箸曲合重閨里，不聽人將出。遂饑經(jīng)日，迷不知何處去。后因緣相為垂死，迺得出。
８ 石崇與王愷爭豪，并窮綺麗，以飾輿服。續(xù)文章志曰：“崇資產(chǎn)累巨萬金，宅室輿馬，僭擬王者。庖膳必窮水陸之珍。后房百數(shù)，皆曳紈□，珥金翠，而絲竹之蓺，盡一世之選。筑榭開沼，殫極人巧。與貴戚羊琇、王愷之徒競相高以侈靡，而崇為居最之首，琇等每愧羨，以為不及也。”〔一〕武帝，愷之甥也，每助愷。嘗以一珊瑚樹，高二尺許賜愷。枝柯扶疏，世罕其比。愷以示崇。崇視訖，以鐵如意擊之，應(yīng)手而碎。愷既惋惜，又以為疾己之寶，聲色甚厲。崇曰：“不足恨，今還卿?！蹦嗣笥蚁と∩汉鳂洌腥咚某?，條干絕世，光彩溢目者六七枚，如愷許比甚眾。愷惘然自失?！捕衬现莓愇镏驹唬骸吧汉魃笄貒兄拊跐q海中，距其國七八百里，名珊瑚樹洲。底有盤石，水深二十余丈，珊瑚生于石上。初生白，軟弱似菌。國人乘大船，載鐵網(wǎng)，先沒在水下，一年便生網(wǎng)目中，其色尚黃，枝柯交錯，高三四尺，大者圍尺余。三年色赤，便以鐵鈔發(fā)其根，系鐵網(wǎng)于船，絞車舉網(wǎng)還裁鑿，恣意所作。若過時不鑿，便枯索蟲蠱。其大者輸之王府，細(xì)者賣之?！睆V志曰：“珊瑚大者，可為車軸?！薄竟{疏】
〔一〕 宋書五行志曰：“晉興，何曾薄太官御膳，自取私食。子劭又過之。而王愷又過劭。王愷、羊琇之疇，盛致聲色，窮珍極麗。至元康中，夸恣成俗，轉(zhuǎn)相高尚。石崇之侈，遂兼王、何而儷人主矣。崇既誅死，天下尋亦淪喪。僭侈之咎也?！睍x書五行志同。
〔二〕
嘉錫案：此出語林，見御覽七百三。
?。埂 ⊥跷渥颖回?zé)，移第北邙下。晉諸公贊曰：“濟與從兄恬不平，濟為河南尹，未拜，行過王宮，吏不時下道，濟于車前鞭之，有司奏免官。論者以濟為不長者。尋轉(zhuǎn)太仆，而王恬已見委任，濟遂斥外?！庇跁r人多地貴，濟好馬射，買地作埒，編錢□地竟埒。時人號曰“金溝”。溝一作埒。
【校文】
注“兄恬”“王恬” “恬”，沈本俱作“佑”。
注“溝一作埒” 景宋本無此四字。
?。保啊∈缑颗c王敦入學(xué)戲，見顏、原象家語曰：“顏回字子淵，魯人。少孔子二十九歲，而發(fā)白，三十二歲蚤死?！痹瓚椧岩?。而嘆曰：“若與同升孔堂，去人何必有間！”王曰：“不知余人云何？子貢去卿差近?！笔酚浽唬骸岸四举n字子貢，衛(wèi)人。嘗相魯，家累千金，終于齊?！笔疲骸笆慨?dāng)令身名俱泰，何至以甕牖語人！”原憲以甕為巨牖?！惨弧?br/>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原憲甕牖’，見韓詩外傳、新序節(jié)士篇及莊子讓王篇。此注不備引，恐非孝標(biāo)之舊矣?！?br/>
?。保薄∨沓峭跤锌炫?，至愛惜之。朱鳳晉書曰：“彭城穆王權(quán)，字子輿，宣帝弟馗子。太始元年封?！薄惨弧惩跆九c射，賭得之。彭城王曰：“君欲自乘則不論；若欲啖者，當(dāng)以二十肥者代之。既不廢啖，又存所愛?！蓖跛鞖⑧?。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權(quán)子植，孫釋，并為彭城王。權(quán)薨于咸寧元年，衍才二十歲。此彭城王，未必定是權(quán)。”
?。保病⊥跤臆娚贂r，在周侯末坐，割牛心啖之。于此改觀?！惨弧乘滓耘Ｐ臑橘F，故羲之先餐之。
【校文】
注“餐” 景宋本作“食”。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八十羲之傳云：‘年十三，嘗謁周顗。時重牛心炙。坐客未啖，顗先割啖羲之。于是始知名?！臆娛龤q，是建興四年。”
忿狷第三十一〔一〕
【箋疏】
〔一〕 程炎震云：“狷當(dāng)作悁。文選潘岳西征賦：‘方鄙吝之忿狷。’注引戰(zhàn)國策張儀曰：‘秦忿悁含怒之日久矣?！?br/>
１ 魏武有一妓，聲最清高，而情性酷惡。欲殺則愛才，欲置則不堪。于是選百人一時俱教。少時，還有一人聲及之，便殺惡性者。
【校文】
“還” 景宋本作“果”。
?。病 ⊥跛{(lán)田性急。嘗食□子，以□刺之，不得，便大怒，舉以擲地?！踝佑诘貓A轉(zhuǎn)未止，仍下地以屐齒蹍之，又不得，瞠甚，復(fù)于地取內(nèi)口中，嚙破即吐之。王右軍聞而大笑曰：“使安期有此性，猶當(dāng)無一豪可論，況藍(lán)田邪？”中興書曰：“述清貴簡正，少所推屈，唯以性急為累?！薄惨弧嘲财?，述父也。有名德，已見。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七十五述傳曰：‘既躋重位，每以柔克為用?！?br/>
?。场 ⊥跛局輫L乘雪往王螭許。王胡之、王恬并已見。恬小字螭虎。司州言氣少有牾逆于螭，便作色不夷。司州覺惡，便輿床就之，持其臂曰：“汝詎復(fù)足與老兄計？”按王氏譜：胡之是恬從祖兄。螭撥其手曰：“冷如鬼手馨，彊來捉人臂！”
４ 桓宣武與袁彥道樗蒱，袁彥道齒不合，遂厲色擲去五木。溫太真云：“見袁生遷怒，知顏子為貴。”〔一〕論語曰：“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xué)？孔子曰：‘有顏回者，好學(xué)，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薄竟{疏】
〔一〕 嘉錫案：桓溫以孝武帝寧康元年卒，年六十二。逆數(shù)至成帝咸和四年溫嶠卒時，凡四十五年。溫才十七歲。袁彥道卒于咸康初，年二十五，其長于溫不過數(shù)歲。兩童子兒戲相爭，事所恒有，未足深責(zé)也。
?。怠 ≈x無奕性粗彊。以事不相得，自往數(shù)王藍(lán)田，肆言極罵。王正色面壁不敢動，半日。謝去良久，轉(zhuǎn)頭問左右小吏曰：“去未？”答云：“已去?！比缓髲?fù)坐。時人嘆其性急而能有所容。
６ 王令詣謝公，值習(xí)鑿齒已在坐，當(dāng)與并榻。王徙倚不坐，公引之與對榻。去后，語胡兒曰：“子敬實自清立，但人為爾多矜咳，殊足損其自然?！眲⒅t之晉紀(jì)曰：“王獻(xiàn)之性甚整峻，不交非類?！薄惨弧?br/>
【校文】
“矜咳” “咳”，沈本作“□”。
【箋疏】
〔一〕 嘉錫案：習(xí)鑿齒人才學(xué)問獨出冠時，而子敬不與之并榻，鄙其出身寒士，且有足疾耳。所謂“不交非類”者如此。非孔子“無友不如己者”之謂也。
７ 王大、王恭嘗俱在何仆射坐。中興書曰：“何澄字子玄，〔一〕清正有器望。歷尚書左仆射?！惫r為丹陽尹，大始拜荊州。靈鬼志謠征曰：“初，桓石民為荊州，鎮(zhèn)上時，民忽歌黃曇曲曰：‘黃曇英揚州，大佛來上朋。’〔二〕少時，石民死，王忱為荊州?！薄踩撤鸫?，忱小字也。訖將乖之際，大勸恭酒。恭不為飲，大逼彊之，轉(zhuǎn)苦，便各以□帶繞手。恭府近千人，悉呼入齋，大左右雖少，亦命前，意便欲相殺?！菜摹澈纹蜕錈o計，因起排坐二人之閑，方得分散。所謂勢利之交，古人羞之。
【校文】
注“上時” 沈本作“上明”。
注“上朋” 沈本作“上明”。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何準(zhǔn)傳作季玄。”〔二〕
李慈銘云：“案上時當(dāng)作上明，下文上朋亦上明之誤。晉、宋五行志皆作上明。上明者，荊州地名也。卷下之上棲逸篇：‘劉之驎見荊州刺史桓沖，比至上明?！螘菘ぶ荆骸G州刺史桓沖，始治上明?！窈鼻G州府松滋縣有上明故城?！薄踩?br/>
程炎震云：“太元十四年六月桓石虔卒，王忱代之。明年王恭亦出鎮(zhèn)京口矣?！薄菜摹?br/>
嘉錫案：恭與忱有隙，詳見賞譽篇注引晉安帝紀(jì)。
８ 桓南郡小兒時，與諸從兄弟各養(yǎng)鵝共斗。南郡鵝每不如，甚以為忿。迺夜往鵝欄閑，取諸兄弟鵝悉殺之。既曉，家人咸以驚駭，云是變怪，以白車騎。車騎曰：“無所致怪，當(dāng)是南郡戲耳！〔一〕”問，果如之。
【箋疏】
〔一〕 吳承仕曰：“車騎口中，何云南郡？此記事不中律令處?！?br/>
讒險第三十二
?。薄 ⊥跗阶有紊跎⒗?，內(nèi)實勁俠。〔一〕鄧粲晉紀(jì)云：“劉琨嘗謂澄曰：‘卿形雖散朗，而內(nèi)勁狹，以此處世，難得其死！’澄默然無以答。后果為王敦所害。劉琨聞之曰：‘自取死耳！’”【校文】
注“而內(nèi)勁狹” 景宋本“內(nèi)”下有“實”字。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四十三王澄傳勁俠作動俠。通鑒八十八胡注曰：‘言其心輕易動，又豪俠自喜也。’雖望文生義，然可知宋時梅□所見本即是動字。”
?。病 ≡瑦傆锌诓牛芏涕L說，亦有精理。始作謝玄參軍，頗被禮遇。后丁艱，服除還都，唯齎戰(zhàn)國策而已。語人曰：“少年時讀論語、老子，又看莊、易，此皆是病痛事，當(dāng)何所益邪？天下要物，正有戰(zhàn)國策。”既下，說司馬孝文王，〔一〕大見親待，幾亂機軸。俄而見誅。袁氏譜曰：“悅字元禮，陳郡陽夏人。父朗，給事中。仕至驃騎咨議。太元中，〔二〕悅有寵于會稽王，每勸專覽朝權(quán)，王頗納其言。王恭聞其說，言于孝武。乃讬以它罪，殺悅于市中。〔三〕既而朋黨同異之聲，播于朝野矣。”【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孝文當(dāng)作文孝，晉書作文孝。”〔二〕
嘉錫案：自太元中以下，似別引一書，非袁氏譜之言。傳寫脫去書名耳。
〔三〕
嘉錫案：悅嘗離間王忱、王恭，見賞譽篇“王恭與王建武甚有情”條。晉書王國寶傳曰：“中書郎范寧，國寶舅也。疾其阿諛，勸孝武帝黜之。國寶乃使陳郡袁悅之因尼妙音致書與太子母陳淑媛，說國寶宜見親信。帝知之，讬以他罪殺悅之?！迸c此不同。蓋孝武之積怒于悅，非一事也。
?。场 ⌒⑽渖跤H敬王國寶、王雅。雅別傳曰：“雅字茂建，東海沂人，〔一〕少知名?！睍x安帝紀(jì)曰：“雅之為侍中，孝武甚信而重之。王珣、王恭特以地望見禮，至于親幸，莫及雅者。上每置酒燕集，或召雅未至，上不先舉觴。時議謂珣、恭宜傅東宮，而雅以寵幸，超授太傅、尚書左仆射?！薄捕逞潘]王珣于帝，帝欲見之。嘗夜與國寶、雅相對，帝微有酒色，令喚珣。垂至，已聞卒傳聲，國寶自知才出珣下，恐傾奪要寵，因曰：“王珣當(dāng)今名流，陛下不宜有酒色見之，自可別詔也?！钡廴黄溲裕囊詾橹?，遂不見珣。
【校文】
“傾奪要寵” “要”，景宋本作“甚”。
“別詔也” 景宋本“詔”下有“召”字。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晉書王雅傳：‘東海郯人，魏衛(wèi)將軍肅之曾孫。’茂建作茂達(dá)?！背萄渍鹪疲骸皶x書八十三雅傳作‘雅字茂達(dá)，東海郯人’。”〔二〕
李慈銘云：“案太傅當(dāng)作太子少傅。晉書會稽王道子領(lǐng)太子太傅，以雅為太子少傅。”程炎震云：“太元十二年立太子，雅嘗為傅。明年，珣自吳國內(nèi)史授為尚書右仆射，代譙王恬之，蓋雅薦之?！?br/>
４ 王緒數(shù)讒殷荊州于王國寶，殷甚患之，求術(shù)于王東亭〔一〕。曰：“卿但數(shù)詣王緒，往輒屏人，因論它事，如此，則二王之好離矣。”殷從之。國寶見王緒問曰：“比與仲堪屏人何所道？”緒云：“故是常往來，無它所論?！眹鴮氈^緒于己有隱，果情好日疏，讒言以息。按國寶得寵于會稽王，由緒獲進(jìn)，〔二〕同惡相求，有如市賈，終至誅夷，曾不攜貳。豈有仲堪微閑，而成離隙。〔三〕
【箋疏】
〔一〕 嘉錫案：寵禮篇言珣為桓溫主簿，荊州為之語曰：“髯參軍，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眲t其人必長于揣摩。時人以其多智數(shù)，故造為此言耳。
〔二〕
程炎震云：“晉書國寶傳云‘國寶進(jìn)從祖弟緒’，與此注異。”〔三〕
嘉錫案：唐寫本規(guī)箴篇注引國寶別傳曰“國寶雖為相王所重，既未為孝武所親，及上覽萬機，乃自進(jìn)于上，上甚愛之。俄而上崩，政由宰輔。國寶從弟緒有寵于王，深為其說。王忿其去就，未之納也。緒說漸行，遷左仆射，領(lǐng)吏部、丹陽尹，以東宮兵配之。國寶權(quán)震外內(nèi)”云云。是則國寶之復(fù)得寵于會稽王，實由王緒之力。此規(guī)箴篇所以言王緒、王國寶相為唇齒。而孝標(biāo)此注亦謂二人同惡相求，有如市賈也。今本刪除首尾，但存“從弟緒有寵于王，深為其說”二語，遂使讀者莫知其所謂矣。至唐修晉書，于國寶傳乃云：“安帝即位，國寶復(fù)事道子，進(jìn)從祖弟緒為瑯邪內(nèi)史，亦以佞邪見知。道子復(fù)惑之，倚為心腹?！苯窨己單娜觽髟疲骸暗雷訌?fù)委任王緒，由是朋黨競扇，友愛道盡。太妃每和解之，而道子不能改?！笔莿t當(dāng)孝武之時，緒已見知于道子，倚為心腹久矣。何待安帝即位，始因國寶以進(jìn)耶？國寶傳敘此既誤，而又刪除王緒為國寶進(jìn)說之事，則其曲折尤不明。故專據(jù)晉書，必不可以讀世說也。當(dāng)王恭討國寶檄至?xí)r，緒尚說國寶令矯道子命召王珣、車胤殺之，以除眾望。而國寶為珣、胤所動，遂上疏解職，既而悔之，方謀距恭。道子乃委罪國寶，付廷尉賜死，并斬緒以謝恭。故孝標(biāo)謂二人終至誅夷，曾不攜貳。然則其未死之前，未嘗為殷仲堪所閑亦明矣。
尤悔第三十三
１ 魏文帝忌弟任城王驍壯。因在卞太后合共圍棋，并啖棗，文帝以毒置諸棗蒂中。自選可食者而進(jìn)，王弗悟，遂雜進(jìn)之。既中毒，太后索水救之。帝預(yù)敕左右毀瓶罐，太后徒跣趨井，無以汲。〔一〕須臾，遂卒。魏略曰：“任城威王彰，字子文，太祖卞太后弟二子。性剛勇而黃須，北討代郡，獨與麾下百余人突虜而走。太祖聞曰：‘我黃須兒可用也！’”魏志春秋曰：“黃初三年，〔二〕彰來朝。初，彰問璽綬，將有異志，故來朝不即得見，有此忿懼而暴薨?！踩场睆?fù)欲害東阿，太后曰：“汝已殺我任城，不得復(fù)殺我東阿?！菜摹场蔽褐痉郊總髟唬骸拔牡蹎栒級糁苄骸釅裟ュX文，欲滅而愈更明，何謂？’宣悵然不對。帝固問之，宣曰：‘陛下家事，雖欲爾，而太后不聽，是以欲滅更明耳?！塾蔚苤仓铮朴谔?，但加貶爵?！薄竟{疏】
〔一〕 吳承仕曰：“須水豈必須井邊汲？豈無豫儲之水耶？想見古時生具之拙?！薄〖五a案：井水解毒，不見于本草，然古人相傳有之。后漢書李固傳曰：“冀忌帝聰慧，恐為后患，遂令左右進(jìn)鴆。帝苦煩甚，使促召固。固入，前問：陛下得患所由？帝尚能言，曰：‘食煮餅。今腹中悶，得水尚可活。’時冀亦在側(cè)，曰：‘恐吐，不可飲水。’語未絕而崩?！薄捕?br/>
程炎震云：“三年，魏志彰傳作四年，曹子建贈白馬王彪詩序亦作四年?！薄踩?br/>
李慈銘云：“案有蓋用字之誤?！薄菜摹?br/>
林國贊三國志裴注述卷一云：“后妃傳注引魏書，稱東阿王為有司所奏，卞后終不假借。及見文帝，亦不以為言。裴注非之。案曹丕逼于卞后，不能深罪植，史有明文。植傳注引魏略正同。且彼時植方為臨災(zāi)侯，迨徙王東阿，丕卒已八年矣，亦不得于彼時遽稱東阿王。世說新語稱魏文帝既害任城王，復(fù)欲害東阿。太后曰：‘汝已殺我任城不得復(fù)殺我東阿?！嘧闩c裴說互參。惟稱植為東阿，仍與魏書同誤?！薄〖五a案：魏志植本傳：植以太和三年徙封東阿，即丕死后之三年。林氏以為丕卒已八年者，亦誤。魏書之稱東阿，時代雖誤，猶可諉為史臣敘事之詞。若世說此語出于卞氏口中，安得預(yù)稱其后來之封號？其誤又甚于魏書矣。蓋彰之暴卒，固為丕所殺，又實有害植之意。以卞氏不聽，得免。世俗遂因其事而增飾之耳。
?。病 ⊥鯗喓笃?，瑯邪顏氏女。王時為徐州刺史，〔一〕交禮拜訖，王將答拜，觀者咸曰：“王侯州將，新婦州民，恐無由答拜?！蓖跄酥埂Ｎ渥右云涓覆淮鸢?，不成禮，恐非夫婦；不為之拜，謂為顏妾。顏氏恥之。以其門貴，終不敢離?；橐鲋Y，人道之大，豈由一不拜而遂為妾媵者乎？世說之言，于是乎紕繆。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渾傳：‘武帝受禪，遷徐州刺史?！?br/>
?。场 ￡懫皆訕驍?，〔一〕為盧志所讒，被誅。王隱晉書曰：“成都王穎討長沙王乂，使陸為都督前鋒諸軍事?！睓C別傳曰：“成都王長史盧志，與機弟云趣舍不同。又黃門孟玖求為邯鄲令于穎〔二〕，穎教付云，云時為左司馬，曰：‘刑余之人，不可以君民！’玖聞此怨云，與志讒構(gòu)日至。及機于七里澗大敗，玖誣機謀反所致，穎乃使?fàn)啃銛貦C。先是，夕夢黑幔繞車，手決不開，惡之。明旦，秀兵奄至，機解戎服，箸衣幍見秀，容貌自若，遂見害。時年四十三。軍士莫不流涕。是日天地霧合，大風(fēng)折木，平地尺雪?！备蓪殨x紀(jì)曰：“初，陸抗誅步闡，百口皆盡，有識尤之。及機、云見害，三族無遺?！迸R刑嘆曰：“ 欲聞華亭鶴唳，可復(fù)得乎！”〔三〕八王故事曰：“華亭，吳由拳縣郊外墅也，有清泉茂林。吳平后，陸機兄弟共游于此十余年?！闭Z林曰：“機為河北都督，聞警角之聲，謂孫丞曰：‘聞此不如華亭鶴唳?！逝R刑而有此嘆?！薄竟{疏】
〔一〕 晉書惠帝紀(jì)：“太安二年十月戊申，破陸機于建春門?！彼?jīng)注十六谷水注曰：“谷水又東屈，南逕建春門石橋下。昔陸機為成都王穎入洛，敗北而還?！薄捕?br/>
程炎震云：“晉書云傳作‘孟玖欲用其父為邯鄲令’，與此不同?！薄踩?br/>
元和郡縣志二十五曰：“華亭縣華亭谷在縣西三十五里，陸遜、陸抗宅在其側(cè)。遜封華亭侯。陸機曰‘華亭鶴唳’，此地是也?！蓖ㄨb八十五注曰：“華亭時屬吳郡嘉興縣，界有華亭谷、華亭水。至唐始分嘉興縣為華亭縣。今縣東七十里，其地出鶴，土人謂之鶴窠?！?br/>
通鑒八十五胡注曰：“機發(fā)此言，有咸陽市上嘆黃犬之意。”
?。础 ㈢颇苷醒樱居趽嵊?。一日雖有數(shù)千人歸投，其逃散而去亦復(fù)如此。所以卒無所建?！惨弧赤圁訒x紀(jì)曰：“琨為并州牧，〔二〕糾合齊盟，驅(qū)率戎旅，而內(nèi)不撫其民，遂至喪軍失士，無成功也?！本磸匕矗骸扮杂兰卧隇椴⒅?，于時晉陽空城，寇盜四攻，而能收合士眾，抗行淵、勒，十年之中，敗而能振，不能撫御，其得如此乎？兇荒之日，千里無煙，豈一日有數(shù)千人歸之？若一日數(shù)千人去之，又安得一紀(jì)之間以對大難乎？”〔三〕
【校文】
注“敬徹” “徹”，景宋本作“敬胤”。
【箋疏】
〔一〕 此條有敬胤注。
〔二〕
嘉錫案：并州兇荒之狀，具見于晉書本傳琨在路所上懷帝表。御覽四百八十六引琨與王丞相箋曰：“不得進(jìn)軍者，實困無食。殘民鳥散，擁發(fā)徒跣。木弓一張，荊矢十發(fā)。編草盛糧，不盈二日。夏即桑椹，冬則營豆。視此哀嘆，令人氣索?？謪?、孫、韓、白，猶或難之。況以琨怯弱凡才，而當(dāng)率此，以殄強寇?！贝斯{晉書不載。觀其所言，知遺民所以逃散者，實因乏食之故。神農(nóng)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步，帶甲百萬，而無粟者，不能守也?！保h書食貨志引）大禹曰：“民無食也，則我弗能使也。”（賈子脩政語上引）饑?yán)绱?，而?zé)琨不能撫御，是必王敦黨徒之議論，所謂“設(shè)淫辭而助之攻”也。
〔三〕
嘉錫案：汪藻考異錄第十卷五十一事，與世說多重出，惟有三事為今本所無。其注則與孝標(biāo)注全不同，多自稱“敬胤案”。汪藻云：“其所載以宋、齊人為今人。則敬胤者，孝標(biāo)以前人也。” 嘉錫又案：孝標(biāo)并不采用敬胤注，而獨有此一條，蓋宋人所附入也。
?。怠 ⊥跗阶邮枷?，丞相語大將軍：“不可復(fù)使羌人東行?！逼阶用嫠魄?。按王澄自為王敦所害，丞相名德，豈應(yīng)有斯言也。
?。丁 ⊥醮髮④娖鹗拢┫嘈值茉勱I謝。周侯深憂諸王，始入，甚有憂色。丞相呼周侯曰：“百口委卿！”周直過不應(yīng)。既入，苦相存救。既釋，周大說，飲酒。及出，諸王故在門。周曰：“今年殺諸賊奴，當(dāng)取金印如斗大系肘后?！贝髮④娭潦^，問丞相曰：“周侯可為三公不？”丞相不答。又問：“可為尚書令不？”又不應(yīng)。因云：“如此，唯當(dāng)殺之耳！”復(fù)默然。逮周侯被害，丞相后知周侯救己，嘆曰：“我不殺周侯，周侯由我而死。幽冥中負(fù)此人！”〔一〕虞預(yù)晉書曰：“敦克京邑，參軍呂漪說敦曰：‘周顗、戴淵，皆有名望，足以惑眾。視近日之言，無慚懼之色，若不除之，役將未歇也?！丶慈恢旌Y、顗。初，漪為臺郎，淵既上官，素有高氣，以漪小器待之，故售其說焉?！薄竟{疏】
〔一〕 建康實錄五引中興書曰：“顗死后，王導(dǎo)校料中書故事，見顗表救己殷勤。乃執(zhí)表垂泣，悲不自勝，告諸子曰：‘吾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幽冥之中，負(fù)此良友！’”今晉書顗本傳略同。宋施德操北窗炙輠錄卷上云：“禹錫問余曰：‘周伯仁救王導(dǎo)，逮事已解，固嘗同車入見，雖告之以相救之意，庸何傷？卒不告，后竟遇害。伯仁亦□□?！嘣唬骸蝗?，此所以見古人用心處也。元帝與王導(dǎo)，豈他君臣比？同甘共苦，相與奮起于艱難顛沛之中。今以王敦，遂相猜疑如此，此君子所以深惜也。故伯仁之救導(dǎo)，欲其盡出于元帝，不出于己，所以全君臣終始之義。伯仁之賢，正在于此。’” 嘉錫案：此論推勘伯仁心事可謂入微。
?。贰 ⊥鯇?dǎo)、溫嶠俱見明帝，帝問溫前世所以得天下之由。溫未荅。頃，王曰：“溫嶠年少未諳，臣為陛下陳之?！蓖蹀暰邤⑿鮿?chuàng)業(yè)之始，誅夷名族，寵樹同己。及文王之末，高貴鄉(xiāng)公事。宣王創(chuàng)業(yè)，誅曹爽，任蔣濟之流者是也。高貴鄉(xiāng)公之事，已見上。明帝聞之，覆面箸床曰：“若如公言，祚安得長！”〔一〕
【校文】
“祚安得長” 袁本“祚”作“胙”。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祚李本作胙，是也。古無祚字?！背萄渍鹪疲骸皶x書宣紀(jì)載此事，但云導(dǎo)，不言嶠，蓋略之?！?br/>
?。浮 ⊥醮髮④娪诒娮性唬骸爸T周由來未有作三公者?！庇腥饲E曰：“唯周侯邑五馬領(lǐng)頭而不克?！薄惨弧炒髮④娫唬骸拔遗c周，洛下相遇，一面頓盡。值世紛紜，遂至于此！”因為流涕。鄧粲晉紀(jì)曰：“王敦參軍，有于敦坐樗蒱，臨當(dāng)成都，馬頭被殺，〔二〕因謂曰：‘周家奕世令望，而位不至三公，伯仁垂作而不果，有似下官此馬?！乜涣魈樵唬骸士偨菚r，與于東宮，相遇一面，披衿便許之三司，何圖不幸，王法所裁，凄愴之深，言何能盡！’”【校文】
注“臨當(dāng)成都” “都”，景宋本作“者”，是。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邑疑已字之誤。”〔二〕
李慈銘云：“案晉書顗傳作‘敦坐有一參軍摴蒱，馬于博頭被殺’。
?。埂 毓跏軇⑺究帐箘襁M(jìn)，母崔氏固駐之，嶠絕裾而去。溫氏譜曰：“嶠父襜，娶清河崔參女?！逼诔缳F，鄉(xiāng)品猶不過也。每爵皆發(fā)詔?！惨弧秤蓊A(yù)晉書曰：“元帝即位，以溫嶠為散騎侍郎。嶠以母亡，逼賊，不得往臨葬，固辭。詔曰：‘嶠以未葬，朝議又頗有異同，故不拜。其令入坐議，吾將折其衷?！薄竟{疏】
〔一〕 李慈銘云：“案晉書孔愉傳云：‘初，愉為司徒長史，以平南將軍溫嶠母亡，遭亂不葬，乃不過其品。至蘇峻平，而嶠有重功。愉往石頭詣嶠，嶠執(zhí)手流涕曰：“天下喪亂，忠孝道廢。能持古人節(jié)，歲寒不凋者，惟君一人耳！”時人咸稱嶠居公，而重愉之守正。’”吳承仕曰：“鄉(xiāng)評不與，而發(fā)詔特進(jìn)之。然則平人進(jìn)爵，必先檢鄉(xiāng)評矣。當(dāng)時九品中正之制乃如此?！?br/>
?。保啊♀坠鹬茏幽?，子南執(zhí)辭愈固。庾每詣周，庾從南門入，周從后門出。庾嘗一往奄至，周不及去，相對終日。庾從周索食，周出蔬食，庾亦彊飯，極歡；并語世故，約相推引，同佐世之任。既仕，至將軍二千石，尋陽記曰：“周邵字子南，與南陽翟湯隱于尋陽廬山。庾亮臨江州，聞翟、周之風(fēng)，束帶躡履而詣焉。聞庾至，轉(zhuǎn)避之。亮后密往，值邵彈鳥于林，因前與語。還，便云：‘此人可起。’即拔為鎮(zhèn)蠻護(hù)軍、西陽太守。”其集載與邵書曰：“西陽一郡，戶口差實，非履道真純，何以鎮(zhèn)其流遁？詢之朝野，僉曰足下。今具上表，請足下臨之，無讓?！倍环Q意。中宵慨然曰：“大丈夫乃為庾元規(guī)所賣！”一嘆，遂發(fā)背而卒。
?。保薄∪钏紩绶畲蠓?，敬信甚至。大兒年未弱冠，忽被篤疾。阮氏譜曰：“牖字彥倫，裕長子也?！惨弧呈酥林葜鞑??！眱杭仁瞧鶒壑兀瑸橹碚埲龑?，晝夜不懈。謂至誠有感者，必當(dāng)蒙佑。而兒遂不濟。于是結(jié)恨釋氏，宿命都除。以阮公智識，必?zé)o此弊。脫此非謬，何其惑歟？夫文王期盡，圣子不能駐其年，釋種誅夷，神力無以延其命。故業(yè)有定限，報不可移。若請禱而望其靈，匪驗而忽其道，固陋之徒耳。豈可以言神明之智者哉？
【校文】
“蒙佑” “佑”，沈本作“佑”。
注“豈可以” “以”，景宋本及沈本俱作“與”。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裕傳云：‘三子：傭、寧、普，傭早卒?！弧蜃窒嘟?，恐是晉書誤也?！?br/>
１２ 桓宣武對簡文帝，不甚得語。廢海西后，宜自申敘，乃豫撰數(shù)百語，陳廢立之意。既見簡文，簡文便泣下數(shù)十行。宣武矜愧，不得一言。
?。保场』腹P語曰：“作此寂寂，將為文、景所笑！”既而屈起坐曰：“既不能流芳后世，亦不足復(fù)遺臭萬載邪？”續(xù)晉陽秋曰：“桓溫既以雄武專朝，任兼將相，其不臣之心，形于音跡。曾臥對親僚，撫枕而起曰：‘為爾寂寂，為文、景所笑！’眾莫敢對?！?br/>
１４ 謝太傅于東船行，小人引船，或遲或速，或停或待，又放船從橫，撞人觸岸。公初不呵譴。人謂公常無嗔喜。曾送兄征西葬還，征西，謝奕。日莫雨駛，小人皆醉，〔一〕不可處分。公乃于車中，手取車柱撞馭人，聲色甚厲。夫以水性沈柔，入隘奔激。方之人情，固知迫隘之地，無得保其夷粹。孟子曰：“湍水，決之東則東，決之西則西。搏而躍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使在山。豈水之性哉？人可使為不善，性亦猶是也?！薄拘Ｎ摹?br/>
“或速” 景宋本及沈本作“或疾”。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御覽卷十雨部引駛作馭，無小字，是也。”
?。保怠『單囊娞锏静蛔R，問是何草？左右荅是稻。簡文還，三日不出，云：“寧有賴其末，而不識其本？”文公種菜，曾子牧羊，縱不識稻，何所多悔！〔一〕此言必虛。
【箋疏】
〔一〕 淮南子泰族訓(xùn)曰：“夫觀逐者，于其反也。而觀行者，于其終也。故舜放弟，周公殺兄，猶之為仁也。文公樹米，曾子架羊，猶之為知也?！备哒T注云：“文公，晉文公也。樹米而欲生之也。架，連架所以備知也。”其語仍不可解。新語輔政篇曰：“故智者之所短，不如愚者之所長。文公種米，曾子駕羊，相士不熟，信邪失方。察察者有所不見，恢恢者何所不容?！闭f苑雜言篇曰：“文公種米，曾子駕羊，孫叔敖相楚，三年不知軛在衡后。務(wù)大者，固忘小。”劉子新論觀量篇曰：“項羽不學(xué)一藝，韓信不營一餐。非其心不愛藝，口不嗜味。由其性大，不綴細(xì)業(yè)也。晉文種米，曾子植羊，非性闇惷，不辯方隅。以其運大，不習(xí)小務(wù)也?！币源藚⒒タ贾水?dāng)作米，牧當(dāng)作駕。此言君子可大受，而不可小知。故智有所不明，神有所不通。如種田當(dāng)樹谷，駕車當(dāng)用牛，此愚夫愚婦之所知也，而文公、曾子不知。然不可謂之不智，何者？君子之學(xué)務(wù)其大者、遠(yuǎn)者，薄物細(xì)故，雖不知無害也。故曰：“縱不識稻，何所多悔？”若作種菜牧羊，則語意全失。高誘之注，望文生義，亦非也。
?。保丁』杠囼T在上明畋獵。東信至，傳淮上大捷。語左右云：“群謝年少，大破賊。”因發(fā)病薨。談?wù)咭詾榇怂?，賢于讓揚之荊〔一〕。續(xù)晉陽秋曰：“桓沖本以將相異宜，才用不同，忖己德量，不及謝安，故解揚州以讓安。自謂少經(jīng)軍鎮(zhèn)，及為荊州，聞符堅自出淮、肥，深以根本為慮，遣其隨身精兵三千人赴京師。時安已遣諸軍，且欲外示閑暇，因令沖軍還。沖大驚曰：‘謝安乃有廟堂之量，不閑將略。吾量賊必破襄陽，而并力淮、肥。今大敵果至，方游談示暇，遣諸不經(jīng)事年少，而實寡弱，天下誰知？〔二〕吾其左衽矣！’俄聞大勛克舉，慚慨而薨。”〔三〕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寧康元年，沖為揚州。三年，改徐州，鎮(zhèn)丹徒。太元二年，桓豁卒，始代為荊州，非自揚之荊也。”〔二〕
程炎震云：“‘天下誰知’，晉書沖傳作‘天下事可知’。”〔三〕
程炎震云：“太元八年十月，有肥水之捷。九年二月，桓沖卒。晉書七十四沖傳云‘沖本疾病，加以慚恥’，得之?！薄〖五a案：沖不知謝玄之必能立勛，其知人料事，誠不及郗超。然淝水破敵，江左危而復(fù)安，舉國以為大慶。沖聞捷音，固當(dāng)驚喜出于意外。縱恥其前言之失，不過慚沮而已。亦復(fù)何關(guān)利害，而遂至于發(fā)病以死乎？今以晉書及通鑒考之，則沖之死，蓋自有其故矣。孝武紀(jì)云：“寧康三年五月，以中軍將軍揚州刺史桓沖為鎮(zhèn)北將軍、徐州刺史，鎮(zhèn)丹徒。尚書仆射謝安領(lǐng)揚州刺史。”此即續(xù)晉陽秋所謂“解揚州以讓安”也。沖傳云：“時丹楊尹王蘊以后父之重昵于安。安意欲出蘊為方伯，乃復(fù)解沖徐州，直以車騎將軍都督豫、江二州之六郡軍事，自京口遷鎮(zhèn)姑熟?！奔o(jì)不書解沖徐州事，傳又不著年月，惟通鑒一百四載之。太元元年正月云“謝安欲以王蘊為方伯，故先解沖徐州”，是也。（晉書記此事多誤。如稱王蘊為丹楊尹，而據(jù)蘊傳則其尹丹陽在徐州之后。又紀(jì)于太元二年十月始書尚書王蘊為徐州刺史，恐亦不當(dāng)懸缺，待蘊至年余之久也。）其時距沖之讓揚州才八閱月耳。徐州刺史鎮(zhèn)京口，為天下勁兵處?；笢厮Q“京口酒可飲、兵可使”者也（見捷悟篇注）。故溫嘗逐郗愔而代之。沖先本以江州刺史監(jiān)江、荊、豫三州之六郡軍事。溫死后，乃徙督揚、江、豫三州，揚州刺史代溫居任。及讓揚州，改授都督徐、兗、豫、青、揚五州之六郡軍事、徐州刺史。至是，謝安忽無故解其徐州。蓋安意在強干弱枝，以尊王室，不欲桓氏兵權(quán)過重，故解沖方鎮(zhèn)之任，以朝廷親信之王蘊代之。僅令沖督豫、江二州之六郡，又不兼刺史，其勢任反不如溫未死時。自常人視之，則安為以怨報德，殆非人情所能堪。度沖之心，未必?zé)o少望。至太元二年，桓豁卒，乃復(fù)用沖都督荊、江等七州軍事、荊州刺史，始得復(fù)領(lǐng)重鎮(zhèn)。此在謝安，必有甚不得已者。蓋已察知沖之心無他，而桓氏積為荊、楚所服，非沖無以安之耳。沖至鎮(zhèn)，請以王薈補江州刺史。薈遭兄喪，不欲出，謝安更以中領(lǐng)軍謝輶代之。沖聞之而發(fā)怒，上疏以為輶文武無堪，求自領(lǐng)江州，許之。按輶乃會稽謝氏，非安之子弟，其人南土之望（見宋書裴松之傳），后為會稽內(nèi)史，嘗發(fā)妖賊孫泰反謀，泰遂伏誅（見晉書孫恩傳）。是其才智足辦，何至如沖所詆“文武無堪”？安以宰相用一刺史，而為方鎮(zhèn)所距，朝廷亦曲從之。孰謂沖與安果能和衷共濟，毫無芥蒂耶？傳又云：“初，沖之西鎮(zhèn)，以賊寇方彊，故移鎮(zhèn)上明。謂江東力弱，正可保固封疆，自守而已。又以將相異宜，自以德望不逮謝安，故委之內(nèi)相，而四方鎮(zhèn)捍，以為己任。又與朱序款密，俄而序沒于賊，沖深用愧惋?！苯癜礇_之材武，本不如溫。懲于枋頭之?dāng)?，而苻堅之強，又過慕容暐，故甫鎮(zhèn)荊州，即移州治。其畏葸之情，已可概 見。然當(dāng)溫北伐時，沖嘗破苻雄于白鹿原，大敗姚襄于伊水（見溫傳）。故心雖怯敵，猶狃于前事，自負(fù)將才，以鎮(zhèn)捍四方為己任。既而堅遣苻丕等寇樊、鄧，（此據(jù)苻堅載記及通鑒。沖傳作苻融，誤也。）魯陽、南鄉(xiāng)、魏興等郡，所在陷沒（事在太元三四年）。此皆沖之所部，坐視胡騎縱橫，而莫之能御。沖之愧惋，蓋不獨朱序敗沒一事而已。其后六年冬，沖遣桓石虔擊擒秦襄陽太守閻震。計沖與秦戰(zhàn)，惟此一役，尚為有功。至八年五月，沖帥師十萬伐秦，攻襄陽不克，僅桓石虔敗其別將張崇，頗有俘獲。會秦慕容垂救至，沖懼，遽退，還上明。（沖傳載此事不詳，又誤敘于擒閻震之前，今據(jù)堅載記及通鑒一百五。）其畏敵如虎若此。沖之所以自任者，固已情見勢絀矣。（傳言沖遣將攻克魏興等三郡，據(jù)紀(jì)及通鑒乃九年事。）及其年八月，苻堅傾國入寇。以當(dāng)時諸將位望言之，元帥之任，非沖莫屬。荊州雖重，別遣他將守之可矣。安竟以謝石為征討大都督，（安傳言安亦為此官，不應(yīng)頓有二人，本紀(jì)及通鑒皆不書。）諸將玄、琰等，皆其子弟也，而沖不敢爭。固由其能盡忠守分，亦以前此屢敗，氣已中餒故也。沖嘗以十萬之眾，望風(fēng)遁走。石等所統(tǒng)，才八萬人耳。以與百萬之?dāng)诚喈?dāng)，固應(yīng)憂其寡弱。又為堅先聲所奪，談虎色變，則其惴惴懼為左衽也亦宜。然謝玄已于太元四年破秦將俱難等于淮陰，其時秦兵去廣陵僅百里，朝廷震動，賴玄卻敵，功亦鉅矣。玄三戰(zhàn)三勝（見玄傳），雖古之名將，何以過之？而沖乃斥為不經(jīng)事年少，何其言之易也。蓋沖畏堅太甚，又夙輕安不知兵，料其必敗，且己與安有隙，故發(fā)此憤懣不平之言耳。既而玄等竟獲大捷，勛庸莫二，而己無尺寸之功。回思居分陜之任，既已六年，喪敗頻仍，而大功乃出于向所薄視之少年，不免相形見絀。此乃于桓氏之威望有損，不徒自愧而已。沖之為人，非能不以得喪動心者。固宜其憤怒傷身，郁郁以死矣。然但深自怨艾，而不為跋扈之舉，為國家生事。此所以談?wù)咭詾榇怂蕾t于讓揚之荊也。續(xù)晉陽秋敘次不明，晉書改之曰：“俄而聞堅破，大勛克舉。又知朱序因以得還。沖本疾病，加以慚恥，發(fā)病而卒?！庇谇槭螺^為得之。通鑒但云“沖自以失言慚恨”，而刪去朱序得還事，非也。由此可見謝安雖保全江左，功在奕世，而當(dāng)其時，固眾謗群疑，極艱貞之會。大勛之成，良非易事。沖既卒，朝議欲以謝玄為荊、江二州刺史，安自以父子名位太盛，又懼桓氏失職怨望，桓石虔新有功，而慮其難制，不欲令據(jù)形勝之地，乃以桓石民為荊州，桓伊為江州，石虔為豫州。彼此無怨，各得其任（安傳及通鑒一百五）。安之所以能安江左者，以其能用人，而不務(wù)張己之權(quán)勢也。然當(dāng)其用王蘊及石、玄時，人猶不免疑其信用私昵。使非遇桓沖能守臣節(jié)，或尚難免因以致亂?；敢羾L為孝武歌曰：“為君既不易，為臣良獨難”（伊傳），詎不信哉！
?。保贰』腹鯃笃埔笄G州，〔一〕周祗隆安記曰：“仲堪以人情注于玄，疑朝廷欲以玄代己，遣道人竺僧愆齎寶物遺相王寵幸、媒尼、左右，〔二〕以罪狀玄，玄知其謀，而擊滅之?！痹v論語，〔三〕至“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處”。孔安國注曰：“不以其道得富貴，則仁者不處?！毙馍鯋?。
【箋疏】
〔一〕 程炎震云：“陳少章曰：桓公當(dāng)作桓玄?！庇衷疲骸奥“踩晔?，玄襲江陵。”〔二〕
嘉錫案：此所謂媒尼，疑是支妙因，詳識鑒篇“王忱死”條注。
〔三〕
李慈銘云：“案曾當(dāng)作會?！?br/>
紕漏第三十四
?。薄 ⊥醵爻跎兄?，敦尚武帝女舞陽公主，字脩袆。如廁，見漆箱盛干棗，本以塞鼻，王謂廁上亦下果，食遂至盡。既還，婢擎金澡盤盛水，琉璃□盛澡豆，〔一〕因倒箸水中而飲之，謂是干飯。群婢莫不掩口而笑之。
【箋疏】
〔一〕 千金方六下面藥篇有“洗手面令白凈悅澤澡豆方：每日常用，以漿水洗手面甚良”。又有“洗面黑不凈澡豆洗手面方：用洗手面，十日色白如雪，三十日如凝脂。神驗?！庇钟小跋疵嫠幵瓒狗剑好康┤∠词置?，百日白凈如素?！庇钟小霸瓒怪问指稍锷贊櫮伓?、澡豆方、桃人澡豆主悅澤去●黯方?！?br/>
２ 元皇初見賀司空，言及吳時事，問：“孫皓燒鋸截一賀頭，是誰？”司空未得言，元皇自憶曰：“是賀劭?！鄙奂囱敢?。皓兇暴驕矜，邵上書切諫，皓深恨之。親近憚邵貞正，譖云謗毀國事。被詰責(zé)。后還復(fù)職。邵中惡風(fēng)，口不能言語，皓疑邵讬疾，收付酒藏，考掠千數(shù)，卒無一言。鋸殺之。司空流涕曰：“臣父遭遇無道，創(chuàng)巨痛深，無以仰答明詔?！薄惨弧扯Y記：“創(chuàng)巨者其日久，痛深者其愈遲?！痹世M，三日不出。
【校文】
注“鋸殺之” “鋸”，景宋本作“遂”。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六十八循傳，臣父作先父，創(chuàng)巨上有循字。明詔二字無。蓋以元帝為安東時，循非王國官，不當(dāng)稱臣也?！?br/>
?。场 〔趟就蕉山?，〔一〕見彭蜞，〔二〕大喜曰：“蟹有八足，加以二螯?！薄踩沉钆胫?。既食，吐下委頓，方知非蟹。后向謝仁祖說此事，謝曰：“卿讀爾雅不熟，幾為勸學(xué)死?！薄菜摹炒蟠鞫Y勸學(xué)篇曰：“蟹二螯八足，非蛇蟺之穴無所寄讬者，用心躁也?！惫什嚏邽閯駥W(xué)章取義焉。爾雅曰：“螖蠌小者勞，即彭蜞也，似蟹而小?！苯衽眚嘈∮谛?，而大于彭螖，即爾雅所謂螖蠌也。然此三物，皆八足二螯，而狀甚相類。蔡謨不精其小大，食而致弊，故謂讀爾雅不熟也。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七十七謨傳云：‘避亂渡江，時明帝為東中郎將，引為參軍。’蓋建興中?！薄捕?br/>
北戶錄一曰：“儋州出□蜞?！弊⒁C俗音曰：“有毛者曰□蜞，無毛者為彭滑，堪食。俗呼彭越，訛耳?！辈⒁勒f此條為證。
〔三〕
李慈銘云：“案螯俗字。說文蟹字注作敖。荀子、大戴亦俱作螯?！薄菜摹?br/>
李氏晉書札記四云：“大戴禮勸學(xué)云‘蟹二螯八足’，荀子勸學(xué)篇云‘蟹六跪而二螯’，跪即足也，六亦八之誤。大戴勸學(xué)即本荀子。后蔡邕用之作勸學(xué)篇，如急就、凡將之流。其文蓋四字為句?！酚邪俗悖右远Z，疑即勸學(xué)篇語。謨?yōu)殓咧畯脑鴮O行，故誦其語。而謝尚以為勸學(xué)死嘲之?！薄〖五a案：李氏此解，最為明晰。魏書劉芳傳及文選注、類聚、御覽、法書要錄諸書引蔡邕勸學(xué)篇，皆四字句，可證也。
又案：小學(xué)鉤沈五王念孫校云：“案‘蟹有八足，加以二螯’，即蔡邕勸學(xué)篇文，與‘鼫?zhǔn)笪迥埽怀梢患肌?，皆取義于大戴禮勸學(xué)篇。其斷四字為句，亦正相似。司徒熟于蔡邕勸學(xué)篇‘蟹有八足，加以二螯’之語，不熟于爾雅釋魚螖蠌之文，因而誤食彭蜞。故曰‘讀爾雅不熟，幾為勸學(xué)死’也?！比粍t王懷祖已先言之，李氏偶未考耳。
?。础 ∪斡L年少時，甚有令名。武帝崩，選百二十挽郎，〔一〕一時之秀彥，育長亦在其中。王安豐選女婿，從挽郎搜其勝者，且擇取四人，任猶在其中。童少時神明可愛，時人謂育長影亦好。自過江，便失志。王丞相請先度時賢共至石頭迎之，猶作疇日相待，一見便覺有異。坐席竟，下飲，〔二〕便問人云：“此為茶？為茗？”覺有異色，乃自申明云：“向問飲為熱，為冷耳?！眹L行從棺邸下度，〔三〕流涕悲哀。王丞相聞之曰：“此是有情癡?！睍x百官名曰：“任瞻字育長，樂安人。父琨，少府卿。瞻歷謁者、仆射、都尉、天門太守?！薄竟{疏】
〔一〕 亡友高閬仙步瀛曰：“北堂書鈔設(shè)官部八引續(xù)漢書百官志曰：‘辒車拂挽為公卿子弟，六卿。十人挽兩邊。白素幘，委貌冠，都布衣也?！ń窭m(xù)漢志無此文）可見挽郎之設(shè)，起于后漢。世說曰：‘武帝崩，選百二十挽郎?！瘯n又引晉要事曰：‘咸康七年，尚書仆射諸葛恢奏：“恭皇后今當(dāng)山陵，依舊公卿六品清官子弟為挽郎，非古也。豈牽曳國士，為之役夫，請悉罷之?！薄藭x時挽郎也。南齊書高逸傳：‘何求元嘉末為宋文帝挽郎。’周書檀翥傳：‘年十九，為魏孝明帝挽郎?！四媳背瘯r挽郎也。唐代尚沿之?！薄〖五a案：續(xù)漢書禮儀志下大喪禮曰：“載車著白系，參繆紼，長三十丈，大七寸，為挽六行，行五十人。公卿以下子弟凡三百人，皆素幘，委貌冠，衣素裳?！睍n所引，疑即此條，誤作百官志。其不同處，當(dāng)是別引他書，傳寫謬亂耳。后漢挽郎三百人，晉武只百二十，已減于舊。晉書禮志曰：“成帝咸康七年，皇后杜氏崩。有司奏依舊選公卿以下六品子弟六十人為挽郎。詔停之。孝武帝太元四年，皇后王氏崩，有司奏選挽郎二十四人。詔停之?！逼鋽?shù)更銳減，且停罷不行矣。不知何時？復(fù)行選用也。
〔二〕
李詳云：“詳案陸羽茶經(jīng)引此并原注云：‘下飲，謂設(shè)茶也。’”〔三〕
嘉錫案：棺邸者，賣棺之店也。唐律疏議卷四曰：“居物之處為邸，沽賣之所為店。”示兒編卷十七引作“棺底下”，無“度”字，非是。
５ 謝虎子嘗上屋熏鼠?；⒆樱瑩?jù)小字。據(jù)字玄道，尚書褒第二子。年三十三亡。胡兒既無由知父為此事，聞人道“癡人有作此者”。戲笑之。時道此非復(fù)一過。太傅既了己之不知，因其言次，語胡兒曰：“世人以此謗中郎，亦言我共作此?！敝欣?，據(jù)也。章伸反。按世有兄弟三人，則謂第二者為中。今謝昆弟有六，而以據(jù)為中郎，未可解。當(dāng)由有三時，以中為稱，因仍不改也。胡兒懊熱，一月日閉齋不出。太傅虛讬引己之過，以相開悟，可謂德教。
【校文】
注“褒” 景宋本及沈本作“裒”。
?。丁 ∫笾倏案覆√摷拢劥蚕孪亜?，謂是牛斗。殷氏譜曰：“殷師字師子。祖識、父融，并有名。師至驃騎咨議，生仲堪?！崩m(xù)晉陽秋曰：“仲堪父曾有失心病，仲堪腰不解帶，彌年父卒?！毙⑽洳恢且蠊?，〔一〕問仲堪“有一殷，病如此不？”仲堪流涕而起曰：“臣進(jìn)退唯谷?！贝笱旁娨?。毛公注曰：“谷，窮也?！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此公字作父字解。”
?。贰 ∮輫[父為孝武侍中，帝從容問曰：“卿在門下，初不聞有所獻(xiàn)替?！庇菁腋淮海?，謂帝望其意氣，〔一〕對曰：“天時尚□，□魚蝦●未可致，〔二〕尋當(dāng)有所上獻(xiàn)?！钡蹞嵴拼笮?。中興書曰：“嘯父，會稽人，光祿潭之孫，右將軍純之子?！踩成贇v顯位，與王廞同廢為庶人。義旗初，為會稽內(nèi)史?！薄菜摹?br/>
【校文】
“蝦●” “●”，景宋本作“□”。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意氣二字恐誤，晉書但云‘謂帝有所求’?！薄捕?br/>
李慈銘云：“案●當(dāng)作□。說文：‘●，藏魚也?！衿骸瘢葡虑?，藏魚也?！帧?，同上?！屆骸彛弦?。以鹽米釀魚如菹，熟而食之也?！瘡V韻：‘鲝，側(cè)下切?！瘯x書虞嘯父傳作‘蝦鲝’?！?，說文、玉篇俱無此字。廣韻十三祭：‘□，魚名，可為醬。征例切?！薄踩?br/>
李詳云：“晉書虞潭傳：‘子仡嗣，官至右將軍司馬。仡卒，子嘯父嗣?！敲?，不名純。右將軍司馬又與右將軍有異也?！薄菜摹?br/>
程炎震云：“與王廞同廢為庶人。晉書云：‘有司奏嘯父與廞同謀。’此當(dāng)脫謀字。晉書云：‘桓玄用事，以為太尉左司馬，遷護(hù)軍將軍，出為會稽內(nèi)史。義熙初去職?！c此不同?！?br/>
?。浮 ⊥醮髥屎?，朝論或云“國寶應(yīng)作荊州”。晉安帝紀(jì)曰：“王忱死，會稽王欲以國寶代之。孝武中，詔用仲堪，乃止?！眹鴮氈鞑疽购资拢疲骸惨弧场扒G州事已行?！眹鴮毚笙?，而夜開合，喚綱紀(jì)話勢，〔二〕雖不及作荊州，而意色甚恬。曉遣參問，都無此事。即喚主簿數(shù)之曰：“卿何以誤人事邪？”【校文】
“而夜” 景宋本及沈本作“其夜”。
【箋疏】
〔一〕 程炎震云：“王忱死時，國寶為中領(lǐng)軍，故其屬官得有主簿?！薄捕?br/>
李詳云：“詳案：文選三十六李善注：‘綱紀(jì)，謂主簿也?！忠蓊A(yù)晉書：‘東平主簿王豹白事，齊王曰：“況豹雖陋，故大州之綱紀(jì)也?！薄^此條下喚主簿，是主簿即綱紀(jì)也。”
惑溺第三十五
?。薄 ∥赫绾蠡荻猩?，先為袁熙妻，甚獲寵。曹公之屠鄴也，令疾召甄，左右白：“五官中郎已將去?！惫唬骸敖衲昶瀑\正為奴?！蔽郝栽唬骸敖ò仓?，袁紹為中子熙娶甄會女。紹死，熙出在幽州，甄留侍姑。及鄴城破，五官將從而入紹舍，見甄怖，以頭伏姑膝上。五官將謂紹妻袁夫人：‘扶甄令舉頭。’見其色非凡，稱嘆之。太祖聞其意，遂為迎娶，擅室數(shù)歲?！笔勒Z曰：“太祖下鄴，文帝先入袁尚府，見婦人被發(fā)垢面垂涕，立紹妻劉后。文帝問，知是熙妻，使令攬發(fā)，以袖拭面，姿貌絕倫。既過，劉謂甄曰：‘不復(fù)死矣?！旒{之，有子?！蔽菏洗呵镌唬骸拔骞賹⒓{熙妻也，孔融與太祖書曰：‘武王伐紂，以妲己賜周公?！嬉匀诓W(xué)，真謂書傳所記。后見融問之，對曰：‘以今度古，想其然也?！薄拘Ｎ摹?br/>
注“出在幽州” “在”，景宋本及沈本作“任”。
注“見甄怖” 沈本無“見”字，“甄”下有“驚”字。
注“有子” 景宋本作“有寵”。
?。病 ≤鞣钯慌c婦至篤，冬月婦病熱，乃出中庭自取冷，還以身熨之。婦亡，奉倩后少時亦卒。以是獲譏于世。粲別傳曰：“粲常以婦人才智不足論，自宜以色為主。驃騎將軍曹洪女有色，粲于是聘焉。容服帷帳甚麗，專房燕婉。歷年后婦病亡。未殯，傅嘏往喭粲，粲不明而神傷。〔一〕嘏問曰：‘婦人才色，并茂為難。子之聘也，遺才存色，非難遇也，何哀之甚？’粲曰：‘佳人難再得！顧逝者不能有傾城之異，然未可易遇也?！吹坎荒芤岩?。歲余亦亡。亡時年二十九。粲簡貴，不與常人交接，所交者一時俊杰。至葬夕，赴期者裁十余人，悉同年相知名士也?？拗?，感慟路人。粲雖褊隘，以燕婉自喪，然有識猶追惜其能言?！狈钯辉唬骸皨D人德不足稱，當(dāng)以色為主?！?裴令聞之曰：“此乃是興到之事，非盛德言，冀后人未昧此語?！焙污空擊釉唬骸爸倌岱Q‘有德者有言’。而荀粲減于是，力顧所言有余，而識不足?！薄拘Ｎ摹?br/>
注“力顧” “力”，景宋本及沈本作“內(nèi)”。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明字誤。三國志荀彧傳注作不哭。”
?。场 ≠Z公閭充別傳曰：“充父逵，晚有子，故名曰充，字公閭，言后必有充閭之異。”后妻郭氏酷妒，有男兒名黎民，生載周，充自外還，乳母抱兒在中庭，兒見充喜踴，充就乳母手中嗚之?！惨弧彻b望見，謂充愛乳母，即殺之。兒悲思啼泣，不飲它乳，遂死。郭后終無子。晉諸公贊云：“郭氏即賈后母也。為性高朗，知后無子，甚憂愛愍懷，每勸厲之。臨亡，誨賈后，令盡意于太子，言甚切至。趙充華及賈謐母，〔二〕并勿令出入宮中。又曰：‘此皆亂汝事！’后不能用，終至誅夷?！背及矗焊禃炒搜?，則郭氏賢明婦人也。向令賈后撫愛愍懷，豈當(dāng)縱其妒悍，自斃其子?！踩橙粍t物我不同，或老壯情異乎？
【校文】
注“甚憂愛愍懷” “憂”，沈本作“撫”。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充就乳母手中嗚之’，晉書充傳作‘充就而拊之’。”
周祖謨曰：“‘嗚之’者，親之也?！薄捕?br/>
李慈銘云：“案趙充華，趙粲，武帝充華也。賈謐母，賈午，韓壽妻也。”〔三〕
嘉錫案：晉書愍懷太子傳言：賈后母郭槐欲以韓壽女為太子妃而壽妻賈午及后皆不聽。又載太子被廢后與妃書曰：“鄙雖愚頑，欲盡忠孝之節(jié)，雖非中宮所生，奉事有如親母。自為太子以來，敕見禁檢，不得見母。自宜城君亡，不見存恤，恒在空室中坐?！币顺蔷?，郭槐也。此書出自太子之手，固當(dāng)可信。然則槐之撫愛愍懷，諒非虛語。世說及晉書所載槐之妒悍或晉人惡充父女者過甚之辭也。
?。础 O秀降晉，〔一〕晉武帝厚存寵之，太原郭氏錄曰：〔二〕“秀字彥才，吳郡吳人，為下口督，甚有威恩。孫皓憚欲除之，遣將軍何定溯江而上，辭以捕鹿三千口供廚。秀豫知謀，遂來歸化。世祖喜之，以為驃騎將軍、交州牧?！逼抟砸堂秘崾?，室家甚篤。妻嘗妒，乃罵秀為“貉子”?！踩硶x陽秋曰：“蒯氏襄陽人，祖良，吏部尚書。父鈞，南陽太守。”秀大不平，遂不復(fù)入。蒯氏大自悔責(zé)，請救于帝。時大赦，群臣咸見。既出，帝獨留秀，從容謂曰：“天下曠蕩，蒯夫人可得從其例不？”秀免冠而謝，遂為夫婦如初。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泰始六年十二月，孫秀來奔?！薄捕?br/>
李詳云：“詳案：此何法盛中興書也，傳寫遺其書名。法盛中興書于諸姓各為一錄：如會稽賀錄、瑯玡王錄、陳郡謝錄、丹陽薛錄、潯陽陶錄等，凡數(shù)十家。此郭氏錄當(dāng)衍氏字?！薄踩?br/>
程炎震云：“□、貉同字。蜀志關(guān)羽傳注引典略：‘羽罵孫權(quán)為□子?！[二百四十九引后秦記曰：‘姚襄遣參軍薛瓚使桓溫，溫以胡戲瓚。瓚曰：“在北曰狐，居南曰□。何所問也？”’”晉書陸機傳：“宦人孟玖弟超為小都督，縱兵大掠。機錄其主者。超直入機麾下奪之，顧謂機曰：‘貉奴，能作督不？’”章炳麟新方言二曰：“說文：‘貉，北方豸種?！窠线\河而東，相輕賤則呼貉子，貉音如馬。若肆師甸祝，以表貉為表祃矣?！薄〖五a案：魏、晉以降，北人牽罵吳人為貉子。關(guān)羽、孟超之言，可以為證。然北史王羆傳云：“神武遣韓軌、司馬子如宵濟襲羆，羆持一白棒大呼而出曰：‘老羆當(dāng)?shù)琅P，貉子那得過！’”則只是尋常詈人之詞。軌，太安狄那人。子如，河內(nèi)溫人。并非吳人也。
?。怠 №n壽美姿容，賈充辟以為掾。充每聚會，賈女于青璅中看，見壽，說之。恒懷存想，發(fā)于吟詠。后婢往壽家，具述如此，并言女光麗。壽聞之心動，遂請婢潛修音問。及期往宿。壽蹺捷絕人，逾墻而入，家中莫知。晉諸公贊曰：“壽字德真，南陽赭陽人。〔一〕曾祖暨，魏司徒，有高行。”壽敦家風(fēng)，性忠厚，豈有若斯之事？諸書無聞，唯見世說，自未可信。自是充覺女盛自拂拭，說暢有異于常。后會諸吏，聞壽有奇香之氣，是外國所貢，一箸人，則歷月不歇。十洲記曰：“漢武帝時，西域月氏國王遣使獻(xiàn)香四兩，大如雀卵，黑如桑椹，燒之，芳?xì)饨?jīng)三月不歇?！鄙w此香也。充計武帝唯賜己及陳騫，余家無此香，疑壽與女通，而垣墻重密，門合急峻，何由得爾？乃讬言有盜，令人修墻。使反曰：“其余無異，唯東北角如有人跡。而墻高，非人所逾?！背淠巳∨笥益究紗枺匆誀顚?。充秘之，以女妻壽。郭子謂與韓壽通者，乃是陳騫女，即以妻壽，未婚而女亡。壽因娶賈氏，故世因傳是充女。〔二〕
【箋疏】
〔一〕 程炎震云：“赭陽，晉書謐傳作堵陽。”〔二〕
類聚卷三十五引臧榮緒晉書曰：“賈充后妻郭氏，又生二女，少有淫行。年十四五，通于韓壽，充未覺。時外國獻(xiàn)奇香，世祖分與充，充以賜女。充與壽坐，聞其衣香，心疑之。充家嚴(yán)峻，墻高丈五，薦以枳棘。周行東北角，有如貍鼠行跡。充潛知，殺婢，遂以女妻之。”疑即因世說加以粉飾。唐修晉史全本臧書，故亦以為充女也。御覽五百引郭子云：賈公閭（宋本誤作問）女悅韓壽，問婢：‘識不？’一婢云：‘是其故主。’女內(nèi)懷存想。婢后往壽家說如此。壽乃令婢通己意，女大喜，遂與通?！薄〖五a案：孝標(biāo)方引郭子，謂壽所通者是陳騫女，以駁世說。若如御覽所引，則正與世說合。一書之中，豈得自相違異？疑“賈公閭”三字本作“陳休淵”，宋人校御覽者據(jù)世說妄改之。御覽九百八十一又引郭子曰：“陳騫以韓壽為掾，每會，聞壽有異香氣，是外國所貢，一著衣，歷日不歇。騫計武帝唯賜己及賈充，他家理無此香。嫌壽與己女通，考問左右，婢具以實對。騫以女妻壽。壽時未婚?！卑创耸枪颖疚?。孝標(biāo)以其文與世說多同，遂□括引之耳。御覽所引未全，故無女亡娶賈氏之語。晉書陳騫傳云：“弟稚與其子輿忿爭，遂說騫子女穢行。騫表徙弟，以此獲譏于世?！崩畲茹憰x書札記三云：“世說注引郭子，言韓壽私通者乃騫女，即此所謂‘子女穢行’也?！?br/>
?。丁 ⊥醢藏S婦，常卿安豐。安豐曰：“婦人卿婿，于禮為不敬，后勿復(fù)爾?！眿D曰：“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dāng)卿卿？”遂恒聽之。
?。贰 ⊥踟┫嘤行益绽祝H預(yù)政事納貨。蔡公謂之“雷尚書”。語林曰：“雷有寵，生恬、洽?！薄拘Ｎ摹?br/>
注“生恬、洽” 景宋本及沈本俱作“生洽、恬”。
仇隙第三十六
?。薄 O秀既恨石崇不與綠珠，干寶晉紀(jì)曰：“石崇有妓人綠珠，〔一〕美而工笛，孫秀使人求之。崇別館北邙下，〔二〕方登涼觀，臨清水，使者以告。崇出其婢妾數(shù)十人以示之曰：‘任所以擇?！拐咴唬骸臼苊撸妇G珠也，未識孰是？’崇勃然曰：‘綠珠，吾所愛，不可得也！’使者曰：‘君侯博古知今，察遠(yuǎn)照邇，愿加三思?！绮蝗弧Ｊ拐咭殉鲇址?，崇竟不許。”又憾潘岳昔遇之不以禮。后秀為中書令，岳省內(nèi)見之，因喚曰：“孫令，憶疇昔周旋不？”秀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岳于是始知必不免。王隱晉書曰：“岳父文德，〔三〕為瑯邪太守，孫秀為小吏給使，岳數(shù)蹴蹋秀，而不以人遇之也。”〔四〕后收石崇、歐陽堅石，同日收岳。晉陽秋曰：“歐陽建字堅石，渤海人。有才藻，時人為之語曰：‘渤海赫赫，歐陽堅石?！?，建為馮翊太守，趙王倫為征西將軍，孫秀為腹心，撓亂關(guān)中，建每匡正，由是有隙?！蓖蹼[晉書曰：“石崇、潘岳與賈謐相友善，及謐廢，懼終見危，與淮南王謀誅倫，事泄，收崇及親期以上皆斬之。初，岳母誡岳以止足之道，及收，與母別曰：‘負(fù)阿母！’崇家河北，收者至。曰：‘吾不過流徙交、廣耳！’及車載東市，〔五〕始嘆曰：‘奴輩利吾家之財?！粘缛嗽唬骸敒楹?，何不蚤散？’崇不能答?！笔人褪?，亦不相知。潘后至，石謂潘曰：“安仁，卿亦復(fù)爾邪？”〔六〕潘曰：“可謂‘白首同所歸’?！闭Z林曰：“潘、石同刑東市，石謂潘曰：‘天下殺英雄，卿復(fù)何為？’潘曰：‘俊士填溝壑，余波來及人?！迸私鸸燃娫疲骸巴斗旨氖?，白首同所歸。”乃成其讖。
【箋疏】
〔一〕 嶺表錄異上曰：“白州有一派水，出自雙水山。合容州江，呼為綠珠井，在雙角山下。昔梁氏之女有容貌，石季倫為交趾采訪使，以真珠三斛買之。梁氏之居，舊井存焉?！薄〖五a案：晉書石崇傳，崇未嘗至交州。據(jù)通典三十二，唐開元十二年始置采訪處置使，晉時亦無此官。崇于惠帝時嘗以南中郎將、荊州刺史、兼南蠻校尉。其買綠珠，或在此時。續(xù)談助五抄樂史綠珠傳云：“越俗以珠為上寶，生女名珠娘，生男名珠兒。綠珠之名，由此而稱?！薄捕?br/>
洛陽伽藍(lán)記一曰：“昭儀尼寺在東陽門內(nèi)一里御道南，有池，京師學(xué)徒謂之翟泉。后隱士趙逸云：‘此地是晉侍中石崇家池。’池南有綠珠樓。于是學(xué)徒如寤，經(jīng)過者想見綠珠之容也。” 嘉錫案：伽藍(lán)記所言“在洛陽城內(nèi)”，與此所言“北邙別館”，蓋非一地。
〔三〕
程炎震云：“晉書五十五岳傳云：‘父芘’，則文德蓋其字也?！薄菜摹?br/>
李詳云：“詳案：文選潘岳金谷集詩善注引隱書作‘不以仁遇’，為是。人、仁古通?！薄参濉?br/>
李慈銘云：“案車載下脫一詣字，當(dāng)據(jù)晉書石崇傳補。”〔六〕
程炎震云：“石、潘之死，通鑒系之永康元年。崇年五十二。岳秋興賦云：‘晉十有四年，余春秋三十有二?！瘎t是年五十四?！?br/>
?。病 _兄弟少時為王愷所憎，〔一〕嘗召二人宿，欲默除之。令作坑，坑畢，垂加害矣。石崇素與玙、琨善，聞就愷宿，知當(dāng)有變，便夜往詣愷，問二劉所在？愷卒迫不得諱，答云：“在后齋中眠?！笔銖饺?，自牽出，同車而去。語曰：“少年，何以輕就人宿？”劉璨晉紀(jì)曰：“琨與兄玙俱知名，游權(quán)貴之間，當(dāng)世以為豪杰?！薄拘Ｎ摹?br/>
注“權(quán)貴之間” “間”，沈本作“門”。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玙，晉書作輿?！?br/>
?。场 ⊥醮髮④妶?zhí)司馬愍王，夜遣世將載王于車而殺之，當(dāng)時不盡知也。晉陽秋曰：“司馬丞字元敬，譙王遜子也。為中宗相州刺史，〔一〕路過武昌，王敦與燕會，酒酣，謂丞曰：‘大王篤實佳士，非將御之才。’對曰：‘焉知鉛刀不能一割乎？’敦將謀逆，召丞為軍司馬，丞嘆曰：‘吾其死矣！地荒民解，勢孤援絕。赴君難，忠也；死王事，義也。死忠與義，又何求焉？’乃馳檄諸郡，丞赴義〔二〕。敦遣從母弟魏乂攻丞，王廙使賊迎之，薨于車。敦既滅，追贈驃騎，謚曰愍王?！彪m愍王家，亦未之皆悉，而無忌兄弟皆稚。無忌別傳曰：“無忌字公壽，丞子也。才器兼濟，有文武干。襲封譙王，衛(wèi)軍將軍?！蓖鹾c無忌，長甚相昵，胡之嘗共游，無忌入告母，請為饌。母流涕曰：“王敦昔肆酷汝父，假手世將。司馬氏譜曰：“丞娶南陽趙氏女?！蓖鯊M別傳曰：“廙字世將。祖覽、父正。廙高朗豪率。王導(dǎo)、庾亮游于石頭，會廙至，爾日迅風(fēng)飛颿，廙倚船樓長嘯，神氣甚逸。導(dǎo)謂亮曰：‘世將為復(fù)識事?！猎唬骸闶嫫湟荻??！再瓢粒缓霞赫呙婢苤?，故為物所疾。加平南將軍，薨?！蔽崴苑e年不告汝者，王氏門彊，汝兄弟尚幼，不欲使此聲著，蓋以避禍耳！”無忌驚號，抽刃而出，胡之去已遠(yuǎn)。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丞晉書作承，元敬作敬才。相當(dāng)●湘?！薄捕?br/>
李慈銘云：“案軍司馬，晉書作軍司是也。魏、晉有軍司，主一軍之事，以高秩重望者居之。承既藩王，又為方伯，故敦以為軍司，不當(dāng)為軍司馬也。地荒民解，晉書作地荒人鮮。解乃鮮字之誤。諸郡下衍丞字，或是亟字之誤?！?br/>
４ 應(yīng)鎮(zhèn)南作荊州，〔一〕王隱晉書曰：“應(yīng)詹字思遠(yuǎn)，汝南南頓人，璩曾孫也。為人弘長有淹度，飾之以文才。司徒何充嘆曰：‘所謂文質(zhì)之士！’累遷江州刺史、鎮(zhèn)南將軍?！蓖趺戄d、譙王子無忌同至新亭與別，坐上賓甚多，不悟二人俱到。有一客道：“譙王丞致禍，非大將軍意，正是平南所為耳?！睙o忌因奪直兵參軍刀，便欲斫。脩載走投水，舸上人接取，得免。中興書曰：“褚裒為江州，無忌于坐拔刀斫耆之，褒與桓景共免之?！捕秤纷酂o忌欲專殺害，〔三〕詔以贖論?！鼻罢录妊詿o忌母告之，而此章復(fù)云客敘其事，且王廙之害司馬丞，遐邇共悉，脩齡兄弟，豈容不知？孫盛之言，皆實錄也?！菜摹?br/>
【校文】
注兩“褒”字 景宋本俱作“裒”。
注“孫盛之言” “孫”，景宋本作“法”，是。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應(yīng)詹止作江州，不作荊州，此荊字當(dāng)作江。孝標(biāo)注不加糾正，知當(dāng)時尚未誤也?！薄捕?br/>
李慈銘云：“案褒當(dāng)作裒。”〔三〕
李慈銘云：“案‘御史’晉書作‘御史中丞車灌’?！?br/>
程炎震云：“晉書三十七無忌傳云‘時王廙子丹陽丞耆之在坐’，又云‘丹陽尹桓景’，又云‘御史中丞車灌奏’?！薄菜摹?br/>
程炎震云：“詹為江州，在明帝太寧二年，去承之死才三年。承之難，無忌以少得免，則爾時未能報仇也。褚裒為江州，以裒傳及康紀(jì)參考，是咸康八年代王允之。則去承死二十一年，無忌已官黃門侍郎矣。晉書從中興書為是?！?br/>
５ 王右軍素輕藍(lán)田，藍(lán)田晚節(jié)論譽轉(zhuǎn)重，右軍尤不平。藍(lán)田于會稽丁艱，停山陰治喪。右軍代為郡，屢言出吊，連日不果。后詣門自通，主人既哭，不前而去，以陵辱之。于是彼此嫌隙大構(gòu)。后藍(lán)田臨揚州，右軍尚在郡，初得消息，遣一參軍詣朝廷，求分會稽為越州，使人受意失旨，大為時賢所笑。藍(lán)田密令從事數(shù)其郡諸不法，以先有隙，令自為其宜。右軍遂稱疾去郡，以憤慨致終?！惨弧持信d書曰：“羲之與述志尚不同，而兩不相能。述為會稽，艱居郡境，王羲之后為郡，申慰而已，初不重詣，述深以為恨。喪除，征拜揚州，就征，周行郡境，而不歷羲之。臨發(fā)，一別而去。羲之初語其友曰：‘王懷祖免喪，正可當(dāng)尚書，投老可得為仆射，更望會稽，便自邈然。’述既顯授，又檢校會稽郡，求其得失，主者疲于課對。羲之恥慨，遂稱疾去郡，墓前自誓不復(fù)仕。朝廷以其誓苦，不復(fù)征也?！薄捕?br/>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八十羲之傳用中興書，不取此文。蓋‘以陵辱之’云，太不近情也?！薄捕?br/>
金樓子立言篇下云：“王懷祖之在會稽居喪，每聞角聲即灑掃，為逸少之吊也。如此累年，逸少不至。及為揚州，稱逸少罪。逸少于墓所自誓，不復(fù)仕焉。余以為懷祖為得，逸少為失也。懷祖地不賤于逸少，頗有儒術(shù)，逸少直虛勝耳。才既不足，以為高物，而長其狠傲，隱不違親，貞不絕俗，生不能養(yǎng)，死方肥遯。能書，何足道也！若然，魏勰之善畫，綏明之善棋，皆可凌物者也。懷祖構(gòu)怨，宜哉！主父偃之心，蘇季子之帛，自于懷祖見之?！背萄渍鹪疲骸坝[四十七引孔華會稽記曰：‘諸暨縣北界有羅山，越時西施、鄭旦所居，所在有方石，是西施曬紗處，今名纻羅山。王羲之墓在山足，有石碑，孫興公為文，王子敬所書也?！?br/>
６ 王東亭與孝伯語，后漸異。孝伯謂東亭曰：“卿便不可復(fù)測！”答曰：“王陵廷爭，陳平從默，但問克終云何耳。”漢書曰：“呂后欲王諸呂，問右相王陵，以為不可。問左丞相陳平，平曰：‘可?！瓿鲎屍剑皆唬骸嬲弁?，臣不如君；全社稷，定劉氏，君不如臣。’”晉安帝紀(jì)曰：“初，王恭赴山陵，欲斬國寶。王珣固諫之，乃止。既而恭謂珣曰：‘此日視君，一似胡廣。’珣曰：‘王陵廷爭，陳平從默，但問克終如何也。’”
?。贰 ⊥跣⒉?，縣其首于大桁。司馬太傅命駕出至標(biāo)所，孰視首，曰：“卿何故趣，欲殺我邪？”續(xù)晉陽秋曰：“王恭深懼禍難，抗表起兵。于是遣左將軍謝琰討恭，恭敗，走曲阿，為湖浦尉所擒。初，道子與恭善，欲載出都，面相折數(shù)。聞西軍之逼，乃令于兒塘斬之，〔一〕梟首于東桁也?！薄竟{疏】
〔一〕 李慈銘云：“案兒，古倪字，晉書作倪塘?！?br/>
８ 桓玄將篡，桓脩欲因玄在脩母許襲之。庾夫人云：“汝等近，過我余年，我養(yǎng)之，不忍見行此事?！被甘献V曰：“桓沖后娶潁川庾蔑女，〔一〕字姚。”晉安帝紀(jì)曰：“脩少為玄所侮，言論常鄙之，脩深憾焉，密有圖玄之意。脩母曰：‘靈寶視我如母，汝等何忍骨肉相圖！’脩乃止。”【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庾蔑為明穆皇后伯父袞之子。袞見晉書孝友傳。蔑官至侍中。”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排當(dāng)作俳。金樓子捷對篇曰：‘諸如此類，合曰俳調(diào)。過乃疏鄙，不足多稱?！褐径湃A陀傳注引曹植辯道論曰：‘自家王與太子及余兄弟，并以為調(diào)笑?！男牡颀堉C隱篇云：‘魏文因俳侻以著笑書，薛綜憑宴會而發(fā)嘲調(diào)。’亦一證也?！?br/>
?。薄 ≈T葛瑾為豫州，遣別駕到臺，瑾已見。語云：“小兒知談，卿可與語。”連往詣恪，江表傳曰：“恪字元遜，瑾長子也。少有才名，發(fā)藻岐嶷，辯論應(yīng)機，莫與為對。孫權(quán)見而奇之，謂瑾曰：‘藍(lán)田生玉，真不虛也！’仕吳至太傅。為孫峻所害?！便〔慌c相見。后于張輔吳坐中相遇，環(huán)濟吳紀(jì)曰：“張昭字子布，忠正有才義，仕吳，為輔吳將軍。”別駕喚?。骸斑瓦屠删！便∫虺爸唬骸霸ブ輥y矣，何咄咄之有？”答曰：“君明臣賢，未聞其亂?！便≡唬骸拔籼茍蛟谏希膬丛谙??！贝鹪唬骸胺俏ㄋ膬?，亦有丹朱?！庇谑且蛔笮Α！惨弧?br/>
【箋疏】
〔一〕 程炎震云：“黃龍元年，瑾為豫州牧。張昭嘉禾五年卒。當(dāng)在此八年中。恪死時年五十一，是時三十上下矣?！?br/>
?。病 x文帝與二陳共車，過喚鐘會同載，即駛車委去。比出，已遠(yuǎn)。既至，因嘲之曰：“與人期行，何以遲遲？望卿遙遙不至?！睍鹪唬骸俺C然懿實，何必同群？”帝復(fù)問會：“皋繇何如人？”答曰：“上不及堯、舜，下不逮周、孔，亦一時之懿士。”〔一〕二陳，騫與泰也。會父名繇，故以“遙遙”戲之。騫父矯，宣帝諱懿，泰父群，祖父寔，故以此酬之。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皋陶古皆作咎繇。說文言部謨字下引虞書咎繇謨。許君所稱，古文尚書也。離騷、尚書大傳、漢書皆作咎繇。故司馬昭以戲鐘會，非僅取同音也?！崩钤斣疲骸霸敯福虹姇隔?。魏時自音繇，非如今時音由也。禮檀弓：‘詠斯猶?！嵶ⅲ骸q當(dāng)為搖聲之誤，秦人猶、搖聲相近?！譅栄裴屧b：‘繇，喜也?！ⅲ骸Y記：“詠斯猶。”猶即繇，古今字耳。’”援鶉堂筆記三十云：“蓋舊讀繇為遙，以其父名為戲也。今皆讀為由音。”
?。场 ＄娯篂辄S門郎，有機警，在景王坐燕飲。時陳群子玄伯、武周子元夏同在坐，魏志曰：“武周字伯南，沛國竹邑人。仕至光祿大夫?！惫渤柏埂＞巴踉唬骸案摁砗稳缛?？”對曰：“古之懿士?！鳖欀^玄伯、元夏曰：“君子周而不比，群而不黨?！薄惨弧晨装矅⒄撜Z曰：“忠信為周，阿黨為比。黨，助也。君子雖眾，不相私助?！薄竟{疏】
〔一〕 嘉錫案：此與上一條即一事，而傳聞有異耳。
?。础 ★?、阮、山、劉在竹林酣飲，王戎后往。步兵曰：“俗物已復(fù)來敗人意！”魏氏春秋曰：“時謂王戎未能超俗也。”王笑曰：“卿輩意，亦復(fù)可敗邪？”
?。怠 x武帝問孫皓：吳錄曰：“皓字元宗，一名彭祖，大皇帝孫也。景帝崩，皓嗣位，為晉所滅，封歸命侯。”“聞南人好作爾汝歌，頗能為不？”皓正飲酒，因舉觴勸帝而言曰：“昔與汝為鄰，今與汝為臣。上汝一杯酒，令汝壽萬春。”帝悔之。
?。丁 O子荊年少時欲隱，語王武子“當(dāng)枕石漱流”，誤曰“漱石枕流”。王曰：“流可枕，石可漱乎？”孫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逸士傳曰：“許由為堯所讓，其友巢父責(zé)之。由乃過清泠水洗耳拭目，曰：‘向聞貪言，負(fù)吾之友?！彼允?，欲礪其齒?！薄惨弧?br/>
【箋疏】
〔一〕 李詳云：“詳案：蜀志秦宓傳‘枕石漱流，吟詠缊袍’?！薄〖五a案：此乃彭羕傳羕薦宓于許靖語，不在宓傳。李氏謂是秦宓傳中語，誤。
又案：宋書樂志三魏武帝秋胡行曰：“遨游八極，枕石漱流飲泉。沈吟不決，遂上升天?！薄罢硎鳌彼淖郑家娪诖?。然彭羕薦秦子敕亦用之，未必襲自魏武，疑其前更有出處也。晉書隱逸宋纖傳，太守楊宣畫其像作頌曰：“為枕何石？為漱何流？身不可見，名不可求?！敝苏Z為魏、晉人所常用矣。此出王隱晉書，見御覽五十一引。
?。贰 ☆^責(zé)秦子羽云：子羽未詳。“子曾不如太原溫颙、潁川荀宇、溫颙已見。荀氏譜曰：“宇字景伯，祖式，太尉。父保，〔一〕御史中丞?！笔勒Z曰：“宇少與裴楷、王戎、杜默俱有名，仕晉，至尚書。”范陽張華、士卿劉許、〔二〕晉百官名曰：“劉許字文生，涿鹿鄀人。父放，魏驃騎將軍。許，惠帝時為宗正卿?！卑丛S與張華同范陽人，故曰士卿，互其辭也。宗正卿，或曰士卿。義陽鄒湛〔三〕、河南鄭詡。晉諸公贊曰：“湛字潤甫，新野人。以文義達(dá)，仕至侍中。詡字思淵，滎陽開封人，為衛(wèi)尉卿。祖泰，揚州刺史。父褒，〔四〕司空。”此數(shù)子者，或謇吃無宮商，〔五〕或?qū)堵Ｑ哉Z，或淹伊多姿態(tài)，或讙嘩少智谞，或口如含膠飴，或頭如巾兗杵?！擦澄氖總髟唬骸叭A為人少威儀，多姿態(tài)?！蓖埔獯苏Z，則此六句，還以目上六人，而口如含膠飴，則指鄒湛。湛辯麗英博，而有此稱。未詳。而猶以文采可觀，意思詳序，攀龍附鳳，并登天府?！睆埫艏狠d頭責(zé)子羽文曰：〔七〕“余友有秦生者，雖有姊夫之尊，少而狎焉。同時好昵，〔八〕有太原溫長仁颙、潁川荀景伯宇、范陽張茂先華、士卿劉文生許、南陽鄒潤甫湛、河南鄭思淵詡。數(shù)年之中，繼踵登朝，而此賢身處陋巷，屢沽而無善價，亢志自若，終不衰墮，為之慨然。又怪諸賢既已在位，曾無伐木嚶鳴之聲，甚違王貢彈冠之義，故因秦生容貌之盛，為頭責(zé)之文以戲之，并以嘲六子焉。雖似諧謔，實有興也。其文曰：‘維泰始元年，頭責(zé)子羽曰：“吾讬子為頭，萬有余日矣。大塊稟我以精，造我以形。我為子植發(fā)膚、置鼻耳、安眉須、插牙齒、眸子摛光，雙顴隆起。〔九〕每至出入之間，遨游市里，行者辟易，坐者竦跽。或稱君侯，或言將軍，捧手傾側(cè)，佇立崎嶇。如此者，故我形之足偉也。子冠冕不戴，金銀不佩，釵以當(dāng)笄，帢以代幗，〔一０〕旨味弗嘗，食粟茹菜，隈摧園閑，糞壤汗黑，歲莫年過，曾不自悔。子厭我于形容，我賤子乎意態(tài)。若此者乎，必子行己之累也。子遇我如讎，我視子如仇，居常不樂，兩者俱憂，〔一一〕何其鄙哉！子欲為人寶也，〔一二〕則當(dāng)如皋陶、后稷、巫咸、伊陟，保乂王家，永見封殖。子欲為名高也，則當(dāng)如許由、子威、卞隨、務(wù)光，洗耳逃祿，千歲流芳。子欲為游說也，則當(dāng)如陳軫、蒯通、陸生、鄧公，〔一三〕轉(zhuǎn)禍為福，令辭從容?！惨凰摹匙佑麨檫M(jìn)趣也，則當(dāng)如賈生之求試，終軍之請使。砥礪鋒穎，以干王事。子欲為恬淡也，則當(dāng)如老聃之守一，莊周之自逸。廓然離欲，志陵云日。子欲為隱遁也，〔一五〕則當(dāng)如榮期之帶索，漁父之瀺灂，棲遲神丘，垂餌巨壑。此一介之所以顯身成名者也。〔一六〕今子上不希道德，中不效儒墨，塊然窮賤，守此愚惑。察子之情，觀子之志，退不為于處士，進(jìn)無望于三事，而徒玩日勞形，習(xí)為常人之所喜，不亦過乎！”于是子羽愀然深念而對曰：“凡所教敕，謹(jǐn)聞命矣。以受性拘系，〔一七〕不聞禮義，設(shè)以天幸，〔一八〕為子所寄。今欲使吾為忠也，即當(dāng)如伍胥屈平。欲使吾為信也，則當(dāng)殺身以成名。欲使吾為介節(jié)邪，則當(dāng)赴水火以全貞。此四者，人之所忌，故吾不敢造意。”頭曰：“子所謂天刑地網(wǎng)，剛德之尤，不登山抱木，則褰裳赴流。吾欲告爾以養(yǎng)性，誨爾以優(yōu)游，而以蟣虱同情，〔一九〕不聽我謀，悲哉！俱寓人體，而獨為子頭！且擬人其倫，喻子儕偶。子不如太原溫颙、〔二０〕潁川荀宇、范陽張華、士卿劉許、南陽鄒湛、河南鄭詡。此數(shù)子者，或謇吃無宮商，或?qū)堵Ｑ哉Z，或淹伊多姿態(tài)，或讙嘩少智谞，或口如含膠飴，或頭如巾兗杵，〔二一〕而猶文采可觀，意思詳序，攀龍附鳳，并登天府。夫舐痔得車，沈淵得珠，〔二二〕豈若夫子徒令唇舌腐爛，手足沾濡哉？居有事之世，而恥為權(quán)圖，譬猶鑿池抱甕，難以求富。嗟乎子羽！何異檻中之熊，〔二三〕深阱之虎，石間饑蟹，竇中之鼠。事力雖勤，見功甚苦。宜其拳局翦蹙，〔二四〕至老無所希也。支離其形，猶能不困，非命也夫！豈與夫子同處也?！捕濉场薄薄拘Ｎ摹?br/>
“謇吃” “吃”，景宋本及沈本作“吃”。
注“許由子威” “威”，沈本作“臧”。
注“廓然離欲” “欲”，沈本作“俗”。
注“不聞禮義” “聞”，景宋本及沈本俱作“閑”。
注“為忠也”“為信也” “也”，沈本俱作“邪”。
注“而以蟣虱同情” “以”，沈本作“與”。
注“而猶文采可觀” “猶”下沈本有“以”字。
注“剪蹙” “剪”，景宋本及沈本俱作“煎”。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式’當(dāng)作‘彧’、‘?！?dāng)作‘俁’。三國志荀彧傳‘子俁御史中丞’，注引荀氏家傳曰‘俁字叔倩，子宇，字景伯’ ，又引世語云云，與此同。”程炎震云：“‘祖式、父保’，當(dāng)據(jù)魏志十荀彧傳改作‘祖彧、父俁’?！?〔二〕
魏志劉放傳曰：“放薨，子正嗣。”注云：“臣松之案：頭責(zé)子羽曰‘士卿劉許’，字文生，正之弟也。與張華六人，并稱文辭可觀，意思詳序。晉惠帝世，許為越騎校尉?！薄∷逯驹疲骸傲河凶谡齽⒂捈?，錄一卷亡?！毙绿浦咀鲃⒃S。程炎震云：“魏書劉放傳‘子正’，裴注曰：‘頭責(zé)子羽文曰“士卿劉許”，字文生，正之弟也。與張華六人并稱，文辭可觀，意思詳序?！薄踩?br/>
晉書地理志：武帝平吳，分南陽立義陽郡。張敏此文作于泰始元年，在未平吳之前。故注引此文，兩稱南陽鄒湛。此作義陽者，蓋后來所改。然惠帝時分南陽立新野郡，而此不稱新野，則臨川所據(jù)者晉初之本也。
〔四〕
李慈銘云：“案‘褒’當(dāng)作‘袤’。晉書鄭袤傳：‘袤字林叔，滎陽開封人，漢大司農(nóng)眾之元孫。’父即范書所言公業(yè)也。”〔五〕
通雅卷五曰：“●●，一作謇吃。列子曰：●●凌誶，好陵責(zé)罵人也?！?，吃也。說文曰：急性也。方言：●●，吃也?；蛑^之軋，謂之●。郭璞曰：江東曰●，皆謂口吃好言之狀。頭責(zé)子羽文‘或謇吃無宮商’。吃，廣韻音毄。 ”〔六〕
嘉錫案：言其頭小而銳，如搗兗之杵，而冠之以巾也。初學(xué)記十九引劉思真丑婦賦云“頭似研米槌”。
〔七〕
隋志有晉尚書郎張敏集二卷，梁五卷。唐宋志仍二卷。洪邁容齋五筆四曰：“故簏中得舊書一帙，題為晉代名臣文集，凡十有四家。所載多不能全。有張敏者，太原人，仕歷平南參軍、太子舍人、濟北長史。其一篇曰頭責(zé)子羽文，極為尖新。古來文士，皆無此作?？炙囄念惥?、文苑英華或有之。惜其泯沒不傳，謾采之以遺博雅君子。其文九百余言，頗有東方朔客難，劉孝標(biāo)絕交論之體，集仙傳所載神女成公智瓊傳見于太平廣記，蓋敏之作也?！眹?yán)可均全晉文八十曰：“張敏太原中都人，咸寧中為尚書郎，領(lǐng)秘書監(jiān)，太康初出為益州刺史?！蔽耐⑹窖a晉書藝文志丁部六曰：“張敏集，遂初堂書目尚著錄。是此書南宋猶存。” 嘉錫案：張敏仕履，得洪氏、嚴(yán)氏所述而始全。然洪氏未考世說，故不知頭責(zé)子羽文具存孝標(biāo)注中。且云文苑英華或有之。夫英華上繼文選，起自梁代，安得有晉人文耶？嚴(yán)氏又未考五筆，故所載官職不完。智瓊傳見廣記六十一，不著姓名。洪氏知為張敏所作者，據(jù)晉代名臣文集也。嚴(yán)氏僅從書鈔百二十九采其神女傳三句，而于此傳全篇失收，傳中有張華神女賦序一篇，全晉文五十八張華文中亦未錄入，皆千慮之一失也。文選五十六劍閣銘注引臧榮緒晉書曰：“張載作劍閣銘，益州刺史張敏見而奇之，乃表上其文。世祖遣使鐫石記焉?！睋?jù)今晉書張載傳，事在太康初。
〔八〕
李慈銘云：“案洪氏邁容齋五筆引此文小有異同。其此本灼然誤者，輒注其旁?？苫ネㄕ邉e出之。‘狎焉’作‘狎之’，‘好昵’作‘昵好’?！薄簿拧?br/>
漢書東方朔傳：“上復(fù)問朔：‘方今公孫丞相、兒大夫、董仲舒之倫，先生自視何與比哉？’朔對曰：‘臣觀其臿齒牙，樹頰頦，吐唇吻，擢項頤，結(jié)股腳，連脽尻，遺蛇其跡，行步偊旅，臣朔雖不肖，尚兼此數(shù)子者?！睆埫羲^植發(fā)膚云云，其意度蓋出于此。 〔一０〕李慈銘云：洪本“兩‘不’字俱作‘弗’。‘帢’作‘幍’，乃‘□’之誤，‘□’ 即‘帢’字?！畮健鳌畮А?，當(dāng)以洪本為是，帶與戴佩韻?！薄惨灰弧碀h書匈奴傳曰：“高后時，冒頓寖驕，迺為書使使遺高后曰：‘陛下獨立，孤僨獨居。兩者不樂，無以自虞?！薄惨欢忱畲茹懺疲骸啊藢殹楸咀鳌寿t’，誤。”〔一三〕漢書晁錯傳曰：“錯已死，謁者仆射鄧公為校尉，擊吳楚為將，還見上，上問曰：‘道軍所來，聞晁錯死，吳楚罷不？’鄧公曰：‘吳為反數(shù)十歲矣。發(fā)怒削地，□誅錯為名，其意不在錯也。且臣恐天下之士，拑口不敢復(fù)言矣?！显唬骸卧?？’鄧公曰：‘夫晁錯患諸侯彊大不可制，故請削之，□尊京師。萬世之利也。計畫始行，卒受大戮，內(nèi)杜忠臣之口，外為諸侯報仇。臣竊為陛下不取也?！谑蔷暗坂叭婚L息曰：‘公言善，吾亦恨之。’迺拜鄧公為城陽中尉。鄧公，成固人也。多奇計。建元年中上招賢良，公卿言鄧先。鄧先時免，起家為九卿，一年，復(fù)謝病，免歸?！薄惨凰摹忱畲茹懺疲骸昂楸玖钭骱纱苏`?！保ㄒ韵隆袄钤啤辈?jù)洪邁容齋五筆校。）
〔一五〕李云：“廓作漠，欲作俗。六‘也’字俱作‘耶’，古也耶通用，也自為古?！薄惨涣忱钤疲骸耙唤橹掠腥俗郑嗣??！薄惨黄摺忱钤疲骸笆苌蠠o以字，此誤衍?！薄惨话恕忱钤疲骸霸O(shè)作誤。三‘也’字亦皆作耶，伍作包。”〔一九〕李云：“以作與。”〔二０〕李云：“子不如作曾不如。案當(dāng)作子曾不如?！薄捕弧吵萄渍鹪疲骸拔男牡颀堉C隱篇作握舂杵。”〔二二〕李云：“猶下有以字，與正文合。得珠作竊珠。”〔二三〕李云：“檻中作牢檻。”〔二四〕李云：“剪作煎?！薄捕濉忱钤疲骸昂楸咀髅卜蚺c子同處。”
?。浮 ⊥鯗喤c婦鐘氏共坐，見武子從庭過，渾欣然謂婦曰：“生兒如此，足慰人意?！眿D笑曰：“若使新婦得配參軍，生兒故可不啻如此！”〔一〕王氏家譜曰：“倫字太沖，司空穆侯中子，司徒渾弟也。醇粹簡遠(yuǎn)，貴老、莊之學(xué)，用心淡如也。為老子例略、周紀(jì)。年二十余，舉孝廉，不行。歷大將軍參軍。年二十五卒，大將軍為之流涕?！薄捕?br/>
【校文】
注“倫字太沖” “倫”，沈本作“淪”。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閨房之內(nèi)，夫婦之私，事有難言，人無由測。然未有顯對其夫，欲配其叔者。此即倡家蕩婦，市里淫姏，尚亦慚于出言，赧其顏頰。豈有京陵盛閥，太傅名家，夫人以禮著稱，乃復(fù)出斯穢語？齊東妄言，何足取也！‘倫’當(dāng)作‘淪’。”〔二〕
程炎震云：“御覽三百九十一引郭子同，惟末有‘淪字太沖，為晉文王大將軍軍，從征壽春，遇疾亡，時人惜焉’五句。蓋郭子本文，而臨川刪之，下軍字上當(dāng)脫參字。”
?。埂 ≤鼬Q鶴、陸士龍二人未相識，〔一〕俱會張茂先坐。張令共語。以其并有大才，可勿作常語。陸舉手曰：“云閑陸士龍?！避鞔鹪唬骸叭障萝鼬Q鶴?！标懺唬骸凹乳_青云睹白雉，何不張爾弓，布爾矢？”荀答曰：“本謂云龍骙骙，定是山鹿野麋。獸弱弩彊，是以發(fā)遲?！睆埬藫嵴拼笮Αx百官名曰：“荀隱字鳴鶴，潁川人。”荀氏家傳曰：“隱祖昕，樂安太守。父岳，中書郎。隱與陸云在張華坐語，互相反覆，陸連受屈，隱辭皆美麗，張公稱善云。世有此書，尋之未得?！捕硽v太子舍人，延尉平，蚤卒。”【箋疏】
〔一〕 晉書陸機傳吳士鑒注曰：“荀岳墓碣云：‘岳字于伯，小字異姓，樂平府君之第一子。夫人東萊劉仲雄之女。息男隱，字鳴鶴。隱，司徒左西曹掾。子男瓊，字華孫?！謿v敘岳之官閥，自本郡功曹史至中書侍郎。案世說注引家傳：‘岳父昕，樂安太守?！?dāng)據(jù)碑作‘樂平’以正之。家傳：隱官廷尉平，而碑作左西曹掾。蓋初為廷尉平，而終于西曹掾，亦當(dāng)以碑為得實。劉仲雄名毅，有傳。惟荀昕不見史傳，碑又不敢直書其名?？嘉褐拒髫鼈鳎贺甯羔椤Ｅ嶙⒁魇霞覀髟唬骸樽悠?，字伯旗，位至濟陰太守。’疑昕與祈即一人，因字形相近而誤?；蛟鴼v濟陰、樂平兩郡，而碑與傳各舉其一耳。” 嘉錫案：荀岳墓碣見芒洛冢墓遺文三編，題為墓志銘，略云：“君樂平府君第二子?！北幱衷疲骸霸雷钟诓?，小字異妵?！笨紛囎质家娮髠髡讯荒暝疲骸八稳A妵居于公里?！闭f文云：“妵，女字也。從女，主聲?！睆V韻上聲四十五厚云：“妵，天口切，人名。”吳氏引作“樂平第一子”，又引作“小字異姓”。蓋諦視拓本不審耳。碑立于元康五年十月，而云“息男隱，字鳴鶴，年十九”。隱雖蚤卒，未必即死于是年。然則碑言隱官司徒掾，蓋立碑時之官。家傳言歷廷尉平，蚤卒，則其最后之官。吳氏以為終于西曹掾，非也。樂平君之名，以其字伯旗推之，當(dāng)是旗常之旗。作祈與昕者，皆傳寫之誤。
〔二〕
“世有此書，尋之未得”兩句，乃孝標(biāo)之語，謂有一書具載鳴鶴、士龍反覆之辭，而尋之未得，故不能知其詳也。
?。保啊￡懱驹勍踟┫啵懲嬉岩?。王公食以酪。陸還遂病。明日與王箋云：“昨食酪小過，通夜委頓。民雖吳人，幾為傖鬼?！惨弧场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玩?zhèn)髟疲骸漭p易權(quán)貴如此。’” 嘉錫案：吳人以中州人為傖人，見雅量篇“褚公于章安令”條。又案：類聚七十二引笑林曰：“吳人至京，為設(shè)食者有酪蘇，未知是何物也，強而食之。歸吐，遂至困頓。謂其子曰：‘與傖人同死，亦無所恨，然汝故宜慎之?！毙α譃槲汉惔舅?，在陸玩之前，疑玩即用其語，以戲王導(dǎo)耳。
?。保薄≡刍首由?，〔一〕普賜群臣。殷洪喬謝曰：殷羨已見。“皇子誕育，普天同慶。臣無勛焉，而猥頒厚賚?！敝凶谛υ唬骸按耸仑M可使卿有勛邪？”【箋疏】
〔一〕 程炎震云：“元帝六男，惟簡文帝生于即位之后，此當(dāng)即簡文也?！?br/>
?。保病≈T葛令、王丞相共爭姓族先后，王曰：“何不言葛、王，而云王、葛？”令曰：“譬言驢馬，不言馬驢，驢寧勝馬邪？”〔一〕諸葛恢。
【校文】
注“諸葛恢” “恢”下景宋本及沈本有“已見”二字。
【箋疏】
〔一〕 嘉錫案：凡以二名同言者，如其字平仄不同，而非有一定之先后，如夏商、孔顏之類。則必以平聲居先，仄聲居后，此乃順乎聲音之自然，在未有四聲之前，固已如此。故言王、葛驢馬，不言葛、王馬驢，本不以先后為勝負(fù)也。如公谷、蘇李、嵇阮、潘陸、邢魏、徐庾、燕許、王孟、韓柳、元白、溫李之屬皆然。
?。保场⒄骈L始見王丞相，時盛暑之月，丞相以腹熨彈棋局，曰：“何乃渹？”〔一〕吳人以冷為渹。劉既出，人問：“見王公云何？”劉曰：“未見他異，唯聞作吳語耳！”語林曰：“真長云：‘丞相何奇？止能作吳語及細(xì)唾也?！薄捕?br/>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玉篇：‘渹，虛觥切，水浪渹渹聲?！瘡V韻：‘呼宏切，水石聲，又大也?！崳骸嗉ぢ??！銦o冷訓(xùn)。說文：‘訇，騃言聲。’韻會引作‘駭言聲’。訇從言，勻省聲，虎橫切。渹即從訇聲。蓋因寒而駭呼，其聲若宏，因為渹字耳。今吳下亦無此方言?！薄〖五a案：演繁露卷六云：“玉篇：‘渹者，虛觥反，水石聲也?！轨倨寰?，水石之聲非所言也。今鄉(xiāng)俗狀涼冷之狀者曰‘冷渹渹’，即真長之謂吳語也乎？”案程大昌為休寧人，其地于春秋及三國時正屬吳，據(jù)其所言，則南宋猶有此吳語矣。莼客乃以今吳下無此方言為疑。然則劉真長、裴榮期、劉義慶、劉孝標(biāo)皆不解方言，誤以他郡語作吳語也乎？
李詳云：“詳案：太平御覽七百五十五引作‘何如乃□’，注：‘吳人以冷為□也。音楚敬切?！f文：‘□，冷寒也?！巫⒁藯l云：‘御覽引此事，渹作□。集韻類篇同楚慶切，吳人謂冷也。今吳俗謂冷物附他物，其語如鄭國之鄭，即□字也?！?br/>
文廷式純常子枝語卷三云：“御覽七百五十四引世說：‘丞相以腹慰彈棋局，問曰：何如乃□？’注：‘吳人以冷為□也，音楚敬切?！砣囊Z林作‘何乃渹’。渹字亦音楚敬切。余謂□、渹皆凊字之別體耳。曲禮：‘冬溫而夏凊?！屛模骸畠酰判苑?，字從冫，冰冷也。本或作水旁，非也?！瘏问洗呵镉卸绕骸挥谩?，非愛●也，清有余也。’即此字?！?〔二〕
嘉錫案：吾鄉(xiāng)呼冷物附身涼浸肌骨者，其音如靚，亦即□字。此句之義，當(dāng)以段氏說為定。俞正燮癸巳類稿七有“伙頤何乃渹還音義”一篇，謂何字為句，即陳涉?zhèn)髦盎镱U”，似可備一說。至謂“乃渹”即六朝俗語之“寧馨”，則迂曲不可通矣。程氏本銅熨斗齋隨筆七之說，亦以“乃渹”為“那亨”。日知錄二十九曰：“五方之語，雖各不同，然使友天下之士而操一鄉(xiāng)之音，亦君子之所不取也。故仲由之喭，君子病之；鴃舌之人，孟子所斥。而宋書謂‘高祖雖累葉江南，楚言未變，雅道風(fēng)流，無聞焉爾’。又謂‘長沙王道憐素?zé)o才能，言音甚楚。舉止施為，多諸鄙拙’。世說言‘劉真長見王丞相，惟聞作吳語’。又言‘王大將軍年少時，舊有田舍名，語音亦楚’（見豪爽篇）。又言‘支道林入東，見王子猷兄弟還，人問“見諸王何如？”答曰：“見一群白項烏，但聞喚啞啞聲?！薄ㄒ娸p詆篇）夫以創(chuàng)業(yè)之君，中興之相，不免時人之議，而況于士大夫乎？北齊楊愔稱裴讞之曰：‘河?xùn)|士族，京官不少，惟此家兄弟全無鄉(xiāng)音?！渌v可知矣?！薄〖五a又案：顧氏謂士大夫不宜操鄉(xiāng)音，固是通論，然瑯玡王氏本非吳人，而以吳語為真長、道林所笑，故當(dāng)別自有意，非鄉(xiāng)音之謂也。蓋四方之音不同，各操土風(fēng)，互相非笑，惟以帝王都邑所在，聚四方之人，而通其語言，去泰去甚，便為正音，顏氏家訓(xùn)論之詳矣（已見雅量篇“桓公伏甲設(shè)饌”條）。東漢、魏、晉并都洛陽，風(fēng)俗語言為天下之準(zhǔn)則。及五胡云擾，中原士夫相牽過江，雖久居吳土，舉目有山河之異。而舉止風(fēng)流，猶有承平故態(tài)。談玄便思正始名士，詠詩必學(xué)洛下書生。雖曰樂操土風(fēng)，亦所以自表其為故家舊族也。王導(dǎo)系出瑯玡，生于京、洛，思舊之情，時縈夢寐。觀其于洛水邊游戲，（見企羨篇“王丞相過江”條，及輕詆篇“王丞相輕蔡公”條。）津津樂道，知其不忘故土矣。第以元帝初鎮(zhèn)建康，吳人不附，導(dǎo)勸帝虛己順心，引用南士（見晉書本傳）。又自欲與陸玩結(jié)婚（見方正篇），皆所以調(diào)和南北，消弭異同也。即其造次之間，偶作吳語，亦將以此達(dá)彼我之情，猶之禹入裸國而裸耳。陳寅恪曰：“王導(dǎo)、劉惔本北人，而又皆士族，導(dǎo)何故用吳語接之？蓋東晉之初，基業(yè)未固，導(dǎo)欲籠絡(luò)江東人心，作吳語者，亦其開濟政策之一端也。觀世說政事篇所載‘王丞相拜揚州，賓客數(shù)百人，并加沾接，人人有說色。因過胡人前彈指曰：“蘭阇！蘭阇！”群胡同笑。’則知導(dǎo)接胡人，尚操胡語。然此不過一時之權(quán)略，自不可執(zhí)以為三百年之常規(guī)明矣?！币〈搜?，可謂識微之論。然則真長之譏王導(dǎo)，無乃猶未察其用心，而索之于形骸之內(nèi)也乎？抱樸子譏惑篇曰：“上國眾事，所以勝江表者多，然亦有可否者。君子行禮，不求變俗，謂違本邦之他國，不改其桑梓之法也。況其在于父母之鄉(xiāng)，亦何為當(dāng)事棄舊，而更強學(xué)乎？乃有轉(zhuǎn)易其聲音，以效北語。既不能便良，似可恥可笑。所謂不得邯鄲之步，而有匍匐之嗤者，此猶其小者耳。乃有遭喪者，而學(xué)中國哭者，令忽然無復(fù)念之情。昔鐘儀、莊舄不忘本聲，孔子云：‘喪親者若嬰兒之失母，其號豈常聲之有？寧令哀有余而禮不足?！抟孕拱?，妍媸何在？而乃冶飾其音，非痛切之謂也?！备鸷楸阕映捎诮ㄎ湓辏ㄒ娮詳ⅲＨ粍t西晉之末，因中原士大夫之渡江，三吳子弟慕其風(fēng)流，已有轉(zhuǎn)易聲音以效北語者。相沿日久，浸以成俗。但中原士大夫與吳中士庶談，或不免作吳語。王子猷兄弟雖系出高門，而生長江左，習(xí)慣自然，竟忘舊俗。群居共語，開口便作吳音。固宜為支道林之所譏笑矣。陳寅恪曰：“宋書顧琛傳云：‘先是宋世江東貴達(dá)者，會稽孔季恭、季恭子靈符、吳興丘淵之及琛吳音不變?！“福菏费晕ù藬?shù)人吳音不變，則其余士族雖本吳人，亦不操吳音，斷可知矣。（此下有論洛生詠一節(jié)，已見雅量篇“桓公伏甲”條下。）顏氏家訓(xùn)音辭篇云：‘易服而與之談，南方士庶，數(shù)音可辨。隔垣而與之語，北方朝野，終日難分?！“福耗媳彼匀绱瞬煌?，蓋江左士族操北語，而庶人操吳語。河北則社會階級雖殊，而語音無別故也。南史王敬則傳云：‘王敬則，臨淮射陽人也，僑居晉陵南沙縣?！淆R書王敬則傳云：‘敬則名位雖達(dá)，不以富貴自遇。接士庶皆吳語，而殷勤周悉?！“福簱?jù)敬則傳，東晉南朝官吏接士人則用北語，接庶人則用吳語。是士人皆北語階級，而庶人皆吳語階級，得以推知。此點可與顏氏家訓(xùn)音辭篇互證。”又曰：“永嘉南渡之士族，其北方原籍雖各有不同，然大抵操洛陽近傍之方言，似無疑義。故吳人之仿效北語，亦當(dāng)同是洛陽近傍之方言。如洛生詠，即其一證也。” 嘉錫案：寅恪之論吳語，詳矣。然東晉士大夫僑居既久，又日與吳中士庶應(yīng)接，自不免雜以吳音。況其子孫生長江南，習(xí)其風(fēng)土，則其所操北語必不能盡與洛下相同。蓋不純北，亦不純南，自成為一種建康語耳。觀顏氏家訓(xùn)音辭篇以洛下與金陵并言，可以悟矣。
１４ 王公與朝士共飲酒，舉琉璃□謂伯仁曰：“此□腹殊空，謂之寶器，何邪？”以戲周之無能。答曰：“此□英英，誠為清徹，所以為寶耳！”【校文】
諸“□”字，景宋本俱作“□”。
“所以為寶耳” “耳”下沈本有“公乃王導(dǎo)”四字，分列兩行，為小法。
?。保怠≈x幼輿謂周侯曰：“卿類社樹，遠(yuǎn)望之，峨峨拂青天；就而視之，其根則群狐所讬，下聚溷而已！”謂顗好媟瀆故。答曰：“枝條拂青天，不以為高；群狐亂其下，不以為濁；聚溷之穢，卿之所保，何足自稱？”
?。保丁⊥蹰L豫幼便和令，丞相愛恣甚篤。每共圍棋，丞相欲舉行，長豫按指不聽?！惨弧池┫嘈υ唬骸霸n得爾？相與似有瓜葛。”蔡邕曰：“瓜葛，疏親也?！薄捕?br/>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按指不聽’，晉書六十五悅傳云‘爭道’?！薄捕?br/>
珩璜新論云：“俗所謂瓜葛，亦有所出也。后漢禮儀志上陵儀注：‘茍先帝有瓜葛之屬，男女畢會也?！薄〖五a案：玉臺新詠二樂府詩集七十七魏明帝種瓜篇云：“與君新為婚，瓜葛相牽連?！?br/>
?。保贰∶鞯蹎栔懿剩骸罢骈L何如人？”答曰：“故是千斤犗特?！薄惨弧惩豕ζ溲?。伯仁曰：“不如卷角牸，有盤辟之好。〔二〕”以戲王也。 【箋疏】
〔一〕 玉篇云：“犗，加敗切。犗之言割也，割去其勢，故謂之犗?！闭f文云：“撲特，牛父也?！薄〖五a案：真長年少有才，故伯仁比之騸牛，言其馴擾而有千斤之力也。 〔二〕
嘉錫案：玉篇云：“牸，母牛也。”論語鄉(xiāng)黨篇：“足躩如也。”集解引包氏曰：“足躩，盤辟貌?！倍鼗捅菊撜Z鄭注作“逡巡貌”。然則盤辟即逡巡也。漢書何武傳曰：“坐舉方正，所舉者，槃辟雅拜?！睅煿旁唬骸皹劚伲q言槃旋也?！庇秩辶謧髟唬骸棒斝焓仙茷轫??！弊⑻K林曰：“不知經(jīng)，但能盤辟為禮容?！币源藬?shù)說考之，則盤辟為從容雅步，不能速行之貌也。牛老則卷角，筋力已盡，行步盤旋，不能速進(jìn)。政事篇載庾亮譏導(dǎo)曰：“公之遺事，天下未以為允。”又言“導(dǎo)晚年略不復(fù)省事，自嘆曰：‘人言我憒憒，后人當(dāng)思此憒憒。’”是導(dǎo)在當(dāng)時雖為元老宿望，而有不了事之稱，故伯仁以此戲之。
?。保浮⊥踟┫嗾碇懿氏?，指其腹曰：“卿此中何所有？”答曰：“此中空洞無物，然容卿輩數(shù)百人?！?br/>
?。保埂「蓪毾騽⒄骈L中興書曰：“寶字令升，新蔡人。祖正〔一〕，吳奮武將軍。父瑩，丹陽丞?！捕硨毶僖圆W(xué)才器著稱，歷散騎常侍?！睌⑵渌焉裼?，孔氏志怪曰：“寶父有嬖人，寶母至妒，葬寶父時，因推著藏中。經(jīng)十年而母喪，開墓，其婢伏棺上，就視猶暖，漸有氣息。輿還家，終日而蘇。說寶父常致飲食，與之接寢，恩情如生。家中吉兇，輒語之，校之悉驗。平復(fù)數(shù)年后方卒。寶因作搜神記，中云‘有所感起’是也。”〔三〕劉曰：“卿可謂鬼之董狐?！贝呵飩髟唬骸摆w穿攻晉靈公于桃園，趙宣子未出境而復(fù)。太史書：‘趙盾弒其君?！釉唬骸蝗??！瘜υ唬骸訛檎?，亡不越境，反不討賊，非子而誰？’孔子曰：‘董狐，古之良史也，書法不隱。趙盾，古之賢大夫也，為法受惡。’”【箋疏】
〔一〕 程炎震云：“祖正，晉書八十二寶傳作祖統(tǒng)?！薄捕?br/>
文廷式純常子枝語卷六云：“晉書干寶傳：‘父瑩，丹陽丞?！浀丶o(jì)勝：嘉興府古跡有干瑩墓。注云：‘干寶父也。墓在海鹽?！薄踩?br/>
嘉錫案：唐無名氏文選集注六十二江文通擬郭弘農(nóng)游仙詩注引雷居士豫章記云：“吳猛，豫章建寧人。干慶為豫章建寧令，死已三日。猛曰：‘明府算歷未應(yīng)盡，似是誤耳。今為參之?！算逶∫律?，復(fù)死于慶側(cè)。經(jīng)一宿，果相與俱生。慶云：‘見猛天曹中論訴之。’慶即干寶之兄。寶因之作搜神記。故其序云：‘建武中，有所感起，是用發(fā)憤焉。’”案此所引“有所感起”句，與孝標(biāo)注合。然今搜神記自序乃無此句。蓋今本出于后人搜輯，非干寶原書，其自序則錄自晉書本傳，已經(jīng)史臣刊削，不全故也。晉書兼載寶父婢再生及兄死復(fù)悟兩事。然不及吳猛，又不詳寶兄之名。御覽八百八十七廣記三百七十八引幽明錄，記干慶事雖詳，然不言為干寶之兄。獨見于文選集注，亦可謂珍聞也矣。
?。玻啊≡S文思往顧和許，顧先在帳中眠。許至，便徑就床角枕共語。許琛已見。既而喚顧共行，顧乃命左右取枕上新衣，易己體上所著。許笑曰：“卿乃復(fù)有行來衣乎？”【校文】
“取枕上新衣” “枕”，景宋本作“機枕”，沈本作“其枕”。
?。玻薄】瞪疁Y目深而鼻高，王丞相每調(diào)之。僧淵曰：“鼻者面之山，管輅別傳曰：“鼻者天中之山。”相書曰：“鼻之所在為天中，鼻有山象，故曰山?！蹦空呙嬷疁Y。山不高則不靈，淵不深則不清?！薄惨弧?br/>
【箋疏】
〔一〕 李詳云：“案梁簡文謝安吉公主餉胡子一頭啟：‘山高水深，宛在其貌?！从蒙疁Y此事。胡子者，胡奴也。僧淵本胡人?！?br/>
?。玻病『未蔚劳吖偎露Y拜甚勤?！惨弧吵涑玑屖希跫泳匆?。阮思曠語之曰：“卿志大宇宙，尹子曰：“天地四方曰宇，往古來今曰宙。”勇邁終古?！苯K古，往古也。楚辭曰：“吾不能忍此終古也。”何曰：“卿今日何故忽見推？”阮曰：“我圖數(shù)千戶郡，尚不能得；卿迺圖作佛，不亦大乎！”思曠，裕也。
?。玻场♀渍魑鞔笈e征胡，既成行，止鎮(zhèn)襄陽。晉陽秋曰：“翼率眾入沔，將謀伐狄。既至襄陽，狄尚彊，未可決戰(zhàn)。會康帝崩，兄冰薨，留長子方之守襄陽，自馳還夏?！币笤フ屡c書，送一折角如意以調(diào)之。豫章，殷羨。庾答書曰：“得所致，雖是敗物，猶欲理而用之?！薄拘Ｎ摹?br/>
注“還夏” 景宋本“夏”下有“口”字。
?。玻础』复笏抉R乘雪欲獵，先過王、劉諸人許。真長見其裝束單急，問：“老賊欲持此何作？”桓曰：“我若不為此，卿輩亦那得坐談？”語林曰：“宣武征還，劉尹數(shù)十里迎之，桓都不語，直云：‘垂長衣，談清言，竟是誰功？’劉答曰：‘晉德靈長，功豈在爾？’”二人說小異，故詳載之。
?。玻怠●壹疽皢枌O盛：“卿國史何當(dāng)成？”孫云：“久應(yīng)竟，在公無暇，故至今日。”褚曰：“古人‘述而不作’，何必在蠶室中？”漢書曰：“李陵降匈奴，武帝甚怒。太史令司馬遷盛明陵之忠，帝以遷為陵游說，下遷腐刑。乃述唐、虞以來，至于獲麟，為史記。遷與任安書曰：‘李陵既生降，仆又茸之以蠶室?！碧K林注曰：“腐刑者，作密室蓄火，時如蠶室。舊時平陰有蠶室獄。”
?。玻丁≈x公在東山，朝命屢降而不動。后出為桓宣武司馬，將發(fā)新亭，朝士咸出瞻送。高靈時為中丞，〔一〕亦往相祖。先時，多少飲酒，因倚如醉，戲曰：“卿屢違朝旨，高臥東山，諸人每相與言：‘安石不肯出，將如蒼生何？’今亦蒼生將如卿何？”謝笑而不答。〔二〕高靈已見。婦人集載桓玄問王凝之妻謝氏曰：“太傅東山二十余年，遂復(fù)不終，其理云何？”謝答曰：“亡叔太傅先正，以無用為心，顯隱為優(yōu)劣，始末正當(dāng)動靜之異耳?！薄竟{疏】
〔一〕 高崧見言語篇“謝萬拜豫州都督”條。但彼注云：“阿●，崧小字也?！贝俗黛`為異。
〔二〕
程炎震云：“晉書七十一崧傳，不言嘗為中丞，蓋略之。安傳則同此。又安傳云：‘安甚有愧色?！?br/>
２７ 初，謝安在東山居，布衣，時兄弟已有富貴者，〔一〕翕集家門，傾動人物。劉夫人戲謂安曰：“大丈夫不當(dāng)如此乎？”謝乃捉鼻曰：“但恐不免耳！”〔二〕
【箋疏】
〔一〕 通鑒一百胡注曰：“謝尚、謝奕、謝萬皆為方伯，盛于一時?！薄捕?br/>
通鑒注曰：“言恐亦不免如諸兄弟也。” 嘉錫案：安意蓋謂己本無心于富貴，故屢辭征召而不出。但時勢逼人，政恐終不得免耳。安少有鼻疾，語音重濁（見雅量篇注）。所以捉鼻者，欲使其聲輕細(xì)以示鄙夷不屑之意也。能改齋漫錄三乃謂“安所以不仕，政畏桓溫。其答妻之言，蓋畏溫知之而不免其禍，非為不免富貴也”。以文義考之，其說非是。
２８ 支道林因人就深公買印山，〔一〕深公答曰：“未聞巢、由買山而隱?！薄捕骋菔總髟唬骸俺哺刚?，堯時隱人。山居，不營世利，年老以樹為巢，而寢其上，故號巢父?！备咭萆抽T傳曰：“遁得深公之言，慚恧而已?！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印山當(dāng)作●山，見德行言語篇注。高僧傳四亦作●山。音義云：‘吾浪切，山名，在越剡縣。’”〔二〕
嘉錫案：印山當(dāng)作●山。高僧傳四竺道潛傳曰：“支遁遣使求買●山之側(cè)沃洲小嶺，欲為幽棲之處。潛答云：‘欲來輒給，豈聞巢、由買山而隱?！?br/>
２９ 王、劉每不重蔡公。二人嘗詣蔡，語良久，乃問蔡曰：“公自言何如夷甫？”答曰：“身不如夷甫。”王、劉相目而笑曰：“公何處不如？”答曰：“夷甫無君輩客！”
?。常啊垍桥d年八歲，虧齒，玄之已見。先達(dá)知其不常，故戲之曰：“君口中何為開狗竇？”張應(yīng)聲答曰：“正使君輩從此中出入！”【校文】
“答曰” 沈本無“答”字。
?。常薄『侣∑咴缕呷粘鋈罩醒雠P。人問其故？答曰：“我曬書?！薄惨弧痴魑麇紝倜唬骸奥∽肿糁危晨と?。仕吳至征西參軍?！薄捕?br/>
【箋疏】
〔一〕 玉燭寶典卷七及太平御覽卷三十一并引崔寔四民月令曰：“七月七日曝經(jīng)書及衣裳。”故郝隆因此自謂曬書，亦兼用邊韶“腹便便，五經(jīng)笥”之語耳。
〔二〕
李慈銘云：“案‘吳’字疑衍?！?br/>
?。常病≈x公始有東山之志，后嚴(yán)命屢臻，勢不獲已，始就桓公司馬。于時人有餉桓公藥草，中有“遠(yuǎn)志”。公取以問謝：“此藥又名‘小草’，何一物而有二稱？”本草曰：“遠(yuǎn)志一名棘宛，其葉名小草?！敝x未即答。時郝隆在坐，〔一〕應(yīng)聲答曰：“此甚易解：處則為遠(yuǎn)志，出則為小草?！敝x甚有愧色?！捕郴腹恐x而笑曰：“郝參軍此過乃不惡，〔三〕亦極有會?！薄竟{疏】
〔一〕 李詳云：“御覽九百八十九引‘郝隆在坐’下有‘謝因曰“郝參軍有知識，試復(fù)通看”’二語?！薄捕?br/>
爾雅釋草曰：“葽繞、棘蒬?！弊⒃唬骸敖襁h(yuǎn)志也。似麻黃赤華，葉銳而黃，其上謂之小草?！睆V雅云：“大觀本草六引神農(nóng)本經(jīng)曰：‘遠(yuǎn)志味苦溫。主欬逆?zhèn)?，補不足，除邪氣，逆九竅，益智慧，耳目聰明不忘，強志倍力，久服輕身不老。葉名小草，一名棘菀，一名葽繞，一名細(xì)草。’注引陶隱居曰：‘小草狀似麻，黃而青?！忠K頌圖經(jīng)曰：‘遠(yuǎn)志，根黃色，形如蒿根，苗名小草。’古方通用遠(yuǎn)志、小草，今醫(yī)但用遠(yuǎn)志，稀用小草。” 嘉錫案：據(jù)此，則遠(yuǎn)志之與小草，雖一物而有根與葉之不同。葉名小草，根不可名小草也。郝隆之答，謂出與處異名，亦是分根與葉言之。根埋土中為處，葉生地上為出。既協(xié)物情，又因以譏謝公，語意雙關(guān)，故為妙對也。
〔三〕
“郝參軍此過”，“過”，御覽及渚宮舊事五并作“通”。
３３ 庾園客詣孫監(jiān)，值行，見齊莊在外，尚幼，而有神意。庾試之曰：“孫安國何在？”即答曰：“庾稚恭家?！扁状笮υ唬骸爸T孫大盛，有兒如此！”又答曰：“未若諸庾之翼翼?！薄惨弧尺€，語人曰：“我故勝，得重喚奴父名?！睂O放別傳曰：“放兄弟并秀異，與庾翼子園客同為學(xué)生。園客少有佳稱，因談笑嘲放曰：‘諸孫于今為盛。’盛，監(jiān)君諱也。放即答曰：‘未若諸庾之翼翼?！艖?yīng)機制勝，時人仰焉。司馬景王、陳、鐘諸賢相酬，無以逾也?！薄拘Ｎ摹?br/>
正文及注“庾園客” “園”，景宋本及沈本作“爰”。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父執(zhí)盡敬，禮有明文。入門問諱，尤宜致慎。而魏、晉以來，舉此為戲，效市井之唇吻，成賓主之嫌仇。越檢逾閑，深堪忿疾。而鐘、馬行之于前，孫、庾效之于后。飲其狂藥，傳為佳談。夫子云：‘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慧，難矣哉！’若此者，乃不義之極致，小慧之下流。誤彼后生，所宜深戒?！異塾H者，不敢惡于人；敬親者，不敢慢于人?！沟酪?，自天子以達(dá)于庶人，一也?！?br/>
?。常础》缎皆诤單淖?，談欲屈，引王長史曰：“卿助我?！狈锻魟e傳曰：“汪字玄平，潁陽人。左將軍略之孫?！惨弧成儆胁怀Ｖ?，通敏多識，博涉經(jīng)籍，致譽于時。歷吏部尚書、徐兗二州刺史。”王曰：“此非拔山力所能助！”史記曰：“項羽為漢兵所圍，夜起歌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七十五汪傳潁陽作順陽，略作晷?！?br/>
?。常怠『侣榛腹闲U參軍，三月三日會，作詩。不能者，罰酒三升。隆初以不能受罰，既飲，攬筆便作一句云：“娵隅躍清池。”桓問：“娵隅是何物？” 答曰：“蠻名魚為娵隅?！被腹唬骸白髟姾我宰餍U語？”隆曰：“千里投公，始得蠻府參軍，那得不作蠻語也？” 【校文】
“三月三日會，作詩。不能者” 渚宮舊事五作“三月三日大會參佐，令賦詩，遲者”?！叭薄【八伪炯吧虮咀鳌叭贰?。
“蠻語也” 渚宮舊事五無“也”字，“語”下有“溫大笑”三字。
?。常丁≡驀L詣劉恢，〔一〕恢在內(nèi)眠未起。袁因作詩調(diào)之曰：“角枕粲文茵，錦衾爛長筵?！碧圃娫唬骸皶x獻(xiàn)公好攻戰(zhàn)，國人多喪，其詩曰：‘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袁故嘲之。劉尚晉明帝女，晉陽秋曰：“恢尚廬陵長公主，名南弟?！敝饕娫?，不平曰：“袁羊，古之遺狂！”【校文】
注“唐詩曰” 沈本“詩”下有“序”字。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恢當(dāng)作惔，各本皆誤，下同?！?
?。常贰∫蠛檫h(yuǎn)答孫興公詩云：“聊復(fù)放一曲?！薄惨弧硠⒄骈L笑其語拙，問曰：“君欲云那放？”殷曰：“□臘亦放，何必其槍鈴邪？”〔二〕殷融已見。
【箋疏】
〔一〕 嘉錫案：“放一曲”，謂放聲長歌也。
〔二〕
□與榻同，見廣韻入聲二十八盍?！跖D者，擊鼓之聲也。說文曰：“□，鼓聲也。”段玉裁改鼓聲為鼙聲。注云：“司馬法曰：‘鼙聲不過阘?！袅x曰：‘阘，吐臘反。劉湯答反。阘即□字也?！秹匾袅x曰：‘鄭呼為鼙也。其聲下，其音榻榻然。榻音吐臘反，榻亦即□也?！酚浬狭仲x：‘鏗槍鏜□’，漢書文選作‘闛鞈’。郭璞曰：‘闛鞈，鼓音也?！藴喲灾?。鼙亦鼓也?；茨媳杂?xùn)：‘若聲之與響，若鏜之與鞈。’高注：‘鏜鞈，鼓鼙聲?！酥^鏜鼓聲，鞈鼙聲也?！薄〖五a案：段氏所引司馬法，今本無。其文見周禮大司馬鄭注，故有陸德明音義也?！鯙楣穆?，通作榻，故疾言之則為榻榻，徐言之則為榻臘。隋書樂志下：“龜茲、疏勒樂器，皆有答臘鼓。”答臘即榻臘，蓋象其聲以為之名也。通典一百四十四曰：“答臘鼓制，廣羯鼓而短，以指揩之，其聲甚震。俗謂之揩鼓?！倍鼗同嵕Y中有唐人所作字寶，其入聲字有“手□拉”，蓋□臘本為鼓聲，及轉(zhuǎn)為答臘，又轉(zhuǎn)為□拉，遂為揩鼓之專名。以其純用手擊，故謂之“手□拉”?？膳c此條互證。說文曰：“槍，鐘聲也。”段注曰：“引申為他聲?！睆V雅釋訓(xùn)曰：“鈴，鈴聲也。”此云“□臘亦放，何必槍鈴”者，謂己詩雖不工，亦足以達(dá)意，何必雕章繪句，然后為詩？猶之鼓雖無當(dāng)于五聲，亦足以應(yīng)節(jié)，何必金石鏗槍，然后為樂也？
?。常浮』腹葟U海西，立簡文，晉陽秋曰：“海西公諱奕，字延齡，成帝子也。興寧中即位。少同閹人之疾，使宮人與左右淫通生子。大司馬溫自廣陵還姑孰，過京都，以皇太后令，廢帝為海西公。”侍中謝公見桓公拜。桓驚笑曰：“安石，卿何事至爾？”謝曰：“未有君拜于前，臣立于后！”
?。常埂≯匚跖c謝公書，道：“王敬仁聞一年少懷問鼎。郗曇、王脩已見。史記曰：“楚莊王觀兵于周郊，周定王使王孫滿迎勞楚王，王問鼎大小輕重？對曰：‘在德不在鼎?！f王曰：‘子無阻九鼎，楚國折鉤之喙，足以為九鼎也。’”不知桓公德衰，為復(fù)后生可畏？”春秋傳曰：“齊桓公伐楚，責(zé)苞茅之不貢?！闭撜Z曰：“后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孔安國曰：“后生，少年?！薄拘Ｎ摹?br/>
注“郗曇王脩” 沈本無“王脩”二字。
?。矗啊埳n梧是張憑之祖，嘗語憑父曰：“我不如汝?！睉{父未解所以。蒼梧曰：“汝有佳兒?！睆埳n梧碑曰：“君諱鎮(zhèn)，字義遠(yuǎn)，吳國吳人。忠恕寬明，簡正貞粹。泰安中，除蒼梧太守。討王含有功，封興道縣侯?！睉{時年數(shù)歲，斂手曰：“阿翁，詎宜以子戲父？”
?。矗薄×?xí)鑿齒、孫興公未相識，同在桓公坐?；刚Z孫“可與習(xí)參軍共語?！睂O云：“‘蠢爾蠻荊’，敢與大邦為讎？”習(xí)云：“‘薄伐獫狁’，至于太原?！薄惨弧承⊙旁娨?。毛詩注曰：“蠢，動也。荊蠻，荊之蠻也。獫狁，北夷也?！绷?xí)鑿齒，襄陽人。孫興公，太原人。故因詩以相戲也。
【箋疏】
〔一〕 渚宮舊事五云“王恂，太原人，為征南主簿。在溫坐嘲習(xí)鑿齒”云云，與本書及注皆不同。蓋別有所本。然為征南主簿，乃瑯玡王珣，非太原人。舊事不可從。
?。矗病』副峭醯り柾馍嗡破渚?，桓甚諱之。豹奴，桓嗣小字。中興書曰：“嗣字恭祖，車騎將軍沖子也。少有清譽。仕至江州刺史?！蓖跏献V曰：“混字奉正，中軍將軍恬子。仕至丹陽尹?！毙湓疲骸安缓阆嗨?，時似耳！恒似是形，時似是神。”桓逾不說。〔一〕
【箋疏】
〔一〕 朱子語類百三十八云：“因說外甥似舅，以其似母故也。問：‘形似母，情性須別？’曰：‘情性也似，大抵形是個重濁底，占得地步較闊。情性是個輕清底，易得走作?！薄〖五a案：語類所謂情性之似，即神似也。如朱子說，則人之似其母，形似處多，而神似處少。桓嗣方以似其舅為諱，而溫謂其神似，故逾不說。但人生似舅，世所常有，不曉豹奴何故諱之也？
４３ 王子猷詣謝萬，林公先在坐，瞻矚甚高。王曰：“若林公須發(fā)并全，神情當(dāng)復(fù)勝此不？”謝曰：“唇齒相須，不可以偏亡。春秋傳曰：“唇亡齒寒?！表毎l(fā)何關(guān)于神明？”林公意甚惡?！惨弧吃唬骸捌叱咧|，今日委君二賢?！薄拘Ｎ摹?br/>
“須” 景宋本俱作“須”。
【箋疏】
〔一〕 容止篇：謝公云：“見林公雙眼黯黯明黑。孫興公見林公棱棱露其爽?！薄〖五a案：容止篇“王長史”條注言：“林公之形，信當(dāng)丑異?！币傻懒钟旋d唇歷齒之病。謝萬惡其神情高傲，故言正復(fù)有發(fā)無關(guān)神明；但唇亡齒寒，為不可缺耳。其言謔而近虐，宜林之怫然不悅也。
?。矗础≯究瞻荼备?，南徐州記曰：“舊徐州都督以東為稱。晉氏南遷，徐州刺史王舒加北中郎將。北府之號，自此起也。”王黃門詣郗門拜，云：“應(yīng)變將略，非其所長。”驟詠之不已。郗倉謂嘉賓曰：“公今日拜，子猷言語殊不遜，深不可容！”倉，郗融小字也。郗氏譜曰：“融字景山，愔第二子，辟瑯邪王文學(xué)，不拜而蚤終?！奔钨e曰：“此是陳壽作諸葛評。蜀志陳壽評曰：“亮連年動眾，而無成功，蓋應(yīng)變將略，非其所長也。”王隱晉書曰：“壽字承祚，巴西安漢人。好學(xué)，善著述。仕至中庶子。初，壽父為馬謖參軍，諸葛亮誅謖，髡其父頭。亮子瞻又輕壽。故壽撰蜀志，以愛憎為評也?！比艘匀昙冶任浜睿瑥?fù)何所言？” 【校文】
注“故壽撰蜀志” 景宋本無“故壽”二字，非。
?。矗怠⊥踝娱嘣勚x公，謝曰：“云何七言詩？”東方朔傳曰：“漢武帝在柏梁臺上，使群臣作七言詩?！逼哐栽娮源耸家?。子猷承問，荅曰：“昂昂若千里之駒，泛泛若水中之鳧?！背鲭x騷。
４６ 王文度、范榮期俱為簡文所要。范年大而位小，王年小而位大。將前，更相推在前。既移久，王遂在范后。王因謂曰：“簸之揚之，糠秕在前?！狈对唬骸颁?，沙礫在后?！薄惨弧惩跆怪⒎秵⒁岩?。世說是孫綽、習(xí)鑿齒言。
【校文】
注“世說” “世”，景宋本及沈本作“一”。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五十六綽傳作孫、習(xí)語。”
詩小雅大東曰：“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書仲虺之誥曰：“肇我邦予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笨讉髟唬骸笆嘉疑碳?，國于夏世，欲見翦除，若莠生苗，若秕在粟，恐被鋤治簸飏?！贬屛脑唬骸帮r，音揚?！薄〖五a案：文度之言，全出孔傳。釋慧琳一切經(jīng)音義二十八引通俗文云：“淅米謂之洮汰?！睒s期因文度比之為糠秕，故亦取義于淅米。米經(jīng)洮汰，則沙礫留于最后也。
?。矗贰⒆褡嫔贋橐笾熊娝Q之于庾公。庾公甚忻然，便取為佐。既見，坐之獨榻上與語。劉爾日殊不稱，庾小失望，遂名之為“羊公鶴”。昔羊叔子有鶴善舞，嘗向客稱之?？驮囀跪?qū)來，氃氋而不肯舞?！惨弧彻史Q比之。徐廣晉紀(jì)曰：“劉爰之字遵祖，沛郡人。少有才學(xué)，能言理。歷中書郎、宣城太守。” 【校文】
“忻然” 景宋本及沈本無“然”字。
【箋疏】
〔一〕 影宋本太平寰宇記百十八：“朗州武陵縣鶴澤。案劉義慶說苑曰：‘晉羊祜領(lǐng)荊州，于沅陵澤中得鶴，教其舞以娛賓。因名為鶴澤。’”王象之輿地紀(jì)勝六十八“常德府鶴澤”條下引為說苑，不出姓名。且駁之曰：“象之竊謂羊祜在晉，止屯襄陽，不應(yīng)得鶴于此，而有其地。及羊祜已沒，杜預(yù)繼之，始平吳耳。其年月不相應(yīng)，當(dāng)考?！薄〖五a案：劉義慶說苑、隋唐志皆不著錄，亦不見他書引用，恐是寰宇記之誤。以其既稱義慶姓名，姑存之以備參考。輿地紀(jì)勝六十四云：“晉羊祜鎮(zhèn)荊州，江陵澤中多有鶴，常取之教舞以娛賓客。因名曰鶴澤。后人遂呼江陵郡為鶴澤?！?br/>
?。矗浮∥洪L齊雅有體量，〔一〕而才學(xué)非所經(jīng)。初宦當(dāng)出，虞存嘲之曰：“與卿約法三章：談?wù)咚?，文筆者刑，商略抵罪?！蔽衡欢?，無忤于色。魏氏譜曰：“顗字長齊，會稽人。祖胤，處士。父說，大鴻臚卿。顗仕至山陰令。”漢書曰：“沛公入咸陽，召諸父老曰：‘天下苦秦苛法久矣，今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睉?yīng)劭注曰：“抵，至也。但至于罪?！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金樓子立言篇作魏長高。又云：‘更覺長高之為高，虞存之為愚也?！瘎t長齊當(dāng)作長高，草書相近之誤耳?！?br/>
?。矗埂≯钨e書與袁虎，道戴安道、謝居士云：“恒任之風(fēng)，當(dāng)有所弘耳?！币栽瑹o恒，故以此激之。袁、戴、謝并已見。
?。担啊》秵⑴c郗嘉賓書曰：“子敬舉體無饒縱，掇皮無余潤?！臂鹪唬骸芭e體無余潤，何如舉體非真者？”范性矜假多煩，故嘲之。
５１ 二郗奉道，二何奉佛，皆以財賄。謝中郎云：“二郗諂于道，二何佞于佛?！薄惨弧持信d書曰：“郗愔及弟曇奉天師道?！睍x陽秋曰：“何充性好佛道，崇修佛寺，供給沙門以百數(shù)。久在揚州，征役吏民，功賞萬計，是以為遐邇所譏。充弟準(zhǔn)，亦精勤，唯讀佛經(jīng)，營治寺廟而已矣?！?【校文】
注“唯讀佛經(jīng)” 景宋本及沈本無“唯”字。
注“而已矣” 景宋本及沈本無“矣”字?！竟{疏】
〔一〕 嘉錫案：事詳術(shù)解篇“郗愔信道”條。法苑珠林五十五（支那撰述百二十卷本）引冥祥記曰：“晉司空廬江何充，字次道，弱而信法，心業(yè)甚精。常于齋堂，置于空座，筵帳精華，絡(luò)以珠寶，設(shè)之積年，庶降神異。后大會，道俗甚盛。” 可見其佞佛之甚也。高僧傳十竺佛圖澄傳曰：“尚書張良、張離等，家富事佛，各起大塔。澄謂曰：‘事佛在于清靜無欲，慈矜為心。檀越雖儀奉大法，而貪●未已，游獵無度，積聚不窮，方受現(xiàn)世之罪，何福報之可希耶？’”然則如充之聚斂財賄，以營寺塔，非惟達(dá)識之所譏，亦古德高僧所不許也。
?。担病⊥跷亩仍谖髦?，與林法師講，〔一〕韓、孫諸人并在坐。林公理每欲小屈，孫興公曰：“法師今日如著弊絮在荊棘中，觸地掛閡?！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坦之未嘗為揚州，支遁下都在哀帝時，王述方刺揚州，蓋就其父官廨中設(shè)講耳?！?br/>
?。担场》稑s期見郗超俗情不淡，戲之曰：“夷、齊、巢、許，一詣垂名。何必勞神苦形，支策據(jù)梧邪？”郗未荅。韓康伯曰：“何不使游刃皆虛？”莊子曰：“昭文之鼓琴，師曠之支策，惠子之據(jù)梧，三子之智幾矣，皆其盛也，故載之。末年，庖丁為文惠君解牛，三年之后，未嘗見全牛也。用刀十九年矣，所解數(shù)千牛，而刀刃若新發(fā)于硎。文惠君問之，庖丁曰：‘彼節(jié)者有閑，而刀刃無厚；以無厚入有閑，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薄拘Ｎ摹?br/>
注“數(shù)千?！薄【八伪炯吧虮緹o“數(shù)”字。
?。担础『單脑诘钌闲?，右軍與孫興公在后。右軍指簡文語孫曰：“此啖名客！”簡文顧曰：“天下自有利齒兒。”后王光祿作會稽，謝車騎出曲阿祖之?！惨弧惩跆N、謝玄已見。王孝伯罷秘書丞在坐，謝言及此事，因視孝伯曰：“王丞齒似不鈍?！蓖踉唬骸安烩g，頗亦驗?！薄捕?br/>
【箋疏】
〔一〕 程炎震云：“謝玄時蓋鎮(zhèn)廣陵?！薄捕?br/>
嘉錫案：“啖名客”與“利齒兒”，語意不甚可解。名既不可啖，且啖名亦何須利齒？若謂簡文此語為指右軍言之，則右軍僅寥寥一語，未可便謂之“利齒兒”?？妓卧鴳V類說四十九載殷蕓小說引世說作“右軍指孫曰：‘此是啖石客?！單脑唬骸M不聞天下自有利齒兒耶？’”夫簡文既稱右軍為公，則不得復(fù)呼之為利齒兒，益知此語不為右軍而發(fā)。蓋道家有啖石之法，右軍以興公善于持論，然多強辭奪理，故戲之為啖石客。簡文聞之，便解其意，因答言彼齒牙堅利，自能啖石耳。亦以譏興公也。下文謝玄亦云“王丞齒似不鈍”，正是以右軍戲興公者譏之。后人不解啖石之義，妄改為啖名。又以簡文語與右軍意不相干，復(fù)改右軍指孫為指簡文語孫，于是右軍與簡文共嘲興公者，變?yōu)槎嘶ハ喑耙?。不知使此語在簡文即位以后，則天子也。即在未即位以前，亦相王也。右軍非狂誕之徒，安敢如此輕相戲侮耶？宋晁載之續(xù)談助卷四載殷蕓小說引世說“右軍指孫曰”，指下多一“謂”字，簡文下多“聞之”二字，余與今本同，似不如類說所引為得其真。惟“啖名”亦作“啖石”，知今本名字，確為傳寫之誤矣。
?。担怠≈x遏夏月嘗仰臥，謝公清晨卒來，不暇著衣，跣出屋外，方躡履問訊。公曰：“汝可謂前倨而后恭?！睉?zhàn)國策曰：“蘇秦說惠王而不見用，黑貂之裘弊，黃金百斤盡，大困而歸。父母不與言，妻不為下機，嫂不為炊。后為從長，行過洛陽，車騎輜重甚眾，秦之昆弟妻嫂側(cè)目不敢視。秦笑謂其嫂曰：‘何先倨而后恭？’嫂謝曰：‘見季子位高而金多?！貒@曰：‘一人之身，富貴則親戚畏懼，貧賤則輕易之，而況于他人哉！’”
?。担丁☆欓L康作殷荊州佐，請假還東。爾時例不給布颿，顧苦求之，乃得發(fā)。至破冢，遭風(fēng)大敗。周祗隆安記曰：“破冢，洲名，在華容縣?！弊鞴{與殷云：“地名破冢，真破冢而出。行人安穩(wěn)，布颿無恙?！薄惨弧?br/>
【箋疏】
〔一〕 說文禾部新附云：“穩(wěn)，蹂谷聚也。一曰安也?！鹾?，●省。古通用安隱?！倍Y記曲禮云：“主人不問，客不先舉?！编嵶⒃疲骸翱妥酝鈦?，宜問其安否無恙。”爾雅釋詁云：“恙，憂也?！惫⒃疲骸敖袢嗽茻o恙，謂無憂也?！彼囄念惥燮呤逡L(fēng)俗通曰：“無恙，俗說疾也。凡人相見及書問者，曰：‘無疾耶？’按上古之時，草居露宿。恙，噬蟲也，食人心。凡相勞問者曰：‘無恙乎？’非為疾也。” 嘉錫案：應(yīng)劭此語，顏師古匡謬正俗八已據(jù)爾雅駁之。謂恙非食人之蟲。然由此可見漢、晉時常語于人之無憂無病者，皆謂之無恙。布帆，物也，非人也，安得謂之無恙乎？蓋本當(dāng)云：“布帆安穩(wěn)，行人無恙。”因帆已破敗，不可言安穩(wěn)，故易其語以見意。此乃以文滑稽耳。后人習(xí)聞此語，而不曉其意，以為長康欲誑仲堪，詭言布帆未破，于是凡言及物之完好如故者，輒曰“布帆無恙”，非也。
?。担贰》食踹^江，裴景仁秦書曰：“朗字元達(dá)，符堅從兄〔一〕。性宏放，神氣爽悟。堅常曰：‘吾家千里駒也。’堅為慕容沖所圍，朗降謝玄，用為員外散騎侍郎。吏部郎王忱與兄國寶命駕詣之。沙門法汰問朗曰：‘見王吏部兄弟未？’朗曰：‘非一狗面人心，又一人面狗心者是邪？’忱丑而才，國寶美而狠故也。朗常與朝士宴，時賢并用唾壺，朗欲夸之，使小兒跪而張口，唾而含出。又善識味，會稽王道子為設(shè)精饌，訖，問：‘關(guān)中之食，孰若于此？’朗曰：‘皆好。唯鹽味小生?！磫栐追颍缙溲?。或人殺雞以食之，朗曰：‘此雞棲，恒半露?！瘑栔?，亦驗。又食鵝炙，知白黑之處，咸試而記之，無豪厘之差。著符子數(shù)十篇，蓋老、莊之流也。朗矜高忤物，不容于世，后眾讒而殺之?！蓖踝勺h大好事，問中國人物及風(fēng)土所生，終無極已。王氏譜曰：“肅之字幼恭，右將軍羲之第四子。歷中書郎、驃騎咨議?！崩蚀蠡贾?。次復(fù)問奴婢貴賤，朗云：“謹(jǐn)厚有識，中者，乃至十萬；無意為奴婢，問者，止數(shù)千耳?！薄拘Ｎ摹?br/>
正文及注諸“符”字 景宋本俱作“苻”。
注“性宏放” “宏”，景宋本作“宕”。
【箋疏】
〔一〕 嘉錫案：苻朗為苻堅從兄子，此注“兄”下脫“子”字。
?。担浮|府客館是版屋。謝景重詣太傅，時賓客滿中，初不交言，直仰視云：“王乃復(fù)西戎其屋。”〔一〕秦詩敘曰：“襄公備其兵甲，以討西戎，婦人閔其君子，故作詩曰：‘在其版屋，亂我心曲?！泵⒃唬骸拔魅种嫖菀??！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左思三都賦序曰：‘見在其版屋，則知秦野西戎之宅?！薄〖五a案：此必座中之人有不可于意者，故不與之交言，且微辭以譏之。
５９ 顧長康啖甘蔗，先食尾。問所以，云：“漸至佳境?！惨弧场薄竟{疏】
〔一〕 嘉錫案：類聚八十七引世說曰：“顧愷之為虎頭將軍，每食蔗，自尾至本。人或問？曰：‘漸入佳境?！迸c今本不同?？紩x書職官志無虎頭將軍之號，亦絕不見于他書。宋人修太平御覽，多采用類聚，而其九百七十四甘蔗門改引晉書“顧愷之每食蔗”云云，則類聚之誤審矣。宋吳曾能改齋漫錄五引世說，與類聚全同。然曾所征引，往往即從類書販稗得之，未必所見世說果有異于今本也。歷代名畫記五曰：“顧愷之字長康，小字虎頭。”然則虎頭是小字，而非官名。及敘其仕履，僅云：“義熙初，為散騎常侍?！鼻易宰⑵湎略唬骸耙姇x史、中興書、檀道鸞續(xù)晉陽秋、劉義慶世說及顧集。”可見愷之并未嘗為將軍也。孫志祖讀書脞錄五亦云虎頭將軍，未悉其為何等官屬。仍當(dāng)以名畫記為正。
?。叮啊⌒⑽鋵偻醌懬笈觯唬骸巴醵?、桓溫，磊砢之流，既不可復(fù)得，且小如意，亦好豫人家事，酷非所須。正如真長、子敬比，最佳。”珣舉謝混。后袁山松欲擬謝婚，續(xù)晉陽秋曰：“山松，陳郡人。祖喬，益州刺史。父方平，義興太守。山松歷秘書監(jiān)、吳國內(nèi)史。孫恩作亂，見害。初，帝為晉陵公主訪婿于王珣，珣舉謝混云：‘人才不及真長，不減子敬?！墼唬骸绱耍阋炎阋?。’”王曰：“卿莫近禁臠?！薄惨弧?br/>
【箋疏】
〔一〕 李詳云：“詳案：晉書謝安傳附謝混載此語云：‘元帝始鎮(zhèn)建業(yè)，公私窘罄，每得一□，以為珍膳。項上一臠尤美，輒以薦帝。群下未嘗敢食，于時呼為禁臠。故珣因以為戲?！?br/>
程炎震云：“混傳云云，蓋是世說本文，而今本失之。不然，禁臠二字，孝標(biāo)不容無注也?！苯祵嶄浭唬骸鞍钢信d書：初元帝出鎮(zhèn)建鄴，屬永嘉喪亂，天下分離，公私窘罄。每得一□，為珍膳。頂上一臠尤美，輒將薦帝，群下未嘗敢食。于時呼為禁臠?；蛟基囍艘?。故珣以為戲?！表斏?，今晉書謝混傳作項上，亦無鶉炙之說。
?。叮薄』改峡づc殷荊州語次，因共作了語。顧愷之曰：“火燒平原無遺燎。”桓曰：“白布纏棺豎旒旐?！薄惨弧骋笤唬骸巴遏~深淵放飛鳥?！贝螐?fù)作危語?！捕郴冈唬骸懊^淅米劍頭炊?！薄踩骋笤唬骸鞍贇q老翁攀枯枝?！鳖櫾唬骸熬限A轤臥嬰兒?！币笥幸粎④娫谧?，云：“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薄菜摹骋笤唬骸斑瓦捅迫?！”〔五〕仲堪眇目故也?！擦持信d書曰：“仲堪父嘗疾患經(jīng)時，仲堪衣不解帶數(shù)年。自分劑湯藥，誤以藥手拭淚，遂眇一目?！?【箋疏】
〔一〕 豎，渚宮舊事五作附。
〔二〕
嘉錫案：古文苑有宋玉大言賦、小言賦，為楚襄王、唐勒、景差、宋玉共造，如聯(lián)句之體。如大言賦：宋玉曰“方地為車，圓天為蓋。長劍耿耿倚天外”云云。了語、危語，意蓋仿此。
〔三〕
程炎震云：“某氏曰：‘內(nèi)則云：“析稌?！蔽何涑巴蹙芭d在會稽析粳米?！雠c淅古字通，故韓、孟聯(lián)句有‘析玉不可從’，俗謬改作淅。若淅米，則不合用矛頭也?！薄〖五a案：此說穿鑿不可從，淅米固不合用矛頭，炊飯豈當(dāng)用劍頭耶？此不過言于戰(zhàn)場中造飯，死生呼吸，所以為危也。
〔四〕
李慈銘云：“案晉書顧愷之傳脫‘顧曰井上’一句，又脫‘夜半’二字，皆誤。當(dāng)據(jù)此補。”〔五〕
嘉錫案：“咄咄”，驚嘆之辭?！斑瓦捅迫恕保鄷x人口頭常語。法書要錄卷二宋羊欣采古來能書人名曰：“王脩善隸、行，與羲之善，殆窮其妙，子敬每省修書云：‘咄咄逼人?！庇志硎跤臆娕c司空郗公書曰：“獻(xiàn)之，字子敬，少有清譽，善隸書，咄咄逼人。”淳化閣帖卷五衛(wèi)夫人書曰：“衛(wèi)有一弟子王逸少，甚能學(xué)衛(wèi)真書，咄咄逼人。”〔六〕
嘉錫案：此出語林，見類林雜說五引。
６２ 桓玄出射，有一劉參軍與周參軍朋賭，垂成，唯少一破。劉謂周曰：“卿此起不破，我當(dāng)撻卿。”〔一〕周曰：“何至受卿撻！”劉曰：“伯禽之貴，尚不免撻，而況于卿？”尚書大傳曰：“伯禽與康叔見周公，三見而三笞?？凳逵旭斏^伯禽曰：‘有商子者，賢人也，與子見之?！艘娚套佣鴨栄伞Ｉ套釉唬骸仙街栍心狙桑麊?。’二三子往觀之，見喬實高高然而上。反，以告商子。商子曰：‘喬者，父道也。南山之陰有木焉，名曰梓。’二三子復(fù)往觀焉，見梓實晉晉然而俯。反以告商子。商子曰：‘梓者，子道也?！用魅找娭芄?，入門而趨，登堂而跪。周公拂其首，勞而食之，曰：‘爾安見君子乎？’”禮記曰：“成王有罪，周公則撻伯禽?！币嗥淞x也。周殊無忤色?；刚Z庾伯鸞曰：晉東宮百官名曰：“庾鴻字伯鸞，潁川人。”庾氏譜曰：“鴻祖義，吳國內(nèi)史。父楷，左衛(wèi)將軍。鴻仕至輔國內(nèi)史?！薄捕硠④娨送Ｗx書，周參軍且勤學(xué)問?！薄踩?br/>
【箋疏】
〔一〕 嘉錫案：此蓋桓玄僚屬，分朋賭射。劉、周同在一朋，周當(dāng)起射，如不破的，則全朋不勝，故戲言激之。
〔二〕
李慈銘云：“案義當(dāng)作羲，太尉亮次子也。晉書作會稽內(nèi)史。（此據(jù)楷傳。而羲本傳作吳興內(nèi)史，則誤。吳興非國，當(dāng)曰太守，不當(dāng)曰內(nèi)史也。吳興蓋吳國之訛。）左衛(wèi)將軍，晉書作左將軍。輔國內(nèi)史亦有誤。輔國惟有將軍，安得有內(nèi)史？”〔三〕
嘉錫案：劉濫引故事，比擬不倫，以書傳資其利口，故曰宜停讀書。周被罵而無忤色，蓋本不知伯禽為何人，故曰“且勤學(xué)問”。
?。叮场』改峡づc道曜講老子，王侍中為主簿在坐。桓曰：“王主簿，可顧名思義?！蓖跷创?，且大笑?；冈唬骸巴跛嫉滥茏鞔蠹覂盒??！钡狸?，未詳。思道，王禎之小字也。老子明道，禎之字思道，故曰“顧名思義”。〔一〕
【箋疏】
〔一〕 程炎震云：“禎當(dāng)作楨，品藻篇‘楨之字公干’，則字當(dāng)從木，晉書亦從木?！?br/>
?。叮础∽鎻V行恒縮頭。詣桓南郡，始下車，桓曰：“天甚晴朗，祖參軍如從屋漏中來?！弊媸献V曰：“廣字淵度，范陽人。父臺之，仕光祿大夫。廣仕至護(hù)軍長史。”【校文】
注“仕光祿大夫” 景宋本及沈本無“仕”字。
６５ 桓玄素輕桓崖，崖在京下有好桃，玄連就求之，遂不得佳者。崖，桓脩小字。續(xù)晉陽秋曰：“脩少為玄所侮，于言端常嗤鄙之?！毙c殷仲文書，以為嗤笑曰：“德之休明，肅慎貢其楛矢；如其不爾，籬壁閑物，亦不可得也?！眹Z曰：“仲尼在陳，有隼集陳侯之庭而死，楛矢貫之，石砮尺有咫。問于仲尼。對曰：‘隼之來遠(yuǎn)矣。此肅慎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道于九夷、百蠻，使各以方賄貢，于是肅慎氏貢楛矢。古者分異姓之職，〔一〕使不忘服也，故分陳以肅慎之貢；若求之故府，其可得?！骨蟮弥饳橙绯??！?〔二〕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國語作‘分異姓以遠(yuǎn)方之職貢’，此恐有脫字?！薄捕?br/>
“如初”，國語作“如之”。
輕詆第二十六
?。薄 ⊥跆締柮甲樱骸叭晔迕?，何以不相推重？”眉子已見。叔，王澄也。眉子曰：“何有名士終日妄語？”
?。病 ♀自?guī)語周伯仁：“諸人皆以君方樂?！敝茉唬骸昂螛?？謂樂毅邪？”史記曰：“樂毅，中山人。賢而為燕昭王將軍，率諸侯伐齊，終于趙。”庾曰：“不爾。樂令耳！”周曰：“何乃刻畫無鹽，以唐突西子也?！薄惨弧沉信畟髟唬骸扮婋x春者，齊無鹽之女也。其丑無雙，黃頭深目，長壯大節(jié)，鼻昂結(jié)喉，肥項少發(fā)，折腰出胸，皮膚若漆。行年三十，無所容入，炫嫁不售，乃自詣齊宣王，乞備后宮，因說王以四殆。王拜為正后。”吳越春秋曰：“越王句踐得山中采薪女子，名曰西施，獻(xiàn)之吳王?！薄拘Ｎ摹?br/>
注“鐘離春” “春”，景宋本作“舂”。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文選卷四十任昉到大司馬記室箋曰：‘惟此魚目，唐突玙璠?！⒁兹谌隄}優(yōu)劣論：陳群曰：‘頗有蕪菁，唐突人參?！瘡堛娮ⅲ骸仆唬g觸也?！壯庞?xùn)纂卷二曰：‘按翟氏灝通俗編卷十三引毛詩鄭箋“豕之性唐突難禁制”，后漢書殷颎傳“唐突諸郡”曹植牛斗詩“欻起相唐突”，晉子夜歌“小喜多唐突”，晉書周顗傳“唐突西施”，南史王思遠(yuǎn)傳“唐突卿宰”，陸厥傳“那得此道人，祿●似隊父唐突人”，又后漢書孔融傳“□突宮掖”，文選長笛賦“奔遯碭突”，□與碭皆唐之通用字。困學(xué)紀(jì)聞云“唐突見南史陸厥傳”，不知其前已多見。’此條援據(jù)甚博，惟考今本范書孔融傳實作唐，不作□?；菔蠗澓鬂h書補注卷十六唐突注引丁度曰：‘搪突，觸也?！瘏窃宦捎刑仆恢??！薄〖五a案：能改齋漫錄一曰：“律有唐突之罪?！睗h馬融長笛賦曰：“●瀑噴沫，奔遯碭突?！崩钌谱ⅲ骸按X，徒郎切?！币蕴茷榇X。魏曹子建牛斗詩云：“行至土山頭，欻起相搪突。”見太平廣記。
?。场 ∩罟疲骸叭酥^庾元規(guī)名士，胸中柴棘三斗許?！薄惨弧?br/>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周嬰卮林引此條，下有‘深公即殷源也’六字。力辨其誤。今以此本無此注，故不錄入。卮林又曰：‘方正篇載深公語，則元規(guī)于法深不薄，今乃發(fā)輕詆。夫倚庾之貴以拒誹，訾庾之短以鬻重，法深豈高逸沙門哉？’”
?。础 ♀坠珯?quán)重，足傾王公。庾在石頭，王在冶城坐。〔一〕大風(fēng)揚塵，王以扇拂塵曰：“元規(guī)塵污人！”〔二〕按王公雅量通濟，庾亮之在武昌，傳其應(yīng)下，公以識度裁之，囂言自息。豈或回貳有扇塵之事乎？王隱晉書戴洋傳曰：“丹陽太守王導(dǎo)，問洋得病七年。洋曰：‘君侯命在申，為土地之主，而于申上冶，火光昭天，此為金火相爍，水火相炒，以故相害。’導(dǎo)呼冶令奕遜，使啟鎮(zhèn)東徙，今東冶是也。”丹陽記曰：“丹陽冶城，去宮三里，吳時鼓鑄之所，吳平猶不廢。”又云：“孫權(quán)筑冶城，為鼓鑄之所?！奔攘⑹^大塢，不容近立此小城，當(dāng)是徙縣冶空城而置冶爾。冶城疑是金陵本冶?！踩碀h高六年，令天下縣邑，〔四〕秣陵不應(yīng)獨無。
【校文】
注“昭天” “昭”，景宋本作“照”。
注“金火相爍” “爍”，景宋本及沈本作“鑠”。
【箋疏】
〔一〕 李詳云：“詳案：困學(xué)紀(jì)聞書類周公城錄條原注：‘世說注云：“推周公城錄：冶城宜是金陵本里?！薄瘬?jù)此知今注‘冶城’上當(dāng)奪‘推周公城錄’五字，‘宜’、‘疑’、‘治’、‘里’，并以音同傳寫之誤。萬氏集證謂王原注當(dāng)在言語篇‘謝公登冶城’注中，非也?！薄〖五a案：困學(xué)紀(jì)聞二曰：“禹貢釋文：周公職錄云：‘黃帝受命風(fēng)后，受圖割地，分九州?！逄浦緹o此書。太平御覽一百五十七引太一式占、周公城名錄有此三句。夾漈通志藝文略：周公城名錄一卷。城、職字相似，恐傳寫之誤?！痹⒃弧笆勒f注”云云。抱樸子內(nèi)篇登涉引周公城名錄，審言所引未全，今具錄之，以見周公城錄之確有其書也。姚振宗漢書藝文志拾補五曰：“或稱城名錄，或稱職錄，大抵是河洛圖緯之佚存者?！?br/>
程炎震云：“此云庾在石頭，王在冶城。蓋咸和元二年間。晉書導(dǎo)傳云：‘亮居外鎮(zhèn)，據(jù)上流，擁強兵。’則是亮鎮(zhèn)武昌時，通鑒因之系之咸康四年。蓋以蘇峻叛前，王、庾不聞有□也。”〔二〕
嘉錫案：事見雅量篇“往來者云庾公有東下意”條。
〔三〕
“縣冶空城”、“金陵本冶”兩“冶”字皆當(dāng)作“治”。
〔四〕
李慈銘云：“縣邑下脫城字?！睗h書注師古曰：“縣之與邑，皆令筑城?！?br/>
?。怠 ⊥跤臆娚贂r甚澀訥，〔一〕在大將軍許，王、庾二公后來，右軍便起欲去。大將軍留之曰：“爾家司空、王丞相已見。元規(guī)，復(fù)可所難？”〔二〕
【箋疏】
〔一〕 御覽七百三十九引語林曰：“王右軍少嘗患癲，一二年輒發(fā)動。后答許詢詩，忽復(fù)惡中得二十字云：‘取歡仁智樂，寄暢山水陰。清泠澗下瀨，歷落松竹林?！刃?，左右誦之，讀竟，乃嘆曰：‘癲何預(yù)盛德事耶？’”按右軍病癲，他書未聞。裴啟與右軍同時，言或不妄。聊附于此，以為談助。
〔二〕
程炎震云：“王本可作何?！薄〖五a案：“王本”即明王世貞評點本。
?。丁 ⊥踟┫噍p蔡公，曰：“我與安期、千里共游洛水邊，何處聞有蔡充兒？”〔一〕晉諸公贊曰：“充字子尼，陳留雍丘人?！背鋭e傳曰：“充祖睦，蔡邕孫也。〔二〕充少好學(xué)，有雅尚，體貌尊嚴(yán)，莫有媟慢于其前者。高平劉整有雋才，而車服奢麗，謂人曰：‘紗縠，人常服耳。嘗遇蔡子尼在坐，終日不自安?！姂勅绱恕Ｊ菚r，陳留為大郡，多人士，瑯邪王澄嘗經(jīng)郡境，問：‘此郡多士，有誰乎？’〔三〕吏曰：‘有江應(yīng)元、蔡子尼?！瘯r陳留多居大位者，澄問：‘何以但稱此二人？’吏曰：‘向謂君侯問人，不謂位也。’澄笑而止。充歷成都王東曹掾，故稱東曹?！倍视浽唬骸柏┫嗖芊蛉诵陨跫?，禁制丞相，不得有侍御，乃至左右小人，亦被檢簡，時有妍妙，皆加誚責(zé)。王公不能久堪，乃密營別館，眾妾羅列，兒女成行。后元會日，夫人于青疏臺中，望見兩三兒騎羊，皆端正可念。夫人遙見，甚憐愛之。語婢：‘汝出問，是誰家兒？’給使不達(dá)旨，乃答云：‘是第四王等諸郎?！苁下劊@愕大恚。命車駕，將黃門及婢二十人，人持食刀，自出尋討。王公亦遽命駕，飛轡出門，猶患牛遲。乃以左手攀車蘭，〔四〕右手捉麈尾，以柄助御者打牛，狼狽奔馳，劣得先至。蔡司徒聞而笑之，乃故詣王公，謂曰：‘朝廷欲加公九錫，公知不？’王謂信然，自敘謙志。蔡曰：‘不聞余物，唯聞有短轅犢車，長柄麈尾?！醮罄?。后貶蔡曰：‘吾昔與安期、千里，共在洛水?！薄参濉?br/>
【校文】
“蔡充兒”之“充”及注“充”字，景宋本俱作“克”。
注“蔡邕孫也” “孫也”，沈本作“從孫”。
注“嘗經(jīng)郡境” 景宋本“郡”下有“入”字。
注“第四王等” “王”，景宋本作“五”。
注“吾昔與安期千里” 景宋本及沈本無“昔”字。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充，晉書蔡謨傳作克。”〔二〕
越縵堂日記第二十一冊（五十七葉）云：“后漢書蔡邕傳邕上疏有‘臣年四十有六，孤特一身’之語。不言其后有子否也。其女文姬傳謂‘曹操愍邕無嗣’。案晉書羊祜傳：‘祜為蔡邕外孫，討吳有功，當(dāng)晉爵土，請以封舅子蔡襲，遂封襲關(guān)內(nèi)侯。’是邕有孫，昔人已有言之者。今案世說輕詆篇注引蔡充別傳曰：‘充祖睦，蔡邕孫也。’則邕孫不止一人，尤有明證。充，司徒謨之父。晉書作克，附見謨傳?！薄〖五a案：明周嬰卮林六曰：“羊祜討吳有功，將進(jìn)爵土，乞以賜舅子蔡襲，襲非邕之孫乎？又世說新語注引蔡充別傳曰：‘充祖睦，蔡邕孫也?！鴷x書蔡謨傳曰：‘蔡睦魏尚書。睦生德，樂平太守。德生充，為東曹掾。充生謨，至司徒。謨生邵、系等?！老嫡讶?。謨未嘗為庭堅之不祀也。而史言‘曹操痛邕無嗣，遣使者以金璧贖琰還’，豈為其子早凋故乎？然蔡豹傳曰：‘豹高祖質(zhì)，漢衛(wèi)尉左中郎將邕叔父也。祖睦，魏尚書。父宏，陰平太守?！瘬?jù)此，則睦為邕叔父之孫，與世說注不同，未知孰是？”周氏所考甚詳，越縵豈未之見耶？余以為羊祜之舅子襲，自是蔡邕之孫。惟是否邕有子先死，僅遺幼孫，抑邕本無子孫，而襲父子以同宗入繼，皆不可知。至于蔡睦，則實非邕后。晉書蔡豹傳有明文可考。元和姓纂八亦云：“蔡攜生棱、棱生邕、質(zhì)元孫克?！迸c晉書合。世說注多脫誤，不可據(jù)。各本作“充祖睦，蔡邕孫”者固誤，淳熙本作“蔡邕從孫”，亦非也。以世次考之，睦乃蔡邕從子耳。
〔三〕
李慈銘云：“案晉書作‘瑯邪太守呂豫遣吏迎澄，澄問吏曰’云云。此注入境問下，疑脫吏曰二字。多士疑當(dāng)作名士?！薄菜摹?br/>
“蘭”，類聚三十五引妒記作“攔”。案“攔”當(dāng)從木，作“欄”字。
〔五〕
注文“王大愧，后貶蔡曰”下袁本作“吾昔與安期、千里共在洛水集處，不聞天下有蔡克兒。正忿蔡前戲言耳”。
?。贰 ●姨党醵山?，嘗入東，至金昌亭。吳中豪右，燕集亭中。謝歆金昌亭詩敘曰：〔一〕“余尋師，來入經(jīng)吳，行達(dá)昌門，忽睹斯亭，傍川帶河，其榜題曰‘金昌’。訪之耆老，曰：‘昔朱買臣仕漢，還為會稽內(nèi)史，逢其迎吏，游旅北舍，與買臣爭席。買臣出其印綬，群吏慚服自裁。因事建亭，號曰“金傷”，失其字義耳?！瘪夜m素有重名，于時造次不相識別。敕左右多與茗汁，少箸粽，〔二〕汁盡輒益，使終不得食。褚公飲訖，徐舉手共語云：“褚季野！”于是四座驚散，無不狼狽。
【校文】
注“游旅北舍” 景宋本“游”作“逆”，“北”作“比”。袁本“游”亦作“逆”。
【箋疏】
〔一〕 全晉文百三十五云：“歆爵里未詳?！薄〖五a案：隋志注：梁有車騎司馬謝韶集三卷，歆、韶形近，或即其人。
〔二〕
李慈銘云：“案通鑒盧循遺劉裕益智粽。”宋書：廢帝殺江夏王義恭，以蜜漬目睛，謂之鬼目粽。近儒段玉裁謂粽皆當(dāng)作□。廣韻、集韻、類篇、干祿字書皆有□字，蜜漬瓜食也。桑感切?！跫醇R字，今之小菜。齊民要術(shù)引廣州記：‘益智子取外皮，蜜漬為糝。’其字徑作糝。胡三省注通鑒曰：‘角黍，蓋誤認(rèn)為粽?！茹懓福憾握f是也。玉篇、廣韻皆以粽為□之俗，訓(xùn)云：‘蘆葉裹黍?！c宋書所謂蜜漬者，迥不相合。世說此處粽字亦□之誤。當(dāng)以‘少箸□’讀句，謂多與以茗汁，而少與以小菜。如今客來與茶，別設(shè)菜果也。若作□，則茗汁中豈可箸此？且古人角黍非常食之物，未聞有以此待客者。李本徑改作□，益誤矣?！薄〖五a案：北戶錄二云：“辯州以蜜漬益智子，食之亦甚美。”注引顏之推云：“今以蜜藏雜果為粽?！弊衷吩唬骸半s藏果也，音素感反。”嘉錫考之諸書，凡釋□字，皆謂蜜漬瓜果。蓋即今之所謂蜜餞。凡茶坊中猶為客設(shè)之以佐茶。此俗古今不異。段氏、李氏解為小菜，非是。藏小菜之法，以鹽不以蜜，且安有以小菜佐茗飲者乎？
?。浮 ⊥跤臆娫谀?，丞相與書，每嘆子侄不令。云：“虎□、虎犢，還其所如?！薄惨弧郴ⅰ酰跖碇∽忠?。王氏譜曰：“彭之字安壽，瑯邪人。祖正，尚書郎。父彬，衛(wèi)將軍。彭之仕至黃門郎?；伲胫∽忠?。彪之字叔虎，彭之第三弟。年二十而頭須皓白，時人謂之王白須。少有局干之稱。累遷至左光祿大夫。”【校文】
注 兩“須”字，景宋本俱作“須”。
【箋疏】
〔一〕 程炎震云：“王導(dǎo)卒于咸康五年，彪之年三十四。此蓋彪之初為郎時，右軍當(dāng)在江州?！薄〖五a案：言彭之、彪之，生長高門，而才質(zhì)凡下，羊質(zhì)虎皮，恰如其名也。
嘉錫又案：言彭之真豚犬之流，彪之初生之犢，二人之才正如其小字耳。
?。埂 ●姨的舷?，孫長樂于船中視之?！惨弧抽L樂，孫綽。言次，及劉真長死，孫流涕，因諷詠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大雅詩毛公注曰：“殄，盡。瘁，病也。”褚大怒曰：“真長平生，何嘗相比數(shù)，而卿今日作此面向人！”孫回泣向褚曰：“卿當(dāng)念我！”〔二〕時咸笑其才而性鄙。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此蓋褚裒彭咸敗后還鎮(zhèn)京口時，故云南下，永和五年也。其冬裒卒矣。”〔二〕
程炎震云：“御覽六十六引語林曰：‘褚公游曲阿后湖?？耧L(fēng)忽起，船傾。褚公已醉，乃曰：“此舫人皆無可以招天譴者，唯有孫興公多塵滓，正當(dāng)以此厭天欲耳！”便欲捉孫擲水中。孫懼無計，唯大呼曰：“季野！卿念我！”’疑即此一事，而此文未全。褚裒曰‘真長’云云，亦是常語，孫何為便作哀鳴？知必有惡劇也。臨川蓋以捉擲水中非佳事，故節(jié)取之。又‘季野！卿念我’下有注，以季野為彥回字，誤，今不取?！庇衷疲骸扒⒃诰┛?，地亦相合，故是一時事。” 嘉錫案：此可見褚裒深惡綽之為人。
?。保啊≈x鎮(zhèn)西書與殷揚州，為真長求會稽。殷答曰：“真長標(biāo)同伐異，俠之大者。常謂使君降階為甚，乃復(fù)為之驅(qū)馳邪？”
?。保薄』腹肼澹^淮、泗，踐北境，〔一〕與諸僚屬登平乘樓，〔二〕眺矚中原，慨然曰：“遂使神州陸沈，〔三〕百年丘墟，王夷甫諸人，不得不任其責(zé)！”八王故事曰：“夷甫雖居臺司，不以事物自嬰，當(dāng)世化之，羞言名教。自臺郎以下，皆雅崇拱默，以遺事為高。四海尚寧，而識者知其將亂?！睍x陽秋曰：“夷甫將為石勒所殺，謂人曰：‘吾等若不祖尚浮虛，不至于此！’”袁虎率而對曰：“運自有廢興，豈必諸人之過？”桓公懔然作色，顧謂四坐曰：“諸君頗聞劉景升不？劉鎮(zhèn)南銘曰：“表字景升，山陽高平人。黃中通理，博識多聞。仕至鎮(zhèn)南將軍、荊州刺史?！庇写笈Ｖ厍Ы?，啖芻豆十倍于常牛，負(fù)重致遠(yuǎn)，曾不若一羸牸。魏武入荊州，烹以饗士卒，于時莫不稱快。”〔四〕意以況袁。四坐既駭，袁亦失色?！参濉?【校文】
“率而” “而”，景宋本作“爾”。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桓溫入洛，是永和十二年伐姚襄時，過淮、泗，是太和四年征慕容暐時，首尾十四年，非一役也。此以入洛與過淮、泗并舉，殊誤。晉書溫傳敘此于伐姚襄時，而云自江陵北伐，過淮、泗，尤誤。案入洛之役，戴施屯河上，勒舟師以逼許、洛。溫不自御也。周保緒晉略列傳二十五曰：‘ 溫伐燕，自姑孰乘舟，順江而下。入淮、泗，登平乘樓?！藶楹弦印！薄〖五a案：通鑒一百亦敘袁宏之對于永和十二年，蓋沿用晉書之文。文學(xué)篇曰：“桓宣武北征，袁虎時從，被責(zé)免官。”注引溫別傳曰：“溫以太和四年上疏，自征鮮卑?！薄∮职福涸曛夤?，不見于晉書本傳。據(jù)孝標(biāo)注，則在太和四年。與此條所云“過淮、泗，踐北境”，正一時之事。蓋宏因此對，失溫之意，遂致被責(zé)免官矣。溫雖頗慕風(fēng)流，而其人有雄姿大略，志在功名，故能矯王衍等之失。英雄識見，固自不同。
〔二〕
程炎震云：“宋書六十三王曇首傳：‘太祖鎮(zhèn)江陵，曇首轉(zhuǎn)長史。太祖入奉大統(tǒng)，曇首固陳，上乃下嚴(yán)兵自衛(wèi)。中兵參軍朱容子抱刀在平乘戶外。’”又六十一武三王江夏王義恭傳曰：“平乘船皆下兩頭，作露手形，不得擬象龍舟，悉不得朱油?！崩钤斣疲骸霸敯福和ㄨb一百胡注：‘平乘樓，大船之樓。’隋書楊素傳：‘樓船亦有平乘之名?！薄踩?br/>
原本玉篇水部云：“莊子：‘是陸沈者也?！抉R彪曰：‘無水而沈也?！巴醢福宏懮颍q淪翳也。言居陸而若沈溺無聞也。史記‘陸沈于俗，避世金馬門’，是也。” 嘉錫案：陸沈者，無水而沈。淮南子覽冥訓(xùn)：‘是謂坐馳陸沈，晝冥宵明’及此條之神州陸沈，皆其本義。至于莊子則陽篇、史記滑稽傳之以陸沈喻隱淪，論衡謝短篇：“知古不知今，謂之陸沈?！币杂魅酥粚W(xué)，則其引伸之義也。通鑒胡注曰：“以王衍等尚清談而不恤王事，以致夷狄亂華也?！鄙碇?，與劉注同意。
〔四〕
晉書殷浩傳庾翼貽浩書曰：“王夷甫，先朝風(fēng)流士也。然吾薄其立名非真，而始終莫取。若以道非虞、夏，自當(dāng)超然獨往，而不能謀始，大合聲譽，極致名位，正當(dāng)抑揚名教，以靜亂源。而乃高談莊、老，說空終日。雖云談道，實長華競。及其末年，人望猶存。思安懼亂，寄命推務(wù)。而甫自申述，徇小好名。既身囚胡虜，棄言非所。凡明德君子，遇會處際，寧可然乎？而世皆然之。益知名實之未定，弊風(fēng)之未革也?！薄〖五a案：晉人之論王夷甫者，庾翼之言為最切矣。翼傳言見桓溫總角，便期之以遠(yuǎn)略，謂有英雄之才。固宜其議論之有合也。
又案：文學(xué)篇“袁伯彥作名士傳成”，注曰：“宏以裴叔則、樂彥輔、王夷甫、庾子嵩、王安期、阮千里、衛(wèi)叔寶、謝幼輿為中朝名士?！比粍t宏亦祖尚玄虛，服膺夷甫者?；笢厮^諸人，正指中朝名士，固宜為之強辯矣。
〔五〕
通鑒注曰：“溫意以牛況宏，徒能糜俸祿，而無經(jīng)世之用。”
?。保病≡?、伏滔同在桓公府?；腹坑窝?，輒命袁、伏，袁甚恥之，恒嘆曰：“公之厚意，未足以榮國士！與伏滔比肩，亦何辱如之？”〔一〕
【箋疏】
〔一〕 嘉錫案：文選三國名臣序贊引晉陽秋曰：“袁宏為大司馬府記室參軍?！北緯哉Z篇注引中興書曰：“伏滔少有才學(xué)，舉秀才，大司馬桓溫參軍?！弊阕C二人同在桓溫府也?？嘉倪x集注九十四引臧榮緒晉書云：“袁宏好學(xué)，善屬文，謝尚以為豫州別駕，桓溫命為安西參軍?！卑粗畷x書帝紀(jì)，桓溫之為安西將軍，在穆帝永和元年。其為大司馬，在哀帝興寧元年前后。相距已十有八年。宏先為安西參軍，則其入桓溫幕府，亦已久矣。今晉書文苑傳不敘宏入安西府事，第云累遷大司馬桓溫記室者，略之也。然又云“伏滔先在溫府，與宏善”。則不知何據(jù)，疑其誤也。
１３ 高柔在東，甚為謝仁祖所重。既出，不為王、劉所知。仁祖曰：“近見高柔，大自敷奏，然未有所得?！闭骈L云：“故不可在偏地居，輕在角●奴角反。中，〔一〕為人作議論。”高柔聞之，云：“我就伊無所求?！比擞邢蛘骈L學(xué)此言者，真長曰：“我寔亦無可與伊者?！比挥窝嗒q與諸人書：“可要安固？”安固者，高柔也。孫統(tǒng)為柔集敘曰：“柔字世遠(yuǎn)，樂安人。才理清鮮，安行仁義。婚泰山胡毋氏女，年二十，既有倍年之覺，而姿色清惠，近是上流婦人。柔家道隆崇，既罷司空參軍、安固令，〔二〕營宅于伏川。馳動之情既薄，又愛玩賢妻，便有終焉之志。尚書令何充取為冠軍參軍，僶俛應(yīng)命，眷戀綢繆，不能相舍。相贈詩書，清婉辛切。”〔三〕
【校文】
注“辛切” “辛”，沈本作“新”。
【箋疏】
〔一〕 李詳云：“詳案：廣韻四覺：‘●，屋角。’今人謂屋隅為角●，當(dāng)作此字?！薄〖五a案：今俗作“角落”。
〔二〕
程炎震云：“安固縣屬揚州臨海郡。”〔三〕
文廷式補晉書藝文志丁部曰“世說高柔在東”云云，與魏之高柔別是一人。魏高柔，字文惠，三國志有傳。書鈔一百一十高文惠與婦書曰：‘今置琵琶一枚，音甚清亮也?！话偃呶幕輯D與文惠書云：‘今奉織成襪一量。’御覽六百八十九高文惠婦與文惠書：‘今聊奉組生履一緉?！侔耸烁呶幕輯D與文惠書曰：‘今奉總帢十枚。’據(jù)世說注當(dāng)是高世遠(yuǎn)婦。書鈔、御覽誤也?！薄〖五a案：文氏說是也。嚴(yán)可均全三國文五十四亦疑之，而不能定。今觀世遠(yuǎn)夫婦往復(fù)書，蓋上擬秦嘉、徐淑，文采必有可觀，惜乎僅存殘篇斷句，無以窺其清婉辛切之旨矣。
１４ 劉尹、江虨、王叔虎、孫興公同坐，江、王有相輕色。虨以手歙叔虎云：“酷吏！”詞色甚彊。劉尹顧謂：“此是瞠邪？非特是丑言聲，拙視瞻?！毖越搜?，非是丑拙，似有忿于王也。
?。保怠O綽作列仙商丘子贊曰：“所牧何物？殆非真豬。儻遇風(fēng)云，為我龍攄。”列仙傳曰：“商丘子晉者，商邑人。好吹竽牧豕，年七十，不娶妻而不老。問其須要，言‘但食老術(shù)、昌蒲根、飲水，如此便不饑不老耳’。貴戚富室，聞而服之，不能終歲輒止，謂將有匿術(shù)。孫綽為贊曰：‘商丘卓犖，執(zhí)策吹竽?？曙嫼?，饑食菖蒲。所牧何物？殆非真豬。儻逢風(fēng)云，為我龍攄?！睍r人多以為能。王藍(lán)田語人云：“近見孫家兒作文，道何物、真豬也?！薄拘Ｎ摹?br/>
注“須要” 景宋本作“道要”。
?。保丁』腹w都，〔一〕以張拓定之業(yè)。孫長樂上表，諫此議甚有理?；敢姳硇姆?，而忿其為異，令人致意孫云：“君何不尋遂初賦，而彊知人家國事？”孫綽表諫曰：“中宗龍飛，實賴萬里長江，畫而守之耳。不然，胡馬久已踐建康之地，江東為豺狼之場矣?！本b賦遂初，陳止足之道。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永和十二年，桓溫請遷都洛陽?！?br/>
１７ 孫長樂兄弟就謝公宿，言至款雜。劉夫人在壁后聽之，具聞其語。謝公明日還，問：“昨客何似？”劉對曰：“亡兄門，未有如此賓客！”夫人，劉惔之妹。謝深有愧色。
１８ 簡文與許玄度共語，許云：“舉君、親以為難?！焙單谋悴粡?fù)答。許去后而言曰：“玄度故可不至于此！”按邴原別傳：“魏五官中郎將，嘗與群賢共論曰：‘今有一丸藥，得濟一人疾，而君、父俱病，與君邪？與父邪？’諸人紛葩，或父、或君。原勃然曰：‘父子，一本也。亦不復(fù)難?！本⒂H相校，自古如此。未解簡文誚許意。
【校文】
注“紛葩” “葩”，沈本作“紛”。
?。保埂≈x萬壽春敗后，〔一〕還，書與王右軍云：“慚負(fù)宿顧?！薄捕秤臆娡茣唬骸按擞?、湯之戒?！贝呵飩髟唬骸坝怼锛?，其興也勃焉?！毖杂怼允サ伦宰?，所以能興。今萬失律致敗，雖復(fù)自咎，其可濟焉。故王嘉萬也?！踩?br/>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升平三年，謝萬敗?！薄捕?br/>
嘉錫案：晉書羲之傳：“萬為豫州都督，羲之遺書誡之曰：‘愿君每與士之下者同，則盡善矣?！f不能用，果敗。”故此書云“慚負(fù)宿顧”也。
〔三〕
嘉錫案：注意謂萬雖自咎，亦無所濟。則不當(dāng)以右軍為嘉萬。況世說著其事于輕詆篇，是右軍此語，乃譏笑之詞，其不嘉萬亦明矣。王字疑當(dāng)作不。
２０ 蔡伯喈睹睞笛椽，〔一〕孫興公聽妓，振且擺折。伏滔長笛賦敘曰：“余同寮桓子野有故長笛，傳之耆老云：‘蔡邕伯喈之所制也。’初，邕避難江南，宿于柯亭之館，以竹為椽，邕仰眄之，曰：‘良竹也。’取以為笛，音聲獨絕?！捕硽v代傳之至于今?！蓖跤臆娐?，大嗔曰：“三祖壽一作臺。樂器，虺瓦一作□凡。吊，孫家兒打折?！薄踩?br/>
【箋疏】
〔一〕 嘉錫案：據(jù)注，此笛為桓子野所有?？碱惥鬯氖囊Z林“子野令奴張碩吹睹腳笛”，與此作“睹睞”不同。疑以“睹腳”為是。蓋邕睹竹椽之腳，而知其為良材，遂以為名。猶之琴名焦尾也。
〔二〕
御覽一百九十四引郡國志曰：“柯亭，一名千秋亭，又名高遷亭。”會稽記云：“漢議郎蔡邕避難宿于此亭，仰觀榱竹，知有奇向，因取為笛，果有異聲?！焙鬂h書邕傳注引張騭文士傳曰：“邕告吳人曰：‘吾昔嘗經(jīng)會稽高遷亭，見屋椽竹，東間第十六可以為笛?！∮茫挟惵??！薄踩?br/>
嘉錫案：此條語不可通，雖從“一作”，亦終難解，必有誤字也。
?。玻薄⊥踔欣膳c林公絕不相得。王謂林公詭辯，林公道王云：“箸膩顏帢，〔一〕●布單衣，挾左傳，逐鄭康成車后，問是何物塵垢囊！”〔二〕中郎，坦之。帢，帽也。裴子曰：“林公云：‘文度箸膩顏，挾左傳，逐鄭康成，自為高足弟子。篤而論之，〔三〕不離塵垢囊也?！薄竟{疏】
〔一〕 李慈銘云：“案晉書五行志：‘魏造白帢，橫縫其前以別后，名之曰顏帢。至永嘉之間，稍去其縫，名無顏帢?！瘬?jù)此，則江東時以顏帢為舊制，故道林以膩顏帢誚之?！薄〖五a案：“膩顏帢”居易錄三十二已解釋甚詳，但未明引晉書五行志耳。
〔二〕
嘉錫案：后漢書襄楷傳云：“天帝遺□好女，浮屠曰‘此但革囊盛血’，遂不眄之。”注云：“四十二章經(jīng)：天神獻(xiàn)玉女于其佛，佛曰：‘此是革囊盛眾穢耳?！薄皦m垢囊”即“革囊盛眾穢”之意，其鄙坦之至矣。然由此可知坦之獨抱遺經(jīng)，謹(jǐn)守家法，故能辟莊周之非儒道，箴謝安之好聲律。名言正論，冠絕當(dāng)時。夫奏簫韶于溱洧，襲冠裳于裸國，固宜為眾喙之所咻，群犬之所吠矣。若支遁者，希聞至道，徒資利口，嗔癡太重，我相未除。曾不得為善知識，惡足稱高逸沙門乎？書鈔百三十五引語林云：“王□為諸人談，有時或排擯高禿，以如意注林公云：‘阿柱，汝憶搖櫓時不？’阿柱，乃林公小名?！薄〖五a案：書鈔所稱王某，蓋即王中郎。本篇又言其嘗作沙門不得為高士論。其輕侮支遁如此，宜遁之報以惡聲矣。
又案：晉書坦之傳及經(jīng)典釋文序錄并不言坦之治左傳。隋書經(jīng)籍志有春秋左氏經(jīng)傳通解四卷、春秋旨通十卷并王述之撰。六朝人名有“之”字者，多去“之”為單名。述之疑即王述。故金樓子立言篇云“王懷祖頗有儒術(shù)”，蓋謂此也。坦之傳其父學(xué)，故支遁因而譏之耳。兩唐志于經(jīng)傳通解不著錄，而有王延之春秋旨通十卷，恐是傳寫之誤。經(jīng)義考一百七十五遂以兩書為南齊之尚書左仆射王延之撰，殆非也。
〔三〕
莊子田子方篇老聃曰：“夫天下也者；萬物之所一也。得其所一而同焉，則四支百體，將為塵垢；而死生終始，將為晝夜?！薄昂V而論之”猶云“要而言之”。蓋魏、晉人常語也。金樓子立言下引諸葛亮曰：“追觀光武二十八將，下及馬援之徒，忠貞智勇，無所不有。篤而論之，非減曩時?！?br/>
?。玻病O長樂作王長史誄云：〔一〕“余與夫子，交非勢利，心猶澄水，同此玄味?！倍Y記曰：“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王孝伯見曰：“才士不遜，亡祖何至與此人周旋！”【箋疏】
〔一〕 程炎震云：“法書要錄卷九載張懷瓘書斷：王濛永和三年卒，年三十九?！?
２３ 謝太傅謂子侄曰：“中郎始是獨有千載！”車騎曰：“中郎衿抱未虛，復(fù)那得獨有？”中郎，謝萬。
?。玻础♀椎兰驹屩x公曰：“裴郎云：‘謝安謂裴郎乃可不惡，何得為復(fù)飲酒？’庾和、裴啟已見。裴郎又云：‘謝安目支道林，如九方皋之相馬，略其玄黃，取其俊逸?！敝Ф輦髟唬骸惨弧场岸菝繕?biāo)舉會宗，而不留心象喻，解釋章句，或有所漏，文字之徒，多以為疑。謝安石聞而善之曰：‘此九方皋之相馬也，略其玄黃，而取其俊逸?！绷凶釉唬骸安畼分^秦穆公曰：‘臣所與共儋纆薪菜者，有九方皋，此其于馬，非臣之下也?！剐星篑R，反，曰：‘得矣！牡而黃。’使人取之，牝而驪。公曰：‘毛物牡牝之不知，何馬之能知也？’伯樂曰：‘若皋之觀馬者，天機也。得其精，亡其粗。在其內(nèi)，亡其外。見其所見，不見其所不見。視其所視，遺其所不視。若彼之所相，有貴于馬也?！榷?，馬果千里足?！敝x公云：“都無此二語，裴自為此辭耳！”庾意甚不以為好，因陳東亭經(jīng)酒壚下賦。讀畢，〔二〕都不下賞裁，直云：“君乃復(fù)作裴氏學(xué)！”〔三〕于此語林遂廢。今時有者，皆是先寫，無復(fù)謝語。續(xù)晉陽秋曰：“晉隆和中，河?xùn)|裴啟撰漢、魏以來迄于今時，言語應(yīng)對之可稱者，謂之語林。時人多好其事，文遂流行。后說太傅事不實，而有人于謝坐敘其黃公酒壚，司徒王珣為之賦，謝公加以與王不平，乃云：‘君遂復(fù)作裴郎學(xué)?！允潜娤瘫善涫乱印０侧l(xiāng)人有罷中宿縣詣安者，安問其歸資。答曰：‘嶺南凋弊，唯有五萬蒲葵扇，又以非時為滯貨?！材巳∑渲姓咦街?，于是京師士庶競慕而服焉。價增數(shù)倍，旬月無賣。夫所好生羽毛，所惡成瘡痏。謝相一言，挫成美于千載，及其所與，崇虛價于百金。上之愛憎與奪，可不慎哉！”【校文】
注“儋纆” “纆”，景宋本作“纏”。
注“牡而黃” “牡”，景宋本作“牝”。
注“毛物牡牝” “牡牝”，景宋本及沈本俱作“牝牡”。
注“得其精” “得”，景宋本作“問”。
【箋疏】
〔一〕 嘉錫案：支遁傳不知誰撰，蓋必作于語林成書之后，故采取其語，今高僧傳亦仍而不改。
〔二〕
李慈銘云：“案讀畢下當(dāng)有謝公字?！薄踩?br/>
嘉錫案：傷逝篇載“王戎過黃公酒壚”事，注引竹林七賢論曰：“俗傳若此：潁川庾爰之嘗以問其伯文康。文康云：‘中朝所不聞，江左忽有此論，蓋好事者為之耳?！笔谴耸轮粚?，庾亮已辯之于前。謝安蓋熟知之。乃俗語不實，流為丹青。王珣既因之以作賦，裴啟又本之以著書。于草野傳聞，不加考辨，則安石之深鄙其事斥為裴郎學(xué)，非過論也。但王珣賦甚有才情，謝以與王不平，故于其賦之工拙不置一詞。意以為選題既誣，其文字亦無足道焉耳。
?。玻怠⊥醣敝欣刹粸榱止梭缯撋抽T不得為高士論。大略云：“高士必在于縱心調(diào)暢，沙門雖云俗外，反更束于教，非情性自得之謂也。”
?。玻丁∪藛栴欓L康：“何以不作洛生詠？”答曰：“何至作老婢聲！”〔一〕洛下書生詠，音重濁，故云老婢聲。
【箋疏】
〔一〕 嘉錫案：洛下書生詠者，效洛下讀書之音，以詠詩也。陸法言切韻序云：“吳、楚則時傷輕淺，燕、趙則多傷重濁?！甭逑码m非燕、趙，而同在大河南北，故其音亦傷重濁。長康世為晉陵無錫人，習(xí)于輕淺，故鄙夷不屑為之。晉書王敦傳曰：“含軍敗，敦聞怒曰：‘我兄，老婢也！’”長康漫論聲韻，而忽作此詈人之語，世說亦入之輕詆篇，則其言必有所為。長康素為桓溫所親昵。溫死，謝安執(zhí)政，而長康作詩哭溫，有“魚鳥無依”之嘆（見言語篇“顧長康拜桓宣武墓”條）。然則“老婢”之譏，殆為謝安發(fā)也。亦可謂不識好惡者矣。
又案：“謝安少能作洛下書生詠，有鼻疾，語音濁。后名流多□其詠，弗能及，手掩鼻而吟焉”，見雅量篇“桓公伏甲”條注引文章志。
?。玻贰∫箢?、庾恒并是謝鎮(zhèn)西外孫。謝氏譜曰：“尚長女僧要適庾和，次女僧韶適殷歆?！薄惨弧骋笊俣饰?，庾每不推。嘗俱詣謝公，謝公熟視殷曰：“阿巢故似鎮(zhèn)西。”巢，殷顗小字也。于是庾下聲語曰：“定何似？”謝公續(xù)復(fù)云：“巢頰似鎮(zhèn)西?！扁讖?fù)云：“頰似，足作健不？”庾氏譜曰：“恒字敬則。祖亮，父和。恒仕至尚書仆射?！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殷顗傳：父康。此云歆，未知孰是？”
?。玻浮∨f目韓康伯：將肘無風(fēng)骨。說林曰：“范啟云：‘韓康伯似肉鴨?！薄惨弧?br/>
【校文】
“將” 景宋本作“捋”。
【箋疏】
〔一〕 嘉錫案：方言一云：“京、奘、將，大也。秦、晉之間，凡人之大謂之奘，或謂之壯。燕之北鄙，齊、楚之郊，或曰京，或曰將，皆古今語也。”據(jù)此，則“將”為“壯”之聲轉(zhuǎn)?？挡疄槿朔蚀螅史秵⒁匀怿啽戎?。凡人肥則肘壯。此云將肘者，江北傖楚人語也。品藻篇云：“韓康伯雖無骨干，然亦膚立?！蓖I其無骨，而毀譽不同，愛憎之見異耳。觀注語知康伯甚肥，故時人譏其有肉無骨。
２９ 符宏叛來歸國。〔一〕謝太傅每加接引，宏自以有才，多好上人，坐上無折之者。適王子猷來，太傅使共語。子猷直孰視良久，回語太傅云：“亦復(fù)竟不異人！”宏大慚而退。續(xù)晉陽秋曰：“宏，符堅太子也。堅為姚萇所殺，宏將母妻來投，詔賜田宅?；感院隇閷?，玄敗，寇湘中，伏誅?！薄捕?br/>
【校文】
“符” 景宋本俱作“苻”。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太元十年六月符宏來降。” 嘉錫案：見晉書孝武帝紀(jì)，與通鑒作七月不同。
嘉錫又案：考之晉書苻堅載記及通鑒一百六，太元九年慕容沖、姚萇等并叛。秦八月沖進(jìn)逼長安。十年五月，沖攻長安，苻堅留太子宏守城，帥騎數(shù)百出奔五將山。六月，宏不能守長安，將數(shù)千騎與母妻西奔下辯。七月，姚萇遣兵執(zhí)苻堅送詣新平。太子宏至下辯，南秦州刺史楊壁拒之。宏奔武都投氐豪強熙，假道來奔。八月姚萇遣人縊堅于新平佛寺。世說據(jù)晉人紀(jì)載，以宏背父來降，故書之以叛。實則宏出長安時，堅已奔五將。父子不相見，無所受命。宏之自武都來歸，堅又已被擒，存亡不可知，宏非背其父而出走也。故責(zé)宏以不能死守長安以身殉國，則可矣。謂之為叛父，固非其罪也。是年四月，劉牢之已率兵救苻丕于鄴，為慕容垂所敗而歸。太保謝安又請自將救秦。宏之來奔，自必請兵復(fù)讎，故安每加接引。八月，安卒，乃不果出兵耳。宋書謝靈運傳載其山居賦自注曰：“太傅既薨，遠(yuǎn)圖已輟?！贝酥^也。（遠(yuǎn)圖，各本皆誤作建圖，據(jù)文選述祖德詩注引改。）
〔二〕
晉書桓玄傳云：“安帝反正，湘州刺史苻宏走入湘中，害郡守。長吏檀祇討宏于湘東，斬之?！庇周迗暂d記云：“宏歷位輔國將軍。桓玄篡位，以宏為涼州刺史。義熙初，以謀叛被誅?！蓖ㄨb卷二百九十二云：“溆州蠻酋苻彥通自稱苻秦苗裔?！焙⒃唬骸败耷刂觯藓瓯紩x，從諸桓于荊、楚，其后無聞。彥通自以為苻秦苗裔，蓋言出于宏之后?！?br/>
３０ 支道林入東，見王子猷兄弟。還，人問：“見諸王何如？”答曰：“見一群白頸烏，但聞喚啞啞聲?！薄惨弧?br/>
【箋疏】
〔一〕 嘉錫案：詳見排調(diào)篇“劉真長始見王丞相”條。老學(xué)庵筆記八曰：“古所謂揖，但舉手而已。今所謂喏，乃始于江左諸王。方其時，惟王氏子弟為之，故支道林見王子猷兄弟曰：‘見一群白項烏，但聞喚啞啞聲?！唇襁鲆?。” 嘉錫案：道林之言，譏王氏兄弟作吳音耳。啞啞之聲與唱喏殊不相似，放翁之說，近于傅會。
?。常薄⊥踔欣膳e許玄度為吏部郎。郗重熙曰：“相王好事，不可使阿訥在坐?！薄惨弧吃G，詢小字。
【校文】
“在坐” 景宋本“坐”下有“頭”字。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坦之嘗為撫軍掾，郗愔為撫軍司馬，蓋同時。然坦之晚進(jìn)位卑，恐未得舉玄度也。”
?。常病⊥跖d道謂：謝望蔡霍霍如失鷹師。永嘉記曰：“王和之字興道，瑯玡人。祖翼，〔一〕平南將軍。父胡之，司州刺史。和之歷永嘉太守、正員常侍。”望蔡，謝琰小字也。〔二〕
【箋疏】
〔一〕 程炎震云：“翼當(dāng)據(jù)晉書作廙?！薄捕?br/>
程炎震云：“謝琰傳‘封望蔡公’，非小字，注誤。”
?。常场』改峡っ恳娙瞬豢欤m嗔云：“君得哀家梨，當(dāng)復(fù)不烝食不？”〔一〕舊語：秣陵有哀仲家梨甚美，大如升，入口消釋。言愚人不別味，得好梨烝食之也。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某氏曰：北戶錄引作‘不烝不食’?！?br/>
假譎第二十七
１ 魏武少時，嘗與袁紹好為游俠，觀人新婚，因潛入主人園中，夜叫呼云：“有偷兒賊！”青廬中人皆出觀，〔一〕魏武乃入，抽刃劫新婦與紹還出，失道，墜枳棘中，紹不能得動，復(fù)大叫云：“偷兒在此！”紹遑迫自擲出，遂以俱免。曹瞞傳曰：“操小字阿瞞，少好譎詐，游放無度?！睂O盛雜語云：“武王少好俠，放蕩不修行業(yè)。嘗私入常侍張讓宅中，讓乃手戟于庭，逾垣而出，有絕人力，故莫之能害也?！薄竟{疏】
〔一〕 玉臺新詠一古詩無名人為焦仲卿妻作云：“其日牛馬嘶，新婦入青廬?！庇详栯s俎一禮異篇云：“北朝婚禮，青布縵為屋，在門內(nèi)外，謂之青廬，于此交拜?！?br/>
?。病 ∥何湫幸?，失汲道，軍皆渴，乃令曰：“前有大梅林，饒子，甘酸，可以解渴?！笔孔渎勚?，口皆出水，乘此得及前源。〔一〕
【校文】
“失汲道，軍皆渴” 沈本無“道”字，景宋本“軍”上有“三”字。
【箋疏】
〔一〕 嘉錫案：通典一百五十六引此作“世說新書”，字句小異。
?。场 ∥何涑Ｑ裕骸叭擞＜?，己輒心動?！币蛘Z所親小人曰：“汝懷刃密來我側(cè)，我必說心動。執(zhí)汝使行刑，汝但勿言其使，無他，當(dāng)厚相報！”執(zhí)者信焉，〔一〕不以為懼，遂斬之。此人至死不知也。左右以為實，謀逆者挫氣矣?！捕巢懿m傳曰：“操在軍，廩谷不足，私語主者曰：‘何如？’主者云：‘可以小斛足之?！僭唬骸??！筌娭醒圆倨郾姡兕}其主者，背以徇曰：‘行小斛，盜軍谷?！鞌刂Ｈ栽疲骸禺?dāng)借汝死，以厭眾心?！渥冊p皆此類也?！薄拘Ｎ摹?br/>
“常言” 景宋本及沈本作“常謂”。
【箋疏】
〔一〕 嘉錫案：執(zhí)者，廣記一百九十引殷蕓小說作侍者。
〔二〕
宋馬永卿記劉安世之語為元城語錄，其卷中曰：“老先生曰：‘昨夜看三國志，識破一事。操之遺令，諄諄百言，下至分香賣履之事，家人婢妾，無不處置詳盡，無一語語及禪代之事。其意若曰：禪代之事，自是子孫所為，吾未嘗教為之。是實以天下遺子孫，而身享漢臣之名。此遺令之意，昨夜偶窺破之?！舷壬朴邢采?。某因此歷觀曹操平生之事，無不如此。夜臥圓枕，啖野葛至尺許，飲鴆酒至一盞，皆此意也。操之負(fù)人多矣，恐人報己，故先揚此聲以誑時人，使人無害己意也。然則遺令之意，亦揚此聲以誑后世耳。” 嘉錫案：安世所謂揚其聲以誑時人，正從世說所載二事看出。老先生者，安世所以稱司馬溫公也。
?。础 ∥何涑Ｔ疲骸拔颐咧胁豢赏?，近便斫人，亦不自覺，左右宜深慎此！”后陽眠，〔一〕所幸一人竊以被覆之，因便斫殺。自爾每眠，左右莫敢近者。
【箋疏】
〔一〕 嘉錫案：陽眠，廣記一百九十引殷蕓小說作陽凍。
?。怠 ≡B年少時，曾遣人夜以劍擲魏武，少下，不箸?！惨弧澄何滢裰浜髞肀馗?，因帖臥床上。劍至果高。按袁、曹后由鼎跱，跡始攜貳。自斯以前，不聞讎隙，有何意故而剚之以劍也？
【箋疏】
〔一〕 吳承仕曰：“‘少下不著’者，劍著床下耶？此節(jié)記事可疑。”
?。丁 ⊥醮髮④娂葹槟?，頓軍姑孰。晉明帝以英武之才，猶相猜憚，乃箸戎服，騎巴賨馬，齎一金馬鞭，陰察軍形勢?！惨弧澄粗潦嗬?，有一客姥，居店賣食。帝過憩之，〔二〕謂姥曰：“王敦舉兵圖逆，猜害忠良，朝廷駭懼，社稷是憂。故劬勞晨夕，用相覘察，恐形跡危露，或致狼狽。追迫之日，姥其匿之?！北闩c客姥馬鞭而去。行敦營□而出，軍士覺，曰：“此非常人也！”敦臥心動，曰：“此必黃須鮮卑奴來！”命騎追之，已覺多許里，追士因問向姥：“不見一黃須人騎馬度此邪？”姥曰：“去已久矣，不可復(fù)及?！庇谑球T人息意而反?！踩钞愒吩唬骸暗酃檬?，敦時晝寢，卓然驚悟曰：‘營中有黃頭鮮卑奴來，何不縛取？’帝所生母荀氏，燕國人，故貌類焉?！薄拘Ｎ摹?br/>
“姑孰” 景宋本“孰”作“熟”。
“賣食” 景宋本及沈本無“賣”字。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此明帝太寧二年事。”又云：“晉書明紀(jì)作‘巴滇馬’?！薄捕?br/>
李慈銘云：“案說文：‘憩，息也?！褡黜?，乃憩之俗。”〔三〕
晉書明帝紀(jì)云：“帝至于湖，陰察敦營壘而出。有軍士疑帝非常人。”又：“敦正晝寢，夢日環(huán)其城，驚起曰：‘此必黃須鮮卑奴來也?！迸c世說“敦臥心動”之說合。神仙傳九郭璞傳云：“王敦鎮(zhèn)南洲，欲謀大逆，乃召璞為佐。時明帝年十五。一夕，集朝士，問太史：‘王敦果得天下耶？’史臣曰：‘王敦致天子，非能得天下?！鞯鬯靻悟T微行，直入姑熟城。敦正與璞食。璞久之不白敦。敦驚曰：‘吾今同議定大計，卿何不即言？’璞曰：‘向見日月星辰之精靈，五岳四海之神祇，皆為道從翼衛(wèi)，下官震悸失守，不得即白將軍?！厥孤?，謂是小奚戲馬，檢定非也。遣三十騎追不及?！薄〖五a案：據(jù)其所言，則敦并未晝寢，且亦不知是明帝。語涉妄誕，恐不足信。
７ 王右軍年減十歲時，大將軍甚愛之，恒置帳中眠。大將軍嘗先出，右軍猶未起。須臾，錢鳳入，屏人論事，晉陽秋曰：“鳳字世儀，吳嘉興尉子也。奸慝好利。為敦鎧曹參軍，知敦有不臣心，因進(jìn)說。后敦敗，見誅?！倍纪臆娫趲ぶ?，便言逆節(jié)之謀。右軍覺，既聞所論，知無活理，乃剔吐污頭面被褥，詐孰眠。敦論事造半，方意右軍未起，相與大驚曰：“不得不除之！”及開帳，乃見吐唾從橫，信其實孰眠，于是得全。于時稱其有智。按諸書皆云王允之事，而此言羲之，疑謬?！惨弧?br/>
【校文】
“年減十歲” “減”，沈本作“裁”。
“乃剔吐” “剔”，沈本作“陽”。
“孰眠” “孰”，沈本作“熟”。
“方意右軍” “意”，沈本作“憶”。
【箋疏】
〔一〕 御覽四百三十二引晉中興書曰：“王允之字淵猷，年在總角，從伯敦深智之。嘗夜飲，允之辭醉先眠。時敦將謀作逆，因允之醉別床臥，夜中與錢鳳計議。允之已醒，悉聞其語，恐或疑，便于眠處大吐，衣面并污。鳳既出，敦果照視，見其眠吐中，以為大醉，不復(fù)疑之?！薄〖五a案：今晉書允之傳略同，且曰：“時父舒始拜廷尉，允之求還定省，敦許之。至都，以敦、鳳謀議事白舒。舒即與導(dǎo)俱啟明帝?！逼浞怯臆娛聦徱?。世說之謬，殆無可疑。
?。浮 √展陨狭鱽恚疤K峻之難，令誅庾公。謂必戮庾，可以謝峻。晉陽秋曰：“是時成帝在襁褓，太后臨朝，中書令庾亮以元舅輔政，欲以風(fēng)軌格政，繩御四海。而峻擁兵近甸，為逋逃藪。亮圖召峻，王導(dǎo)、卞壺并不欲。亮曰：‘蘇峻豺狼，終為禍亂，晁錯所謂削亦反，不削亦反。’遂下優(yōu)詔，以大司農(nóng)征之。峻怒曰：‘庾亮欲誘殺我也?！炜司┮?。平南溫嶠聞亂，號泣登舟，遣參軍王愆期推征西陶侃為盟主，俱赴京師。時亮敗績奔嶠，人皆尤而少之。嶠愈相崇重，分兵以配給之?！扁子几Z，則不可；欲會，恐見執(zhí)，進(jìn)退無計。溫公勸庾詣陶，曰：“卿但遙拜，必?zé)o它。我為卿保之?！扁讖臏匮栽勌铡Ｖ?，便拜。陶自起止之，曰：“庾元規(guī)何緣拜陶士行？”畢，又降就下坐。陶又自要起同坐。坐定，庾乃引咎責(zé)躬，深相遜謝。陶不覺釋然。〔一〕
【校文】
“陶士行” “行”，景宋本作“衡”。
“同坐坐定” 景宋本及沈本無下一“坐”字。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此是咸和三年，亮奔尋陽時。晉書六十六侃傳敘侃語于石頭平后，非也?！?br/>
?。埂 毓珕蕥D，從姑劉氏，家值亂離散，唯有一女，甚有姿慧，姑以屬公覓婚。公密有自婚意，答云：“佳婿難得，但如嶠比云何？”姑云：“喪敗之余，乞粗存活，便足慰吾余年，何敢希汝比？”卻后少日，公報姑云：“已覓得婚處，門地粗可，婿身名宦，盡不減嶠。”因下玉鏡臺一枚。姑大喜。既婚，交禮，女以手披紗扇，撫掌大笑曰：“我固疑是老奴，果如所卜！”按溫氏譜：“嶠初取高平李□女，中取瑯玡王詡女，后取廬江何邃女。都不聞取劉氏，便為虛謬。”〔一〕谷口云：“劉氏，政謂其姑爾，非指其女姓劉也。孝標(biāo)之注，亦未為得?！薄捕秤耒R臺，是公為劉越石長史，北征劉聰所得。王隱晉書曰：“建興二年，嶠為劉琨假守左司馬，都督上前鋒諸軍事，討劉聰?！睍x陽秋曰：“聰一名載，字玄明，屠各人。父淵，因亂起兵死。聰嗣業(yè)。”【箋疏】
〔一〕 御覽五百五十四引晉中興書曰：“溫嶠葬豫章。至嶠后妻何氏卒，便載嶠喪還都。詔令葬建平陵北，并贈嶠二妻王氏、何氏始安夫人印綬云。” 嘉錫案：晉書本傳同。并與溫氏譜合。詔書不及李氏者，蓋以早亡，又不從葬故也。嶠之不婚劉氏，亦已明矣。
又案：晉書閻鼎傳有中書令李□，為鼎所殺。
〔二〕
李慈銘云：“案‘谷口’以下，蓋宋人校語。既謂其姑，必仍姓溫，何得云劉？宋人疏謬，往往如是?！背萄渍鹪疲骸皽貚?，見晉書禮志中，孝標(biāo)此難是也?！瓤凇恢稳恕４藬?shù)語宋本已有之，當(dāng)考。姑既適劉，其女非姓劉而何？”
?。保啊≈T葛令女，庾氏婦，既寡，誓云：“不復(fù)重出！”此女性甚正彊，無有登車?yán)?。即庾亮子會妻。父虨，已見上。〔一〕恢既許江思玄婚，乃移家近之。初，誑女云：“宜徙?！庇谑羌胰艘粫r去，獨留女在后。比其覺，已不復(fù)得出。江郎莫來，女哭詈彌甚，積日漸歇。江虨暝入宿，恒在對床上。后觀其意轉(zhuǎn)帖，虨?zāi)嗽p厭，〔二〕良久不悟，聲氣轉(zhuǎn)急。女乃呼婢云：“喚江郎覺！”江于是躍來就之曰：“我自是天下男子，厭，何預(yù)卿事而見喚邪？既爾相關(guān)，不得不與人語?！迸欢鴳M，情義遂篤。葛令之清英，江君之茂識，必不背圣人之正典，習(xí)蠻夷之穢行?？低踔?，所輕多矣。
【校文】
“江郎莫來” “莫”，景宋本作“暮”。
【箋疏】
〔一〕 程炎震云：“父虨當(dāng)作文彪，見方正篇‘諸葛恢大女’條?！薄〖五a案：江虨字思玄。此所敘即虨事，不應(yīng)稱父虨。虨字當(dāng)作恢。
〔二〕
李慈銘云：“案厭俗作魘?！?br/>
李詳云：“詳案：一切經(jīng)音義七引蒼頡篇云：‘厭，眠內(nèi)不詳也?！f文：‘厭，笮也。’案笮，迫也。今人病厭，如有壓迫之者，驚呼不自覺是也。說文‘寐’下云：‘寐而厭也?！胶＝?jīng)西山經(jīng)：‘翼望之山，有鳥焉，名曰鵸□，服之使人不厭?！c此皆厭之古字，俗作魘?！薄〖五a案：玄應(yīng)音義七正法華經(jīng)音引蒼頡篇云：“伏合人心曰厭，亦眠內(nèi)不祥也?！睂徰员敬藶檎f。然其書卷一大方等大集經(jīng)音及慧琳音義曰：“十六大智度論音并引字苑云：‘厭，眠內(nèi)不祥也。蒼頡篇云：“伏合人心曰厭。”’”然則“眠內(nèi)不祥”非蒼頡篇之語也，審言誤矣。
１１ 愍度道人始欲過江，與一傖道人為侶，謀曰：“用舊義在江東，恐不辦得食?！北愎擦ⅰ靶臒o義”。既而此道人不成渡，愍度果講義積年。名德沙門題目曰：“支愍度才鑒清出?！睂O綽愍度贊曰：“支度彬彬，好是拔新。俱稟昭見，而能越人。世重秀異，咸競爾珍。孤桐嶧陽，浮磬泗濱?！焙笥袀崛藖?，先道人寄語云：“為我致意愍度，無義那可立？舊義者曰：“種智有是，而能圓照。然則萬累斯盡，謂之空無；常住不變，謂之妙有?！倍鵁o義者曰：“種智之體，豁如太虛，虛而能知，無而能應(yīng)。居宗至極，其唯無乎？”治此計，權(quán)救饑爾！無為遂負(fù)如來也?！薄惨弧?br/>
【箋疏】
〔一〕 程炎震云：“高僧傳四愍度作敏度，云：‘敏度亦聰哲有譽，著傳譯經(jīng)錄，今行于世。’又高僧傳五法汰傳云：‘時沙門道恒頗有才力，常執(zhí)心無義，大行荊土。汰曰：“此是邪說，應(yīng)須破之?！蹦舜蠹?，令弟子曇壹難之曰“色既暮，明日更集?！被圻h(yuǎn)就席，攻難數(shù)番，關(guān)責(zé)鋒起。恒自覺義途差異，神色微動，麈尾扣案，未即有答。遠(yuǎn)曰：“不疾而速，杼柚何為？”坐者皆笑。心無之義，于是而息?！w道恒述敏度義者也。尋敏度過江，當(dāng)庾亮在江州。法汰過江，則桓溫在荊州。相去殆二十余年也?！?br/>
高僧傳四康僧淵傳云：“晉成之世，與康法暢、支敏度等俱過江。敏度亦聰哲有譽，著傳譯經(jīng)錄，今行于世?！薄〖五a案：無義出三藏記十二。陸澄法論目錄有劉遺民釋心無義。夫心無之義，既因慧遠(yuǎn)而息，遺民乃慧遠(yuǎn)之徒，不知何為，猶著書以釋之，豈所謂釋者，將以攻駁其義耶？法論既亡，其詳不可得聞矣。
?。保病⊥跷亩鹊馨⒅牵瑦耗瞬怀?，〔一〕當(dāng)年長而無人與婚。孫興公有一女，亦僻錯，又無嫁娶理。因詣文度，求見阿智。既見，便陽言：“此定可，殊不如人所傳，那得至今未有婚處？我有一女，乃不惡，但吾寒士，不宜與卿計，欲令阿智娶之?！蔽亩刃廊欢鴨⑺{(lán)田云：“興公向來，忽言欲與阿智婚。”藍(lán)田驚喜。既成婚，女之頑嚚，欲過阿智。方知興公之詐。阿智，王虔之小字。虔之字文將，辟州別駕，不就。娶太原孫綽女，字阿恒。〔二〕 【箋疏】
〔一〕 李詳云：“詳案：說文：‘疧病不翅也?！问献ⅲ骸嵬??！瘋}頡篇曰：‘不啻多也?！ㄔ敯福阂磺薪?jīng)音義七引）古語不啻，如楚人言伙頤之類。世說新語‘惡乃不翅’，晉、宋閑人尚作此語?！薄〖五a案：“不翅”之義，詳見賞譽篇“江思悛”條。此言阿智之為人，不但是惡而已。
〔二〕
嘉錫案：此注當(dāng)是引王氏譜，各本皆脫去書名。
?。保场》缎綖槿?，好用智數(shù)，而有時以多數(shù)失會。嘗失官居?xùn)|陽，桓大司馬在南州，故往投之?；笗r方欲招起屈滯，以傾朝廷；且玄平在京，素亦有譽，桓謂遠(yuǎn)來投己，喜躍非常。比入至庭，傾身引望，語笑歡甚。顧謂袁虎曰：“范公且可作太常卿?！狈恫米?，桓便謝其遠(yuǎn)來意。范雖實投桓，而恐以趨時損名，乃曰：“雖懷朝宗〔一〕，會有亡兒瘞在此，故來省視?！被笎澣皇?，向之虛佇，一時都盡?！捕持信d書曰：“初，桓溫請范汪為征西長史，復(fù)表為江州，并不就。還都，因求為東陽太守，溫甚恨之。汪后為徐州，溫北伐，令汪出梁國，失期，溫挾憾奏汪為庶人。汪居吳，后至姑孰見溫，溫語其下曰：‘玄平乃來見，當(dāng)以護(hù)軍起之?！魯?shù)日辭歸，溫曰：‘卿適來，何以便去？’汪曰：‘?dāng)?shù)歲小兒喪，往年經(jīng)亂，權(quán)瘞此境，故來迎之，事竟去耳?！瘻赜共恍家??！薄拘Ｎ摹?br/>
“姑孰” “孰”，景宋本作“熟”。
注“起之” “起”，沈本作“處”。
注“故來迎之” “故”，沈本作“因”。
【箋疏】
〔一〕 李詳云：“詳案：晉時禮，謁上官謂之朝宗。陶潛孟府君傳‘褚裒為豫章太守，出朝宗亮’（庾亮）是也。晉書范汪傳去此語，唐之史臣蓋不審所云，疑以謂僭?！薄捕?br/>
李慈銘云：“案范素忤桓，此之遠(yuǎn)來，自以己事，窺溫奸志。直折其謀，進(jìn)退較然?？芍^不畏強御。世說乃謂其‘多數(shù)失會’，又云‘恐以趨時損名’。夫遠(yuǎn)省兒喪，安知其實投桓氏？既曰投桓，何又辭去？此皆矯誣之言，妄誣賢者也?！?br/>
程炎震云：“玄平自為桓溫長史，后與溫立異，閑廢積年。豈當(dāng)晚節(jié)，更希茍合？孝標(biāo)引中興書，蓋以駁正世說。唐修晉書于汪傳乃棄彼取此，亦不樂成人之美矣?！薄〖五a案：注引中興書，并無范實投桓，而恐以趨時損名之語。且云：“溫愈怒之，竟不屑意?！比粍t范本無投桓之心可知矣。
晉書儒林傳載汪孫弘之與司馬道子箋曰：“桓溫于亡祖，雖其意難測，求之于事，正免黜耳，非有至怨也?！鄙w溫怒汪甚至，故其意難測。又曰：“吾少嘗過庭，備聞祖考之言，未嘗不發(fā)憤沖冠，情見乎辭。”又曰：“上憤國朝，無正義之臣；次惟祖考，有沒身之恨?！比粍t汪之恨溫亦切矣。
?。保础≈x遏年少時，好箸紫羅香囊，垂覆手。〔一〕太傅患之，而不欲傷其意，乃譎與賭，得即燒之。遏，謝玄小字。
【箋疏】
〔一〕 嘉錫案：“覆手”不知何物，恐是手巾之類。御覽七百十六引竹林七賢論曰：“王戎以手巾插腰?！贝此^“垂覆手”也。
黜免第二十八
１ 諸葛□在西朝，〔一〕少有清譽，為王夷甫所重，時論亦以擬王。后為繼母族黨所讒，誣之為狂逆。將遠(yuǎn)徙，友人王夷甫之徒，詣檻車與別。□問：“朝廷何以徙我？”王曰：“言卿狂逆。”□曰：“逆則應(yīng)殺，狂何所徙？”□已見。
【校文】
“檻車” 景宋本與沈本無“車”字。
【箋疏】
〔一〕 嘉錫案：倭名類聚鈔卷一引作宏，說詳文學(xué)篇“諸葛□年少”條。
?。病 』腹胧瘢寥龒{中，〔一〕部伍中有得猿子者。荊州記曰：“峽長七百里，兩岸連山，略無絕處，重巖疊障，隱天蔽日。常有高猿長嘯，屬引清遠(yuǎn)。漁者歌曰：‘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逼淠妇壈栋?，行百余里不去，遂跳上船，至便即絕。破視其腹中，腸皆寸寸斷。公聞之，怒，命黜其人。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御覽五十三引庾仲雍荊州記曰：‘巴陵，楚之世有三峽：明月峽、廣德峽、東突峽，即今之巫峽、秭歸峽、歸鄉(xiāng)峽?！?br/>
?。场 ∫笾熊姳粡U，〔一〕在信安，終日恒書空作字。揚州吏民尋義逐之，竊視，唯作“咄咄怪事”四字而已?！捕硶x陽秋曰：“初，浩以中軍將軍鎮(zhèn)壽陽，羌姚襄上書歸降。后有罪，浩陰圖誅之。會關(guān)中有變，符健死。浩偽率軍而行，云‘修復(fù)山陵’。襄前驅(qū)，恐，遂反。軍至山桑，聞襄將至，棄輜重馳保譙。襄至，據(jù)山桑，焚其舟實。至壽陽，略流民而還。浩士卒多叛，征西溫乃上表黜浩，撫軍大將軍奏免浩，除名為民。浩馳還謝罪。既而遷于東陽信安縣?！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永和十年，殷浩廢徙?！薄捕?br/>
程炎震云：“御覽五十引敘州記曰：‘赫連定據(jù)平敘，登此山，有群狐繞之而鳴。射之，竟不得一。定乃嘆曰：“咄咄！此亦怪事也！”’” 嘉錫案：“咄咄”者，嘆詫之聲，觀赫連定語可見。解見汰侈篇“石崇為客作豆粥”條。袁宏后漢紀(jì)二十六曰：“蓋勛為羌所破，滇吾以馬與勛。勛曰：‘我欲死，不去也?！娫唬骸鸪琴従蛉f頭、馬千匹，欲與君為一?！瘎走瓦驮唬骸宜啦恢玻 遍_元占經(jīng)八十三引幽明錄曰：“漢武帝常微行，過人家。家有婢，國色，帝悅之，因留宿。夜與婢□。有書生亦家宿，善天文，忽見客星移，掩帝座，甚逼。書生大驚躍，連呼‘咄咄’，不覺聲高。”
?。础 』腹袇④娨螣A薤不時解，〔一〕共食者又不助，而椅終不放，舉坐皆笑。〔二〕桓公曰：“同盤尚不相助，況復(fù)危難乎？”□令免官。
【校文】
“□” 景宋本作“敕”。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椅，當(dāng)是人名，然上下恐有脫文?！薄捕?br/>
椅，御覽九百七十七引作猗，注云：“音羈，□取物也。” 嘉錫案：猗為□取物者，釋玄應(yīng)一切經(jīng)音義十五引通俗文：“以箸取物曰敧?！庇[七百六十引同，并有注云：“音羈?！眲t猗與敧，通用字也。今本誤作椅，遂不可解。書鈔四十五引作“參軍名倚”，則以為人名。其書傳寫失真，不足據(jù)。大藏經(jīng)梁釋僧旻寶唱等經(jīng)律異相四十九地獄部云：“炙地獄者，大鐵山火焰相搏，以鐵鏟鏟之，周匝猗炙，一面適熟，鏟自然轉(zhuǎn)，反覆顛倒?！贬尰哿找磺薪?jīng)音義七十九云：“猗炙，上音依，猶倚也，倚立于旁曰猗?！苯癜附?jīng)律異相之意，蓋謂以鐵鏟取人入火，反覆炙之，如箸之取物，故曰猗炙?；哿詹恢?、敧通用，乃望文生訓(xùn)，釋猗作倚，非是。以此推之，則此所謂“猗烝薤不時解”，“猗終不放”者，謂以箸取薤不得，乃反覆用箸，終不釋手也。今世傖人猶有反手挾菜者，其狀鄙野，故為舉坐所笑。薤今名●子，無蒸食之者。而齊民要術(shù)九素食篇有薤白蒸。其法略曰“秫米一石，熟舂煮之。蔥、薤等寸切，令得一石許，油五升，合和蒸之。氣餾，以豉汁五升灑之。凡三灑。半熟，更以油五升灑之”云云。觀其作法，乃是米薤同蒸，調(diào)以油豉。則蒸熟后必凝結(jié)如糍不可解，故挾取較難耳。
?。怠 ∫笾熊姀U后，恨簡文曰：“上人箸百尺樓上，儋梯將去?！薄惨弧忱m(xù)晉陽秋曰：“浩雖廢黜，夷神委命，雅詠不輟，雖家人不見其有流放之戚。外生韓伯始隨至徙所，周年還都，浩素愛之，送至水側(cè)，乃詠曹顏遠(yuǎn)詩曰：‘富貴它人合，貧賤親戚離。’因泣下?！薄捕称浔娪谕庹?，唯此一事而已。則“書空”、“去梯”之言，未必皆實也。
【箋疏】
〔一〕 嘉錫案：殷浩之被廢，今晉書浩傳但云：“桓溫素忌浩，既聞其敗，上疏罪浩，竟坐廢為庶人。”溫傳亦云：“時殷浩至洛陽，脩復(fù)園陵，經(jīng)涉數(shù)年，屢戰(zhàn)屢敗，器械都盡。溫復(fù)進(jìn)督司州，因朝野之怨，乃奏廢浩。自是，內(nèi)外大權(quán)，一歸溫矣?！比羧缢?，則浩之見廢，純出于溫，無與簡文事。浩豈不知，何為歸怨乎？縱浩本無此言，乃紀(jì)載之不實，然造言者，果何自而生耶？今讀上條注引晉陽秋，言“征西溫上表黜浩，撫軍大將軍奏免浩，除名為民”。撫軍大將軍者，簡文也。浩除名徙信安，事在永和十年。時簡文方以撫軍錄尚書事輔政，故疏請廢浩。雖出于溫，而定其罪罰者，則實簡文。言語篇“顧悅與簡文同年”條注引中興書曰：“悅上疏理浩，或諫以浩為太宗所廢，必不依許?！比粍t浩之得罪，以情言之，簡文乃迫于桓溫，非其本懷。以事言之，則固明明撫軍之所奏請，不得謂非太宗之所廢也。由是世人相傳：浩恨簡文，有上樓去梯之語。雖不知實否，要不可謂之無理矣。
嘉錫又案：浩之得罪，固由于自請北伐，大敗于姚襄，致桓溫得因以為罪，然其為政，亦甚失人情。其尤謬者，莫過于處置蔡謨一事。謨除司徒，三年不就職。永和六年，帝臨軒征謨不至，公卿奏請送廷尉。謨懼，稽顙待罪。浩欲加謨大辟，會徐州刺史荀羨入朝，浩以問羨。羨曰：“蔡公今日事危，明日必有桓、文之舉?！焙颇酥?，下詔免謨?yōu)槭耍ㄒ姴讨冘髁w傳及通鑒九十九）。謨此舉誠不能無過，然特謙沖太甚，非爭權(quán)亂政者比也?？v欲正上下之分，其罪亦何至于死？況其時天子幼沖，政在宰輔。浩以無功新進(jìn)，憑其威勢，輒欲專殺大臣。使其果行，荀羨縱不舉兵，桓溫亦必入清君側(cè)。晉室之亂，可翹足而待也。浩本與羨友善，故擢居重任，以為羽翼（見羨及浩傳）。其詞尚不平如此，則其時人心之洶洶可知矣。史言溫因朝野之怨，乃奏廢浩，首舉蔡謨事為言（見溫及浩傳）。然則浩縱不戰(zhàn)敗，亦必覆公餗，敗國家事，不待桓溫之廢之也。免官禁錮，咎由自取，復(fù)何怨乎？程炎震云：“說文：‘儋，何也。’管子七發(fā)：‘擔(dān)竿而欲定其末。’注：‘儋，舉也?！薄捕?br/>
嘉錫案：韓伯家素貧窶（見伯傳），其母子初必依浩為生。浩以永和十年被廢。伯從之經(jīng)年，年已二十有四。其辭去還都，蓋以浩在困頓中，不宜復(fù)累之。故浩有感于曹顏遠(yuǎn)之詩，以素愛之不忍別，因而自傷，非怨之也。又案：曹攄字顏遠(yuǎn)，其感舊詩見文選二十九。
?。丁 ∴嚲沽昝夤俸蟾吧搅?，〔一〕過見大司馬桓公。公問之曰：“卿何以更瘦？”大司馬寮屬名曰：“鄧遐字應(yīng)玄，陳郡人，平南將軍岳之子。勇力絕人，氣蓋當(dāng)世，時人方之樊噲。為桓溫參軍，數(shù)從溫征伐，歷竟陵太守?！捕宠暑^之役，溫既懷恥忿，且憚遐，因免遐官，病卒?！编囋唬骸坝欣⒂谑暹_(dá)，不能不恨于破甑！”郭林宗別傳曰：“鉅鹿孟敏，字叔達(dá)，敦樸質(zhì)直。客居太原，雜處凡俗，未有所名。嘗至市買甑，荷儋墮地壞之，徑去不顧。適遇林宗，見而異之，因問曰：‘壞甑可惜，何以不顧？’客曰：‘甑既已破，視之何益？’林宗賞其介決，因以知其德性，謂必為美士，勸令讀書。游學(xué)十年，遂知名，三府并辟，不就。東夏以為美賢?！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竟陵郡，惠帝分江夏置。東晉時屬荊州，亦當(dāng)屬江州?！庇衷疲骸跋毯投晔?，葬簡文帝于高平陵。”〔二〕
程炎震云：“御覽三百七十八引‘何以更瘦’下，原注徐廣晉紀(jì)曰‘鄧遐勇力絕人’云云。此注當(dāng)有脫文。又從溫征伐下有為冠軍將軍五字，無歷字?！?br/>
?。贰 』感浼葟U太宰父子，〔一〕仍上表曰：“應(yīng)割近情，以存遠(yuǎn)計。若除太宰父子，可無后憂?！焙單氖执鸨碓唬骸八蝗萄?，況過于言？”宣武又重表，辭轉(zhuǎn)苦切。簡文更答曰：“若晉室靈長，明公便宜奉行此詔?！捕橙绱筮\去矣，請避賢路！”桓公讀詔，手戰(zhàn)流汗，于此乃止。太宰父子，遠(yuǎn)徙新安?！踩乘抉R晞傳曰：“晞字道升，元帝第四子。初封武陵王，拜太宰。少不好學(xué)，尚武兇恣。時太宗輔政，晞以宗長不得執(zhí)權(quán)，常懷憤慨，欲因桓溫入朝殺之。太宗即位，新蔡王晃首辭，引與晞及子綜謀逆。有司奏晞等斬刑，詔原之，徙新安。晞未敗，四五年中，喜為挽歌，自搖大鈴，使左右習(xí)和之。又燕會，使人作新安人歌舞離別之辭，其聲甚悲，后果徙新安?！薄拘Ｎ摹?br/>
注“使人作新安人歌舞離別之辭” “使人”，景宋本作“倡妓”。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咸安元年，桓溫廢武陵王晞?！薄捕?br/>
程炎震云：“此詔，晉書簡文紀(jì)作前詔，是?！薄踩?br/>
晉書簡文紀(jì)云：“帝雖神識恬暢，而無濟世大略。故謝安稱為惠帝之流，清談差勝耳。” 嘉錫以為簡文雖制于權(quán)臣，而能保全海西公及武陵王晞。其人蓋長者而短于才。然其言不惡而嚴(yán)，足令桓溫駭服。即此一事，以視惠帝之聽人提掇，弒母殺子，戮舅廢妻，皆懵然不能出一語者，相去何止萬萬？謝安之言，擬人不于其倫。疑是記者之失，不足以為定評也。
?。浮 』感『?，殷仲文還為大司馬咨議，〔一〕意似二三，非復(fù)往日。大司馬府聽前，有一老槐，甚扶疏。殷因月朔，與眾在聽，視槐良久，嘆曰：“槐樹婆娑，無復(fù)生意！”〔二〕晉安帝紀(jì)曰：“桓玄敗，殷仲文歸京師，高祖以其衛(wèi)從二后，且以大信宣令，引為鎮(zhèn)軍長史。自以名輩先達(dá)，位遇至重，而后來謝混之徒，皆疇昔之所附也。今比肩同列，常怏然自失，后果徙信安?！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義熙元年三月，瑯邪王德文為大司馬，后為恭帝。”又云：“晉書九十九仲堪傳取此事，而不言為大司馬咨議，蓋略之?！薄捕?br/>
李詳云：“詳案：婆娑本訓(xùn)為舞貌。舞必宛轉(zhuǎn)傾側(cè)，引申為人偃息縱弛之狀。項岱注漢書敘傳（隋志漢書敘傳五卷項岱注）‘婆娑，偃息’，是也。仲文此語，謂槐樹婆娑剝落，無復(fù)生趣。與陶桓公言‘老子婆娑’正同。通鑒九十五胡注：‘婆娑：肢體緩縱不收之貌?！薄〖五a案：文選四十五班孟堅答賓戲：“婆娑乎術(shù)藝之場?！弊ⅲ骸绊椺吩唬骸沛叮认⒁病！鄙w李善引項氏敘傳注之語，不見于漢書顏注。審言不明著出處，聊為補之。
?。埂 ∫笾傥募人赜忻灾^必當(dāng)阿衡朝政。忽作東陽太守，意甚不平。晉安帝紀(jì)曰：“仲文后為東陽，愈憤怨，乃與桓胤謀反，遂伏誅?！惨弧持傥膰L照鏡不見頭，俄而難及?！奔爸?，至富陽，慨然嘆曰：“看此山川形勢，當(dāng)復(fù)出一孫伯符！”孫策，富春人。故及此而嘆。
【箋疏】
〔一〕 文選集注六十二江文通擬殷東陽興矚詩注引續(xù)晉陽秋云：“劉毅博才好士，以仲文早有令名，深相禮重。何無忌甚慕之。自以進(jìn)達(dá)之，令府中才士孫闡、孔寧之徒并稱，撰文義以待焉。仲文既失志，恍忽不知如此，遂相忌疏，唯達(dá)箋疏而已。無忌甚以遨忽而輕也，大以為憾。及朝臣議欲北伐，無忌曰：‘方今殷仲文、桓玄為腹心之疾，舍近事遠(yuǎn)，非長策也?！煲虼硕葜傥难伞！薄〖五a案：此所引“自以進(jìn)達(dá)之”句，文義不明，疑有脫誤。晉書殷仲文傳作“遷為東陽太守，何無忌甚慕之。東陽無忌所統(tǒng)，仲文許當(dāng)便道修謁，無忌故益欽遲之”云云。又是時桓玄已死，無忌不當(dāng)以玄及仲文為言，本傳作桓胤是也。程炎震云：“義熙三年二月，仲文誅死?！?br/>
儉嗇第二十九
１ 和嶠性至儉，家有好李，王武子求之，與不過數(shù)十。王武子因其上直，率將少年能食之者，持斧詣園，飽共啖畢，伐之，送一車枝與和公。問曰：“何如君李？”和既得，唯笑而已。晉諸公贊曰：“嶠性不通，治家富擬王公，而至儉，〔一〕將有犯義之名?！闭Z林曰：“嶠諸弟往園中食李，而皆計核責(zé)錢。故嶠婦弟王濟伐之也?！薄竟{疏】
〔一〕 李詳云：“詳案：魏志和洽傳裴注引諸公贊作‘家產(chǎn)豐富，擬于王公，而性至儉嗇’?！?br/>
２ 王戎儉吝，其從子婚，與一單衣，后更責(zé)之。王隱晉書曰：“戎性至儉，不能自奉養(yǎng)，財不出外，天下人謂為膏肓之疾?！?br/>
３ 司徒王戎，既貴且富，區(qū)宅僮牧，膏田水碓之屬，洛下無比。契疏鞅掌，每與夫人燭下散籌筭計。晉諸公贊曰：“戎性簡要，不治儀望，自遇甚薄，而產(chǎn)業(yè)過豐，論者以為臺輔之望不重?！薄惨弧惩蹼[晉書曰：“戎好治生，園田周遍天下，翁嫗二人，常以象牙籌晝夜筭計家資?！睍x陽秋曰：“戎多殖財賄，常若不足。或謂戎故以此自晦也?！贝麇诱撝唬骸巴跞只弈谖y之際，獲免憂禍，既明且哲，于是在矣?；蛟唬骸蟪加眯模M其然乎？’逵曰：‘運有險易，時有昏明，如子之言，則蘧瑗、季札之徒，皆負(fù)責(zé)矣。自古而觀，豈一王戎也哉？’”〔二〕
【箋疏】
〔一〕 御覽七百十六引竹林七賢論曰：“王戎雖為三司，率爾私行，巡省田園，不從一人。以手巾插□。戎故吏多大官，相逢，輒下道避之?！薄捕?br/>
嘉錫案：觀諸書及世說所言，戎之鄙吝，蓋出于天性。戴逵之言，名士相為護(hù)惜，阿私所好，非公論也。
?。础 ⊥跞钟泻美?，賣之，恐人得其種，恒鉆其核。
５ 王戎女適裴頠，貸錢數(shù)萬。女歸，戎色不說。女遽還錢，乃釋然。
?。丁 ⌒l(wèi)江州在尋陽，永嘉流人名曰：“衛(wèi)展字道舒，河?xùn)|安邑人。祖列，彭城護(hù)軍。父韶，廣平令。展，光熙初除鷹揚將軍、江州刺史?！薄惨弧秤兄f人投之，都不料理，唯餉“王不留行”一斤。此人得餉，便命駕。本草曰：“王不留行，生太山，治金瘡，除風(fēng)，久服之，輕身?！崩詈敕堵勚唬骸凹揖丝瘫?，乃復(fù)驅(qū)使草木?！敝信d書曰：“李軌字弘范，江夏人。仕至尚書郎?！卑窜?，劉氏之甥，此應(yīng)弘度，非弘范也。
【校文】
“草木” “草”，景宋本作“卉”。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三十六展傳云‘永嘉中’。光熙止一年，明年即為永嘉?！?br/>
?。贰 ⊥踟┫鄡€節(jié)，帳下甘果，盈溢不散。涉春爛敗，都督白之，公令舍去。曰：“慎不可令大郎知?！蓖鯋傄病?br/>
?。浮 √K峻之亂，庾太尉南奔見陶公。陶公雅相賞重。陶性儉吝，及食，啖薤，庾因留白。陶問：“用此何為？”庾云：“故可種?！庇谑谴髧@庾非唯風(fēng)流，兼有治實?！惨弧?br/>
【箋疏】
〔一〕 嘉錫案：陶公愛惜物力，竹頭木屑，皆得其用。既是性之所長，亦遂以此取人。其因庾亮啖薤留白，而賞其有治實，猶之有一官長取竹連根，而超兩階用之之意也。事見政事篇。此之儉吝，正其平生經(jīng)濟所在。與王戎輩守財自封者，固自不同。
?。埂 ≯缶蹟?，有錢數(shù)千萬。嘉賓意甚不同，常朝旦問訊。郗家法：子弟不坐。因倚語移時，遂及財貨事。郗公曰：“汝正當(dāng)欲得吾錢耳！”迺開庫一日，令任意用。郗公始正謂損數(shù)百萬許。嘉賓遂一日乞與親友，周旋略盡。郗公聞之，驚怪不能已已。中興書曰：“超少卓犖而不羈，有曠世之度?！?br/>
汰侈第三十
?。薄 ∈缑恳脱嗉Ａ蠲廊诵芯??？惋嬀撇槐M者，使黃門交斬美人。王丞相與大將軍嘗共詣崇。丞相素不能飲，輒自勉彊，至于沈醉。每至大將軍，固不飲，以觀其變。已斬三人，顏色如故，尚不肯飲。丞相讓之，大將軍曰：“自殺伊家人，何預(yù)卿事！”〔一〕王隱晉書曰：“石崇為荊州刺史，劫奪殺人，以致巨富。”王丞相德音記曰：“丞相素為諸父所重，王君夫問王敦：‘聞君從弟佳人，又解音律，欲一作妓，可與共來?！焱?。吹笛人有小忘，君夫聞，使黃門階下打殺之，顏色不變。丞相還，曰：‘恐此君處世，當(dāng)有如此事?！眱烧f不同，故詳錄。〔二〕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晉書王敦傳，以此為王愷事，非石崇。疑皆傳聞過實之辭。崇、愷雖暴，不至是也?！薄捕?br/>
程炎震云：“晉書九十八敦傳，兼取行酒及吹笛兩事，但云王愷，不云石崇。又不言已殺三人，較可信?！?br/>
２ 石崇廁，常有十余婢侍列，皆麗服藻飾。〔一〕置甲煎粉、沈香汁之屬，無不畢備。又與新衣箸令出，客多羞不能如廁。王大將軍往，脫故衣，箸新衣，神色傲然。群婢相謂曰：“此客必能作賊。”語林曰：“劉寔詣石崇，如廁，見有絳紗帳大床，茵蓐甚麗，兩婢持錦香囊。寔遽反走，即謂崇曰：‘向誤入卿室內(nèi)。’崇曰：‘是廁耳?！薄竟{疏】
〔一〕 李詳云：“詳案：漢書外戚衛(wèi)皇后子夫傳：‘帝起更衣，子夫侍尚衣?！录磶?，有美人列侍，帝戚平陽主家始有之。石崇仿之，所以為侈?！?br/>
?。场 ∥涞蹏L降王武子家，武子供饌，并用琉璃器。婢子百余人，皆綾羅□□，〔一〕以手擎飲食。烝□肥美，異于常味。帝怪而問之，答曰：“以人乳飲□。”帝甚不平，食未畢，便去。王、石所未知作。□，一作襬。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濟尚常山公主，故帝幸其家。”又云：“玉篇：‘□，力貨切，女人上衣也。襬，彼皮切，關(guān)東人呼裙也?！瘍勺纸缘猛ǎ粗胧?。御覽四百七十二引，□□作蔥褶?！?br/>
４ 王君夫以□糒澳釜，〔一〕石季倫用蠟燭作炊。君夫作紫絲布步障碧綾裹四十里，石崇作錦步障五十里以敵之。石以椒為泥，王以赤石脂泥壁?！捕硶x諸公贊曰：“王愷字君夫，東海人，王肅子也。雖無檢行，而少以才力見名，有在公之稱。既自以外戚，晉氏政寬，又性至豪。舊制，鴆不得過江，為其羽櫟酒中，必殺人。愷為翊軍時，〔三〕得鴆于石崇而養(yǎng)之，其大如鵝，喙長尺余，純食蛇虺。司隸奏按愷、崇，〔四〕詔悉原之，即燒于都街。〔五〕愷肆其意色，無所忌憚。為后軍將軍，〔六〕卒，謚曰丑?！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三十三崇傳無糒字。音義出□澳二字。糒是干飯，疑衍此字。晉書音義：‘□，與之反?！加衿V韻皆無□字。而廣韻飴字正切與之。蓋□、飴同字。又廣韻‘燠，烏到切?！鄹运砀?，則字當(dāng)從火?！薄捕?br/>
元河南志卷一云：“毓德坊有斗富臺。今洛人相傳云：石崇王愷筑會之所。而韋述記不著，疑妄?！薄踩?br/>
程炎震云：“武紀(jì)太康元年六月，初置翊軍校尉官?！薄菜摹?br/>
程炎震云：“崇、愷傳并云：司隸傅祗。案祗為司隸，在元康元年?！薄参濉?br/>
李詳云：“詳案：晉書九十三王愷傳：‘石崇與愷將為鴆毒之事。司隸校尉傅祗劾之。’案司隸所劾，因愷、崇豢養(yǎng)毒鳥，留之害人，故焚于都街。如晉書言，似二人謀為悖逆之事，殊為誤會。左傳莊公三十二年正義引晉諸公贊曰：‘舊制：鴆不得渡江，有重法。石崇為南中郎將得鴆，以與王愷養(yǎng)之。大如鵝，喙長尺余，純食蛇虺。司隸傅祗于愷家得此鳥。奏之，宣示百官，燒于都街?！薄擦?br/>
程炎震云：“晉書崇傳云：‘崇得鴆鳥雛，以與后軍將軍王愷?！瘣饌饕嘣啤D(zhuǎn)后將軍’?！?br/>
?。怠 ∈鐬榭妥鞫怪啵袜当戕k?！惨弧澈愣斓镁律憽瘛捕场Ｓ峙Ｐ螤顨饬Σ粍偻鯋鹋?，而與愷出游，極晚發(fā)，爭入洛城，崇牛數(shù)十步后，迅若飛禽，愷牛絕走不能及。每以此三事為搤腕?！踩衬嗣茇洺鐜は露级郊坝嚾耍瑔査?。都督曰：“豆至難煮，唯豫作熟末，客至，作白粥以投之。韭蓱●是搗韭根，雜以麥苗爾?！睆?fù)問馭人牛所以駛。馭人云：“牛本不遲，由將車人不及制之爾?！菜摹臣睍r聽偏轅，則駛矣。”愷悉從之，遂爭長。石崇后聞，皆殺告者。晉諸公贊曰：“崇性好俠，與王愷競相夸炫也。”【箋疏】
〔一〕 葉夢得石林詩話上曰：“劉貢父以司空圖詩中‘咄喏’二字辨晉書所載‘石崇豆粥，咄嗟而辦’為誤，以喏為嗟，非也。孫楚詩自有‘三命皆有極，咄嗟不可?！Z。咄嗟，皆聲也。自晉以前，未見有言咄。殷浩所謂‘咄咄逼人’，蓋拒物之聲。嗟乃嘆聲。咄嗟猶言呼吸。疑是晉人一時語，故孫楚亦云云爾?！蓖鯒翱蛥矔疲骸案`謂此語，自古而然，非特晉也。前漢書‘項羽意烏猝嗟’，李奇注：‘猝嗟，猶咄嗟也?！鬂h何休注公羊曰：‘噫咄嗟也?！謶?zhàn)國策有叱咄、叱嗟等語。益知此語自古而然。咄咄逼人乃殷仲堪語，石林謂殷浩語，誤也。殷浩語乃咄咄書空?！惫痧ピ龢阄逶疲骸白笏荚伿吩姡骸畟a仰生榮華，咄嗟復(fù)枯凋。’此言蘇秦、李斯，忽而榮華，忽而枯凋也。馥謂咄嗟便辦，猶言一呼即至也。豆粥難成，惟崇家立具，稱其疾也?！薄〖五a案：咄嗟，本叱吒之聲，王楙所言，是其本義。至左思、孫楚及世說所謂咄嗟，皆言其疾速，乃后起之義。自是魏、晉時人語。葉石林引證雖有 誤，其以咄嗟為呼吸，固不誤也。
〔二〕
程炎震云：“●字誤，當(dāng)作●。晉書作齏，是俗字。玉篇尚無齏字，廣韻始有之。齊民要術(shù)八引崔實曰：‘八月取韭菁，作搗齏?！识鞛殡y得。文選卷四張平子南都賦：‘浮蟻若蓱?！谱⒃唬骸缟懼嗾?。’韭蓱蓋亦如此?！薄踩?br/>
晉書石崇傳“每”上有“愷”字。
〔四〕
晉書石崇傳此句作“良由馭者逐之不及而反制之”。
?。丁 ⊥蹙蛴信＃鞍税倮锺暋?，〔一〕?，撈涮憬?。王武子語君夫：“我射不如卿，今指賭卿牛，以千萬對之。”君夫既恃手快，且謂駿物無有殺理，便相然可。令武子先射。武子一起便破的，卻據(jù)胡床，叱左右：“速探牛心來！”須臾，炙至，一臠便去。相牛經(jīng)曰：“牛經(jīng)出寧戚，傳百里奚。漢世河西薛公得其書，以相牛，千百不失。本以負(fù)重致遠(yuǎn)，未服輜軿，故文不傳。至魏世，高堂生又傳以與晉宣帝，其后王愷得其書焉?！背及雌湎嘟?jīng)云：“陰虹屬頸，千里。”〔二〕注曰：“陰虹者，雙筋白尾骨屬頸，寧戚所飯者也?！睈鹬?，其亦有陰虹也。寧戚經(jīng)曰：“棰頭欲得高，百體欲得緊，大□疏肋難齡齝，〔三〕龍頭突目好跳。又角欲得細(xì)，身欲促，形欲得如卷?！薄拘Ｎ摹?br/>
注“白尾” “白”，沈本作“自”。
注“其亦” 景宋本及沈本無“其”字。
注“齡齝” 景宋本及沈本無“齡”字；“齝”，沈本作“齠”。
【箋疏】
〔一〕 演繁露一曰：“王濟之‘八百里駁’。駁，亦牛也。言其色駁而行速，日可八百里也?！薄〖五a案：此王愷之牛，演繁露誤作王濟。
〔二〕
程炎震云：“齊民要術(shù)六引相牛經(jīng)，千里上有行字?！薄踩?br/>
齊民要術(shù)引此句作“大□疏肋難飼”。
?。贰 ⊥蹙驀L責(zé)一人無服余衵，因直內(nèi)箸曲合重閨里，不聽人將出。遂饑經(jīng)日，迷不知何處去。后因緣相為垂死，迺得出。
８ 石崇與王愷爭豪，并窮綺麗，以飾輿服。續(xù)文章志曰：“崇資產(chǎn)累巨萬金，宅室輿馬，僭擬王者。庖膳必窮水陸之珍。后房百數(shù)，皆曳紈□，珥金翠，而絲竹之蓺，盡一世之選。筑榭開沼，殫極人巧。與貴戚羊琇、王愷之徒競相高以侈靡，而崇為居最之首，琇等每愧羨，以為不及也。”〔一〕武帝，愷之甥也，每助愷。嘗以一珊瑚樹，高二尺許賜愷。枝柯扶疏，世罕其比。愷以示崇。崇視訖，以鐵如意擊之，應(yīng)手而碎。愷既惋惜，又以為疾己之寶，聲色甚厲。崇曰：“不足恨，今還卿?！蹦嗣笥蚁と∩汉鳂洌腥咚某?，條干絕世，光彩溢目者六七枚，如愷許比甚眾。愷惘然自失?！捕衬现莓愇镏驹唬骸吧汉魃笄貒兄拊跐q海中，距其國七八百里，名珊瑚樹洲。底有盤石，水深二十余丈，珊瑚生于石上。初生白，軟弱似菌。國人乘大船，載鐵網(wǎng)，先沒在水下，一年便生網(wǎng)目中，其色尚黃，枝柯交錯，高三四尺，大者圍尺余。三年色赤，便以鐵鈔發(fā)其根，系鐵網(wǎng)于船，絞車舉網(wǎng)還裁鑿，恣意所作。若過時不鑿，便枯索蟲蠱。其大者輸之王府，細(xì)者賣之?！睆V志曰：“珊瑚大者，可為車軸?！薄竟{疏】
〔一〕 宋書五行志曰：“晉興，何曾薄太官御膳，自取私食。子劭又過之。而王愷又過劭。王愷、羊琇之疇，盛致聲色，窮珍極麗。至元康中，夸恣成俗，轉(zhuǎn)相高尚。石崇之侈，遂兼王、何而儷人主矣。崇既誅死，天下尋亦淪喪。僭侈之咎也?！睍x書五行志同。
〔二〕
嘉錫案：此出語林，見御覽七百三。
?。埂 ⊥跷渥颖回?zé)，移第北邙下。晉諸公贊曰：“濟與從兄恬不平，濟為河南尹，未拜，行過王宮，吏不時下道，濟于車前鞭之，有司奏免官。論者以濟為不長者。尋轉(zhuǎn)太仆，而王恬已見委任，濟遂斥外?！庇跁r人多地貴，濟好馬射，買地作埒，編錢□地竟埒。時人號曰“金溝”。溝一作埒。
【校文】
注“兄恬”“王恬” “恬”，沈本俱作“佑”。
注“溝一作埒” 景宋本無此四字。
?。保啊∈缑颗c王敦入學(xué)戲，見顏、原象家語曰：“顏回字子淵，魯人。少孔子二十九歲，而發(fā)白，三十二歲蚤死?！痹瓚椧岩?。而嘆曰：“若與同升孔堂，去人何必有間！”王曰：“不知余人云何？子貢去卿差近?！笔酚浽唬骸岸四举n字子貢，衛(wèi)人。嘗相魯，家累千金，終于齊?！笔疲骸笆慨?dāng)令身名俱泰，何至以甕牖語人！”原憲以甕為巨牖?！惨弧?br/>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原憲甕牖’，見韓詩外傳、新序節(jié)士篇及莊子讓王篇。此注不備引，恐非孝標(biāo)之舊矣?！?br/>
?。保薄∨沓峭跤锌炫?，至愛惜之。朱鳳晉書曰：“彭城穆王權(quán)，字子輿，宣帝弟馗子。太始元年封?！薄惨弧惩跆九c射，賭得之。彭城王曰：“君欲自乘則不論；若欲啖者，當(dāng)以二十肥者代之。既不廢啖，又存所愛?！蓖跛鞖⑧?。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權(quán)子植，孫釋，并為彭城王。權(quán)薨于咸寧元年，衍才二十歲。此彭城王，未必定是權(quán)。”
?。保病⊥跤臆娚贂r，在周侯末坐，割牛心啖之。于此改觀?！惨弧乘滓耘Ｐ臑橘F，故羲之先餐之。
【校文】
注“餐” 景宋本作“食”。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八十羲之傳云：‘年十三，嘗謁周顗。時重牛心炙。坐客未啖，顗先割啖羲之。于是始知名?！臆娛龤q，是建興四年。”
忿狷第三十一〔一〕
【箋疏】
〔一〕 程炎震云：“狷當(dāng)作悁。文選潘岳西征賦：‘方鄙吝之忿狷。’注引戰(zhàn)國策張儀曰：‘秦忿悁含怒之日久矣?！?br/>
１ 魏武有一妓，聲最清高，而情性酷惡。欲殺則愛才，欲置則不堪。于是選百人一時俱教。少時，還有一人聲及之，便殺惡性者。
【校文】
“還” 景宋本作“果”。
?。病 ⊥跛{(lán)田性急。嘗食□子，以□刺之，不得，便大怒，舉以擲地?！踝佑诘貓A轉(zhuǎn)未止，仍下地以屐齒蹍之，又不得，瞠甚，復(fù)于地取內(nèi)口中，嚙破即吐之。王右軍聞而大笑曰：“使安期有此性，猶當(dāng)無一豪可論，況藍(lán)田邪？”中興書曰：“述清貴簡正，少所推屈，唯以性急為累?！薄惨弧嘲财?，述父也。有名德，已見。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七十五述傳曰：‘既躋重位，每以柔克為用?！?br/>
?。场 ⊥跛局輫L乘雪往王螭許。王胡之、王恬并已見。恬小字螭虎。司州言氣少有牾逆于螭，便作色不夷。司州覺惡，便輿床就之，持其臂曰：“汝詎復(fù)足與老兄計？”按王氏譜：胡之是恬從祖兄。螭撥其手曰：“冷如鬼手馨，彊來捉人臂！”
４ 桓宣武與袁彥道樗蒱，袁彥道齒不合，遂厲色擲去五木。溫太真云：“見袁生遷怒，知顏子為貴。”〔一〕論語曰：“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xué)？孔子曰：‘有顏回者，好學(xué)，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薄竟{疏】
〔一〕 嘉錫案：桓溫以孝武帝寧康元年卒，年六十二。逆數(shù)至成帝咸和四年溫嶠卒時，凡四十五年。溫才十七歲。袁彥道卒于咸康初，年二十五，其長于溫不過數(shù)歲。兩童子兒戲相爭，事所恒有，未足深責(zé)也。
?。怠 ≈x無奕性粗彊。以事不相得，自往數(shù)王藍(lán)田，肆言極罵。王正色面壁不敢動，半日。謝去良久，轉(zhuǎn)頭問左右小吏曰：“去未？”答云：“已去?！比缓髲?fù)坐。時人嘆其性急而能有所容。
６ 王令詣謝公，值習(xí)鑿齒已在坐，當(dāng)與并榻。王徙倚不坐，公引之與對榻。去后，語胡兒曰：“子敬實自清立，但人為爾多矜咳，殊足損其自然?！眲⒅t之晉紀(jì)曰：“王獻(xiàn)之性甚整峻，不交非類?！薄惨弧?br/>
【校文】
“矜咳” “咳”，沈本作“□”。
【箋疏】
〔一〕 嘉錫案：習(xí)鑿齒人才學(xué)問獨出冠時，而子敬不與之并榻，鄙其出身寒士，且有足疾耳。所謂“不交非類”者如此。非孔子“無友不如己者”之謂也。
７ 王大、王恭嘗俱在何仆射坐。中興書曰：“何澄字子玄，〔一〕清正有器望。歷尚書左仆射?！惫r為丹陽尹，大始拜荊州。靈鬼志謠征曰：“初，桓石民為荊州，鎮(zhèn)上時，民忽歌黃曇曲曰：‘黃曇英揚州，大佛來上朋。’〔二〕少時，石民死，王忱為荊州?！薄踩撤鸫?，忱小字也。訖將乖之際，大勸恭酒。恭不為飲，大逼彊之，轉(zhuǎn)苦，便各以□帶繞手。恭府近千人，悉呼入齋，大左右雖少，亦命前，意便欲相殺?！菜摹澈纹蜕錈o計，因起排坐二人之閑，方得分散。所謂勢利之交，古人羞之。
【校文】
注“上時” 沈本作“上明”。
注“上朋” 沈本作“上明”。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何準(zhǔn)傳作季玄。”〔二〕
李慈銘云：“案上時當(dāng)作上明，下文上朋亦上明之誤。晉、宋五行志皆作上明。上明者，荊州地名也。卷下之上棲逸篇：‘劉之驎見荊州刺史桓沖，比至上明?！螘菘ぶ荆骸G州刺史桓沖，始治上明?！窈鼻G州府松滋縣有上明故城?！薄踩?br/>
程炎震云：“太元十四年六月桓石虔卒，王忱代之。明年王恭亦出鎮(zhèn)京口矣?！薄菜摹?br/>
嘉錫案：恭與忱有隙，詳見賞譽篇注引晉安帝紀(jì)。
８ 桓南郡小兒時，與諸從兄弟各養(yǎng)鵝共斗。南郡鵝每不如，甚以為忿。迺夜往鵝欄閑，取諸兄弟鵝悉殺之。既曉，家人咸以驚駭，云是變怪，以白車騎。車騎曰：“無所致怪，當(dāng)是南郡戲耳！〔一〕”問，果如之。
【箋疏】
〔一〕 吳承仕曰：“車騎口中，何云南郡？此記事不中律令處?！?br/>
讒險第三十二
?。薄 ⊥跗阶有紊跎⒗?，內(nèi)實勁俠。〔一〕鄧粲晉紀(jì)云：“劉琨嘗謂澄曰：‘卿形雖散朗，而內(nèi)勁狹，以此處世，難得其死！’澄默然無以答。后果為王敦所害。劉琨聞之曰：‘自取死耳！’”【校文】
注“而內(nèi)勁狹” 景宋本“內(nèi)”下有“實”字。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四十三王澄傳勁俠作動俠。通鑒八十八胡注曰：‘言其心輕易動，又豪俠自喜也。’雖望文生義，然可知宋時梅□所見本即是動字。”
?。病 ≡瑦傆锌诓牛芏涕L說，亦有精理。始作謝玄參軍，頗被禮遇。后丁艱，服除還都，唯齎戰(zhàn)國策而已。語人曰：“少年時讀論語、老子，又看莊、易，此皆是病痛事，當(dāng)何所益邪？天下要物，正有戰(zhàn)國策。”既下，說司馬孝文王，〔一〕大見親待，幾亂機軸。俄而見誅。袁氏譜曰：“悅字元禮，陳郡陽夏人。父朗，給事中。仕至驃騎咨議。太元中，〔二〕悅有寵于會稽王，每勸專覽朝權(quán)，王頗納其言。王恭聞其說，言于孝武。乃讬以它罪，殺悅于市中。〔三〕既而朋黨同異之聲，播于朝野矣。”【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孝文當(dāng)作文孝，晉書作文孝。”〔二〕
嘉錫案：自太元中以下，似別引一書，非袁氏譜之言。傳寫脫去書名耳。
〔三〕
嘉錫案：悅嘗離間王忱、王恭，見賞譽篇“王恭與王建武甚有情”條。晉書王國寶傳曰：“中書郎范寧，國寶舅也。疾其阿諛，勸孝武帝黜之。國寶乃使陳郡袁悅之因尼妙音致書與太子母陳淑媛，說國寶宜見親信。帝知之，讬以他罪殺悅之?！迸c此不同。蓋孝武之積怒于悅，非一事也。
?。场 ⌒⑽渖跤H敬王國寶、王雅。雅別傳曰：“雅字茂建，東海沂人，〔一〕少知名?！睍x安帝紀(jì)曰：“雅之為侍中，孝武甚信而重之。王珣、王恭特以地望見禮，至于親幸，莫及雅者。上每置酒燕集，或召雅未至，上不先舉觴。時議謂珣、恭宜傅東宮，而雅以寵幸，超授太傅、尚書左仆射?！薄捕逞潘]王珣于帝，帝欲見之。嘗夜與國寶、雅相對，帝微有酒色，令喚珣。垂至，已聞卒傳聲，國寶自知才出珣下，恐傾奪要寵，因曰：“王珣當(dāng)今名流，陛下不宜有酒色見之，自可別詔也?！钡廴黄溲裕囊詾橹?，遂不見珣。
【校文】
“傾奪要寵” “要”，景宋本作“甚”。
“別詔也” 景宋本“詔”下有“召”字。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晉書王雅傳：‘東海郯人，魏衛(wèi)將軍肅之曾孫。’茂建作茂達(dá)?！背萄渍鹪疲骸皶x書八十三雅傳作‘雅字茂達(dá)，東海郯人’。”〔二〕
李慈銘云：“案太傅當(dāng)作太子少傅。晉書會稽王道子領(lǐng)太子太傅，以雅為太子少傅。”程炎震云：“太元十二年立太子，雅嘗為傅。明年，珣自吳國內(nèi)史授為尚書右仆射，代譙王恬之，蓋雅薦之?！?br/>
４ 王緒數(shù)讒殷荊州于王國寶，殷甚患之，求術(shù)于王東亭〔一〕。曰：“卿但數(shù)詣王緒，往輒屏人，因論它事，如此，則二王之好離矣。”殷從之。國寶見王緒問曰：“比與仲堪屏人何所道？”緒云：“故是常往來，無它所論?！眹鴮氈^緒于己有隱，果情好日疏，讒言以息。按國寶得寵于會稽王，由緒獲進(jìn)，〔二〕同惡相求，有如市賈，終至誅夷，曾不攜貳。豈有仲堪微閑，而成離隙。〔三〕
【箋疏】
〔一〕 嘉錫案：寵禮篇言珣為桓溫主簿，荊州為之語曰：“髯參軍，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眲t其人必長于揣摩。時人以其多智數(shù)，故造為此言耳。
〔二〕
程炎震云：“晉書國寶傳云‘國寶進(jìn)從祖弟緒’，與此注異。”〔三〕
嘉錫案：唐寫本規(guī)箴篇注引國寶別傳曰“國寶雖為相王所重，既未為孝武所親，及上覽萬機，乃自進(jìn)于上，上甚愛之。俄而上崩，政由宰輔。國寶從弟緒有寵于王，深為其說。王忿其去就，未之納也。緒說漸行，遷左仆射，領(lǐng)吏部、丹陽尹，以東宮兵配之。國寶權(quán)震外內(nèi)”云云。是則國寶之復(fù)得寵于會稽王，實由王緒之力。此規(guī)箴篇所以言王緒、王國寶相為唇齒。而孝標(biāo)此注亦謂二人同惡相求，有如市賈也。今本刪除首尾，但存“從弟緒有寵于王，深為其說”二語，遂使讀者莫知其所謂矣。至唐修晉書，于國寶傳乃云：“安帝即位，國寶復(fù)事道子，進(jìn)從祖弟緒為瑯邪內(nèi)史，亦以佞邪見知。道子復(fù)惑之，倚為心腹?！苯窨己單娜觽髟疲骸暗雷訌?fù)委任王緒，由是朋黨競扇，友愛道盡。太妃每和解之，而道子不能改?！笔莿t當(dāng)孝武之時，緒已見知于道子，倚為心腹久矣。何待安帝即位，始因國寶以進(jìn)耶？國寶傳敘此既誤，而又刪除王緒為國寶進(jìn)說之事，則其曲折尤不明。故專據(jù)晉書，必不可以讀世說也。當(dāng)王恭討國寶檄至?xí)r，緒尚說國寶令矯道子命召王珣、車胤殺之，以除眾望。而國寶為珣、胤所動，遂上疏解職，既而悔之，方謀距恭。道子乃委罪國寶，付廷尉賜死，并斬緒以謝恭。故孝標(biāo)謂二人終至誅夷，曾不攜貳。然則其未死之前，未嘗為殷仲堪所閑亦明矣。
尤悔第三十三
１ 魏文帝忌弟任城王驍壯。因在卞太后合共圍棋，并啖棗，文帝以毒置諸棗蒂中。自選可食者而進(jìn)，王弗悟，遂雜進(jìn)之。既中毒，太后索水救之。帝預(yù)敕左右毀瓶罐，太后徒跣趨井，無以汲。〔一〕須臾，遂卒。魏略曰：“任城威王彰，字子文，太祖卞太后弟二子。性剛勇而黃須，北討代郡，獨與麾下百余人突虜而走。太祖聞曰：‘我黃須兒可用也！’”魏志春秋曰：“黃初三年，〔二〕彰來朝。初，彰問璽綬，將有異志，故來朝不即得見，有此忿懼而暴薨?！踩场睆?fù)欲害東阿，太后曰：“汝已殺我任城，不得復(fù)殺我東阿?！菜摹场蔽褐痉郊總髟唬骸拔牡蹎栒級糁苄骸釅裟ュX文，欲滅而愈更明，何謂？’宣悵然不對。帝固問之，宣曰：‘陛下家事，雖欲爾，而太后不聽，是以欲滅更明耳?！塾蔚苤仓铮朴谔?，但加貶爵?！薄竟{疏】
〔一〕 吳承仕曰：“須水豈必須井邊汲？豈無豫儲之水耶？想見古時生具之拙?！薄〖五a案：井水解毒，不見于本草，然古人相傳有之。后漢書李固傳曰：“冀忌帝聰慧，恐為后患，遂令左右進(jìn)鴆。帝苦煩甚，使促召固。固入，前問：陛下得患所由？帝尚能言，曰：‘食煮餅。今腹中悶，得水尚可活。’時冀亦在側(cè)，曰：‘恐吐，不可飲水。’語未絕而崩?！薄捕?br/>
程炎震云：“三年，魏志彰傳作四年，曹子建贈白馬王彪詩序亦作四年?！薄踩?br/>
李慈銘云：“案有蓋用字之誤?！薄菜摹?br/>
林國贊三國志裴注述卷一云：“后妃傳注引魏書，稱東阿王為有司所奏，卞后終不假借。及見文帝，亦不以為言。裴注非之。案曹丕逼于卞后，不能深罪植，史有明文。植傳注引魏略正同。且彼時植方為臨災(zāi)侯，迨徙王東阿，丕卒已八年矣，亦不得于彼時遽稱東阿王。世說新語稱魏文帝既害任城王，復(fù)欲害東阿。太后曰：‘汝已殺我任城不得復(fù)殺我東阿?！嘧闩c裴說互參。惟稱植為東阿，仍與魏書同誤?！薄〖五a案：魏志植本傳：植以太和三年徙封東阿，即丕死后之三年。林氏以為丕卒已八年者，亦誤。魏書之稱東阿，時代雖誤，猶可諉為史臣敘事之詞。若世說此語出于卞氏口中，安得預(yù)稱其后來之封號？其誤又甚于魏書矣。蓋彰之暴卒，固為丕所殺，又實有害植之意。以卞氏不聽，得免。世俗遂因其事而增飾之耳。
?。病 ⊥鯗喓笃?，瑯邪顏氏女。王時為徐州刺史，〔一〕交禮拜訖，王將答拜，觀者咸曰：“王侯州將，新婦州民，恐無由答拜?！蓖跄酥埂Ｎ渥右云涓覆淮鸢?，不成禮，恐非夫婦；不為之拜，謂為顏妾。顏氏恥之。以其門貴，終不敢離?；橐鲋Y，人道之大，豈由一不拜而遂為妾媵者乎？世說之言，于是乎紕繆。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渾傳：‘武帝受禪，遷徐州刺史?！?br/>
?。场 ￡懫皆訕驍?，〔一〕為盧志所讒，被誅。王隱晉書曰：“成都王穎討長沙王乂，使陸為都督前鋒諸軍事?！睓C別傳曰：“成都王長史盧志，與機弟云趣舍不同。又黃門孟玖求為邯鄲令于穎〔二〕，穎教付云，云時為左司馬，曰：‘刑余之人，不可以君民！’玖聞此怨云，與志讒構(gòu)日至。及機于七里澗大敗，玖誣機謀反所致，穎乃使?fàn)啃銛貦C。先是，夕夢黑幔繞車，手決不開，惡之。明旦，秀兵奄至，機解戎服，箸衣幍見秀，容貌自若，遂見害。時年四十三。軍士莫不流涕。是日天地霧合，大風(fēng)折木，平地尺雪?！备蓪殨x紀(jì)曰：“初，陸抗誅步闡，百口皆盡，有識尤之。及機、云見害，三族無遺?！迸R刑嘆曰：“ 欲聞華亭鶴唳，可復(fù)得乎！”〔三〕八王故事曰：“華亭，吳由拳縣郊外墅也，有清泉茂林。吳平后，陸機兄弟共游于此十余年?！闭Z林曰：“機為河北都督，聞警角之聲，謂孫丞曰：‘聞此不如華亭鶴唳?！逝R刑而有此嘆?！薄竟{疏】
〔一〕 晉書惠帝紀(jì)：“太安二年十月戊申，破陸機于建春門?！彼?jīng)注十六谷水注曰：“谷水又東屈，南逕建春門石橋下。昔陸機為成都王穎入洛，敗北而還?！薄捕?br/>
程炎震云：“晉書云傳作‘孟玖欲用其父為邯鄲令’，與此不同?！薄踩?br/>
元和郡縣志二十五曰：“華亭縣華亭谷在縣西三十五里，陸遜、陸抗宅在其側(cè)。遜封華亭侯。陸機曰‘華亭鶴唳’，此地是也?！蓖ㄨb八十五注曰：“華亭時屬吳郡嘉興縣，界有華亭谷、華亭水。至唐始分嘉興縣為華亭縣。今縣東七十里，其地出鶴，土人謂之鶴窠?！?br/>
通鑒八十五胡注曰：“機發(fā)此言，有咸陽市上嘆黃犬之意。”
?。础 ㈢颇苷醒樱居趽嵊?。一日雖有數(shù)千人歸投，其逃散而去亦復(fù)如此。所以卒無所建?！惨弧赤圁訒x紀(jì)曰：“琨為并州牧，〔二〕糾合齊盟，驅(qū)率戎旅，而內(nèi)不撫其民，遂至喪軍失士，無成功也?！本磸匕矗骸扮杂兰卧隇椴⒅?，于時晉陽空城，寇盜四攻，而能收合士眾，抗行淵、勒，十年之中，敗而能振，不能撫御，其得如此乎？兇荒之日，千里無煙，豈一日有數(shù)千人歸之？若一日數(shù)千人去之，又安得一紀(jì)之間以對大難乎？”〔三〕
【校文】
注“敬徹” “徹”，景宋本作“敬胤”。
【箋疏】
〔一〕 此條有敬胤注。
〔二〕
嘉錫案：并州兇荒之狀，具見于晉書本傳琨在路所上懷帝表。御覽四百八十六引琨與王丞相箋曰：“不得進(jìn)軍者，實困無食。殘民鳥散，擁發(fā)徒跣。木弓一張，荊矢十發(fā)。編草盛糧，不盈二日。夏即桑椹，冬則營豆。視此哀嘆，令人氣索?？謪?、孫、韓、白，猶或難之。況以琨怯弱凡才，而當(dāng)率此，以殄強寇?！贝斯{晉書不載。觀其所言，知遺民所以逃散者，實因乏食之故。神農(nóng)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步，帶甲百萬，而無粟者，不能守也?！保h書食貨志引）大禹曰：“民無食也，則我弗能使也。”（賈子脩政語上引）饑?yán)绱?，而?zé)琨不能撫御，是必王敦黨徒之議論，所謂“設(shè)淫辭而助之攻”也。
〔三〕
嘉錫案：汪藻考異錄第十卷五十一事，與世說多重出，惟有三事為今本所無。其注則與孝標(biāo)注全不同，多自稱“敬胤案”。汪藻云：“其所載以宋、齊人為今人。則敬胤者，孝標(biāo)以前人也。” 嘉錫又案：孝標(biāo)并不采用敬胤注，而獨有此一條，蓋宋人所附入也。
?。怠 ⊥跗阶邮枷?，丞相語大將軍：“不可復(fù)使羌人東行?！逼阶用嫠魄?。按王澄自為王敦所害，丞相名德，豈應(yīng)有斯言也。
?。丁 ⊥醮髮④娖鹗拢┫嘈值茉勱I謝。周侯深憂諸王，始入，甚有憂色。丞相呼周侯曰：“百口委卿！”周直過不應(yīng)。既入，苦相存救。既釋，周大說，飲酒。及出，諸王故在門。周曰：“今年殺諸賊奴，當(dāng)取金印如斗大系肘后?！贝髮④娭潦^，問丞相曰：“周侯可為三公不？”丞相不答。又問：“可為尚書令不？”又不應(yīng)。因云：“如此，唯當(dāng)殺之耳！”復(fù)默然。逮周侯被害，丞相后知周侯救己，嘆曰：“我不殺周侯，周侯由我而死。幽冥中負(fù)此人！”〔一〕虞預(yù)晉書曰：“敦克京邑，參軍呂漪說敦曰：‘周顗、戴淵，皆有名望，足以惑眾。視近日之言，無慚懼之色，若不除之，役將未歇也?！丶慈恢旌Y、顗。初，漪為臺郎，淵既上官，素有高氣，以漪小器待之，故售其說焉?！薄竟{疏】
〔一〕 建康實錄五引中興書曰：“顗死后，王導(dǎo)校料中書故事，見顗表救己殷勤。乃執(zhí)表垂泣，悲不自勝，告諸子曰：‘吾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幽冥之中，負(fù)此良友！’”今晉書顗本傳略同。宋施德操北窗炙輠錄卷上云：“禹錫問余曰：‘周伯仁救王導(dǎo)，逮事已解，固嘗同車入見，雖告之以相救之意，庸何傷？卒不告，后竟遇害。伯仁亦□□?！嘣唬骸蝗?，此所以見古人用心處也。元帝與王導(dǎo)，豈他君臣比？同甘共苦，相與奮起于艱難顛沛之中。今以王敦，遂相猜疑如此，此君子所以深惜也。故伯仁之救導(dǎo)，欲其盡出于元帝，不出于己，所以全君臣終始之義。伯仁之賢，正在于此。’” 嘉錫案：此論推勘伯仁心事可謂入微。
?。贰 ⊥鯇?dǎo)、溫嶠俱見明帝，帝問溫前世所以得天下之由。溫未荅。頃，王曰：“溫嶠年少未諳，臣為陛下陳之?！蓖蹀暰邤⑿鮿?chuàng)業(yè)之始，誅夷名族，寵樹同己。及文王之末，高貴鄉(xiāng)公事。宣王創(chuàng)業(yè)，誅曹爽，任蔣濟之流者是也。高貴鄉(xiāng)公之事，已見上。明帝聞之，覆面箸床曰：“若如公言，祚安得長！”〔一〕
【校文】
“祚安得長” 袁本“祚”作“胙”。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祚李本作胙，是也。古無祚字?！背萄渍鹪疲骸皶x書宣紀(jì)載此事，但云導(dǎo)，不言嶠，蓋略之?！?br/>
?。浮 ⊥醮髮④娪诒娮性唬骸爸T周由來未有作三公者?！庇腥饲E曰：“唯周侯邑五馬領(lǐng)頭而不克?！薄惨弧炒髮④娫唬骸拔遗c周，洛下相遇，一面頓盡。值世紛紜，遂至于此！”因為流涕。鄧粲晉紀(jì)曰：“王敦參軍，有于敦坐樗蒱，臨當(dāng)成都，馬頭被殺，〔二〕因謂曰：‘周家奕世令望，而位不至三公，伯仁垂作而不果，有似下官此馬?！乜涣魈樵唬骸士偨菚r，與于東宮，相遇一面，披衿便許之三司，何圖不幸，王法所裁，凄愴之深，言何能盡！’”【校文】
注“臨當(dāng)成都” “都”，景宋本作“者”，是。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邑疑已字之誤。”〔二〕
李慈銘云：“案晉書顗傳作‘敦坐有一參軍摴蒱，馬于博頭被殺’。
?。埂 毓跏軇⑺究帐箘襁M(jìn)，母崔氏固駐之，嶠絕裾而去。溫氏譜曰：“嶠父襜，娶清河崔參女?！逼诔缳F，鄉(xiāng)品猶不過也。每爵皆發(fā)詔?！惨弧秤蓊A(yù)晉書曰：“元帝即位，以溫嶠為散騎侍郎。嶠以母亡，逼賊，不得往臨葬，固辭。詔曰：‘嶠以未葬，朝議又頗有異同，故不拜。其令入坐議，吾將折其衷?！薄竟{疏】
〔一〕 李慈銘云：“案晉書孔愉傳云：‘初，愉為司徒長史，以平南將軍溫嶠母亡，遭亂不葬，乃不過其品。至蘇峻平，而嶠有重功。愉往石頭詣嶠，嶠執(zhí)手流涕曰：“天下喪亂，忠孝道廢。能持古人節(jié)，歲寒不凋者，惟君一人耳！”時人咸稱嶠居公，而重愉之守正。’”吳承仕曰：“鄉(xiāng)評不與，而發(fā)詔特進(jìn)之。然則平人進(jìn)爵，必先檢鄉(xiāng)評矣。當(dāng)時九品中正之制乃如此?！?br/>
?。保啊♀坠鹬茏幽?，子南執(zhí)辭愈固。庾每詣周，庾從南門入，周從后門出。庾嘗一往奄至，周不及去，相對終日。庾從周索食，周出蔬食，庾亦彊飯，極歡；并語世故，約相推引，同佐世之任。既仕，至將軍二千石，尋陽記曰：“周邵字子南，與南陽翟湯隱于尋陽廬山。庾亮臨江州，聞翟、周之風(fēng)，束帶躡履而詣焉。聞庾至，轉(zhuǎn)避之。亮后密往，值邵彈鳥于林，因前與語。還，便云：‘此人可起。’即拔為鎮(zhèn)蠻護(hù)軍、西陽太守。”其集載與邵書曰：“西陽一郡，戶口差實，非履道真純，何以鎮(zhèn)其流遁？詢之朝野，僉曰足下。今具上表，請足下臨之，無讓?！倍环Q意。中宵慨然曰：“大丈夫乃為庾元規(guī)所賣！”一嘆，遂發(fā)背而卒。
?。保薄∪钏紩绶畲蠓?，敬信甚至。大兒年未弱冠，忽被篤疾。阮氏譜曰：“牖字彥倫，裕長子也?！惨弧呈酥林葜鞑??！眱杭仁瞧鶒壑兀瑸橹碚埲龑?，晝夜不懈。謂至誠有感者，必當(dāng)蒙佑。而兒遂不濟。于是結(jié)恨釋氏，宿命都除。以阮公智識，必?zé)o此弊。脫此非謬，何其惑歟？夫文王期盡，圣子不能駐其年，釋種誅夷，神力無以延其命。故業(yè)有定限，報不可移。若請禱而望其靈，匪驗而忽其道，固陋之徒耳。豈可以言神明之智者哉？
【校文】
“蒙佑” “佑”，沈本作“佑”。
注“豈可以” “以”，景宋本及沈本俱作“與”。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裕傳云：‘三子：傭、寧、普，傭早卒?！弧蜃窒嘟?，恐是晉書誤也?！?br/>
１２ 桓宣武對簡文帝，不甚得語。廢海西后，宜自申敘，乃豫撰數(shù)百語，陳廢立之意。既見簡文，簡文便泣下數(shù)十行。宣武矜愧，不得一言。
?。保场』腹P語曰：“作此寂寂，將為文、景所笑！”既而屈起坐曰：“既不能流芳后世，亦不足復(fù)遺臭萬載邪？”續(xù)晉陽秋曰：“桓溫既以雄武專朝，任兼將相，其不臣之心，形于音跡。曾臥對親僚，撫枕而起曰：‘為爾寂寂，為文、景所笑！’眾莫敢對?！?br/>
１４ 謝太傅于東船行，小人引船，或遲或速，或停或待，又放船從橫，撞人觸岸。公初不呵譴。人謂公常無嗔喜。曾送兄征西葬還，征西，謝奕。日莫雨駛，小人皆醉，〔一〕不可處分。公乃于車中，手取車柱撞馭人，聲色甚厲。夫以水性沈柔，入隘奔激。方之人情，固知迫隘之地，無得保其夷粹。孟子曰：“湍水，決之東則東，決之西則西。搏而躍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使在山。豈水之性哉？人可使為不善，性亦猶是也?！薄拘Ｎ摹?br/>
“或速” 景宋本及沈本作“或疾”。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御覽卷十雨部引駛作馭，無小字，是也。”
?。保怠『單囊娞锏静蛔R，問是何草？左右荅是稻。簡文還，三日不出，云：“寧有賴其末，而不識其本？”文公種菜，曾子牧羊，縱不識稻，何所多悔！〔一〕此言必虛。
【箋疏】
〔一〕 淮南子泰族訓(xùn)曰：“夫觀逐者，于其反也。而觀行者，于其終也。故舜放弟，周公殺兄，猶之為仁也。文公樹米，曾子架羊，猶之為知也?！备哒T注云：“文公，晉文公也。樹米而欲生之也。架，連架所以備知也。”其語仍不可解。新語輔政篇曰：“故智者之所短，不如愚者之所長。文公種米，曾子駕羊，相士不熟，信邪失方。察察者有所不見，恢恢者何所不容?！闭f苑雜言篇曰：“文公種米，曾子駕羊，孫叔敖相楚，三年不知軛在衡后。務(wù)大者，固忘小。”劉子新論觀量篇曰：“項羽不學(xué)一藝，韓信不營一餐。非其心不愛藝，口不嗜味。由其性大，不綴細(xì)業(yè)也。晉文種米，曾子植羊，非性闇惷，不辯方隅。以其運大，不習(xí)小務(wù)也?！币源藚⒒タ贾水?dāng)作米，牧當(dāng)作駕。此言君子可大受，而不可小知。故智有所不明，神有所不通。如種田當(dāng)樹谷，駕車當(dāng)用牛，此愚夫愚婦之所知也，而文公、曾子不知。然不可謂之不智，何者？君子之學(xué)務(wù)其大者、遠(yuǎn)者，薄物細(xì)故，雖不知無害也。故曰：“縱不識稻，何所多悔？”若作種菜牧羊，則語意全失。高誘之注，望文生義，亦非也。
?。保丁』杠囼T在上明畋獵。東信至，傳淮上大捷。語左右云：“群謝年少，大破賊。”因發(fā)病薨。談?wù)咭詾榇怂?，賢于讓揚之荊〔一〕。續(xù)晉陽秋曰：“桓沖本以將相異宜，才用不同，忖己德量，不及謝安，故解揚州以讓安。自謂少經(jīng)軍鎮(zhèn)，及為荊州，聞符堅自出淮、肥，深以根本為慮，遣其隨身精兵三千人赴京師。時安已遣諸軍，且欲外示閑暇，因令沖軍還。沖大驚曰：‘謝安乃有廟堂之量，不閑將略。吾量賊必破襄陽，而并力淮、肥。今大敵果至，方游談示暇，遣諸不經(jīng)事年少，而實寡弱，天下誰知？〔二〕吾其左衽矣！’俄聞大勛克舉，慚慨而薨。”〔三〕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寧康元年，沖為揚州。三年，改徐州，鎮(zhèn)丹徒。太元二年，桓豁卒，始代為荊州，非自揚之荊也。”〔二〕
程炎震云：“‘天下誰知’，晉書沖傳作‘天下事可知’。”〔三〕
程炎震云：“太元八年十月，有肥水之捷。九年二月，桓沖卒。晉書七十四沖傳云‘沖本疾病，加以慚恥’，得之?！薄〖五a案：沖不知謝玄之必能立勛，其知人料事，誠不及郗超。然淝水破敵，江左危而復(fù)安，舉國以為大慶。沖聞捷音，固當(dāng)驚喜出于意外。縱恥其前言之失，不過慚沮而已。亦復(fù)何關(guān)利害，而遂至于發(fā)病以死乎？今以晉書及通鑒考之，則沖之死，蓋自有其故矣。孝武紀(jì)云：“寧康三年五月，以中軍將軍揚州刺史桓沖為鎮(zhèn)北將軍、徐州刺史，鎮(zhèn)丹徒。尚書仆射謝安領(lǐng)揚州刺史。”此即續(xù)晉陽秋所謂“解揚州以讓安”也。沖傳云：“時丹楊尹王蘊以后父之重昵于安。安意欲出蘊為方伯，乃復(fù)解沖徐州，直以車騎將軍都督豫、江二州之六郡軍事，自京口遷鎮(zhèn)姑熟?！奔o(jì)不書解沖徐州事，傳又不著年月，惟通鑒一百四載之。太元元年正月云“謝安欲以王蘊為方伯，故先解沖徐州”，是也。（晉書記此事多誤。如稱王蘊為丹楊尹，而據(jù)蘊傳則其尹丹陽在徐州之后。又紀(jì)于太元二年十月始書尚書王蘊為徐州刺史，恐亦不當(dāng)懸缺，待蘊至年余之久也。）其時距沖之讓揚州才八閱月耳。徐州刺史鎮(zhèn)京口，為天下勁兵處?；笢厮Q“京口酒可飲、兵可使”者也（見捷悟篇注）。故溫嘗逐郗愔而代之。沖先本以江州刺史監(jiān)江、荊、豫三州之六郡軍事。溫死后，乃徙督揚、江、豫三州，揚州刺史代溫居任。及讓揚州，改授都督徐、兗、豫、青、揚五州之六郡軍事、徐州刺史。至是，謝安忽無故解其徐州。蓋安意在強干弱枝，以尊王室，不欲桓氏兵權(quán)過重，故解沖方鎮(zhèn)之任，以朝廷親信之王蘊代之。僅令沖督豫、江二州之六郡，又不兼刺史，其勢任反不如溫未死時。自常人視之，則安為以怨報德，殆非人情所能堪。度沖之心，未必?zé)o少望。至太元二年，桓豁卒，乃復(fù)用沖都督荊、江等七州軍事、荊州刺史，始得復(fù)領(lǐng)重鎮(zhèn)。此在謝安，必有甚不得已者。蓋已察知沖之心無他，而桓氏積為荊、楚所服，非沖無以安之耳。沖至鎮(zhèn)，請以王薈補江州刺史。薈遭兄喪，不欲出，謝安更以中領(lǐng)軍謝輶代之。沖聞之而發(fā)怒，上疏以為輶文武無堪，求自領(lǐng)江州，許之。按輶乃會稽謝氏，非安之子弟，其人南土之望（見宋書裴松之傳），后為會稽內(nèi)史，嘗發(fā)妖賊孫泰反謀，泰遂伏誅（見晉書孫恩傳）。是其才智足辦，何至如沖所詆“文武無堪”？安以宰相用一刺史，而為方鎮(zhèn)所距，朝廷亦曲從之。孰謂沖與安果能和衷共濟，毫無芥蒂耶？傳又云：“初，沖之西鎮(zhèn)，以賊寇方彊，故移鎮(zhèn)上明。謂江東力弱，正可保固封疆，自守而已。又以將相異宜，自以德望不逮謝安，故委之內(nèi)相，而四方鎮(zhèn)捍，以為己任。又與朱序款密，俄而序沒于賊，沖深用愧惋?！苯癜礇_之材武，本不如溫。懲于枋頭之?dāng)?，而苻堅之強，又過慕容暐，故甫鎮(zhèn)荊州，即移州治。其畏葸之情，已可概 見。然當(dāng)溫北伐時，沖嘗破苻雄于白鹿原，大敗姚襄于伊水（見溫傳）。故心雖怯敵，猶狃于前事，自負(fù)將才，以鎮(zhèn)捍四方為己任。既而堅遣苻丕等寇樊、鄧，（此據(jù)苻堅載記及通鑒。沖傳作苻融，誤也。）魯陽、南鄉(xiāng)、魏興等郡，所在陷沒（事在太元三四年）。此皆沖之所部，坐視胡騎縱橫，而莫之能御。沖之愧惋，蓋不獨朱序敗沒一事而已。其后六年冬，沖遣桓石虔擊擒秦襄陽太守閻震。計沖與秦戰(zhàn)，惟此一役，尚為有功。至八年五月，沖帥師十萬伐秦，攻襄陽不克，僅桓石虔敗其別將張崇，頗有俘獲。會秦慕容垂救至，沖懼，遽退，還上明。（沖傳載此事不詳，又誤敘于擒閻震之前，今據(jù)堅載記及通鑒一百五。）其畏敵如虎若此。沖之所以自任者，固已情見勢絀矣。（傳言沖遣將攻克魏興等三郡，據(jù)紀(jì)及通鑒乃九年事。）及其年八月，苻堅傾國入寇。以當(dāng)時諸將位望言之，元帥之任，非沖莫屬。荊州雖重，別遣他將守之可矣。安竟以謝石為征討大都督，（安傳言安亦為此官，不應(yīng)頓有二人，本紀(jì)及通鑒皆不書。）諸將玄、琰等，皆其子弟也，而沖不敢爭。固由其能盡忠守分，亦以前此屢敗，氣已中餒故也。沖嘗以十萬之眾，望風(fēng)遁走。石等所統(tǒng)，才八萬人耳。以與百萬之?dāng)诚喈?dāng)，固應(yīng)憂其寡弱。又為堅先聲所奪，談虎色變，則其惴惴懼為左衽也亦宜。然謝玄已于太元四年破秦將俱難等于淮陰，其時秦兵去廣陵僅百里，朝廷震動，賴玄卻敵，功亦鉅矣。玄三戰(zhàn)三勝（見玄傳），雖古之名將，何以過之？而沖乃斥為不經(jīng)事年少，何其言之易也。蓋沖畏堅太甚，又夙輕安不知兵，料其必敗，且己與安有隙，故發(fā)此憤懣不平之言耳。既而玄等竟獲大捷，勛庸莫二，而己無尺寸之功。回思居分陜之任，既已六年，喪敗頻仍，而大功乃出于向所薄視之少年，不免相形見絀。此乃于桓氏之威望有損，不徒自愧而已。沖之為人，非能不以得喪動心者。固宜其憤怒傷身，郁郁以死矣。然但深自怨艾，而不為跋扈之舉，為國家生事。此所以談?wù)咭詾榇怂蕾t于讓揚之荊也。續(xù)晉陽秋敘次不明，晉書改之曰：“俄而聞堅破，大勛克舉。又知朱序因以得還。沖本疾病，加以慚恥，發(fā)病而卒?！庇谇槭螺^為得之。通鑒但云“沖自以失言慚恨”，而刪去朱序得還事，非也。由此可見謝安雖保全江左，功在奕世，而當(dāng)其時，固眾謗群疑，極艱貞之會。大勛之成，良非易事。沖既卒，朝議欲以謝玄為荊、江二州刺史，安自以父子名位太盛，又懼桓氏失職怨望，桓石虔新有功，而慮其難制，不欲令據(jù)形勝之地，乃以桓石民為荊州，桓伊為江州，石虔為豫州。彼此無怨，各得其任（安傳及通鑒一百五）。安之所以能安江左者，以其能用人，而不務(wù)張己之權(quán)勢也。然當(dāng)其用王蘊及石、玄時，人猶不免疑其信用私昵。使非遇桓沖能守臣節(jié)，或尚難免因以致亂?；敢羾L為孝武歌曰：“為君既不易，為臣良獨難”（伊傳），詎不信哉！
?。保贰』腹鯃笃埔笄G州，〔一〕周祗隆安記曰：“仲堪以人情注于玄，疑朝廷欲以玄代己，遣道人竺僧愆齎寶物遺相王寵幸、媒尼、左右，〔二〕以罪狀玄，玄知其謀，而擊滅之?！痹v論語，〔三〕至“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處”。孔安國注曰：“不以其道得富貴，則仁者不處?！毙馍鯋?。
【箋疏】
〔一〕 程炎震云：“陳少章曰：桓公當(dāng)作桓玄?！庇衷疲骸奥“踩晔?，玄襲江陵。”〔二〕
嘉錫案：此所謂媒尼，疑是支妙因，詳識鑒篇“王忱死”條注。
〔三〕
李慈銘云：“案曾當(dāng)作會?！?br/>
紕漏第三十四
?。薄 ⊥醵爻跎兄?，敦尚武帝女舞陽公主，字脩袆。如廁，見漆箱盛干棗，本以塞鼻，王謂廁上亦下果，食遂至盡。既還，婢擎金澡盤盛水，琉璃□盛澡豆，〔一〕因倒箸水中而飲之，謂是干飯。群婢莫不掩口而笑之。
【箋疏】
〔一〕 千金方六下面藥篇有“洗手面令白凈悅澤澡豆方：每日常用，以漿水洗手面甚良”。又有“洗面黑不凈澡豆洗手面方：用洗手面，十日色白如雪，三十日如凝脂。神驗?！庇钟小跋疵嫠幵瓒狗剑好康┤∠词置?，百日白凈如素?！庇钟小霸瓒怪问指稍锷贊櫮伓?、澡豆方、桃人澡豆主悅澤去●黯方?！?br/>
２ 元皇初見賀司空，言及吳時事，問：“孫皓燒鋸截一賀頭，是誰？”司空未得言，元皇自憶曰：“是賀劭?！鄙奂囱敢?。皓兇暴驕矜，邵上書切諫，皓深恨之。親近憚邵貞正，譖云謗毀國事。被詰責(zé)。后還復(fù)職。邵中惡風(fēng)，口不能言語，皓疑邵讬疾，收付酒藏，考掠千數(shù)，卒無一言。鋸殺之。司空流涕曰：“臣父遭遇無道，創(chuàng)巨痛深，無以仰答明詔?！薄惨弧扯Y記：“創(chuàng)巨者其日久，痛深者其愈遲?！痹世M，三日不出。
【校文】
注“鋸殺之” “鋸”，景宋本作“遂”。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六十八循傳，臣父作先父，創(chuàng)巨上有循字。明詔二字無。蓋以元帝為安東時，循非王國官，不當(dāng)稱臣也?！?br/>
?。场 〔趟就蕉山?，〔一〕見彭蜞，〔二〕大喜曰：“蟹有八足，加以二螯?！薄踩沉钆胫?。既食，吐下委頓，方知非蟹。后向謝仁祖說此事，謝曰：“卿讀爾雅不熟，幾為勸學(xué)死?！薄菜摹炒蟠鞫Y勸學(xué)篇曰：“蟹二螯八足，非蛇蟺之穴無所寄讬者，用心躁也?！惫什嚏邽閯駥W(xué)章取義焉。爾雅曰：“螖蠌小者勞，即彭蜞也，似蟹而小?！苯衽眚嘈∮谛?，而大于彭螖，即爾雅所謂螖蠌也。然此三物，皆八足二螯，而狀甚相類。蔡謨不精其小大，食而致弊，故謂讀爾雅不熟也。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七十七謨傳云：‘避亂渡江，時明帝為東中郎將，引為參軍。’蓋建興中?！薄捕?br/>
北戶錄一曰：“儋州出□蜞?！弊⒁C俗音曰：“有毛者曰□蜞，無毛者為彭滑，堪食。俗呼彭越，訛耳?！辈⒁勒f此條為證。
〔三〕
李慈銘云：“案螯俗字。說文蟹字注作敖。荀子、大戴亦俱作螯?！薄菜摹?br/>
李氏晉書札記四云：“大戴禮勸學(xué)云‘蟹二螯八足’，荀子勸學(xué)篇云‘蟹六跪而二螯’，跪即足也，六亦八之誤。大戴勸學(xué)即本荀子。后蔡邕用之作勸學(xué)篇，如急就、凡將之流。其文蓋四字為句?！酚邪俗悖右远Z，疑即勸學(xué)篇語。謨?yōu)殓咧畯脑鴮O行，故誦其語。而謝尚以為勸學(xué)死嘲之?！薄〖五a案：李氏此解，最為明晰。魏書劉芳傳及文選注、類聚、御覽、法書要錄諸書引蔡邕勸學(xué)篇，皆四字句，可證也。
又案：小學(xué)鉤沈五王念孫校云：“案‘蟹有八足，加以二螯’，即蔡邕勸學(xué)篇文，與‘鼫?zhǔn)笪迥埽怀梢患肌?，皆取義于大戴禮勸學(xué)篇。其斷四字為句，亦正相似。司徒熟于蔡邕勸學(xué)篇‘蟹有八足，加以二螯’之語，不熟于爾雅釋魚螖蠌之文，因而誤食彭蜞。故曰‘讀爾雅不熟，幾為勸學(xué)死’也?！比粍t王懷祖已先言之，李氏偶未考耳。
?。础 ∪斡L年少時，甚有令名。武帝崩，選百二十挽郎，〔一〕一時之秀彥，育長亦在其中。王安豐選女婿，從挽郎搜其勝者，且擇取四人，任猶在其中。童少時神明可愛，時人謂育長影亦好。自過江，便失志。王丞相請先度時賢共至石頭迎之，猶作疇日相待，一見便覺有異。坐席竟，下飲，〔二〕便問人云：“此為茶？為茗？”覺有異色，乃自申明云：“向問飲為熱，為冷耳?！眹L行從棺邸下度，〔三〕流涕悲哀。王丞相聞之曰：“此是有情癡?！睍x百官名曰：“任瞻字育長，樂安人。父琨，少府卿。瞻歷謁者、仆射、都尉、天門太守?！薄竟{疏】
〔一〕 亡友高閬仙步瀛曰：“北堂書鈔設(shè)官部八引續(xù)漢書百官志曰：‘辒車拂挽為公卿子弟，六卿。十人挽兩邊。白素幘，委貌冠，都布衣也?！ń窭m(xù)漢志無此文）可見挽郎之設(shè)，起于后漢。世說曰：‘武帝崩，選百二十挽郎?！瘯n又引晉要事曰：‘咸康七年，尚書仆射諸葛恢奏：“恭皇后今當(dāng)山陵，依舊公卿六品清官子弟為挽郎，非古也。豈牽曳國士，為之役夫，請悉罷之?！薄藭x時挽郎也。南齊書高逸傳：‘何求元嘉末為宋文帝挽郎。’周書檀翥傳：‘年十九，為魏孝明帝挽郎?！四媳背瘯r挽郎也。唐代尚沿之?！薄〖五a案：續(xù)漢書禮儀志下大喪禮曰：“載車著白系，參繆紼，長三十丈，大七寸，為挽六行，行五十人。公卿以下子弟凡三百人，皆素幘，委貌冠，衣素裳?！睍n所引，疑即此條，誤作百官志。其不同處，當(dāng)是別引他書，傳寫謬亂耳。后漢挽郎三百人，晉武只百二十，已減于舊。晉書禮志曰：“成帝咸康七年，皇后杜氏崩。有司奏依舊選公卿以下六品子弟六十人為挽郎。詔停之。孝武帝太元四年，皇后王氏崩，有司奏選挽郎二十四人。詔停之?！逼鋽?shù)更銳減，且停罷不行矣。不知何時？復(fù)行選用也。
〔二〕
李詳云：“詳案陸羽茶經(jīng)引此并原注云：‘下飲，謂設(shè)茶也。’”〔三〕
嘉錫案：棺邸者，賣棺之店也。唐律疏議卷四曰：“居物之處為邸，沽賣之所為店。”示兒編卷十七引作“棺底下”，無“度”字，非是。
５ 謝虎子嘗上屋熏鼠?；⒆樱瑩?jù)小字。據(jù)字玄道，尚書褒第二子。年三十三亡。胡兒既無由知父為此事，聞人道“癡人有作此者”。戲笑之。時道此非復(fù)一過。太傅既了己之不知，因其言次，語胡兒曰：“世人以此謗中郎，亦言我共作此?！敝欣?，據(jù)也。章伸反。按世有兄弟三人，則謂第二者為中。今謝昆弟有六，而以據(jù)為中郎，未可解。當(dāng)由有三時，以中為稱，因仍不改也。胡兒懊熱，一月日閉齋不出。太傅虛讬引己之過，以相開悟，可謂德教。
【校文】
注“褒” 景宋本及沈本作“裒”。
?。丁 ∫笾倏案覆√摷拢劥蚕孪亜?，謂是牛斗。殷氏譜曰：“殷師字師子。祖識、父融，并有名。師至驃騎咨議，生仲堪?！崩m(xù)晉陽秋曰：“仲堪父曾有失心病，仲堪腰不解帶，彌年父卒?！毙⑽洳恢且蠊?，〔一〕問仲堪“有一殷，病如此不？”仲堪流涕而起曰：“臣進(jìn)退唯谷?！贝笱旁娨?。毛公注曰：“谷，窮也?！薄竟{疏】
〔一〕 程炎震云：“此公字作父字解。”
?。贰 ∮輫[父為孝武侍中，帝從容問曰：“卿在門下，初不聞有所獻(xiàn)替?！庇菁腋淮海?，謂帝望其意氣，〔一〕對曰：“天時尚□，□魚蝦●未可致，〔二〕尋當(dāng)有所上獻(xiàn)?！钡蹞嵴拼笮?。中興書曰：“嘯父，會稽人，光祿潭之孫，右將軍純之子?！踩成贇v顯位，與王廞同廢為庶人。義旗初，為會稽內(nèi)史?！薄菜摹?br/>
【校文】
“蝦●” “●”，景宋本作“□”。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意氣二字恐誤，晉書但云‘謂帝有所求’?！薄捕?br/>
李慈銘云：“案●當(dāng)作□。說文：‘●，藏魚也?！衿骸瘢葡虑?，藏魚也?！帧?，同上?！屆骸彛弦?。以鹽米釀魚如菹，熟而食之也?！瘡V韻：‘鲝，側(cè)下切?！瘯x書虞嘯父傳作‘蝦鲝’?！?，說文、玉篇俱無此字。廣韻十三祭：‘□，魚名，可為醬。征例切?！薄踩?br/>
李詳云：“晉書虞潭傳：‘子仡嗣，官至右將軍司馬。仡卒，子嘯父嗣?！敲?，不名純。右將軍司馬又與右將軍有異也?！薄菜摹?br/>
程炎震云：“與王廞同廢為庶人。晉書云：‘有司奏嘯父與廞同謀。’此當(dāng)脫謀字。晉書云：‘桓玄用事，以為太尉左司馬，遷護(hù)軍將軍，出為會稽內(nèi)史。義熙初去職?！c此不同?！?br/>
?。浮 ⊥醮髥屎?，朝論或云“國寶應(yīng)作荊州”。晉安帝紀(jì)曰：“王忱死，會稽王欲以國寶代之。孝武中，詔用仲堪，乃止?！眹鴮氈鞑疽购资拢疲骸惨弧场扒G州事已行?！眹鴮毚笙?，而夜開合，喚綱紀(jì)話勢，〔二〕雖不及作荊州，而意色甚恬。曉遣參問，都無此事。即喚主簿數(shù)之曰：“卿何以誤人事邪？”【校文】
“而夜” 景宋本及沈本作“其夜”。
【箋疏】
〔一〕 程炎震云：“王忱死時，國寶為中領(lǐng)軍，故其屬官得有主簿?！薄捕?br/>
李詳云：“詳案：文選三十六李善注：‘綱紀(jì)，謂主簿也?！忠蓊A(yù)晉書：‘東平主簿王豹白事，齊王曰：“況豹雖陋，故大州之綱紀(jì)也?！薄^此條下喚主簿，是主簿即綱紀(jì)也。”
惑溺第三十五
?。薄 ∥赫绾蠡荻猩?，先為袁熙妻，甚獲寵。曹公之屠鄴也，令疾召甄，左右白：“五官中郎已將去?！惫唬骸敖衲昶瀑\正為奴?！蔽郝栽唬骸敖ò仓?，袁紹為中子熙娶甄會女。紹死，熙出在幽州，甄留侍姑。及鄴城破，五官將從而入紹舍，見甄怖，以頭伏姑膝上。五官將謂紹妻袁夫人：‘扶甄令舉頭。’見其色非凡，稱嘆之。太祖聞其意，遂為迎娶，擅室數(shù)歲?！笔勒Z曰：“太祖下鄴，文帝先入袁尚府，見婦人被發(fā)垢面垂涕，立紹妻劉后。文帝問，知是熙妻，使令攬發(fā)，以袖拭面，姿貌絕倫。既過，劉謂甄曰：‘不復(fù)死矣?！旒{之，有子?！蔽菏洗呵镌唬骸拔骞賹⒓{熙妻也，孔融與太祖書曰：‘武王伐紂，以妲己賜周公?！嬉匀诓W(xué)，真謂書傳所記。后見融問之，對曰：‘以今度古，想其然也?！薄拘Ｎ摹?br/>
注“出在幽州” “在”，景宋本及沈本作“任”。
注“見甄怖” 沈本無“見”字，“甄”下有“驚”字。
注“有子” 景宋本作“有寵”。
?。病 ≤鞣钯慌c婦至篤，冬月婦病熱，乃出中庭自取冷，還以身熨之。婦亡，奉倩后少時亦卒。以是獲譏于世。粲別傳曰：“粲常以婦人才智不足論，自宜以色為主。驃騎將軍曹洪女有色，粲于是聘焉。容服帷帳甚麗，專房燕婉。歷年后婦病亡。未殯，傅嘏往喭粲，粲不明而神傷。〔一〕嘏問曰：‘婦人才色，并茂為難。子之聘也，遺才存色，非難遇也，何哀之甚？’粲曰：‘佳人難再得！顧逝者不能有傾城之異，然未可易遇也?！吹坎荒芤岩?。歲余亦亡。亡時年二十九。粲簡貴，不與常人交接，所交者一時俊杰。至葬夕，赴期者裁十余人，悉同年相知名士也?？拗?，感慟路人。粲雖褊隘，以燕婉自喪，然有識猶追惜其能言?！狈钯辉唬骸皨D人德不足稱，當(dāng)以色為主?！?裴令聞之曰：“此乃是興到之事，非盛德言，冀后人未昧此語?！焙污空擊釉唬骸爸倌岱Q‘有德者有言’。而荀粲減于是，力顧所言有余，而識不足?！薄拘Ｎ摹?br/>
注“力顧” “力”，景宋本及沈本作“內(nèi)”。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明字誤。三國志荀彧傳注作不哭。”
?。场 ≠Z公閭充別傳曰：“充父逵，晚有子，故名曰充，字公閭，言后必有充閭之異。”后妻郭氏酷妒，有男兒名黎民，生載周，充自外還，乳母抱兒在中庭，兒見充喜踴，充就乳母手中嗚之?！惨弧彻b望見，謂充愛乳母，即殺之。兒悲思啼泣，不飲它乳，遂死。郭后終無子。晉諸公贊云：“郭氏即賈后母也。為性高朗，知后無子，甚憂愛愍懷，每勸厲之。臨亡，誨賈后，令盡意于太子，言甚切至。趙充華及賈謐母，〔二〕并勿令出入宮中。又曰：‘此皆亂汝事！’后不能用，終至誅夷?！背及矗焊禃炒搜?，則郭氏賢明婦人也。向令賈后撫愛愍懷，豈當(dāng)縱其妒悍，自斃其子?！踩橙粍t物我不同，或老壯情異乎？
【校文】
注“甚憂愛愍懷” “憂”，沈本作“撫”。
【箋疏】
〔一〕 程炎震云：“‘充就乳母手中嗚之’，晉書充傳作‘充就而拊之’。”
周祖謨曰：“‘嗚之’者，親之也?！薄捕?br/>
李慈銘云：“案趙充華，趙粲，武帝充華也。賈謐母，賈午，韓壽妻也。”〔三〕
嘉錫案：晉書愍懷太子傳言：賈后母郭槐欲以韓壽女為太子妃而壽妻賈午及后皆不聽。又載太子被廢后與妃書曰：“鄙雖愚頑，欲盡忠孝之節(jié)，雖非中宮所生，奉事有如親母。自為太子以來，敕見禁檢，不得見母。自宜城君亡，不見存恤，恒在空室中坐?！币顺蔷?，郭槐也。此書出自太子之手，固當(dāng)可信。然則槐之撫愛愍懷，諒非虛語。世說及晉書所載槐之妒悍或晉人惡充父女者過甚之辭也。
?。础 O秀降晉，〔一〕晉武帝厚存寵之，太原郭氏錄曰：〔二〕“秀字彥才，吳郡吳人，為下口督，甚有威恩。孫皓憚欲除之，遣將軍何定溯江而上，辭以捕鹿三千口供廚。秀豫知謀，遂來歸化。世祖喜之，以為驃騎將軍、交州牧?！逼抟砸堂秘崾?，室家甚篤。妻嘗妒，乃罵秀為“貉子”?！踩硶x陽秋曰：“蒯氏襄陽人，祖良，吏部尚書。父鈞，南陽太守。”秀大不平，遂不復(fù)入。蒯氏大自悔責(zé)，請救于帝。時大赦，群臣咸見。既出，帝獨留秀，從容謂曰：“天下曠蕩，蒯夫人可得從其例不？”秀免冠而謝，遂為夫婦如初。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泰始六年十二月，孫秀來奔?！薄捕?br/>
李詳云：“詳案：此何法盛中興書也，傳寫遺其書名。法盛中興書于諸姓各為一錄：如會稽賀錄、瑯玡王錄、陳郡謝錄、丹陽薛錄、潯陽陶錄等，凡數(shù)十家。此郭氏錄當(dāng)衍氏字?！薄踩?br/>
程炎震云：“□、貉同字。蜀志關(guān)羽傳注引典略：‘羽罵孫權(quán)為□子?！[二百四十九引后秦記曰：‘姚襄遣參軍薛瓚使桓溫，溫以胡戲瓚。瓚曰：“在北曰狐，居南曰□。何所問也？”’”晉書陸機傳：“宦人孟玖弟超為小都督，縱兵大掠。機錄其主者。超直入機麾下奪之，顧謂機曰：‘貉奴，能作督不？’”章炳麟新方言二曰：“說文：‘貉，北方豸種?！窠线\河而東，相輕賤則呼貉子，貉音如馬。若肆師甸祝，以表貉為表祃矣?！薄〖五a案：魏、晉以降，北人牽罵吳人為貉子。關(guān)羽、孟超之言，可以為證。然北史王羆傳云：“神武遣韓軌、司馬子如宵濟襲羆，羆持一白棒大呼而出曰：‘老羆當(dāng)?shù)琅P，貉子那得過！’”則只是尋常詈人之詞。軌，太安狄那人。子如，河內(nèi)溫人。并非吳人也。
?。怠 №n壽美姿容，賈充辟以為掾。充每聚會，賈女于青璅中看，見壽，說之。恒懷存想，發(fā)于吟詠。后婢往壽家，具述如此，并言女光麗。壽聞之心動，遂請婢潛修音問。及期往宿。壽蹺捷絕人，逾墻而入，家中莫知。晉諸公贊曰：“壽字德真，南陽赭陽人。〔一〕曾祖暨，魏司徒，有高行。”壽敦家風(fēng)，性忠厚，豈有若斯之事？諸書無聞，唯見世說，自未可信。自是充覺女盛自拂拭，說暢有異于常。后會諸吏，聞壽有奇香之氣，是外國所貢，一箸人，則歷月不歇。十洲記曰：“漢武帝時，西域月氏國王遣使獻(xiàn)香四兩，大如雀卵，黑如桑椹，燒之，芳?xì)饨?jīng)三月不歇?！鄙w此香也。充計武帝唯賜己及陳騫，余家無此香，疑壽與女通，而垣墻重密，門合急峻，何由得爾？乃讬言有盜，令人修墻。使反曰：“其余無異，唯東北角如有人跡。而墻高，非人所逾?！背淠巳∨笥益究紗枺匆誀顚?。充秘之，以女妻壽。郭子謂與韓壽通者，乃是陳騫女，即以妻壽，未婚而女亡。壽因娶賈氏，故世因傳是充女。〔二〕
【箋疏】
〔一〕 程炎震云：“赭陽，晉書謐傳作堵陽。”〔二〕
類聚卷三十五引臧榮緒晉書曰：“賈充后妻郭氏，又生二女，少有淫行。年十四五，通于韓壽，充未覺。時外國獻(xiàn)奇香，世祖分與充，充以賜女。充與壽坐，聞其衣香，心疑之。充家嚴(yán)峻，墻高丈五，薦以枳棘。周行東北角，有如貍鼠行跡。充潛知，殺婢，遂以女妻之。”疑即因世說加以粉飾。唐修晉史全本臧書，故亦以為充女也。御覽五百引郭子云：賈公閭（宋本誤作問）女悅韓壽，問婢：‘識不？’一婢云：‘是其故主。’女內(nèi)懷存想。婢后往壽家說如此。壽乃令婢通己意，女大喜，遂與通?！薄〖五a案：孝標(biāo)方引郭子，謂壽所通者是陳騫女，以駁世說。若如御覽所引，則正與世說合。一書之中，豈得自相違異？疑“賈公閭”三字本作“陳休淵”，宋人校御覽者據(jù)世說妄改之。御覽九百八十一又引郭子曰：“陳騫以韓壽為掾，每會，聞壽有異香氣，是外國所貢，一著衣，歷日不歇。騫計武帝唯賜己及賈充，他家理無此香。嫌壽與己女通，考問左右，婢具以實對。騫以女妻壽。壽時未婚?！卑创耸枪颖疚?。孝標(biāo)以其文與世說多同，遂□括引之耳。御覽所引未全，故無女亡娶賈氏之語。晉書陳騫傳云：“弟稚與其子輿忿爭，遂說騫子女穢行。騫表徙弟，以此獲譏于世?！崩畲茹憰x書札記三云：“世說注引郭子，言韓壽私通者乃騫女，即此所謂‘子女穢行’也?！?br/>
?。丁 ⊥醢藏S婦，常卿安豐。安豐曰：“婦人卿婿，于禮為不敬，后勿復(fù)爾?！眿D曰：“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dāng)卿卿？”遂恒聽之。
?。贰 ⊥踟┫嘤行益绽祝H預(yù)政事納貨。蔡公謂之“雷尚書”。語林曰：“雷有寵，生恬、洽?！薄拘Ｎ摹?br/>
注“生恬、洽” 景宋本及沈本俱作“生洽、恬”。
仇隙第三十六
?。薄 O秀既恨石崇不與綠珠，干寶晉紀(jì)曰：“石崇有妓人綠珠，〔一〕美而工笛，孫秀使人求之。崇別館北邙下，〔二〕方登涼觀，臨清水，使者以告。崇出其婢妾數(shù)十人以示之曰：‘任所以擇?！拐咴唬骸臼苊撸妇G珠也，未識孰是？’崇勃然曰：‘綠珠，吾所愛，不可得也！’使者曰：‘君侯博古知今，察遠(yuǎn)照邇，愿加三思?！绮蝗弧Ｊ拐咭殉鲇址?，崇竟不許。”又憾潘岳昔遇之不以禮。后秀為中書令，岳省內(nèi)見之，因喚曰：“孫令，憶疇昔周旋不？”秀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岳于是始知必不免。王隱晉書曰：“岳父文德，〔三〕為瑯邪太守，孫秀為小吏給使，岳數(shù)蹴蹋秀，而不以人遇之也。”〔四〕后收石崇、歐陽堅石，同日收岳。晉陽秋曰：“歐陽建字堅石，渤海人。有才藻，時人為之語曰：‘渤海赫赫，歐陽堅石?！?，建為馮翊太守，趙王倫為征西將軍，孫秀為腹心，撓亂關(guān)中，建每匡正，由是有隙?！蓖蹼[晉書曰：“石崇、潘岳與賈謐相友善，及謐廢，懼終見危，與淮南王謀誅倫，事泄，收崇及親期以上皆斬之。初，岳母誡岳以止足之道，及收，與母別曰：‘負(fù)阿母！’崇家河北，收者至。曰：‘吾不過流徙交、廣耳！’及車載東市，〔五〕始嘆曰：‘奴輩利吾家之財?！粘缛嗽唬骸敒楹?，何不蚤散？’崇不能答?！笔人褪?，亦不相知。潘后至，石謂潘曰：“安仁，卿亦復(fù)爾邪？”〔六〕潘曰：“可謂‘白首同所歸’?！闭Z林曰：“潘、石同刑東市，石謂潘曰：‘天下殺英雄，卿復(fù)何為？’潘曰：‘俊士填溝壑，余波來及人?！迸私鸸燃娫疲骸巴斗旨氖?，白首同所歸。”乃成其讖。
【箋疏】
〔一〕 嶺表錄異上曰：“白州有一派水，出自雙水山。合容州江，呼為綠珠井，在雙角山下。昔梁氏之女有容貌，石季倫為交趾采訪使，以真珠三斛買之。梁氏之居，舊井存焉?！薄〖五a案：晉書石崇傳，崇未嘗至交州。據(jù)通典三十二，唐開元十二年始置采訪處置使，晉時亦無此官。崇于惠帝時嘗以南中郎將、荊州刺史、兼南蠻校尉。其買綠珠，或在此時。續(xù)談助五抄樂史綠珠傳云：“越俗以珠為上寶，生女名珠娘，生男名珠兒。綠珠之名，由此而稱?！薄捕?br/>
洛陽伽藍(lán)記一曰：“昭儀尼寺在東陽門內(nèi)一里御道南，有池，京師學(xué)徒謂之翟泉。后隱士趙逸云：‘此地是晉侍中石崇家池。’池南有綠珠樓。于是學(xué)徒如寤，經(jīng)過者想見綠珠之容也。” 嘉錫案：伽藍(lán)記所言“在洛陽城內(nèi)”，與此所言“北邙別館”，蓋非一地。
〔三〕
程炎震云：“晉書五十五岳傳云：‘父芘’，則文德蓋其字也?！薄菜摹?br/>
李詳云：“詳案：文選潘岳金谷集詩善注引隱書作‘不以仁遇’，為是。人、仁古通?！薄参濉?br/>
李慈銘云：“案車載下脫一詣字，當(dāng)據(jù)晉書石崇傳補。”〔六〕
程炎震云：“石、潘之死，通鑒系之永康元年。崇年五十二。岳秋興賦云：‘晉十有四年，余春秋三十有二?！瘎t是年五十四?！?br/>
?。病 _兄弟少時為王愷所憎，〔一〕嘗召二人宿，欲默除之。令作坑，坑畢，垂加害矣。石崇素與玙、琨善，聞就愷宿，知當(dāng)有變，便夜往詣愷，問二劉所在？愷卒迫不得諱，答云：“在后齋中眠?！笔銖饺?，自牽出，同車而去。語曰：“少年，何以輕就人宿？”劉璨晉紀(jì)曰：“琨與兄玙俱知名，游權(quán)貴之間，當(dāng)世以為豪杰?！薄拘Ｎ摹?br/>
注“權(quán)貴之間” “間”，沈本作“門”。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玙，晉書作輿?！?br/>
?。场 ⊥醮髮④妶?zhí)司馬愍王，夜遣世將載王于車而殺之，當(dāng)時不盡知也。晉陽秋曰：“司馬丞字元敬，譙王遜子也。為中宗相州刺史，〔一〕路過武昌，王敦與燕會，酒酣，謂丞曰：‘大王篤實佳士，非將御之才。’對曰：‘焉知鉛刀不能一割乎？’敦將謀逆，召丞為軍司馬，丞嘆曰：‘吾其死矣！地荒民解，勢孤援絕。赴君難，忠也；死王事，義也。死忠與義，又何求焉？’乃馳檄諸郡，丞赴義〔二〕。敦遣從母弟魏乂攻丞，王廙使賊迎之，薨于車。敦既滅，追贈驃騎，謚曰愍王?！彪m愍王家，亦未之皆悉，而無忌兄弟皆稚。無忌別傳曰：“無忌字公壽，丞子也。才器兼濟，有文武干。襲封譙王，衛(wèi)軍將軍?！蓖鹾c無忌，長甚相昵，胡之嘗共游，無忌入告母，請為饌。母流涕曰：“王敦昔肆酷汝父，假手世將。司馬氏譜曰：“丞娶南陽趙氏女?！蓖鯊M別傳曰：“廙字世將。祖覽、父正。廙高朗豪率。王導(dǎo)、庾亮游于石頭，會廙至，爾日迅風(fēng)飛颿，廙倚船樓長嘯，神氣甚逸。導(dǎo)謂亮曰：‘世將為復(fù)識事?！猎唬骸闶嫫湟荻??！再瓢粒缓霞赫呙婢苤?，故為物所疾。加平南將軍，薨?！蔽崴苑e年不告汝者，王氏門彊，汝兄弟尚幼，不欲使此聲著，蓋以避禍耳！”無忌驚號，抽刃而出，胡之去已遠(yuǎn)。
【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丞晉書作承，元敬作敬才。相當(dāng)●湘?！薄捕?br/>
李慈銘云：“案軍司馬，晉書作軍司是也。魏、晉有軍司，主一軍之事，以高秩重望者居之。承既藩王，又為方伯，故敦以為軍司，不當(dāng)為軍司馬也。地荒民解，晉書作地荒人鮮。解乃鮮字之誤。諸郡下衍丞字，或是亟字之誤?！?br/>
４ 應(yīng)鎮(zhèn)南作荊州，〔一〕王隱晉書曰：“應(yīng)詹字思遠(yuǎn)，汝南南頓人，璩曾孫也。為人弘長有淹度，飾之以文才。司徒何充嘆曰：‘所謂文質(zhì)之士！’累遷江州刺史、鎮(zhèn)南將軍?！蓖趺戄d、譙王子無忌同至新亭與別，坐上賓甚多，不悟二人俱到。有一客道：“譙王丞致禍，非大將軍意，正是平南所為耳?！睙o忌因奪直兵參軍刀，便欲斫。脩載走投水，舸上人接取，得免。中興書曰：“褚裒為江州，無忌于坐拔刀斫耆之，褒與桓景共免之?！捕秤纷酂o忌欲專殺害，〔三〕詔以贖論?！鼻罢录妊詿o忌母告之，而此章復(fù)云客敘其事，且王廙之害司馬丞，遐邇共悉，脩齡兄弟，豈容不知？孫盛之言，皆實錄也?！菜摹?br/>
【校文】
注兩“褒”字 景宋本俱作“裒”。
注“孫盛之言” “孫”，景宋本作“法”，是。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應(yīng)詹止作江州，不作荊州，此荊字當(dāng)作江。孝標(biāo)注不加糾正，知當(dāng)時尚未誤也?！薄捕?br/>
李慈銘云：“案褒當(dāng)作裒。”〔三〕
李慈銘云：“案‘御史’晉書作‘御史中丞車灌’?！?br/>
程炎震云：“晉書三十七無忌傳云‘時王廙子丹陽丞耆之在坐’，又云‘丹陽尹桓景’，又云‘御史中丞車灌奏’?！薄菜摹?br/>
程炎震云：“詹為江州，在明帝太寧二年，去承之死才三年。承之難，無忌以少得免，則爾時未能報仇也。褚裒為江州，以裒傳及康紀(jì)參考，是咸康八年代王允之。則去承死二十一年，無忌已官黃門侍郎矣。晉書從中興書為是?！?br/>
５ 王右軍素輕藍(lán)田，藍(lán)田晚節(jié)論譽轉(zhuǎn)重，右軍尤不平。藍(lán)田于會稽丁艱，停山陰治喪。右軍代為郡，屢言出吊，連日不果。后詣門自通，主人既哭，不前而去，以陵辱之。于是彼此嫌隙大構(gòu)。后藍(lán)田臨揚州，右軍尚在郡，初得消息，遣一參軍詣朝廷，求分會稽為越州，使人受意失旨，大為時賢所笑。藍(lán)田密令從事數(shù)其郡諸不法，以先有隙，令自為其宜。右軍遂稱疾去郡，以憤慨致終?！惨弧持信d書曰：“羲之與述志尚不同，而兩不相能。述為會稽，艱居郡境，王羲之后為郡，申慰而已，初不重詣，述深以為恨。喪除，征拜揚州，就征，周行郡境，而不歷羲之。臨發(fā)，一別而去。羲之初語其友曰：‘王懷祖免喪，正可當(dāng)尚書，投老可得為仆射，更望會稽，便自邈然。’述既顯授，又檢校會稽郡，求其得失，主者疲于課對。羲之恥慨，遂稱疾去郡，墓前自誓不復(fù)仕。朝廷以其誓苦，不復(fù)征也?！薄捕?br/>
【箋疏】
〔一〕 程炎震云：“晉書八十羲之傳用中興書，不取此文。蓋‘以陵辱之’云，太不近情也?！薄捕?br/>
金樓子立言篇下云：“王懷祖之在會稽居喪，每聞角聲即灑掃，為逸少之吊也。如此累年，逸少不至。及為揚州，稱逸少罪。逸少于墓所自誓，不復(fù)仕焉。余以為懷祖為得，逸少為失也。懷祖地不賤于逸少，頗有儒術(shù)，逸少直虛勝耳。才既不足，以為高物，而長其狠傲，隱不違親，貞不絕俗，生不能養(yǎng)，死方肥遯。能書，何足道也！若然，魏勰之善畫，綏明之善棋，皆可凌物者也。懷祖構(gòu)怨，宜哉！主父偃之心，蘇季子之帛，自于懷祖見之?！背萄渍鹪疲骸坝[四十七引孔華會稽記曰：‘諸暨縣北界有羅山，越時西施、鄭旦所居，所在有方石，是西施曬紗處，今名纻羅山。王羲之墓在山足，有石碑，孫興公為文，王子敬所書也?！?br/>
６ 王東亭與孝伯語，后漸異。孝伯謂東亭曰：“卿便不可復(fù)測！”答曰：“王陵廷爭，陳平從默，但問克終云何耳。”漢書曰：“呂后欲王諸呂，問右相王陵，以為不可。問左丞相陳平，平曰：‘可?！瓿鲎屍剑皆唬骸嬲弁?，臣不如君；全社稷，定劉氏，君不如臣。’”晉安帝紀(jì)曰：“初，王恭赴山陵，欲斬國寶。王珣固諫之，乃止。既而恭謂珣曰：‘此日視君，一似胡廣。’珣曰：‘王陵廷爭，陳平從默，但問克終如何也。’”
?。贰 ⊥跣⒉?，縣其首于大桁。司馬太傅命駕出至標(biāo)所，孰視首，曰：“卿何故趣，欲殺我邪？”續(xù)晉陽秋曰：“王恭深懼禍難，抗表起兵。于是遣左將軍謝琰討恭，恭敗，走曲阿，為湖浦尉所擒。初，道子與恭善，欲載出都，面相折數(shù)。聞西軍之逼，乃令于兒塘斬之，〔一〕梟首于東桁也?！薄竟{疏】
〔一〕 李慈銘云：“案兒，古倪字，晉書作倪塘?！?br/>
８ 桓玄將篡，桓脩欲因玄在脩母許襲之。庾夫人云：“汝等近，過我余年，我養(yǎng)之，不忍見行此事?！被甘献V曰：“桓沖后娶潁川庾蔑女，〔一〕字姚。”晉安帝紀(jì)曰：“脩少為玄所侮，言論常鄙之，脩深憾焉，密有圖玄之意。脩母曰：‘靈寶視我如母，汝等何忍骨肉相圖！’脩乃止。”【箋疏】
〔一〕 李慈銘云：“案庾蔑為明穆皇后伯父袞之子。袞見晉書孝友傳。蔑官至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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