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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粉金剛千里送娥眉 小章琪一身投柏府

粉妝樓全傳 作者:羅貫中


  后說中軍奉鎮(zhèn)江將軍之令來拿李全,李全道:“我與他不相統(tǒng)屬,怎么拿我?!敝熊姷溃骸艾F(xiàn)今欽差在鎮(zhèn)江會(huì)審,已知會(huì)你的上司了,況你兒子罪惡滔天,現(xiàn)又在雞爪山下來勾引你入伙,你還有何理說?”李爺見道出病根,做聲不得,只得說道:“此處汛地,豈可擅離。”中軍道:“有交代官已到山東地界了?!崩顮?shù)溃骸安环?,我已將逆子捆下,送往轅門;你等既不知我的心跡,我同你至鎮(zhèn)江辯白便了?!?br/>
  當(dāng)下李全十分焦躁,收拾起身,李定卻心中暗喜。你道為何?原來這中軍是趙勝扮的,便曉得其中必有原故。那趙勝又假意著急,拿著令箭,立刻催李全動(dòng)身,李全是個(gè)爽直人,隨即帶了公子、四五個(gè)親隨,同中軍等起馬就走。走了數(shù)日,早到雞爪山下,只聽得一聲炮響,山上十二位英雄,盔甲鮮明,隊(duì)伍齊整,沖下山來,兩頭孔住。李全驚道:“我手無兵器,怎生迎敵?中軍官快些奪路!”趙勝笑道:“老將軍放心,山上的大王都是我的相識(shí)?!崩钊醇盎匮?,早見十二位英雄走到面前,一齊滾鞍下馬。先去打開囚車,放出李定,然后來到李全馬前,各打一恭,說道:“請老將軍上山少歇。”

  不由分說,將李全擁入山寨,請到堂上,只見李老太太迎出來了,李全大驚,說道:“你為何在此?!碧鞂⒁陨显掝^說了一遍,說道:“若不是眾位英雄相救,我一家都被米賊害了。”李爺?shù)溃骸坝袼裨诤翁??!碧溃骸八彩悄峭硗锛t丫鬟女扮男裝,到長安尋他父親去了?!崩顮攦蓽I交流,見事已如此,也只得罷了,接手羅琨即來行禮,李爺見他相貌威嚴(yán),也自喜了,隨后是趙勝、洪惠來叩見。趙勝道:“一路瞞混老爺,望老爺恕罪?!崩顮敺銎鸲耍种x過洪恩與王氏兄弟等,然后與眾人行禮,當(dāng)下裴天雄治酒接風(fēng),大汗筵宴,當(dāng)晚盡歡而散。

  次日,裴天雄升帳,請李全管理山寨。李全道:“這斷不可!蒙眾位相愛,老夫在此聽命足矣。”眾人說道:“李老伯年尊,我等諸事稟命便了。至山寨之事,不敢煩勞,還是裴兄執(zhí)掌?!迸崽煨垡娙绱苏f,也就罷了。安坐畢,便令小嘍羅綁出鎮(zhèn)江府同米府的中軍外委,斬首號(hào)令。李爺見了,連忙前去討情,說道:“念彼是朝廷之臣,且看老夫面上,等平定之后,交與朝廷正法,也見將軍忠義、禮法雙全,豈不為美?!迸崽煨鄣溃骸氨阋怂??!比粤钚≤娧喝ナ毡O(jiān)。

  按下李全在雞爪山問羅琨相聚,且言羅燦自從別了馬爺,同章琪上路,徑上淮安,找尋兄弟?!蹦菚r(shí)正是八月天氣,路上秋高氣爽,馬壯人安,雁落平沙,蘆花遮岸。一派秋景,引動(dòng)了離愁別恨,此時(shí)恨不得飛上淮安,不覺行了一月,那日別了山東東平府地界,相離雞爪山不遠(yuǎn),臨近城池,處處嚴(yán)加防備,恐怕雞爪山的好漢前來借糧,三里一營,五里一汛,都有官兵把守,盤詰奸細(xì),門首帖著告示,擺列著弓箭刀槍,凡遇面生之人,定要到官審問。

  羅燦見風(fēng)聲緊急,便向章琪商議道:“外面盤詰,十分利害,俺們?nèi)羰乔嗵彀兹?,走官塘大路,惟恐那些捕快官兵看破機(jī)關(guān),反為不美,不如走小路,放夜站,走到淮安,省多少事?!倍松套h已定,收拾些干糧馬草,日間躲在荒山古廟藏身安歇,等到天晚方才上馬行走。

  那一晚,乘著月色走東平府背后山路,曲曲彎彎,走將上來。只見四面都是高山,當(dāng)中一條小路,馬不能行,二人只得跳下馬來步行前去。四面一望,并無人家,總是些老樹深林。二人爬過凡個(gè)山頭,約有二更時(shí)分,正望前行,猛聽見山凹里滾下一個(gè)人來,低著頭,迎面跑來。不想往羅燦身上一撞,羅燦順手一把將那人扭住,喝道:“你是甚么人?這等冒失!”那人見了羅燦,慌忙跪下,說道:“爺爺恕罪,快些放我走,后面強(qiáng)人追將來了!”羅燦將那人抓住,在月下一看,乃是一個(gè)白頭老者,跑得氣喘吁吁,急做一團(tuán),羅燦心疑,問道:“你是何人?有甚么人追你?從實(shí)說來,俺救你性命。”那老者見羅燦是個(gè)英雄的模樣,只得說道:“小老兒姓周名元,長安人氏。只因有個(gè)女兒,名喚美容,自幼在長安同盧宣結(jié)親,許了他侄兒盧龍。如今盧宣因沈府專權(quán),棄官修道,四海云游去了,他侄兒盧龍、盧虎在揚(yáng)州落業(yè),前日帶了信來,叫小老兒帶了女兒到揚(yáng)州完姻;不想走到此山鳳凰嶺下,撞著十?dāng)?shù)個(gè)強(qiáng)人,為首一名叫做金錢豹石忠,卻是個(gè)舊日莊漢,十分了得,見我來到此間,帶領(lǐng)多人將我女兒搶上山去了。小老兒逃命至此,望爺爺救命!”羅燦聞言大怒,問道:“山寨離此多遠(yuǎn)?你快快引我去救你女兒回來!”周元大喜,說道:“轉(zhuǎn)過山頭就是了?!绷_燦令章琪牽著馬,周元領(lǐng)路。卷扎起箭袋,提了銀锏,一同趕上鳳凰嶺來。

  走到嶺上,只見樹木林中,射出一派燈光,周元用手指道:“那樹林之中便是。”三人搶到林中一看,但聽眾人在那里豪呼暢飲,那周美容哭不住聲。羅燦聽了,心頭火起,便令周元前去叩門。周元走到門邊,擁身一撞,撲通一聲,連人跌進(jìn)去了:原來那門不曾關(guān)得緊,故此跌將進(jìn)去了。眾賊吃了一驚,一齊拿了刀棍跑來,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早趕上一人,捺住周元,一刀結(jié)果了性命,將尸首踢開,便奔羅燦。大叫一聲,舞起那兩根銀銅,打?qū)⑦M(jìn)來,羅燦才動(dòng)手,早打倒了兩個(gè),眾人喊道:“石大哥,快來助陣?!币积R喊起,早見燈光影里,跳出一條大漢,手持鋼又,趕將出來,大喝一聲,便奔羅燦。羅燦抖擻神威,與眾人戰(zhàn)了一二十合,心中想道:“不下切手,同他戰(zhàn)到幾時(shí)。”將左手的锏護(hù)住了全身,將右手隔開了石忠的叉,破一步,大叫一聲,劈將下來;石忠叫聲“不好!”躲閃不及,正中肩窩,跌倒在地。眾人見賊首被傷,一齊求活,往外就跑,不防門口章琪掣出雙刀,一刀一個(gè),一連殺了四五個(gè)。余者不能出門。都被羅燦撒開雙锏,打倒在地,急忙來看周元時(shí),早已絕氣。

  公子嘆了一聲,便入房來救周美容。美容被石忠吊在房中,聽見外面殺了半天,早已嚇得半死。公子解將下來,周美容雙膝跪下,哭告饒命。公子說道:“休得驚慌,俺是來救你的。”遂將遇見他爹爹引來相救的話,說了一遍。周美容大哭道:“雖蒙君子救拔之恩,只是我爹爹已死,奴家也是沒命了?!绷_燦問道:“盧府你可認(rèn)得?”周美容道:“只有叔公盧宣自小兒會(huì)過的,別人卻不認(rèn)得?!绷_燦道:“既如此,俺費(fèi)幾日工夫,送你到揚(yáng)州便了?!敝苊廊萋犃?,拜倒于地:“若得如此,奴家就有了生路了。只是我的爹爹尸首怎樣?”羅燦道:“此時(shí)安能埋葬?不如焚化了罷?!?br/>
  周美容哭哭啼啼,將周元帶來的包袱行李等件,收拾在一處。羅燦叫章琪拿出門,拴在馬上。將那些尸首包在一處,三人走出大門,放起火來,連尸首一同焚化。

  不知后事如何,再聽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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