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徵明“早歲即寄興繪事”，二十歲起從學于沈周，得沈“傾以相授，且極愛重之”，不拘一家，錯綜古人，嘗謂“作畫應以六朝為師，設色以閑淡為貴”，更“上自董、巨、米芾，下逮黃公望、王蒙，得于趙松雪尤多，生平心訣在焉”。以趙孟頫為“每事之師”，崇尚趙的“古意”說，但絕“不肯規(guī)規(guī)模擬”，而是“師心自詣”，融匯出新，終形成自己的筆墨趣意，故而下筆“至窮微造妙處，天真爛漫，不減古人”。文徵明善書法，篆隸正行草皆擅，尤以小楷名著海內，師法王羲之《黃庭經》《樂毅論》，“溫純精絕”。行草深得“二王”、智永筆法，融黃庭堅、趙孟頫氣韻，嚴整而舒婉，清勁而飄逸。隸書取法鐘繇而“獨步一世”。其書有君子清雅中和之風，繼祝允明之后主盟吳門書派。文徵明負詩才，“喜為詩”。少時曾學詩于都穆，其詩“溫厚和平”，不為“格律氣骨”所拘，其詩融柳宗元、白居易、蘇軾之意味，讀來沖淡自然，清新閑逸、真摯動人。致仕歸家后筑玉罄山房，日日“徘徊嘯詠其中，人望之若神仙焉”，常自書其詩于畫上，詩如其畫，畫如其詩，惜詩文才名為書畫所掩。文徵明為人端介謙和，古貌古心，“嚴于義利之辨”，謹言潔行，有仁者風范，世所共推。身邊至友祝允明、唐寅輩，峙才傲物、狂放不羈，文與其交，則和而不同，且能憫其心，勸其行，助其危，傲世如唐寅者，亦深為折服，愿以師事之。居家“內行淳古”，與夫人吳氏“白手相莊，生平無二色”。故藝品之基實筑人品之上，此中所出，皆為心跡，依仁游藝，以怡其情，文先生當之，不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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