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布蘭特是一個喜歡隱藏的人,而且他也需要這樣的隱藏。他呈現給世人的,是一張英國紳士的面孔,人們很容易將之與英國愛斯科賽馬場里的普通面孔混淆起來。這張面孔的背后,隱藏著他的深層自我。他拒絕談論這個自我,千萬百計地包裹起這個自我,甚至用各種各樣的謊言轉移大家對這個“自我”的窺探。現今社會里,很多人都渴望追本溯源,從中獲得身份認同。布蘭特恰恰相反:他將真實的出身掩埋,與生命中最開始的25年歲月徹底告別,開啟一段截然不同的新人生。布蘭特在1927年至1983年間拍攝的5000多幅攝影作品是構成這本傳記的基礎。我們可以從這些作品中看到拍攝對象、拍攝地點和拍攝時間,從這個角度而言,它們都是有力的證明物。然而,攝影作品不會“主動述說”;只能“被閱讀”,并且需要考慮各種各樣的風格特征。布蘭特在攝影作品里積極回應了藝術流派和個人生活的變化,這無疑有助于我們進一步探究他的世界。此外,無論是在維也納、巴黎還是倫敦,布蘭特都能夠敏銳地洞察到攝影藝術的發(fā)展流向。布蘭特的性格中存在著性反常、否認德國出身以及隱匿自我的傾向,其中最后一項導致他走向了妄想癥。作為藝術家,他的風格并不是一塵不變的,相反,他的攝影藝術經歷了一連串的風格轉變。有些轉變,是因為圖片新聞攝影在1935年至1957年間的英國大為流行;有些轉變,是因為受到曼·雷、布拉塞等攝影家的新技巧的影響。但是最為重要的因素卻在于布蘭特本人的獨創(chuàng)性。他的攝影事業(yè),始于20世紀20年代在維也納照相館拍照片,終于臨死前用哈蘇照相機拍裸體照和肖像,其間涉足多種風格迥異的攝影領域,探尋各種可能性的藝術創(chuàng)作。布蘭特有一顆傷痕累累的心,卻從不將自己的鏡頭演變成宣泄情緒的殘酷媒介。他的一生給我們的最大啟迪在于——疾病和痛苦可以被轉化為藝術。