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四十二·札子

臨川先生文集 作者:(宋)王安石撰


  相度牧馬所舉薛向札子

  臣等竊觀自古國馬盛衰,皆以所任得人失人而已。氵、渭之間,未嘗無牧,而非子獨能蕃息于周。河隴之間,未嘗無牧,而張萬歲獨能蕃息于唐。此前世得人之明效也。使得人而不久其官,久其官而不使得專其事,使得專其事而不臨之以賞罰,亦不可以成功。今臣等相度陜西一路買馬監(jiān)牧利害大綱,已具奏聞。伏見權(quán)陜西轉(zhuǎn)運副使薛向,精力強果,達(dá)于政事,河北便糴,陜西榷鹽,皆有已試之效。今來相度陜西馬事,尤為詳悉。臣等前奏已乞就委薛向提舉陜西買馬及監(jiān)牧公事,今欲乞降指揮,許令久任。緣今來馬價,多出于解池鹽利、三司所支銀綢絹等,又許令于陜西轉(zhuǎn)運司兌換見錢。今薛向既掌解鹽,又領(lǐng)陜西財賦,則通融變轉(zhuǎn),于事為便。兼臣等訪問得薛向陜西系官空地,可以興置監(jiān)牧處甚多,若將來稍成次第,即可以漸興置。蓋得西戎之馬,牧之于西方,不失其土性,一利也。因未嘗耕墾之地,無傷于民,二利也。因向之材而就令經(jīng)始,三利也。又河北有河防塘泊之患,而土多舄鹵不毛,戎馬所屯,地利不足。諸監(jiān)牧多在此路,所占草地多是肥饒,而馬又不堪,未嘗大段孳息。若陜西興置監(jiān)牧,漸成次第,即河北諸監(jiān)有可存者,悉以陜西良馬易其惡種;有可廢者,悉以肥饒之地賦民。于地不足而馬所不宜之處,以肥饒之地賦民,而收其課租,以助戎馬之費。于地有馀而馬所宜之處,以未嘗耕墾之地牧馬,而無傷于民。此又利之大者也。如允臣等所奏,即乞薛向所奏舉官員及論改舊弊,朝廷一切應(yīng)副,成功則無愛賞,敗事則無憚罰。如此則臣等保任薛向必能上副朝廷改法之意。如將來敗事,臣等各甘同罪。取進(jìn)止。

  論許舉留守令敕札子

  臣伏奉今月二十九日中書降到敕語“諸州知州、知軍、知縣、縣令內(nèi),有清白不擾,而政跡尤異、實惠及民,有如系三周年或三十個月替、到任已及成資,系二周年替、到任已及一年已上,其知州、軍許本路安撫轉(zhuǎn)運使副判官、提點刑獄,知縣、縣令即更與本處知州、軍通判,并連署同罪保舉再任。仍須于奏狀內(nèi)將本官到任以來政跡可紀(jì)實狀,一一條列,奏委中書門下更加察訪。如不是妄舉,即進(jìn)呈取旨,當(dāng)議量所述政跡及合入資序,推恩許令再任”令臣撰敕辭者。臣竊以謂朝廷欲使令守之宜民者久于其官,誠亦方今政務(wù)之先急,然敕意有于方今事變尚未合者。今審官除知州、軍皆待一年八月闕,知縣、縣令亦大抵待闕一年以上。今若使系三年及三十月替者,須候成資方得舉留再任,比及朝廷報許,即其人系三十月替者,已及替期,系三年替者,亦已去替期不遠(yuǎn)。待闕之人亦已赴任;雖未赴任,亦多已待闕一年,方復(fù)使之還就審官,別求差遣,即于人情有所未安。兼朝廷欲使守令久于其官,為其自知勢可以久,則果于有為,而又上下相安,莫有茍且之意,則必候成資然后許之再任,孰若一年以上即皆許之舉留。如此則已除待闕之人,免往返之勞弊;而被留之守令,又早自知其當(dāng)久,而于興利除害敢有所為。所有敕詞,臣雖已具草,如以臣議為允,只乞于所降敕語內(nèi),除去“如系三周年或三十個月替、到任已及成資,系二周年替”二十二字。取進(jìn)止。

  乞朝陵札子

  臣當(dāng)仁宗皇帝、英宗皇帝遷坐之時,方以遭喪疾病在外,今蒙召還,復(fù)備從官。伏見朝廷將命官朝拜諸陵,臣欲備使,冀得少紓螻蟻區(qū)區(qū)感慕之情。伏望圣慈特賜矜許。取進(jìn)止。

  乞免修實錄札子

  臣準(zhǔn)ト門報敕,差臣與吳充同修英宗皇帝實錄。竊緣臣于吳充為正親家,慮有共事之嫌。今來實錄院止闕呂公著一人。臣于討論綴緝,不如吳充精密,若止差吳充一人以代公著,自足辦事。伏望圣恩詳酌指揮,所有敕牒,臣未敢受。取進(jìn)止。

  乞改科條制札子

  伏以古之取士,皆本于學(xué)校,故道德一于上,而習(xí)俗成于下,其人材皆足以有為于世。自先王之澤竭,教養(yǎng)之法無所本,士雖有美材而無學(xué)校師友以成就之,議者之所患也。今欲追復(fù)古制,以革其弊,則患于無漸。宜先除去聲病對偶之文,使學(xué)者得以專意經(jīng)義,以俟朝廷興建學(xué)校,然后講求三代所以教育選舉之法,施于天下,庶幾可復(fù)古矣。所對明經(jīng)科欲行廢罷,并諸科元額內(nèi)解明經(jīng)人數(shù)添解進(jìn)士,及更俟一次科場,不許新應(yīng)諸科人投下文字,漸令改習(xí)進(jìn)士,仍于京東、陜西、河?xùn)|、河北、京西五路先置學(xué)官,使之教導(dǎo),于南省所添進(jìn)士奏名,仍具別作一項,止取上件京東等五路應(yīng)舉人并府監(jiān)諸路曾應(yīng)諸科,改應(yīng)進(jìn)士人數(shù),所貴合格者多,可以誘進(jìn)諸科向習(xí)進(jìn)士科業(yè)。如允所奏,乞降敕命施行。

  廟議札子

  準(zhǔn)中書門下奏,準(zhǔn)治平四年閏三月八日敕,遷僖祖廟主藏之夾室。臣等聞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先王廟祀之制,有疏而無絕,有遠(yuǎn)而無遺。商、周之王,斷自稷、契以下者,非絕嚳以上遺之,以其自有本統(tǒng)承之故也。若夫尊卑之位,先后之序,則子孫雖齊圣有功,不得以加其祖考,天下萬世之通道也。竊以本朝自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而知,則僖祖有廟,與稷、契疑無以異。今毀其廟而藏其主夾室,替祖考之尊,而下附于子孫,殆非所以順祖宗孝心、事亡如事存之義。求之前載,雖或有然,考合于經(jīng),乃無成憲。因情制禮,實在圣時。伏惟皇帝陛下仁孝聰明,紹天稽古,動容周旋,惟道之從。宗祀重事,所宜博考。乞以臣等所奏,付之兩制詳議而擇取其當(dāng)。

  議服札子

  先王制服也,順性命之理而為之節(jié)。恩之深淺,義之遠(yuǎn)近,禮之所與奪,刑之所生殺,皆于此乎權(quán)之。傳曰:“三年之喪,未有知其所從來者也。”蓋期年及緦麻緣是以為衰,而其輕重遲速之制,非得與時變易,唯貴之于賤,或降或絕或否。蓋在先王之時,諸侯大夫各君其父兄,欲尊尊之義有所伸,則宜親親之恩有所屈,此其所以降絕之意也。自封建之法廢,諸侯大夫降絕之禮,無所復(fù)施。士大夫無宗,其嫡孫傳重之屬,不可純用周制。臣愚以謂方今惟諸侯大夫降絕之禮可廢,而嫡子死,非傳爵者,無眾子,乃可于嫡孫承重,自馀喪服,當(dāng)用周制而已。何則?先王制服,三年之喪以為差,非得與時變易故也。然自秦、漢以來,言禮者或失經(jīng)旨,而歷代承用,傳守至今,與夫近世改制,亦皆有說,非以義折衷則不明,故臣于所欲定,則為議以辯之。末學(xué)寡陋,獨用己見,決千歲以來之所惑,恐不能盡。伏乞以付學(xué)士大夫博議,令臣得與反復(fù)。

  議南郊三圣并侑札子

  臣等聞推尊尊以享帝,義之至;推親親以享親,仁之極。尊尊不可以瀆,故郊無二主;親親不可以僭,故廟止其先。今三后并配,欲以致孝也,而嫡所以瀆乎享帝;后宮有廟,欲以廣恩也,而嫡所以僭乎享親。推存事亡,則非所以寧親也。臣等今詳議,欲乞各如禮官所議。

  議郊祀壇制札子

  先王所以交于神明,壇坎、牲幣、器服、時日、形色、度數(shù),莫不依其象類?!兑住吩唬骸耙魂幰魂栔^道?!鼻栁镆?;坤,陰物也。冬日至,祀天于地上之圓丘,所謂為高必因丘陵,而因天事天也;夏日至,祭地于澤中之方丘,所謂為下必因川澤,而因地事地也。蓋陽以圓為形,其性動;陰以方為體,其性靜。天陽而動,故祀于地上之圓丘,而禮神以蒼璧,璧亦圓也;地陰而靜,故祭于澤中之方丘,而禮神以黃琮,琮亦方也。合祀天地為圓壇,而于國陽之地上,豈圣人以類求神之意哉?熙寧郊儀,祭皇地示,壇八角,祭神州地示,壇廣四十八步,高五尺。今則變方為圓壇,神州筑方壇而復(fù)無坎,皆不應(yīng)禮。伏請皇地示、神州地示為方壇,壇之外為坎,庶協(xié)古制。

  議郊廟太牢札子

  謹(jǐn)按《禮記。王制》,祭“宗廟之牛角握”,《周禮。小司徒》:“凡小祭祀奉牛牲?!庇止耪咧T侯五廟,礻勺祠嘗,每廟一太牢。大夫三廟,有天子之大夫,故曰“大夫用索牛”。謂之索者,求得而用之,但不在滌而已。諸侯之祭用太牢,吉祭則少牢。自諸侯與天子之大夫,時祭用牲如此,然則天子之祭用牛者可知矣。唐郊祀并宗廟、社稷等祭,悉用太牢,其后稍易舊制。九廟時享,有攝事,共用一犢。國朝開寶初,冬至親郊,詔有司宗廟共用犢一,郊壇用犢三。又詔其常祀惟昊天上帝用犢,自馀大祀悉以羊豕代之。嘉祐中,仁宗親,即每室用太牢,自馀三年親祀,八室共用一犢。有司攝事,惟以羊豕?!队洝吩唬骸跋韧踔贫Y也,不可多也,不可寡也,唯其稱也。是故君子太牢而祭謂之禮。”曰君子,謂大夫以上也。夫以天下奉其祖禰,而廟享牲牢用過乎儉,不可謂稱。今三年親祠,而八室共用一犢,及享盛祭、有司攝事而少牢,則非稱。欲乞三年親祠并時饗,有司攝事,伏請?zhí)珡R每室并用太牢一。

  貼黃:竊恐朝廷以牛數(shù)多,或乞時饗,且仍舊制。右奉圣旨,唯親祠并享,每室用太牢。

  議皇地示神州地示不合燎燔事札子

  伏為北郊所祭皇地示并神州地示祗合坎瘞,自來卻如祭天升煙之義,別建一壇,燔祝版。臣昨累次具狀奏聞,乞行改正,雖蒙圣旨下有司詳定,又緣所定壇儀注條件不少,考求典故,未能遽革。伏睹今月二十一日神州地示,亦依襲故常,泥飾壇燎,依舊行事。臣昨亦備述,自古以來祭祀皆為瘞坎,蓋取就下求陰之義,及考先儒所祭地示,即無燎之文。伏睹國朝祀儀所載祀辭,亦曰瘞儀,卻行燔燎之禮,顯是從來差錯,恐瀆于神。欲乞不候議定諸壇等制度,先次考正。今來瘞埋之義,更不于壇上燔燎祝版,以別天神、地示之異,上副陛下修誠致孝、肅恭祠享之意。奏聞候敕旨。狀前批送太常禮院。本所謹(jǐn)案古者祀天神燔柴登煙,祭皇地示埋瘞,蓋燔柴則升煙于上,瘞埋則達(dá)氣于下,求神必以其類故也。王涇《唐郊祀錄》:凡祭祀地示,則為瘞于神壇之壬地,方深取足容物,祭訖,置牲幣祝饌于其中而埋之。熙寧祀儀,皇地示、神州地示皆為燎壇,方一丈,高一丈有二尺,開上南出方六尺,在壇南二十步丙地。祭大社大稷,又設(shè)燎柴于西神門外道北。以地示而同之天神之祀,殊悖于禮。所有今來王某起請,實合禮制。伏請自今祭皇地示、神州地示、大社大稷,其祝版與牲幣饌物,并瘞于,更不設(shè)燎,所有皇地示、神州地示燎壇,并乞除去。

  進(jìn)鄴侯遺事札子

  臣前日伏奉圣旨,許進(jìn)《鄴侯遺事》,今繕錄已具,然無別本參校,恐不能無脫誤。竊以宇文黑獺之中材,遇傾側(cè)窮困之時,而輔之以區(qū)區(qū)之蘇綽,然其為法,尚有可取。伏惟陛下天縱上智卓然之材,全有百年無事萬里之中國,欲創(chuàng)業(yè)垂統(tǒng),追堯、舜、三代,在明道制眾運之而已。如李泌所稱,豈足道哉?顧求多聞以考古今得失之?dāng)?shù),則此書亦或可備省覽。謹(jǐn)隨札子上進(jì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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